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都跑不掉
雲蘇輕斜目光,透過打開的窗戶往下看了一眼,不溫不熱地說:「從這個地方襲擊御輦,以你的功力,二成足夠,可想要讓所有人都毫無所覺,那就得六成,當然,擁有這等實力的人,縱觀江湖上的殺手界,人數還不少,但想要擊碎御輦,且又不讓御輦傷害任何人,又能在那個情景下一連三箭,且一氣呵成,就連殷皇都沒有察覺到的人,卻少之又少,至少在我看來,當今江湖上的殺手界,沒人能有如此高的修為。」
元令月笑道:「你的修為就有如此之高呀。」
雲蘇輕淡道:「但夏途歸沒找過我。」
元令月眸色微眯:「他也沒找過我。」
雲蘇道:「如今的江湖,就屬你暗月樓殺手和我玉剎閣殺手最強,他既沒找過我,亦沒找過你,那這事兒就不是江湖殺手所為,這麼明顯的事情,作為大殷帝國的統治者,不可能看不出來,但他還是信了這樣的說辭,那麼,這件事情就十分有貓膩了。」
元令月輕哼道:「管他貓膩不貓膩,跟我又沒關係。」
雲蘇掃她一眼,淡淡抿唇笑了,他沒再說話,袖袍微抬,拿了酒壺給自己倒酒,倒完酒,他端起酒杯垂眸喝著。
還沒有把一杯酒喝完,就有一隻信鴿從窗口飛了進來,穩穩地落在元令月的手上,信鴿是黑色的,如烏鴉一般,普通人看去,也只當是烏鴉了。
元令月拿了信,把信鴿放開,當著雲蘇的面拆了信看,看完,她站起身說:「我要先去一趟陳府,就不陪你喝酒了。」
雲蘇沒應聲,只繼續喝自己的酒,在元令月離開椅子的時候他挑了挑眉,淡漠地說道:「提醒你一句,不管九井何時動手,你最好跟著他。」
元令月愣了下,沒有聽明白,她側過頭,問他:「為何?」
雲蘇輕抿薄唇,雍容地斂了一下眉襟,淡淡道:「沒有什麼特殊原因,就是憑個人直覺,你這一單生意接的有些危險,之前沒來大殷帝國,倒不知道具體是怎麼一回事,可如今,聽了這麼多的訊息,稍微一想就知道這件事情的背後牽扯著皇權,而自古以來,不管哪個國家,與皇權有關的事情,那都不會是好事,你且當心點,亦讓九井當心點。」
雲蘇的真實身份是什麼,元令月不知道,她出生在軒轅王朝的元氏將門之家,早年在家中生活,後來才去闖蕩江湖,她去闖蕩江湖的時候雲蘇已經從江湖上銷聲匿跡,後來雖又有幸遇見,卻也只知他是寒雲公子,掌管著玉剎閣,其他的就完全不知道了,但元令月知道,這個男人的身份定然不一般,不用去調查,只觀他的氣質就知道了。
對於雲蘇的好意提醒,元令月還是真誠的接受了,畢竟,從這樣的人物嘴裡說出來的話,絕非虛言。
元令月應聲道:「謝謝,我會注意。」
雲蘇沒再說話,只安靜地喝自己的酒。
元令月下樓,繞過天子西街,走到對面的小南街,原本是要穿過小南街,去往西棠路,結果,這麼一拐過來,居然看到了軒轅凌!
元令月當真是震驚啊,她兀自咦一聲,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然後發現對面的男人還在,不是幻影。
元令月著實驚奇,想著今日這大殷帝國的天當真是不得了,軒轅凌竟也來了!
既碰到了,那肯定要上前去打招呼的。
元令月往軒轅凌的方向走。
軒轅凌負手站在等風酒樓的門前,微蹙眉頭,看著等風酒樓的幾道門上貼的大大的封條,看完,正準備轉身去看對面的迎運客棧,結果,這一轉身就瞅到了元令月,軒轅凌也當即一怔,眸底猝然飛過一絲驚詫。
跟在軒轅凌身後的華子俊和寧北這個時候也看到了元令月,二人也不可控制的驚異,眼睛瞪圓了,心想,三太子妃怎麼也在這裡?
雖然奇怪,卻還是在元令月近前的時候趕緊見禮,因為是在外面,不好稱呼三太子妃,那就以夫人慣稱。
華子俊眉頭微挑,問元令月:「夫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寧北也道:「夫人來大殷帝國有事?」
軒轅凌看了元令月一眼,說道:「一個人來的?」
元令月笑道:「你們看到我奇怪,我看到你們也奇怪,你們好端端的不在家裡,怎麼跑來大殷帝國了?來辦事?或者是查鋪子?算年利?」
軒轅凌的商業帝國遍布九州,他每年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在外面,要麼巡鋪,要麼就是結算年終的分利,不過,現在是七月底,就算到了八月,離年終結利也還早呢。
軒轅凌當然不是來算年利的,他往左指了一下等風酒樓的店門,又往右指了一下迎運客棧的店門,對元令月道:「這兩家鋪子出了點兒小問題,我過來看看。」
元令月朝左邊的等風酒樓看一眼,又朝右邊的迎運客棧看一眼,雖然她二人成親了,但到目前為止,還是丁是丁,卯是卯,他不管她的事情,她亦不管他的事情,大家各過各的,回到家那是一家人,可出了門,她是暗月樓樓主,他是商人,一個混江湖,一個混商界,八杆子打不著啊,這能碰到,還真是緣份。
元令月是知道軒轅凌有個商業帝國的,但對於軒轅凌在大殷帝國有多少鋪子,具體是哪些鋪子,她壓根不清楚,見軒轅凌指了這兩家鋪子,她哦了一聲,說道:「原來這兩家鋪子是你的。」
軒轅凌點頭:「嗯。」
元令月道:「既然你有事情,那我也不耽誤你了,我也有事情要辦。」
她說著,朝軒轅凌和華子俊以及寧北都擺了一下手,往前走,可走出三步,她又扭頭,問軒轅凌:「你在哪裡落腳?等我辦完事情去找你,好歹遇上了,一起吃頓飯。」
軒轅凌報了地址,元令月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后就走了。
軒轅凌有自己的事情要辦,也沒有過多的時間和精力去管元令月,等她走了后,他就讓寧北去向聶北下拜帖。
寧北知道這兩家鋪子被查封的有些詭異,絲毫不耽擱,立馬去下拜帖,但聶北不在聶府,寧北去了聶府,沒能找到聶北,他就去了刑部官衙。
聶北早上從壽德宮離開之後沒有直接回刑部官衙,而是帶著一行人去了煙霞殿,雖然今日沒能成功搜一搜鳳宮,但還是能夠搜一搜煙霞殿的,雖然聶北知道,拓拔明煙既把髒水潑給了陳德娣,那煙霞殿就不會再有任何可搜之地,搜了也搜不到什麼,但該做的表面工作還是要做的,他不能只搜鳳宮,卻不搜煙霞殿。
再者,他也很想看看,通過煙霞殿的哪個地方,可以進到紫金宮,如果方便的話,他還想看看他妹妹的屍身。
聶北一行人去煙霞殿的時候已經快到辰時了,在壽德宮耽擱的時間比較多,這一路走過來也花費了點兒功夫,煙霞殿裡面已經在傳早膳,縱然昨晚『太后』又跑出來興風作浪,可有陳溫斬在,『太后』沒能再嚇到拓拔明煙,雖然又一次在半夜三更看到『太后』出現在了屋子裡,拓拔明煙依然頭皮發麻,驚恐尖叫了,可有陳溫斬在,『太后』剛晃出來就立馬走了,倒沒造成多大的『傷害』,至少,今夜比之昨夜,拓拔明煙沒有抖索的那麼厲害,還勉強睡了一個回籠覺。
吃飯的時候醒了,臉色雖看上去有些慘白,但眼下沒有青影,精神也尚好,想到昨晚上陳溫斬的盡職盡責,拓拔明煙動筷之前問紅欒:「陳溫斬吃飯了沒有?」
紅欒說:「不知道。」
拓拔明煙微蹙眉頭,說道:「你怎麼不知道呢,難道早上吃飯你沒有去喊陳溫斬?」
紅欒道:「喊了,但喊遍了整個煙霞殿也沒見著人,可能一夜沒睡,跑哪裡補覺去了吧,娘娘放心,飯菜給他熱著呢,等他醒了隨時能吃。」
拓拔明煙聽了,囑咐道:「可別忘記了,今天晚上也還得請他守夜呢,不管他之前對我有多怠慢,但現在我們需要他,就得好好待他,你們昨夜也看到了,太后出來見到了他,幾乎沒停留,就那般走了,他曾經是跟隨在太後身邊的人,與太后一起出生入死了多年,縱然他壓不住太后,可太后還是會看在他的面子上,少來嚇唬我們。」
說到這個,紅欒和素荷同時不明白了,紅欒道:「要說之前追隨太后的人,娘娘也算其中一個呀,太后怎麼捨得來嚇娘娘呢?」
素荷也道:「是呀,娘娘伺候了太后多年,就算沒功勞,那也有苦勞,她何故要來嚇娘娘呢,真是跟我想像中的太后不大一樣。」
拓拔明煙聽著兩個姑娘的話,一時沒應聲,但她拿著筷子的手卻無聲的攥緊,她微垂下睫毛,心想,為何要來嚇她,那是因為太后很清楚,她幹了什麼好事。
太后若真的出來了,第一個嚇的人必然是她。
那些事情拓拔明煙沒辦法對這兩個姑娘說,也說不得,只好沉默地不吭聲,錯開筷子,埋頭吃飯。
還沒吃兩口,守門的太監就進來稟報,說聶北又來了。
拓拔明煙一聽『聶北』二字,就覺得一陣心浮氣燥,這兩天被『太后』的陰魂鬧的焦頭爛額,還沒緩上一口氣呢,又遭逢香料事件,頻頻地被聶北『糾纏』,拓拔明煙一瞬間氣的將筷子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臉色難看地對外面的太監說:「對他說,我還沒醒。」
剛這麼說著,外頭就傳來了聶北的聲音:「明貴妃醒沒醒都不重要,我今日來只是奉例搜一搜煙霞殿,明貴妃不用管,我搜完會自己走。」
說著,那聲音又對一旁邊的李東樓道:「仔細搜,任何地方都不要放過。」
李東樓沉聲應了一聲是,帶著張堪以及禁軍們分散在煙霞殿的每一個角落,搜那三種香料。
拓拔明煙一聽聶北是來搜煙霞殿的,哪還能坐得住,咻的一下起身,怒氣沖沖地沖了出來,可一衝出來,看到負手站在那裡,一身威儀官袍的聶北,她又沒勇氣沒膽量亦沒底氣發火。
人家是公事公辦,她能發什麼火呢?
發火就顯得她心虛。
拓拔明煙忍著一肚子氣,陰陽怪氣地道:「你憑什麼搜我的煙霞殿,昨日我已經說過了,那香是皇后給我的。」
聶北站在那裡沒動,只眸光微轉,看向了她,面無表情道:「我剛去了壽德宮,問過皇后,皇后說那香是你自己制的。」
拓拔明煙冷笑道:「她血口噴人!」
聶北無動於衷,只淡淡道:「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你說香是皇后給的,皇后又說香是你自己制的,我不可能單憑你們兩個人的口供來下定議,自然是以證據來定論,搜宮是最直接最簡單的方法,明貴妃不用動怒,我搜了你的煙霞殿,亦會去搜壽德宮,只是壽德宮是皇后住的地方,皇后不讓搜,非要讓我請皇上一道懿旨,所以我就先來搜你的,等皇上的懿旨到了,我自也會帶人去搜壽德宮。」
說著,頓了一下,語氣低沉地道:「你二人,誰也跑不掉。」
這話說的別有深意,不知道拓拔明煙聽沒聽懂,反正拓拔明煙在聽到聶北說要搜壽德宮的時候一掃心底這幾天的各種陰霾,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她心想,搜吧,反正我煙霞殿什麼都沒有,可她壽德宮卻有實打實的罪證!
原本很怒惱聶北就這麼闖進來搜她的煙霞殿,可如今,拓拔明煙倒覺得聶北這一闖闖的可真好。
拓拔明煙哼一聲,不再搭理聶北,她甩甩宮袖,進屋繼續吃飯。
紅欒和素荷對望一眼,也趕緊跟著進屋。
吃了一小會兒,李東樓將庫房的出入登記簿拿過來給聶北看。
李東樓是覺得煙霞殿這庫房出入登記簿上寫的幾種藥材有些眼熟,好像在竇福澤和冼弼以及祝一楠寫的那張藥材名單上看過,他先是問了葉准,這藥材是不是拓拔明煙領的,葉准說是,還說了領藥材的時間,葉准原本就是禁軍的人,歸李東樓管轄,侍奉皇上,葉准自不會向李東樓虛報以及隱瞞。
李東樓將庫房出入登記簿給了聶北,聶北翻到李東樓所說的那幾張藥材有異的頁面,看了看,又把簿冊遞給華圖,讓華圖也看。
華圖看完,從袖兜里掏出昨天竇福澤和冼弼以及祝一楠寫的那三張口供簿,原本這樣的口供簿是不能隨身攜帶的,可剛剛聶北要問話陳德娣,讓華圖回去口供簿以及畫押筆和畫押泥,華圖多了個心眼,就把昨日相關的所有口供簿都帶上了。
現在,也算剛好派上了用場。
華圖低著頭一一對比,對比完後向聶北說:「明貴妃領的這幾種藥材,確實是制那荷包裡面的三種香料的,一個名字都沒錯。」
他說完,將名字一一指給聶北看。
聶北看完,沖李東樓使了個眼色,李東樓就帶了幾個禁軍進屋,將拓拔明煙幾乎是『架』著給請了出來。
等拓拔明煙出來了,還沒來得及發火,聶北就對華圖道:「你來問明貴妃吧,我親自帶李東樓進屋,去搜一搜。」
拓拔明煙心一緊,這個時候哪還顧得上去計較被粗魯對待的遭遇,她的卧室里藏著什麼秘密只有她知道,而這個秘密是維持她風光的最根本所在,亦是殷玄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一種禁忌所在,這種禁忌萬不能被人察覺,尤其是聶家人!
拓拔明煙一著急,伸手就拉住了聶北,這是出於本能的一種阻擾人的下意識動作,完全沒經過大腦思索就那麼伸手去抓了。
拓拔明煙只想著阻止聶北,可她不知道聶北對她有多憎惡,看她一眼都覺得是看了這世上最噁心的東西,更何況被她碰到了衣衫了。
幾乎是在拓拔明煙的手指觸上聶北袖尾的剎那間,一股奔騰的殺氣自那威嚴的官袖裡衝出來,擊向拓拔明煙的手臂,再打向她的身子。
聶北的武功雖然比不上那幾個血浴九州的將領,可到底他的武功受過聶不為的指點,受過聶西峰的指點,早期太后統治的時候,他還受過殷天野的指點,甚至是封昌的指點,聶家隱退的那三年多的時間裡,他也每日精進。
因為對拓拔明煙的厭惡,這麼一袖風掃出來,完全用盡了全力,只見拓拔明煙被這股內力打的直直地往後飛了去。
拓拔明煙只來及驚呼一聲,就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她撞在了院中的一顆大樹上,把樹撞到后又收不住,被內力繼續打著往後面飛去。
眼見著要撞上涼亭台柱了,這一撞,大概真得一命嗚呼,李東樓眼皮狠狠一跳,想也沒想的飛奔而去,將險險要撞上涼亭石蓋的拓拔明煙接住。
接住后,拓拔明煙當下就口吐鮮血,暈死了過去。
李東樓蹙眉,紅欒和素荷大驚失色,紛紛尖叫著跑過來,李東樓將拓拔明煙遞給她二人,在煙霞殿里當差的宮人們看到了這一幕,也紛紛嚇的瞪大了眼睛,可他們不敢上前,亦大氣也不敢喘,虛虛地抬起視線,看向了聶北,見聶北一臉冰冷的殺氣,厭惡地甩著官袖的樣子,他們又膽顫心驚,然後也不敢呆在院中了,鳥獸散一般地跑進了下人院中。
李東樓也看了聶北一眼,見聶北絲毫沒覺得自己這行為有什麼不對,亦沒想過上來看一眼,或者關心一句,他只好轉頭,沖紅欒道:「去太醫院傳個太醫過來給明貴妃看一看,這一撞可不輕,千萬別撞出什麼事情了。」
紅欒顫著臉點頭,先跟素荷一起抱著拓拔明煙回屋,可走到門口,見聶北立在那裡,用一雙充滿煞氣的眼睛看著她們,她二人委實不敢再往前走了,只得折轉到偏殿里,先把拓拔明煙安排在偏殿。
素荷守著,又是擦血又是哭泣。
紅欒趕緊跑去太醫院,找太醫,可太醫院裡有名的太醫都不在了,竇福澤請了假在陳府照看陳亥,王榆舟去了大名鄉照看婉貴妃,紅欒只好退而求其次,去找今天當職的院使們。
可這些院使們一個個都是個見風使舵,溜須拍馬的,一聽拓拔明煙是被聶北給傷著了,哪裡敢來管這閑事啊?
一個一個都借口有事,不去看。
紅欒哭著跪著求,可那些人也不給面。
如今聶北代政,明貴妃失寵,煙霞殿到底是什麼情形,誰對誰錯,這些人是不管的,他們只知道,這趟渾水,不能趟。
紅欒哭跪在太醫院裡面,可沒一個人搭理她。
這個時候她想到以前每回來太醫院,這些人巴結討好的臉,只覺得悲從心生,頭一回徹底地感受到了何為世態炎涼,何為人心涼薄!
紅欒忽然就想到了婉貴妃封妃大典前一天,自家娘娘說的那一句悲痛的話,只見新人笑,哪見舊人哭,若今天是婉貴妃派人來太醫院請太醫,他們會這樣嗎?不會的,他們一定會蜂擁而上,巴結討好。
紅欒流著淚站起身,去找下面的小太醫,找了一圈也沒人敢去給拓拔明煙看傷,院使們都不敢,更別說這些小太醫們了。
紅欒正絕望,卻忽然看見了冼弼,紅欒幾乎想都沒想,一下子衝到冼弼面前,往他腳前一跪,抓著他的褲腿,像抓住救命藥草般,哭泣道:「冼太醫,你去看看我家娘娘吧,我家娘娘被聶大人打的吐了血,現在又昏迷不醒,這太醫院裡沒人去看,娘娘這麼耽擱下去,一定會出事的!」
她一邊說一邊哭,顯然悲痛絕望之極。
冼弼手中拿著藥材,剛走到院里,正準備去折一折,曬一曬,卻被紅欒衝上來一抓,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了紅欒的這一通話。
冼弼心想,聶北把明貴妃打傷了?為何?肯定不是無緣無故,聶北是提刑司,如今掌管整個刑部,他對大殷律法十分精通,就算明貴妃如今不得寵了,可她還是貴妃,傷她也得有個理由,若沒理由,那聶北就是知法犯法。
冼弼蹙了蹙眉頭,看了一眼手上的藥材,對跪在那裡抓著他的褲腿不丟的紅欒說:「你先起來,我得先把藥材曬了。」
紅欒仰著臉哭道:「冼太醫不答應去看我家娘娘,我就不起來了。」
她說著,還狠狠地往下磕著頭,大概紅欒也知道,她目前唯一能請得動的人只有冼弼了,就算請不動,她也一定得把他請去,所以她不停的磕頭,額頭都磕流血了。
冼弼看著,實在無法,已經有不少負責曬藥材的小太醫們往這裡看了,還在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當然,冼弼知道,他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的不是他,而是紅欒。
但就這麼讓他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下去,他也幹不了事兒了。
冼弼想了想,說道:「你別磕了,我曬了藥材就跟你去。」
紅欒一聽冼弼答應了,連忙又磕了三個響頭,淚中帶哽咽地說:「謝謝冼太醫,謝謝冼太醫。」
紅欒哭著鬆開手,拿帕子擦著額頭上的血,地上的血她壓根沒空管,隻眼睛鎖在冼弼身上,一動不動的。
等冼弼曬好藥材,她立馬從地上爬起來,跟著他進去,看他拿了醫診箱,沖她說一句:「走吧。」
那一刻,紅欒覺得,冼太醫是她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