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深夜危機 含鑽滿2600加更
殷玄將聶青婉抱到卧室里,拿毛巾給她擦拭身上的水珠,傷口那裡沁了水,但剛剛已經擦乾了,現在看著也沒事,但殷玄還是不大放心,去拿了上回王榆舟開的那麼多的藥膏,那些藥膏都是治淤傷的,以前她傷口的痂子結的輕,不敢用,現在倒可以用一用了。
殷玄去拿藥膏的時候,聶青婉拿了床邊的衣服先穿,還沒穿好,殷玄就拿了藥膏過來,他看了她一眼,默默地將她已經蓋住傷口的衣服又給拉開,低聲說:「先塗藥膏,塗好了再穿。」
聶青婉伸手拿藥膏,說道:「我自己塗。」
殷玄道:「我來塗,你躺著。」
聶青婉問:「不用再裹紗布了嗎?」
殷玄道:「不用了,現在讓傷口敞著最好。」
聶青婉哦了一聲,伸手奪過殷玄手上的藥膏,自己塗。
殷玄沒勉強再奪過來,他將身上剛剛因為抱聶青婉而也弄濕的衣服脫掉,又去衣櫃前取了一套乾爽的裡衣,站那裡換著。
換衣服的時候他一直在看著坐在床上低頭塗藥的聶青婉,他想說他讓王榆舟回帝都懷城了,以後都不用再喝葯了,可又怕她問為何要讓王榆舟回去。
雖然殷玄知道,她今日看了信,一定知道了拓拔明煙被聶北傷了一事,就算他現在不說,明日王榆舟不來,她也會問。
殷玄想了想,麻利地將衣服換妥當,走過來往床沿一坐,看著她,還是將王榆舟回帝都懷城的一事兒說了。
聶青婉沒什麼反應,只聽著,沒應話,就專心地給傷口塗藥,葯塗在痂子上面,很快被吸收。
聶青婉看了一眼,收起藥瓶,放在床上,她將衣服穿好,起身去洗手。
洗好手過來,放在床鋪上的葯已經被殷玄收起來了。
聶青婉看了殷玄一眼,他正坐在床沿,等著她,看到她走過來了,他伸手將她抱到懷裡,然後往床上躺了去。
聶青婉不應話,不搭話,殷玄也不再提這事兒,他只是不想隱瞞她,該給她說的就給她說,她不願意提,他也就不提。
待二人躺好,殷玄抬起手,用內力熄掉了屋內所有的燭光,然後指尖一點,那牆壁上方遮擋窗戶的遮簾就往兩邊散開,露出了窗戶,月光從前後窗戶里灑進來,彷彿那一刻,頭頂坐落在月宮之中,而他們躺在月色之上,非常有情調的一幕。
聶青婉躺靠在殷玄的肩頭,殷玄躺靠在床頭,二人就那麼依偎著,欣賞著這極致的美景。
聶青婉道:「我爹今天的信中說,明貴妃被聶北傷了,似乎還傷的不輕,剛剛李東樓也對你說這事兒了吧?」
殷玄嗯了一聲,手臂使力將她又往懷裡摟了摟,低聲道:「說了,我讓王榆舟回去就是給她看診的。」
聶青婉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知道他擔心拓拔明煙,但聶青婉也不說,她只是道:「明日再休息一天,後天就回去吧,或者你明天可以先回去,看看她,我如今也沒事兒,我娘和我哥哥也在這裡陪著我,還有李玉宸,她也在這裡,我這邊人多,照顧我的人也多,可明貴妃如今連個太醫都請不起了,想來她很盼望你回去,你大概也憂心她,呆也呆的不安穩,不如早點回去。」
殷玄抿唇,不冷不熱地道:「我想陪誰就陪誰,不用你操心,我是去還是留,也不用你管。」
聶青婉一聽,心裡莫名的不舒服,她冷哼道:「誰管你。」
說完往下一躺,又翻個身,睡了。
殷玄一時氣悶,看著她翻過去的後背,想著你就只知道把我往外推,再抬頭看那窗戶外的月光,本來想跟她好好賞一賞月的,她偏這麼不解風情,老是喜歡提一些不相干的人來大煞風景。
殷玄也氣的躺下去睡了,這回也不抱她了,他也是有脾氣的。
睡之前還是將遮簾給放了下來。
只是睡著睡著又轉過身,霸道地將身邊的女孩往裡一按,吻著,欺負著,直到把她欺負到了哭,他才解氣,然後又抱著懷裡的女孩兒親著哄著吻著,慢慢的享受這夜晚里她磨人的刁難以及這肆意的肌夫相親。
李東樓帶著殷玄的懿旨連夜趕回帝都懷城,而他在往帝都懷城趕的時候,聶北還在刑部衙門忙碌,勃律勸聶北:「少爺,很晚了,回去吧,剩下的明日再來處理。」
聶北道:「反正就剩一點兒了,處理完了再回去,反正回去了也沒事。」
勃律嘟噥:「皇上這就是想累死你的節奏。」
雖然勃律的咕噥聲很小,但聶北還是聽見了,聶北抬了抬頭,笑著看了勃律一眼,說道:「我也是這樣想的,但即便知道,我也還是得做,不過,累是累了些,但離累死還遠的很,殷玄想累死我,也沒那麼容易。」
勃律哼道:「就不能稱了皇上的意。」
聶北道:「嗯。」
聶北嗯了一聲后勃律也不敢再打擾他了,就守在他旁邊,看他忙碌,半個鐘頭后,聶北終於將今天的事情全部理完,然後鬆了松筋骨,又揉了揉眉頭,這才將起身,喊上勃律,回家。
出了刑部衙門,外面已經一片漆黑。
刑部衙門和吏部衙門是分佈在一條街上的,天子街除了西街是市街外,其它三街全是官街,分佈著許多衙門,不管白天還是晚上,行人基本不往這邊來,當然,天子西街之所以被割列成市街,也是為了方便其它三街的官差們吃飯,距離近,跑腿也快,不怕餓肚子,也不怕耽誤事情。
官街上沒人,就門口掛了兩盞大燈籠,可出了門,街道上就沒燈籠了,還好月光不錯,已經七月二十七號了,再有半個月就八月十五了,這段時間的月色格外的好,雖然遠景黑成了一團霧,可腳底下有星光與月光鋪灑,倒還看得清路基。
聶府座落在攬勝街,從天子北街走過去,得經過很多條路,聶北和勃律慢悠悠地走著,一邊走著,二人一邊聊著當下時局之事,拐到西市的鬧市街了,二人就隨便找了個灶鋪,吃夜宵,吃完夜宵又半個鐘頭過去了,二人便不再耽擱,一路直奔聶府。
元令月下午去了陳府,親自見了陳璘,說了暗月樓殺手晚上必然會到,讓他不要著急,往後也不要再給她發書信。
暗月樓的規矩是,談成了買賣,買主和賣主就各歸各,互不再聯繫,在談定的時日之內,若暗月樓殺手沒有完成這樁人頭生意,那她這個樓主會親自現身,見買主,歸還雙倍的買金。
而沒有完成的意思就是她暗月樓的殺手失利了,而對於殺手界來說,殺手失利的意思就是,殺手死了,若殺手沒死,不管對方在哪裡,殺手也一定會窮追不捨,直到完成他的任務為止。
當然,殺手界的規矩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若一個殺手死了,還可以再派下一個,再下一個,直到將這樁買賣順利達成。
但元令月這回派出的是暗月樓的最頂級殺手,若九井失利了,那她暗月樓就沒有別的殺手能完成,也就是說,這樁生意做不成了,她自會現身,說明原因,歸還買主雙倍買金,這是交涉前就講好的,雙方都明白。
若這樁人頭生意做成,那就更不用見,既然是從江湖上買殺手來行兇,那就說明這件事是暗事,陳府不願意向外說,亦不會希望暗月樓的人找上門。
元令月離開后,陳璘只好沉住氣的等。
九井是下午申時到達的帝都懷城,到了之後就跟元令月聯繫了,然後元令月就去暗中秘探聶北的行蹤,九井去聶府周邊逛了一圈,覺得在聶府周邊行動不妥,因為聶府里有兩個血浴過九州的將領,隨便一人出來,那都不是鬧著玩的,指不定九井沒有殺成聶北,反倒自己人頭不保,所以,九井在從元令月那裡得知了聶北回府的路線后,他在小南街上行動了。
今夜註定是個不平靜之夜,陳溫斬為了抓住這個時機,當天晚上吃完飯,又去了宮裡,可前腳離開,後腳他就一個縱飛,消失在了皇城街頭。
他去了哪裡,無人知道。
晚上吃飯的時候,陳溫斬從陳璘嘴裡得知了暗月樓樓主現身過陳府一事,還知道暗月樓的殺手當夜就會行動,故而,他哪還有心情去宮裡了。
今夜一事,關乎到聶北的性命,亦關乎到陳府全府人的性命,若聶北真有個三長兩短,小祖宗不血洗陳府才怪了。
王雲瑤在吃飯的時候聽到華圖說冼弼今日去給拓拔明煙看了診,還知道當時是李東樓接住的拓拔明煙,王雲瑤把這二人都怨上了,故而,飯碗一丟,她就擦了擦嘴,先去冼府找冼弼理論,等理論完,她再去李府找李東樓。
冼弼昨天有說今夜請王雲瑤喝酒,但昨天王雲瑤碰到了李東樓,也上去跟李東樓喝酒了,冼弼想著王雲瑤昨天喝酒了,今天就不要喝了吧,歇一天,明天再找她,故而,吃飯的時候冼弼就沒去喊王雲瑤。
他還是跟丁耿在外頭吃的飯,想到明天要陪王雲瑤喝酒,冼弼今天就沒喝酒了,吃完飯就回了府。
剛坐在涼亭里歇個晌,王雲瑤就來了。
冼弼微愣,還以為王雲瑤是來喊他喝酒的,見丁耿將人帶到涼亭來了,他立馬站起身,好笑地沖往這裡走的王雲瑤說:「你昨天不是喝酒了嗎?今日非得還喝?」
王雲瑤沒好氣地哼他一聲,快速地走過來,往椅子里一坐,說道:「誰來喊你喝酒,我是來找你算帳的。」
冼弼不解,眨了下眼,咦了一聲:「算帳?算什麼帳?」
丁耿也好奇,要湊過來聽,冼弼卻不讓他聽,讓他去給王雲瑤泡壺茶來,丁耿無奈,只得先下去泡茶。
他在泡茶的功夫,王雲瑤將自己要算的帳跟冼弼說了,還說冼弼多管閑事,這是一腳想踩多少條船,冼弼可以容忍她罵自己多管閑事,卻不能容忍她罵自己一腳踩多條船,這詞多難聽呀!
冼弼自己很清楚,他效忠的是誰。
至於早上為何會去給拓拔明煙看診,那完全是他身為醫者的仁德之心,還有,當時紅欒跪在地上頭都磕流血了,他若不去,紅欒可能會一直磕,身為醫者,在那個情形之下,他也著實沒辦法見死不救呀,再說了,他跟紅欒並沒有生死大仇。
冼弼將當時的情形解釋了,王雲瑤不聽還好,一聽越發的來氣,她陰陽怪氣道:「你倒是很會英雄救美,你這麼心疼紅欒,那你直接去侍奉明貴妃好了,那樣你就能天天見著美人了,至於我家娘娘,往後多的是人巴結,不少你一個。」
她說完,站起身就走了。
冼弼兀自琢磨了一下這句話,覺得不對勁,連忙追上去,扯著她的衣袖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雲瑤不理他,推開他的手,幾步就往門外去了。
冼弼沒武功,被王雲瑤生氣之下用力一推,險險沒站穩,等站穩,王雲瑤已經拉開了門,氣哄哄地走了。
冼弼當時想都沒想,直接追了出去,追出去也不敢上前了,就跟在王雲瑤的身後,看著她的背影,一句接著一句的說話:「什麼叫英雄救美,我不是英雄,紅欒也不是美人。」
「我當時去給明貴妃看診,也不是沖著紅欒的情面去的。」
「是,當時紅欒磕頭磕的有點嚇人,我是生了惻隱之心,但當時的情形是,整個太醫院的人都在那裡指指點點,我若不把她帶出去,太醫院就做不成事兒了。」
「還有,傷明貴妃的人是聶北,不管聶北是出於何種理由傷了明貴妃,這理由放在了皇上那裡,皆不能成立,若明貴妃真有個三長兩短,那聶北就麻煩了。」
「婉貴妃不在,我雖然人微言輕,勢單力薄,也沒什麼能力,但我絕不能讓聶北出事。」
「你不用諷刺挖苦我,我這一生只效忠一人,既效忠了,就絕不會變。」
說完,見王雲瑤一直不理他,冼弼頓了一會兒,這才又問一句:「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王雲瑤聽到這句話,倏地一轉身,瞪著他:「你到底是喜歡我家娘娘,還是喜歡紅欒?」
冼弼真是嚇一跳,啥?喜歡太后?他就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呀!至於紅欒,怎麼扯也扯不到喜歡上面去呀!
冼弼木訥地搖了一下頭:「我對娘娘是忠,你這麼問我就是對娘娘大不敬,以後這種胡話可莫再說了,至於紅欒,我壓根不喜歡她,你完全放心。」
王雲瑤冷哼道:「你喜不喜歡管我屁事,只要你不肖想娘娘,我管你喜歡誰!」
冼弼想著,你不管,可你幹嘛生氣?
冼弼笑著上前,與她並排走,側頭看了她一眼,說道:「那你不生氣了?」
王雲瑤甩甩袖子,說道:「我是氣你多管閑事,明貴妃與娘娘不睦,你既忠娘娘,就不應該去搭理明貴妃。」
冼弼道:「我這不是沖著幫助聶北去的嘛。」
王雲瑤挑眉道:「這就更奇怪了,你難道跟聶北還有交情?」
冼弼明顯一噎,想著我跟聶北沒有交情,可婉貴妃有,要怎麼跟你說,婉貴妃就是太后,而太后是聶北的妹妹,這不單有交情,還交情匪淺呢!
冼弼沒辦法對王雲瑤說這裡面的內情,只得扯了個謊,說道:「沒啥交情,但聶北代政,在皇上沒回來之前,聶北也不能有事不是?」
王雲瑤冷笑一聲,揶揄的口吻說:「你官不大,操的心可夠多的!」
這句話冼弼沒應了,該適可而止的時候冼弼也知道得適可而止,說的越多,他會越來越對不上話,於是,眼眸一轉,發現王雲瑤是要往攬勝街去的,就問道:「要去哪兒?不是去喝酒?」
王雲瑤道:「喝什麼酒!我找李東樓去。」
冼弼一聽王雲瑤這麼晚了去找李東樓,有點兒不大高興地問:「不喝酒你找李東樓做什麼?」
王雲瑤道:「找他也算一算帳。」
冼弼聽了,頓了頓,說道:「那我回去了。」
王雲瑤一把拽住他:「回什麼回,都跟到這裡了,陪我一起去,這大晚上的,你讓我一個姑娘家去敲李府的門,人家還以為我有問題。」
冼弼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你也知道這是大晚上,那你不也一個姑娘家敲了我的府門。」
王雲瑤死乞白賴地拽著他,往前走,邊走邊說:「你府上沒家僕也沒長輩,就你跟丁耿兩個人,我怕什麼,但李府的人就多了,還是注意點比較好。」
冼弼想著,你就欺負我窮,又無長輩鎮宅,就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冼弼雖然是男人,可他打不過王雲瑤,王雲瑤稍微用點兒內力,他就掙脫不開,於是只能陪著王雲瑤一起,去了李府。
但去了李府才知道,李東樓今晚還沒回來。
王雲瑤冷冷地想,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等明天她再來,非要跟李東樓算一算帳不可!
沒找到人,王雲瑤也不在大晚上的踩馬路了,她回華府去睡覺,冼弼送她,二人走到小南街,遇到了最驚心的一場刺殺。
小南街是姻緣街,每天晚上吃完飯後這條街就非常熱鬧,但再熱鬧,入了夜也會安靜下來,此刻夜深人靜,小南街的居民們大多家家戶戶都關了門,熄了燈,入睡了,偶有幾家依然亮著燈火的門戶,聽到了外面的打鬥聲也不敢開門,嚇的立馬將燈給熄了。
月光鋪照,如敵人手中的利刃,泛著驚心的冷光。
九井在小南街上堵住了聶北,幾乎一句多餘話都不說,出手就是殺招。
聶北和勃律完全沒想到拐入小南街后他二人會遭遇到伏擊,聶北和勃律正一言一語地搭著話呢,過了小南街的東頭,就是攬勝街了,二人神情放鬆,偶爾還會調笑幾句好笑的笑話,可正笑著,頭皮陡然一陣發麻,後背發冷,頭頂的月光似乎被利刃切割,下一秒就有滅頂的危險兜頭罩來。
二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似乎就有白光一閃,一個黑色的影子自那被切割的月光中走來,人尚未完全現身,那龐大的內力就裹著驚心的殺氣,形成了一股實質的冰刃,迎頭砸來。
勃律大驚失色,快速地伸手把聶北往後一拽,當即抽出腰間長劍,貫注內力一擋。
鏗鏘一聲兵刃交接,勃律被震退數十米。
還沒站穩,一記刀光自黑衣人的方向射出,直擊一邊的聶北。
聶北沒有戴劍,身無利刃,不可能徒手去擋,只好先閃身一躲。
躲開后,九井冷笑了一聲,下一瞬他就如鬼魅一般消失在眼前,但眨眼的時間不到,他就忽然現身在了聶北的後方,利爪一伸,要抓聶北的后肩。
勃律終於站穩,一個跟頭翻過去,以長劍直刺九井的心臟。
九井一手去抓聶北,一手凝聚起內力去抵擋勃律的劍。
勃律的武功也算不錯的了,可對上九井,完全不頂事,劍被九井用巨大的內力毀破不說,還受了九井一記奪命般的拳頭,勃律被打的吐血飛了出去,跌在地上,久久地爬不起來。
聶北眼見來人凶神惡煞,知道不能戀戰,立刻要逃,可九井能讓他逃嗎?
九井今天勢必要將聶北斬殺於此。
可聶北太聰明了,知道自己打不過,就不停的逃,不停的躲,九井的每一個招式都落空后,氣的一指抵開腰間封印的大刀。
刀在啟封的瞬間,一道天井從空中落下,直砸向聶北頭頂,這要是沒有躲開,必當場喪命。
隱在暗中窺視的陳溫斬伸出食指,輕輕地扣在了佩刀上面,黑暗中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住戰場,一是找准最有利的時機出擊,一是觀察九井的刀法。
天井帶著刀氣砸向聶北,聶北還是成功躲過去了,這一回躲過去之後聶北開口說話了,他已經有些氣喘,但還是一字一句清晰地問:「你是誰?為何要殺我?我們有仇?」
九井不應話,刀既出了鞘,不見血,那就對不起他九井的名聲。
九井揚起刀,朝聶北劈去,劈去的同時,他整個人也向疾沖的閃電一般沖向聶北。
聶北連連後退,就在刀氣要砍上面門的時候,他往側邊一閃。
九井就一直在注意著他呢,九井發現聶北身上沒有兵器,但聶北此人極聰明,沒有兵器與他對抗,又自知打不過他,所以從不正面出擊,亦不還手,他只是找準時機不停的躲閃,而躲閃的方向也是往某個地方去的。
那個方位,不用想,肯定是聶府所在的方位。
九井心想,不愧是享譽大殷帝國破案第一的男人,這頭腦反應真快,且在這麼不利的情況下還能迅速冷靜地作出對自己最有利的反應策略,也真沒誰了。
但是,再聰明也沒用了。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小聰明是不頂事兒的!
九井的一字井刀出手,被聶北躲過去了,他又使出一招八面圍攏,九井的名字來歷一是數字,二就是他的刀法,數字是實力的證明,刀法是他立身殺手界的不變真身,井之一字,來自於刑獄,井字刀法換言之就是刑殺,九井原身是死罪之人,原身是哪國人,誰都不知道,但他所習的刀法就是依據死刑犯們頭上所架的那道刑具而來的,所以,井字刀法就是專業的殺人刀法。
井字刀的每一個招式都是殺人的招式,毫不留情,且每一招都與井字有很大的關係,如今聶北就如同井字中的那個口,被四周的橫豎殺氣圍攏。
聶北就算逃功第一,也逃不出去了。
這一招要是真挨著了,那身子必然要被切割成三六九塊,死的沒邊沒際。
聶北心驚,左躥幾步,右躥幾步,後退幾步,前進幾步,可就是找不到一個出路,每一個方向都有危險。
眼見躲不掉,聶北只好提起渾身的功力,找准一個方位,試圖打開一個突破口。
聶北的武功比不上聶不為,比不上聶西峰,可多少也算武功上乘之人,提起渾身功力直擊一個方位,哪怕被對方的內力震的口吐鮮血,他也迎頭而上,往後方沖了出去。
還好,雖然吐了一路的血,可好在衝出來了。
但是,衝出來了也沒有解除危險。
這麼一衝,他的內力消耗巨甚,想要再像剛剛那樣靈活地躲避九井的攻擊就不大容易了。
大概九井也看出來了,所以在聶北衝出井字圍攏的殺陣之後,他一個彈跳而起,擋在聶北的面前,不等聶北反應過來,迅速一個腿功踢出,直挺挺地擊向聶北的前胸。
聶北遲鈍了一秒,就這一秒的時間,那含著內力的一記腿功就打向了他的胸口,把他打的慘叫一聲,嘴中鮮血噴出,整個人如打出的肉包子一般被跌出數十米,堪堪摔在了勃律的前方,跌地的那一刻,聶北只覺得五臟六腹都錯位了,骨頭都散架了,他吸了吸氣,一時竟起不來。
可他知道,他必須得起來,不然,真得死。
可還不等他撐起手臂起身,眼前一記刀光如疾風閃電,拐著彎地朝他腦門罩來。
聶北罵一句你娘的,就迅速起身,只是,尚沒有爬起來,那刀光就在半路的高空中被另一道刀光擋住,然後兩記刀光直墜而下,在地面上打出一個大窟窿。
聶北深吸一口氣,看著突然出現的男人,他以為是陳溫斬,卻沒想到,是謝右寒。
聶北心想,也是,陳溫斬這兩天都在煙霞殿值夜,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陳溫斬也不知道他會遭襲,又是在這條街上遭襲,哪能出現的這麼及時。
謝右寒因為殷玄和聶青婉去了大名鄉的關係,出宮住在了華府,若是謝右寒深夜逛西市,回府的途中碰到他遭人伏擊,出手一救,也正常。
確實,謝右寒既出宮住在了華府,那就不可能乖乖地呆在府上不出門,晚上他跟王雲峙一起出門了,但王雲峙半道上遇到了故人,所以就把他撇下了,還好,二人是吃過了飯,也喝過了酒,王雲峙不陪謝右寒逛,謝右寒就一個人隨便逛了下,然後回府。
這才剛轉到小南街上呢,就撞上這等殺局。
眼見聶北有難,謝右寒自不能視而不見,也不能不出手相助,雖然謝右寒不知道這個殺手是誰,為何要殺聶北,但身為御林左衛軍統領,看到有人要殺當朝大官,他焉能不管?
既出了刀,就不可能再置身事外。
擋住了殺手的那一刀后,謝右寒將刀收回來,握在手中,他冷眯著眼,盯著九井,說道:「你是誰?為何要半路攔殺聶北?」
九井也收回刀,對謝右寒說:「別多管閑事。」
謝右寒道:「今天這閑事我是管定了,不管你是誰,因何而來殺聶北,我都不會讓你得逞!」
九井冷笑,輕蔑不屑的語氣:「就憑你?」
剛剛二人過手的一招,九井就知道面前的這個男人不是他的對手,九井要殺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聶北,除了聶北,他不會再多取第二人性命,所以,為了阻止這個男人壞他好事,他只能打傷他了!
九井想到就做,因為時間不等人,而且,也不能耽誤太久,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九井直接出刀,先攻為上,砍向謝右寒,謝右寒抬刀抵擋,二人的大刀在空中交接,鏗鏘一聲巨響后,謝右寒面色一寒,嘴中噴出一口血,他原本是一手握刀,現在改成兩手握刀,兩手握刀后,力量就提升了不少,可依然被九井的刀打的兩手發麻,險險支撐不住,謝右寒這才發現,殺手的功力竟是如此強悍!
九井好心地勸道:「小子,你不是我的對手,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快滾!」
九井一腿踢出,本來是要將謝右寒踢出去的,可謝右寒也是個不服輸的主,九井剛踢出腿,謝右寒也跟著踢出腿,二人的腿在半空中斗的你死我活,如此一來,腿上分割了內力,手上就有點架不住,謝右寒趁勢一個猛攻,然後急速往後一撤,退出數十米。
謝右寒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氣息有些喘,剛與九井鬥武的那隻腿也在隱隱地打顫,險險站不穩。
謝右寒的臉色極度難看,握著刀的手青筋都凸出來了,這個時候,他想到了當初在閑雲居外面的宮道上,他被陳溫斬如何的一指碾壓,如今這個殺手雖然沒有一指碾壓了他,可他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謝右寒很清楚,他打不過這個殺手。
但是,男人有所為,有所不為,即便這個時候他非常清晰地知道,再對戰下去的後果很可能就是死,他也不能退縮。
謝右寒深吸一口氣,對著天空看了一眼,對著華府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破釜沉舟,在九井轉身往聶北走去的時候,一刀飛起,連帶著人一起朝九井刺了去。
九井不耐煩了,察覺到身後的男人又攻了過來,他直接一拳抬起,配合著大刀,雙管齊下,在謝右寒快要近身的時候一刀穿了謝右寒的左胸,一拳打向了謝右寒的臉,直接將謝右寒打的倒飛出去,砸在了青石板地上,把地都砸的塌陷一角。
謝右寒血肉橫飛,直接暈死了過去。
聶北躺在地上看著這一幕,眼睛通紅,在九井快走到他跟前的時候,他也不掙扎了,他平靜地道:「在我死之前,你能告訴我,是誰要殺我嗎?我死可以,但我要做一個明白鬼。」
九井還是不應他的話,這是暗月樓殺手的規矩,殺手可以跟別人說話,但唯獨不能跟這個『商品』說話。
九井抿住唇,月光下一雙冷黑的眼看著聶北。
九井穿著夜行衣,夜行衣是一體的,從頭到腳,甚至是臉,都全部被蒙在暗影里,除了那雙眼睛外,再也看不到他的一丁點容貌。
九井離開暗月樓的時候拿了暗月令,暗月樓的殺手在完成了使命後會在『商品』們的左肩膀處烙上暗月令的形狀,以此來證明此單生意完成。
但『商品』們不死,暗月令就不出手。
故而,聶北完全不知道此人是誰,又是因何來殺他。
當然,聶北這麼聰明,只肖想一想現今的時局,他就能猜測到這個人是誰派來的人,除了陳府,沒有別人了。
可這也只是猜測,聶北得從這個殺手的嘴裡得到實證。
可殺手的嘴巴太牢固了,問他什麼他都不說。
九井不應話,只舉起刀,刺向聶北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