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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封神

  夏謙從五年前臨危受命到現在,全都奔波在戰後第一線,負責安撫、整頓和改造工作,到如今,經驗豐富,德高望重。


  他從西部碾轉到北部,再到東部,再到南部,只是還沒到南部,在東部就與聶青婉匯合了。


  西部和北部以及東部,南部全都重新劃分了郡州名字,現在,都是按名字叫了。


  兩方官員在東竭郡相遇,這一年聶青婉十八歲,殷玄十五歲,因為小國全部傾覆,如今方圓寸土,全是大殷的天下,所以,聶青婉也沒帶兵了。


  當然,為了防止有些人暗中搞壞,或者說暗中行刺殺謀殺之事,還是象徵性地帶了一些兵,但很少,六個將領也沒有回國,全部隨同她一起,做著安撫的重建工作。


  一行人全部來了東竭郡。


  東竭郡東臨舀州,西靠搏山,是個天靈地傑的好地方,聶青婉在這裡停了很長時間,長達三月。


  這三月她帶著殷玄和封昌以及聶西峰、聶不為、殷天野、陳溫斬東渡舀州,西上搏山,又在周圍的各個地方轉悠,收羅了很多奇珍異寶。


  然後又北進,西進,走過每一寸大殷戰士們或征戰或灑血或犧牲的地方,這期間,夏謙一直跟著她。


  這是夏謙自任命以來,頭一回跟隨她,內心可謂是激動不已。


  又六月之後,太后領一行人回國。


  回國的時候,那些在定安郡休養的士兵們也一同前往,又兩個月之後,一行人到了大殷帝都懷城之前。


  抵達之日,大雪紛飛,還是同樣的深夜進城,不擾一民一戶,可是,原本漆黑的夜,卻亮如白晝。


  城門大開,自城門向里向外,街道兩岸,跪滿了百姓們,他們無懼嚴寒,無懼冷冬,無懼這飄飛的大雪,皆沉默地跪在那裡,手提一盞燈,為他們的太后照亮回家的路。


  這一夜,千家萬戶,自鄉村到城鎮到帝都,千千萬萬的百姓跪在那裡,點燃一盞燈,迎他們的將士歸國。


  聶青婉坐在馬車裡,任吉趕著馬,她沒有讓殷玄陪她了,而是讓他騎馬在外。


  殷玄領頭在前,封昌和陳溫斬在後,聶西峰和聶不為在兩側,殷天野在殷玄的旁邊,夏謙騎馬在後,一行人看到大路兩側跪著的百姓,看到了那亮起的點點燈火,皆是肅目一怔。


  馬車當下就停住了。


  而馬車一停,聶青婉就抬了抬臉,隔著門窗問一句:「怎麼了?」


  任吉還沒應答,騎馬立在窗戶邊上的聶西峰歪著身子沖她說:「你出來看看就知道了。」


  聶青婉挑了挑眉,敲了一下馬車的門,任吉立馬把門打開。


  聶青婉披上狐裘,鑽出馬車。


  這一出來,就看到了如山如海的百姓們手持燈籠,跪在街道兩側,大雪紛飛,紅燭搖曳,像天堂里的祈禱。


  聶青婉的眼眶無端一紅。


  她仰了仰頭,看著自天而下的雪花,閉著眼,她能感受到那冰冷的濕意,這是淚嗎?


  是那麼多埋屍塵土的亡魂們的淚,還是她的國民們的淚,還是她的淚?

  她一心想著為殷祖帝完成遺願,她一心想著扶持出大殷最強悍的王,她一心想著解放。


  所以,她不惜滅了所有小國,不管是無辜的,還是活該的,她都滅了。


  她沒有殺過一人,可她卻手染鮮血,滿身罪孽。


  她以前沒覺得這有錯,有什麼錯呢?弱者,歷來都是強者的腳下石,可自從姑姑死後。


  姑姑……


  聶青婉的眼眶越發的紅了,戰爭贏回的是寸土,是光榮,可失去的,是家,是國,是親人。


  可她所戰,也是為家,為國,為親人呀。


  這似乎沒什麼好自責的,聶青婉這麼安慰著自己,重新低下頭,伸手抹了一把臉,擦掉臉上的雪花,以及雪花融化后的水。


  任吉滿含擔憂地看著她。


  殷玄滿含擔憂地看著她。


  封昌、陳溫斬、殷天野、聶西峰、聶不為滿含擔憂地看著她。


  就是夏謙,也忍不住往她看了去。


  他們不明白太后好好的怎麼就哭了,是感動於百姓們們的提燈相迎嗎。


  但那不是哭,那只是雪水。


  可她的眼睛紅了。


  殷玄盯著她,緩緩地拽緊了手上的韁繩。


  聶青婉攏了一下狐裘,喊任吉扶她下去。


  任吉嗯了一聲,小心地扶著她,把她扶下了馬車。


  而她一下馬車,殷玄也翻身下了馬,封昌和陳溫斬以及聶西峰、聶不為、殷天野、夏謙也跟著翻身下馬,後面的士兵們也翻身下馬。


  所有人齊齊地站在雪地里,目視著兩側的百姓。


  百姓們不言不語,只沉默地跪在那裡,手持燈籠,像天地間最虔誠的信徒,恭迎他們的主。


  聶青婉抬步,一步一步地朝城門走了去。


  殷玄頓了一下,跟上。


  封昌和陳溫斬、殷天野、聶西峰、聶不為、夏謙也跟上。


  後面的士兵們也跟上。


  這一夜,風雪吹拂,太后歸國,百姓們跪地提燈相迎,為她獻上最尊敬的敬意,也是從這一夜起,太后被百姓們稱為了神,誰也不可動搖的神。


  這一年,聶青婉十八歲,從七歲進宮,到十歲封太后,再到十八歲,滅盡所有小國,一統大殷地界,她走了別人沒有走的路,亦享受到了別人沒有享受過的榮光,歷時十一載,神光臨界。


  那天之後她的慈恩宮也被百姓們和大臣們共同改了名字,奉為紫金宮。


  慈恩宮的牌匾被換下來,紫金宮的牌匾被掛上去的那一天,所有大臣們都去參拜了。


  殷德也來了,他靜靜地站在紫金宮的牌匾前沉默了很久,然後抬腳走進去,看到坐在鳳座前的女子,他第一次以跪參拜。


  當他屈膝跪下去的那一瞬間,所有站在殿內兩側的大臣或官員甚至是殷玄和任吉,都忍不住愕然一驚。


  殷德是誰?他是殷氏皇族中輩份最高之人,代表的也是整個殷氏皇族的榮耀和地位,他的膝蓋,除了跪過殷祖帝之外,大概就再也沒跪過別人,可如今,他跪在了十八歲的太後面前。


  而他這一跪,跪的僅僅是膝蓋嗎?不是的,他跪的還有臣服之心。


  自這一刻起,他甘心奉她為太后,願意奉她為尊。


  聶青婉坐在那裡,也為殷德一上來就忽然下跪的行為感到詫異,但很快她就笑了,她從鳳椅里下來,走到殷德面前,彎腰將他扶起來。


  殷德如今已經快六十高齡了,可他精神矍鑠,走路如風,身子保養的極好,一身蟒袍穿在身上,更是矜貴不凡。


  聶青婉彎腰扶他的時候他就那麼抬著頭看她。


  眼前的太后已經長大了,是真的長大了,十八歲的姑娘個子纖條,富貴雍容,眉眼盈盈動人,那一顰一笑何止蠱惑了殷玄的心,大概把天下男子的心都蠱惑了。


  除卻聶西峰和聶不為這些聶氏子孫外,旁人,陳溫斬,殷天野,封昌,甚至是底下的副將和大殷士兵們,他們哪一個不在心裡默念著這位太后。


  只是,有人念的深,有人念的輕罷了。


  就是朝臣百官,他們每一回在看到這位太后后,無一不是傾慕又謙卑的。


  如今的殷德,摒棄了心中所有偏見和成見后,看著面前的這張臉,看著面前的這張傾天下而富貴矜色的臉,也隱隱心動。


  可他知道,眼前的人,是太后。


  她是先皇的正妻,是任何人都不能冒犯的。


  聶青婉將殷德扶起來后,笑著說:「德王年紀大了,不用這麼大費周張的跪本宮。」


  說著,又喊任吉,讓他挪椅子過來,給殷德坐。


  任吉連忙應一聲,即刻下去搬椅子。


  椅子搬過來,殷德沒坐,站在那裡,看著眼前的太后,難得的也笑了一下,語氣溫和而謙卑:「以前臣對太后多有冒犯,如今太后不計較,臣實在慚愧,臣若不跪一下,以後都沒臉面站在金鑾殿上了,太后打心裡沒計較我以前的過失行為吧?」


  聶青婉說:「一直都沒計較過。」


  殷德說:「那就好。」


  聶青婉說:「德王坐著說吧。」


  然後她又讓任吉去搬椅子,搬了兩把,一個給夏謙坐,一個給聶武敬坐。


  等他三人陸續坐下,聶青婉又返回到了鳳椅里。


  所有百官們都在這裡,她也不去金鑾殿了,就在這裡封六將,賜虎符,封殷德為殷忠王,辟三公一卿,三公為首,卿為次。


  六將自然是殷玄、封昌、殷天野、聶西峰、聶不為、陳溫斬,三公自然是殷德,聶武敬,夏謙,而一卿,也為公卿,但次於三公,是誰呢?是陳家家主陳亥。


  六將虎符其實在出征前就給了六將,不然他們難以調兵,而這個時候再重新封賜,是賜予他們榮耀,跟以前的所有掌權者們不同,聶青婉在戰後並不收回兵權,反而將這掌兵權的虎符賜予給了他們。


  六將跪地受恩,內力齊發的男高音震撼整個紫金宮。


  百官們熱淚盈眶,看著這一幕。


  三公臣服,六將齊伏,百官膜拜,紫金宮新成的這一天,太后的神威遍及大殷廣袤土地上的第一個角落,亦深入到每一個人的內心裡,自此生根發芽,再難拔除。


  過了年,殷玄十六歲了,大戰也已落幕,各地官員也都在陸續的安排到位,雖然戰後恢復和治理是一件大難事兒,但聶青婉相信大殷的官員們,當然了,如果真出現了問題,大殷帝都和金鑾殿還有這麼多的人,不怕解決不了。


  以前沒有帝王,太子又長期在外征戰,金鑾殿都是殷德在主持朝議,如今太子回歸,那就是太子主持朝議了。


  但殷玄沒經驗,前期還在學習,所以,有一段時間,聶青婉也跟著去了金鑾殿。


  以前可能有人會議論她,非議她垂簾聽政,可現在就沒有了。


  當然,聶青婉也不是每天都去,因為若是要去金鑾殿,就得起很早,她不是每天都能起那麼早。


  打江山容易,治江山不容易,所以聶青婉並不打算這麼早就讓殷玄登基,她想等他真正有了一國帝王的才華和擔當以及能力之後,再封他為帝。


  而要讓一個男人學會有擔當,首先就是要讓他成親,治家治國,有家才有國,懂得家的含義了,那也就懂得國的重要了。


  在聶青婉看來,成親對殷玄的意義重大,而且十分有必要。


  尤其,殷玄已經十六歲了,可以成親了,聶青婉想著等殷玄二十歲登基為帝的時候,妻妾成群,兒女成群,他更加知道如何做好一個帝王。


  所以,家國大事都交給殷玄處理后,她的全部精力就都放在了給殷玄物色太子妃和太子側妃上面。


  其實老早就物色好了,四年前聶青婉選中了禮部尚書霍介的女兒霍純孝做太子妃,選中了文侍郎文輝安的女兒文添喜作太子側妃,還有一個是韓家的女兒韓絛。


  這幾年在外面征戰,也不知道這三個姑娘如今長成什麼樣子了,回來的時間也短,隆冬回來的,又趕上過年,真是忙的不行,這好不容易閑了下來,又快開春了。


  以往忙著對付外面的人,真沒心情和時間來舉辦宮中宴會,如今有大把的心情和時間,聶青婉就喊來了拓拔明煙,讓她主持一個三月賞花會,把大殷有名望的仕貴之家的女子們都請來。


  自聶音去世后,聶青婉身邊沒再放任何女官,她回來這些日子的一切事務全都是任吉在打理。


  這些事情任吉都能做,但辦理宴會這事兒還是有些難為他。


  聶青婉也不傳其她女官,就讓拓拔明煙去做。


  拓拔明煙很高興能夠表現,一聽聶青婉把這麼重大的事情交給她來辦了,她連忙笑著應下了,回去后就立馬著手辦理,喊來很多太監和宮女們幫忙,又是下貼子,又是置辦花園等等。


  她那邊在忙碌的時候,聶青婉這邊也不閑著,她讓任吉去找畫師,把賞花宴那天來的女子們的畫像都畫下來,到時候拿給殷玄看。


  任吉聽后,笑了笑,下去找人了。


  等回來,他沖聶青婉說:「宮中有御用畫師,奴才已經向他傳達了太后的命令,他也在準備了。」


  聶青婉笑道:「嗯,就是不知道殷玄喜歡什麼樣的女子,我記得在定安郡的時候,他有跟一些姑娘們走的很近。」


  任吉眼眸轉了轉,小聲說:「奴才當時好像也聽過一些傳言,但後來殿下就沒搭理那些人了,想來是不喜歡的。」


  聶青婉說:「定安郡的人,他就是喜歡,也不可能指給他,他的太子妃和側妃,一定得是大殷帝國的名門望族。」


  任吉嗯了一聲,應道:「是這樣。」


  聶青婉往窗戶外面看了一眼天色,問任吉:「殷玄現在還在御書房?」


  任吉說:「一直在,最近各地上呈的摺子多,尤其是那些新郡,幾乎每日都有各種各樣的摺子呈上來,殿下每日要處理的事情很多,三公和幾個將l軍也在呢。」


  聶青婉原本只到殷玄在御書房,也想過去一趟的,但聽說三公和幾個將l軍們也在,她就不去了。


  她已經全權放手讓他處理事情了,沒人的時候她可以幫他出主意,有人的時候她就不去湊熱鬧了,免得他畏手畏腳,或者讓他有一種他是傀儡的感覺。


  聶青婉說:「讓他忙吧,你隨我出去走走。」


  任吉問:「太后想去哪裡走一走?」


  聶青婉頓了頓,輕聲說:「回聶家,我去看看姑姑。」


  聶音那天被燒死在巴邑,屍骨無存,等大火結束,她死的地方一片焦黑,連骨灰都沒有,可聶青婉還是抱了一柸焦黑的灰,放入了骨灰盒裡,帶回了聶家。


  如今,聶音的骨灰就安置在聶家祠堂。


  提起聶音,任吉的嘴巴就閉了閉,不敢再應聲了。


  他連忙走上前,攙扶著聶青婉,往門口走。


  只是,剛走到門口,聶青婉又頓住,沖他說:「喚個宮女進來,我換套衣服,晚上就在聶家過了,你派個人去通知殷玄,讓他今天不必過來用膳了。」


  任吉頓了頓,立即又嗯了一聲,連忙下去喊宮女,又派人去御書房通知殷玄。


  等殷玄接到通知的時候聶青婉已經出宮了。


  他那邊還有事情,當聽到宮人傳話說太后回了聶家,晚上不回來,讓他不必去紫金宮用膳后,他沒什麼反應地嗯了一聲,揮手讓宮人走了,可等議完事,大臣們都走了,他就失神地坐在了龍椅里。


  心裡在想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只是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早上散了朝,滿心期盼的去找她,她沒醒。


  他沒有陪她吃到早飯,原想著中午可以陪她了,她又回聶家了。


  而晚上也不回來,也就是說,他這一天都見不到她一面了。


  殷玄嘆氣,拿著狼毫,胡亂地在折本上勾畫著。


  聶青婉這一回何止是一晚上沒回來,三晚上都沒有回來。


  她一旦離宮,就如脫韁了的馬。


  原來還有責任禁錮著她,她不得不回宮,可如今,她的責任好像完成了,除卻殷玄還沒有成親,還沒有登基稱帝外,她這個太后該做的都做了。


  如今,國家大事都交給了殷玄,她也確實沒什麼牽絆的了。


  她不想回宮,就一直在家裡住著,大有就這麼住下去,等到賞花宴那天才回去的樣子。


  殷玄起初忍著,沒找她,可那天聽到陳溫斬眉飛色舞地說著她去了陳家,還跟陳溫斬呆了一天,給他的刀命了名,還給他的小院也起了個名,還親手給他的小院題了個牌匾后,殷玄就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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