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要封主殿
聶青婉昨天從華圖的信中所知道的事情只在晚上之前,晚上之後的事情她尚不知道,華圖也還沒來得及寫。
聶青婉並不知道聶北出了事,謝右寒出了事,李東樓出了事,勃律出了事。
聶青婉問完后,王雲瑤伸手擦了一下眼睛,將昨晚聶北遇刺一事說了,還說李東樓受了重傷,如今在養著,謝右寒受了重傷,如今也在養著,還說了昨晚如何的驚心動魄,到最後,是陳溫斬出現才險險救了他們一命,不然,昨晚聶北會死,他們這些人能不能活也不知道呢。
聶青婉聽的震驚:「昨晚聶北遇刺?」
王雲瑤低聲道:「是呢,我恰巧遇到了,將那一幕看的真真切切,那殺手太厲害了,若非陳溫斬及時出現,昨晚真是危險了。」
聶青婉深吸一口氣,指尖無聲繃緊,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可只聽王雲瑤說了這麼多,聶青婉也能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陳府買兇殺人,陳溫斬不遺餘力地斬了殺手,背叛買賣契約,為的只是以功抵罪。
這麼大的功勞,關乎到聶北的性命,關乎到李東樓的性命,關乎到謝右寒的性命,就算聶家人知道這是陳家人在自買自賣,可李公謹不知道,華圖不知道,在李公謹和華圖心裡,陳溫斬就是李東樓和謝右寒的救命恩人。
那麼,對待恩人,他們除了感激,還是感激。
而殷玄面對這一局面,就算心裡暗恨,也還得給陳溫斬嘉獎。
殷玄離宮,為的就是讓聶陳兩府自相殘殺,原本也很順利,如果沒有陳溫斬的攪局,殷玄著實能坐觀山虎鬥,等他回宮,聶陳兩府必然無氣大傷,但陳溫斬這麼一攪局,當真把殷玄的局攪亂了,也把聶青婉的局給攪亂了。
聶青婉目光冰冷,心裡說不上是氣還是怒,她鬆開鬧鬧的四隻腿,將它放到龍床一邊,鬧鬧看看聶青婉,看看王雲瑤,又看看浣東和浣西,很安靜地趴到一邊兒去玩自己的了,它才剛來,對這個屋子還很陌生,聶青婉不搭理它了,它就自己四處爬著,一會兒伸頭看看這兒,一會兒伸頭看看那兒,總之,好奇寶寶一個。
王雲瑤眨了眨眼,看著那隻小烏龜,問道:「這是從大名鄉帶回來的?」
聶青婉點頭:「嗯。」
聶青婉不欲多說,只道:「它叫鬧鬧,是一隻很有靈性的烏龜,你們往後好好照看它。」
王雲瑤哦了一聲,浣東和浣西也應聲。
聶青婉問王雲瑤:「聶北傷的很重嗎?」
王雲瑤道:「很重。」
聶青婉看了她一眼,問道:「你有沒有受傷?」
王雲瑤雖然把昨晚她所撞見的事情前前後後都說了,可沒有提自己受傷,聶青婉不確定王雲瑤有沒有被殺手波及到。
王雲瑤其實沒怎麼受傷,昨晚冼弼也給她號了脈,還開了葯,因為昨晚睡的晚,今早就想著多睡會兒,等起來了再喝葯,可沒想到,娘娘回來了。
這不,王雲瑤還沒有喝葯,眼睛除了因為看到聶青婉而又喜又難過地泛起的紅暈處,眸底還有睡眠不足的黑青。
但王雲瑤什麼都沒說,只道:「我沒事兒,好好的。」
聶青婉又看她一眼,說道:「昨晚遇到了那事兒,你應該沒睡好,你先回去休息,讓浣東浣西先伺候我就行了。」
王雲瑤道:「我真的沒事兒。」
聶青婉聲音不大,卻威力十足:「去休息。」
王雲瑤抿了抿唇,見聶青婉一副不容置喙的樣子,她只得把伺候聶青婉的事兒交給了浣東和浣西,然後回到龍陽宮裡她的下人院子,去補覺。
一開始著實睡不著,但躺著躺著就睡著了,畢竟昨晚她真的睡的很晚,從李府回來,被冼弼號完脈,她又去看了謝右寒,等回到自己的屋子都快寅時了,她幾乎剛眯著就被喊醒了。
王雲瑤回去補覺后聶青婉沒再管她了,聶青婉招手喊了浣東和浣西上前伺候。
浣東和浣西伺候慣了她,分工很明確地去拿衣服的拿衣服,打水的打水,在浣西在給聶青婉穿衣服的時候,浣東在收拾床單。
等浣西將衣服穿好,浣東也鋪好了新床單,也把舊的床單拿了下去。
等回來,聶青婉站在臉盆架前,拿著毛巾,一邊擦臉,一邊對浣西說:「餓了,讓御廚那邊備點兒玉米糕過來,我先填填肚子。」
浣西不敢耽擱,立馬去了。
浣東上前接過毛巾搓水,等聶青婉洗好臉,浣東伺候她挽發點妝。
聶青婉不化妝,但頭髮還是得梳。
浣東在給她梳頭的時候,聶青婉在想華圖是刑部尚書,聶北這麼一傷一躺一養,刑部的所有事情又全都落在了華圖頭上,殷玄原本是要看聶家和陳家兩虎相鬥,完全沒想要把華家牽扯進來,可如今,似乎這件案子只能落在華圖頭上了。
那麼,與軒轅凌交涉這件事,也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華圖頭上。
原本還在想著怎麼才能順其自然地跟軒轅凌以及華子俊交涉,這機會就來了。
華圖掌管刑部,那麼,軒轅凌想要要回鋪子的開封權,並解救他的人,就得找華圖,這麼一來,華氏葯門的後人和華氏皇門的後人就不得不重新面對了,如此為修補華氏葯門和華氏皇門祖輩們遺留下來的宿怨似乎也提供了捷徑,而且,事情也變得簡單了很多。
聶青婉是一個極會因勢而利勢的人,雖然聶北受傷,陳溫斬出其不意地將了所有人一軍,但聶青婉還是能輕鬆的將不利之局化為有利之局。
至少,離查太后之死的真相又近了一步,因為軒轅凌有求於華圖,就一定會從中幫襯,進而解除華氏皇門與華氏葯門之間那其實不算夙仇的夙仇,那麼,兩門一握手言和,請華子俊出手幫忙,就會變得容易的多。
當然,因為陳溫斬的攪局,對陳府的懲罰可能就得略作調整。
聶青婉微微嘆口氣,伸手拿了妝奩桌上的一支玉簪捏在手中把玩著,玩著玩著鬧鬧就爬了過來。
聶青婉笑著將鬧鬧抱起來,放在桌子上,任由它在桌子上面爬來爬去,然後對著那些千奇百怪的胭脂水粉盒望而卻步,又對著那些似乎更像『兇器』的簪子髮釵或是步搖們縮頭縮腦,然後又控制不住地伸長了脖頸往那面銅鏡看著。
那精明的樣子著實不像一隻烏龜,可那動作又滑稽的像個小丑。
浣東一下子就噗嗤笑了,她笑著說:「娘娘帶回來的這隻烏龜著實可愛極了。」
聶青婉伸手搗搗鬧鬧的龜殼,跟著笑說:「是挺可愛的,我剛都說了,它有靈性的。」
浣東斜過眼睛,看著鬧鬧的龜屁股,問道:「真有靈性嗎?」
聶青婉道:「嗯,真的。」
浣東打趣道:「它能聽懂奴婢的話嗎?」
聶青婉挑眉,笑著說:「你可以試試。」
浣東歪了歪腦袋,想了一會兒,問道:「我要怎麼試?」
聶青婉也作苦惱狀,笑著說:「不知道呀,你自己想。」
浣東一時沒想到,就先給聶青婉梳發,等梳完發,玉米糕也被浣西端了過來,聶青婉就帶著鬧鬧坐到榻邊去吃玉米糕。
浣東這才想到要怎麼試一試這個小烏龜是不是真有靈性。
浣東伸手拿了一塊玉米糕,遞到鬧鬧跟前,讓它吃。
鬧鬧不吃,十分嫌棄地別開了頭。
浣東噗嗤一笑,說道:「烏龜是不是吃肉的?」
浣西在一邊接話:「應該是吃肉的,你看它不吃甜食。」
聶青婉眼中含著笑,自己吃自己的玉米糕,看著兩個丫頭捉弄鬧鬧,而鬧鬧似乎也樂的陪她們玩,一會兒嫌棄,一會兒又伸長了脖頸去嗅那玉米糕的氣味。
吃著吃著隨海就進來了。
隨海見聶青婉在吃玉米糕,趕緊上前,說道:「皇上今早回不來,讓奴才來傳話,說婉貴妃若餓了,自己先吃飯,不用等皇上。」
聶青婉淡聲道:「嗯。」眼眸一抬,又問:「是還沒罷朝嗎?」
隨海心想,剛剛罷朝,本來皇上是要回龍陽宮的,但王榆舟忽然來了,不知道悄聲對皇上說了什麼,皇上面色微變,就急拐著去了煙霞殿,走之前就讓他來傳話,說今早不回龍陽宮吃飯了,讓婉貴妃自己吃飯。
隨海有心幫皇上兜著呢,可隨海也知道,這些事情想兜也兜不住,婉貴妃隨便一出去,一打聽就會知道。
隨海低聲道:「剛散朝。」
聶青婉眼皮微掀,看向他,說道:「散了朝不回龍陽宮吃飯,是又去煙霞殿了吧?明貴妃昨日受了傷,他今日回來了,怎麼著也得去看看的,不看一眼,他可能不放心。」
聶青婉說的都是事實,但隨海是個極會說話的奴才,他能讓聶青婉這麼誤會皇上嗎?就算真誤會,他也得想辦法的去緩和。
於是,隨海垂著頭,應聲道:「皇上確實是去煙霞殿看明貴妃了,但這並不是皇上一開始的本意,是因為王榆舟忽然來了,跟皇上說了什麼話,皇上這才匆匆過去的,不過,即便過去了可能也不會陪明貴妃吃飯,皇上之所以派奴才來交待婉貴妃,那是因為到了吃飯的點兒,皇上心疼婉貴妃,怕婉貴妃等他,所以就立刻遣了奴才來,娘娘,皇上心裡還是惦記著你的。」
聶青婉嘴角無聲勾了一下,想著他不惦記我惦記誰,不惦記我該不會殺我了。
聶青婉很清楚殷玄對她的感情,只是有時候吧,吃醋和嫉妒也是女人的一種武器啊,如果用的巧秒,完全殺人不見血呀!
聶青婉擱下手中的玉米糕,垂頭掏著帕子,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指,聲音也慢慢的,輕輕的,可說出的話卻讓隨海眼皮陡然一顫。
聶青婉說:「我也去看看明貴妃,沒回來就不說了,但回來了卻不去看一眼,會讓人覺得我恃寵而嬌,跟皇上的妃子們不睦,少不得又被人說三道四。」
她說著,卻坐在那裡沒動,讓浣東和浣西去找一個可以放鬧鬧的小提籃,等小提籃找過來,聶青婉將鬧鬧放進去,然後拎著籃子出去了。
隨海嚇的臉色一白,想著,哎呀,你怎麼能去呢!
皇上可沒說讓你去看明貴妃,尤其隨海很清楚,皇上是極不願意讓婉貴妃去看明貴妃的,婉貴妃是誰?是太后!皇上跟明貴妃做過什麼事情,太后心裡清清楚楚,皇上想保明貴妃,卻又想寵著婉貴妃,那就不能讓她們見著,婉貴妃見了明貴妃,只會火上燒油地往死里氣明貴妃,而明貴妃不知道婉貴妃就是太后,那就會中計呀!
明貴妃如今受了傷,大概也經不住太后這一個刺激。
隨海眼見聶青婉拎著那隻小烏龜朝門外去了,忽的一下衝到門口,將聶青婉攔住。
聶青婉看著他,那一霎間,隨海對上那一雙烏黑黑的眼,只覺得心肝一抖,冷意從腳底躥起,他卻不得不硬著頭皮,鼓足勇氣說道:「娘娘,你這還沒用早飯呢,等用了早飯去也不遲,你若不吃飯就這般過去了,奴才肯定要被皇上罰的。」
隨海想的是,等婉貴妃用完了早膳,皇上大概也從煙霞殿回來了,那時候就有皇上來應付婉貴妃了,具體是去還是不去,全憑皇上作主,也全憑皇上高興啊,那個時候就沒他什麼事兒了,就算出事兒,也怪不到他的頭上來。
聶青婉聽著這話,虛虛地又看了隨海一眼。
隨海忍不住縮了縮肩膀。
聶青婉輕描淡寫道:「我已經吃了玉米糕,這會兒不餓,若等會兒在煙霞殿餓了,就陪皇上在煙霞殿用飯,或者,隨公公是覺得,我吃不起煙霞殿的飯?」
隨海連忙搖頭:「奴才萬不敢這樣想。」
隨海沒說的是,不是你吃不起,是你瞧不上呀,你明明瞧不上,還非得去湊熱鬧,你就是不想讓皇上和明貴妃好過唄。
隨海敢在內心裡這樣想,卻不敢說出來,只得杵在那裡,擋住聶青婉。
聶青婉不跟他理論,抬了抬下巴,嘴角逸出一絲冷笑,從旁邊的門檻跨出去,讓張堪去備小轎。
張堪起初沒動,他是皇上的人,只聽皇上的差遣,若是謝右寒在這裡,謝右寒二話不說就去備了,可張堪沒有,聶青婉只說了一聲,見張堪不動,她也不說了,直接走出去,大有一路走去的架勢。
隨海跺跺腳,知道阻止不了這位祖宗了,趕緊讓張堪去備轎子。
可備了轎子,聶青婉也沒坐,這可真是急死隨海了,抬頭瞅一眼時辰,已到了辰時了,太陽正東升,這麼一路走到煙霞殿,不說婉貴妃的腿受不受得了,就這太陽,都能把她曬化了,皇上有多寶貝她啊,要是知道她是這麼一路走去的煙霞殿,那自己還能做人嗎,做鬼只怕都沒得做了,會被皇上給滅的魂飛魄散!
隨海拉扯著張堪,讓張堪跟他一起勸聶青婉。
聶青婉卻不理他二人,就那麼一路往煙霞殿走,隨海眼見勸聶青婉沒用,就趕緊讓浣東和浣西去勸。
浣東和浣西是不管外面這些陰謀陽謀的,她們只關心聶青婉的身子。
剛出來的時候浣東拿了傘,可這麼熱的天,撐傘了也沒用,娘娘身體又不好,這箭傷也才剛剛養妥當,雖不用喝葯,也不用再纏紗布,但還得靠調養來鞏固,哪能由她這麼折騰呢?
浣東和浣西都雙雙勸聶青婉,讓她坐轎子去。
聶青婉可以不給隨海面子,不給張堪面子,但無法不給浣東和浣西面子,對自己的人,她向來又仁慈又袒護。
聶青婉被浣東和浣西勸著上了轎子,隨海活過氣地擦了擦額頭的汗,又忍不住瞪了張堪一眼,說道:「傻了吧你,婉貴妃讓你備轎子你就備轎子,不說備的只是小轎了,就是備御輦你也得去備,明白不?」
張堪哪裡是傻,他是盡職,他翻了個大白眼,心想,我能不知道皇上有多寵愛這個婉貴妃嗎?這皇宮內外,但凡有眼睛的人,誰看不出來?可皇上交待了,讓他看住婉貴妃,你攔不住,還不讓我攔,我攔了,你又怪我?
張堪不理隨海,跟著轎子一起,去了煙霞殿。
殷玄昨天就從李東樓的嘴裡知道了拓拔明煙受了傷,還是被聶北給打傷的,今日既回來了,那肯定會過來看,但殷玄沒想這麼早來,可剛剛王榆舟找他,說他給拓拔明煙號了脈,發現拓拔明煙體內的冷毒解了。
殷玄當時聽著那話,整個人都怔住了。
冷毒解了?
不說王榆舟震驚,就是殷玄,也震驚的不得了,殷玄很清楚,這世上能解拓拔明煙冷毒的唯有聶青婉,當然,這並不是說聶青婉有多高明的醫術,事實上聶青婉不懂醫,但她偏偏不需要看,就能知道如何解這個毒。
而大千世界,醫術高超者比比皆是,殷玄花了三年多時間派人去尋名醫,尋不到,不是說此世間真無人再可解這毒了,只是,高人不出現而已。
殷玄十分清楚,聶青婉不會好心地給拓拔明煙解這個毒,她不折磨拓拔明煙就不錯了,怎麼可能會給拓拔明煙解冷毒呢?
可王榆舟剛剛來的時候說的很清楚,拓拔明煙體內的冷毒著實解了。
什麼時候解的,王榆舟不知道。
怎麼解的,王榆舟亦不知道。
王榆舟當然不會知道,若殷玄猜的沒錯,那解冷毒的藥單就是之前冼弼被聶青婉帶著去看拓拔明煙,進而從冼弼手上開出來的,那張藥單殷玄還讓李東樓去暗中收集了,如今,就收在他的御書房裡。
殷玄沒有急著去看那張藥單,知道拓拔明煙體內的冷毒解了,他無端的就鬆了一口氣。
因著這冷毒,殷玄對拓拔明煙多有愧疚。
如今,知道她體內的冷毒解了,殷玄就覺得身心一松,是那種背負著一種沉重的責任的枷鎖的解脫。
別人體會不來這樣的情緒,唯有殷玄自己心裡懂。
坐在拓拔明煙的床前,殷玄滿心滿眼裡都在想著聶青婉,想著她是為了他才給拓拔明煙解冷毒的嗎?
她明白他,她亦了解他。
她知道他背負著這樣的恩義,他無法對拓拔明煙視而不管,就算他默許了她的復仇,他亦會給自己的心靈加上沉重的枷鎖,即便是死,他也解脫不了,所以,她先給他解了這道枷鎖,讓他無愧於拓拔明煙。
她不想他欠拓拔明煙任何恩情,這也算是她對拓拔明煙的報復吧?
拓拔明煙喜歡他,他知道,拓拔明煙可能覺得幫他做了那件事情,他會記她一輩子,是,原本應該是會記一輩子的,但少了這一層愧疚的枷鎖,他最多記她半輩子,若是連這半輩子的恩情也還了,那他就不會記她一分,這對拓拔明煙來說,大概比死還難受。
殷玄想到這裡,又無端的悵嘆,這一輩子栽在了聶青婉的手裡,好像就沒有翻盤的機會了。
他是,別人亦是。
王榆舟今早上來給拓拔明煙看診,自然號了脈,這一號脈才知道,拓拔明煙體內積壓了三年之久的冷毒居然無聲無息地沒了。
王榆舟當下就震驚的不得了。
紅欒和素荷都守在拓拔明煙身邊呢,本來昨天是冼弼給拓拔明煙看的診,但昨晚王雲瑤去找了冼弼,沖冼弼發了火,冼弼今早上就不想來了,又聽聞王榆舟趕了回來,在給拓拔明煙看脈,冼弼就徹底不來了。
而守在拓拔明煙身邊的紅欒和素荷見王榆舟給自家娘娘號了脈之後臉色倏然大變,她二人都跟著變了臉色。
紅欒和素荷都緊張地開口問王榆舟,她家娘娘是不是出了事,王榆舟沒回答,只沉默地沉著臉繼續號脈,脈診了很多次,確定以及肯定拓拔明煙體內的冷毒確實是解了后,他才去稟告的殷玄。
原本宮裡面的人都不知道皇上回來了,但殷玄一上朝,宮人們就紛紛都知道了。
這宮裡的消息,不管丁卯,那都傳的極快。
但是,煙霞殿最近禍事頻頻,拓拔明煙又被聶北打的卧床不起,紅欒和素荷只擔心地守在她的床前,哪裡還顧得著去探宮內的消息,殷玄突然駕臨煙霞殿,她二人著實被驚嚇著了,但很快就面露喜色,出門去迎。
拓拔明煙雖然傷的重,可經過一夜的調理,第二天醒來也能睜開眼,一睜開眼就看到了殷玄坐在床頭,她以為她做夢了,痴迷地看著他,喃喃地說:「我肯定在做夢,皇上在大名鄉,怎麼可能出現在我的床畔。」
她說著,伸手去抓殷玄的手,她以為在夢裡,她可以肆無忌憚的撫摸他,擁有他。
可是,手剛伸出去,還沒觸上男人的手,那雙大掌就從床邊收了起來,他整個人也跟著站了起來,原本坐在床沿的人,變成了立在床沿的人,他的聲音低低的,沉沉的,不喜不怒,卻很清晰,帶著帝王不怒自威的莊嚴,說道:「你沒做夢,朕確實回來了。」
一句話,將兀自陷入夢境里的拓拔明煙給拉回了現實里,拓拔明煙輕輕一顫,眼神由痴迷轉為清明,然後又慢慢的抬起頭,對上那雙睥睨而下的眼眸,當那雙深邃的眼帶著驚心的浩瀚撞進瞳孔時,拓拔明煙徹底回魂,她先是一怔,后就是大喜,然後就要起來見禮。
殷玄眉頭一皺,上前按住她,又坐回了床沿,說道:「不用見禮了,傷這麼重,躺著吧。」
以前不管她是真傷還是假傷,但這一回,她是真傷了。
聶北既出手了,對她,肯定毫不手軟。
拓拔明煙看著殷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她只是像傻子一樣地笑著:「皇上回來了?」
殷玄無視她愛意翻滾的盯視,招手喊來王榆舟,讓王榆舟再給她探探脈,王榆舟其實知道殷玄讓他探什麼,探明貴妃體內的冷毒是不是真的解了,事實上王榆舟已經探過好多次了,但王榆舟也知道殷玄跟他一樣,都不大相信。
可事實就是事實,明貴妃體內的冷毒著實解了。
王榆舟又仔仔細細地探了一遍,然後沖殷玄點了一下頭。
殷玄沒說什麼,只是看著拓拔明煙,抿了抿唇,眸色里情緒泛濫,他應該讓她知道,她的冷毒解了,可這個時候說出來,她大概會經受不住,前面才剛有『太后』亡魂出來肆虐呢,這後腳她的冷毒就解了,不讓人浮想聯翩才怪了。
殷玄是知道太后已經沒有亡魂了,她的亡魂在華北嬌身上,而前兩天肆虐在後宮裡的那個『太后』,除了任吉,沒別人了。
但拓拔明煙不知道。
殷玄斟酌了半天,沒有說,只讓王榆舟去開藥熬藥,盡心治好拓拔明煙的身子,王榆舟應了一聲是,提了醫藥箱下去。
素荷跟上。
紅欒在床前伺候。
殷玄還沒吃飯,有些餓,就讓紅欒去備早膳,紅欒聽殷玄這腔,是要陪自家娘娘一起吃早膳,高興的喜應一聲,立馬跑出去通知廚房那邊傳早膳。
拓拔明煙看著殷玄,殷玄卻沒看她,只是扭頭掃了一眼這個陌生的偏殿,說道:「這個偏殿看上去也挺不錯,往後就住這裡吧,主殿那裡,暫時就不用住了,朕會派人去封了。」
一般人聽到這話可能不會多想,但拓拔明煙聽著這話就不能不多想了,拓拔明煙很清楚那個主殿里有什麼,而她存在後宮的意義,存在殷玄心中的意義就是主殿里的秘密,如果沒有這個秘密了,她的存留還有意義嗎?
拓拔明煙目露驚恐,哆嗦著唇問:「皇上要封了主殿?」
殷玄低沉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