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風水輪流
聶青婉道:「那你別抱我了。」
她說著,伸手就推他。
殷玄一慌,按緊她,急聲道:「別,朕又沒說朕不喜歡。」
殷玄將她抱的更緊了,聶青婉撇撇嘴,沒再推他,小腦袋在他的肩窩處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
殷玄往下瞅了她一眼,見她窩在他的懷裡睡了,他就不打算再呆在外面了,夜深了,涼氣會下來的,雖然是夏天,可過了亥時,氣溫還是會低下來。
殷玄站在那裡不走了,隨海也就不敢再往前走,他提著燈籠過來,見婉貴妃窩在皇上的懷裡睡著了,隨海道:「皇上,要回嗎?」
殷玄看著聶青婉在懷裡露出來的半邊小臉,目光溫柔,低聲說道:「嗯。」
隨海問:「從哪個方向回?」
殷玄指了指來時的那條路,隨海看了一眼,見浣東和浣西提著燈籠站在那裡,他就不往前湊前了,他還是跟在殷玄後面,在後面提燈。
王雲瑤見殷玄抱著聶青婉過來了,連忙上前一步,問:「娘娘睡了?」
殷玄輕聲說:「嗯。」
王雲瑤要把手上的薄披風給聶青婉蓋上,殷玄搖了搖頭,輕聲說:「不用。」
殷玄抱著聶青婉,從原路返回。
回到寢殿,發現聶青婉已經睡熟了,呼吸清淺而均勻,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平在床上,然後脫了她的鞋子,解了她的外裳,卻沒有翻騰她去脫衣服,就讓她先那樣睡著,他讓王雲瑤去打水,等水打來,殷玄接過浣東遞過來的毛巾,搓了搓,親自為聶青婉擦了擦手,又擦了擦臉,然後把毛巾扔進盆里,對她們揮手:「先出去吧,等婉婉睡沉了你們再進來,這會兒不要打擾她。」
三個人應聲,端了盆子輕手輕腳地退出去。
殷玄低頭在聶青婉的額頭吻了一下,放下四周的帳子,回到龍案前,繼續把剩下的摺子批改完。
等全部改完,隱約都能聽到雞叫聲了,殷玄側頭問隨海:「幾時了?」
隨海又去看了一眼滴漏,過來說:「剛到丑時,皇上還能再睡一個時辰。」
殷玄伸手揉揉眉頭,又指指自己的肩頭,讓隨海過來捏捏,隨海笑著上前,給他捏肩頭,捏肩頭的時候,隨海忍不住說道:「這些摺子都是中午那會送過來的,皇上不用這麼著急批改,明日批不影響呢,幹嘛要熬夜傷身子呢。」
殷玄心想,確實可以明日再處理,他也沒有熬夜批摺子的習慣,但是他若不拿批摺子的理由賴在這裡,他能陪她一起睡龍床嗎?
殷玄抿了抿唇,說道:「反正都是要處理的,是今夜處理還是明天處理,並不影響。」他又往御案上看了一眼,說道:「好在,都處理完了。」
隨海往那個遮的嚴嚴實實的龍床看了一眼,笑道:「皇上是想陪著婉貴妃吧?」
殷玄掉頭瞪他,沒好氣道:「嘴賤。」
隨海笑著抬手對著嘴巴就拍了一巴掌,還挺響亮,殷玄額頭抽了抽,隨海道:「奴才是覺得皇上沒必要這麼寵著婉貴妃,你是皇上,你想睡哪裡就睡哪裡,婉貴妃就算不樂意,她也不能趕你走呀,這龍陽宮是皇上的,龍床也是皇上的,皇上疼愛婉貴妃,奴才知道,但也得有所保留,什麼都依著她,那以後她會騎到皇上頭上去的。」
殷玄揚揚眉,問道:「你覺得朕寵她寵的太過分了?」
隨海道:「這話奴才可不敢說,奴才只是覺得婉貴妃把皇上趕去偏殿很不合理,也有些無理取鬧。」
殷玄垂眸,沒應這話,半晌后,他幽幽地抬頭,問隨海:「你相信人死能復生嗎?」
隨海一愣,輕呼道:「人死怎麼能復生呢?」
殷玄喃喃道:「人死確實不能復生,可是她的靈魂回來了,朕只是很害怕,怕她哪一天又走了,朕只是想在她留在朕身邊的時候把所有的寵愛都給她,朕恨不得把心都掏給她,何況這些微不足道的寵愛,朕可以先去陰曹地府等她,但在這之前,朕只想好好愛她一回,像一個男人,像一個丈夫。」
隨海沒聽懂,但聽著殷玄這話,他的心底里惶然就生出一股十分可怕的念頭,咻的一下,他將目光又落在了不遠處的龍床上,隨海很清楚眼前的這個皇上心中愛的人是誰,是太后,可太后已經死了呀!那麼皇上這一番話又是何意呢?如此寵婉貴妃,只因婉貴妃是……噢!天!不會的!不可能的!
隨海膽顫心驚,臉皮急遽一抖,眼皮子也跳了好幾跳,他噎住氣息,驚慌道:「皇上你是說……」
話沒說完,殷玄就打斷他:「朕累了。」
隨海立馬將未出口的話一收,咬死在腹中,他收回手,對殷玄道:「奴才伺候皇上更衣。」
殷玄道:「不用了,你出去吧,看王雲瑤跟浣東浣西還有沒有守在外面,若是她三人還在外面守著,你就讓她們回去睡,清早再來伺候,朕去陪婉婉躺一會兒。」
隨海納納地應了一聲是,見殷玄起身往龍床去了,他連忙拐頭,往門口去了。
伸手拉門的時候,想到皇上從封了華北嬌之後,從來沒有喊過華北嬌的名字,皇上對這位婉貴妃的稱呼從來都是婉婉,或者是愛妃,從來沒有第三個稱謂,再想到已死的太后叫什麼名字,再想到剛剛殷玄所說的話,再想到自從這個華北嬌進宮,宮裡就接二連三的發生事情,然後聶北出來了,然後陳溫斬回來了,然後……
隨海忽然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總感覺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彷彿在說:「你都猜對了。」
隨海嚇死了,頭皮發麻地拉開門,走了出去。
迎著月光站在門外,隨海只覺得大概真的是夜深的緣故吧,涼氣透了心,整個身體如浸入冰窖般冷的直哆嗦。
王雲瑤和浣東浣西確實還在外面守著,謝右寒也還在外面守著,見隨海出來了,謝右寒朝隨海臉上看一眼,王雲瑤和浣東浣西都張著眼睛看著隨海。
王雲瑤問:「隨公公,皇上歇下了?」
隨海被王雲瑤的聲音一打擾,驚魂未定地回過神,怔怔地看了她好半天,這才像個正常人一樣,緩了緩臉色,笑道:「皇上歇下了,說你們不用進去伺候了,都回去睡吧。」
王雲瑤聽著,哦了一聲,卻沒走。
隨海把話帶到后也不管她們了,他得回去緩一緩,總覺得皇上今日跟他說這話不是一時興起,而他伺候這位聖上多年,哪裡不知這個皇上是個心思詭譎之人呢。
皇上是在告訴他,太后回來了嗎?
皇上是在告訴他,婉貴妃就是太后嗎?
隨海只覺得大腦鳴鳴作響,渾渾噩噩地走出了龍陽宮,再等回過魂,他竟然站在了紫金宮的外面,他抬頭看著那座塵封的神殿,默默地在內心裡問:「師傅,皇上是什麼意思呢?他是打算放你出來了嗎?」
殷玄當然不會放任吉出來,而為什麼要對隨海說那樣的一番話,那是因為殷玄知道,聶青婉已經開始向他們亮出鋒刃,殷玄不知道這樣的鋒刃會不會傷害到隨海,可隨海忠心耿耿地伺候了他三年,他不能讓他死的不明不白。
太后的死跟隨海沒有直接的關係,但前期隨海還是為了他這個主子而隱瞞了他的師傅,他雖沒背叛,卻也做了選擇,隨海選擇了他,那就等於是背叛了任吉,背叛了太后。
殷玄也心存僥倖,希望隨海能機靈點,在知道華北嬌的真實身份后,可以在她面前,趁機贖罪。
殷玄走到龍床前,撩開床幔,脫了鞋子上床,又脫掉外裳,往外面一扔,他側身,看了聶青婉一眼,見她睡的沉實,他就將她抱起來,將她的外裳脫掉,又用袖子擦了擦她額頭處冒出來的薄汗,將龍床四周的帘子拂開,又揚手用內力開了最近的一扇窗,讓夜風吹進來。
做完這一切,他將她摟在懷裡,閉上眼睛,淺寐一會兒。
殷玄摟著心愛的女人睡了,可隨海這一夜沒辦法合眼,陳家人這一夜也沒有合眼,聶家人這一夜也沒有合眼。
陳家主樓這一夜的燈光一直亮著,直到早上才漸漸熄滅。
聶家主樓這一夜的燈光也一直亮著,直到早上才熄滅。
隨海在驚恐的猜測里翻天覆去地膽顫心驚著的時候,陳家全體成員都在主樓里爭議退出朝堂一事,聶家主樓里一夜都在縝密計劃如何揭發太后死亡真相的策略。
聶北作為目前聶家與聶青婉之間交流信息的紐帶,日日在向聶家傳達聶青婉的旨意,說到查太后之死,聶北道:「我已經順利得到了允許去查煙霞殿的懸案,而陳溫斬也被派到了煙霞殿去,那麼,想要通過煙霞殿進入紫金宮,查探太后的屍身就十分容易了,關鍵是,缺一個驗毒高手,據婉妹妹所說,她當年中的毒並不是醫學界里有名有姓的毒,也不是世人皆知的毒,這一種毒是她在意外之下發現的,材料有三種,三槐果和沉檀木以及息安香。」
聶不為聽了,微微挑眉:「三槐果長在三鬼坡,三鬼坡是祁門要塞,當年領兵大敗祁門匠國的人是殷玄跟封昌,祁門有言,三鬼有三槐,三槐有三枝,三枝有三魂,一魂通地,二魂通天,三魂易顏,若拓拔明煙真用了三槐果害人,那必然是通地枝。」
聶西峰接話道:「應該是這樣,三槐果我見過,一黑一紅一白,一枝三果,被祁門人奉為三頭通,黑枝接地,通閻王,紅枝接天,趨天堂,白枝易人,換妝顏,祁門人對此說法十分篤信,他們從不摘食三槐果,亦不冒犯黑果和紅果,他們只是摘白果製成商品,賣給閨中女子們,以達到駐顏美顏甚至是換膚色的效果,具體有沒有用,我就不知道了,祁門當年被殷玄和封昌領兵收了后,三鬼坡就毀了,三槐果也絕跡了,若不是婉妹妹愛收藏奇珍異寶,這三槐果怕也不會在大殷帝國的皇宮出現。」
聶北道:「或許傳言並不虛,那黑果確實可致人死,到地府去拜閻王。」
坐在女眷席位上的蘇安嫻聽了這話,輕嘆道:「應該不假的,婉婉當太后的時候,賞過三槐果給拓拔明煙,拓拔明煙用白果制香,敷以臉面,用以改善膚色,她還拉我去看過,著實效果顯著。」
聶北道:「那麼,三槐果我們知道了,當年拓拔明煙用的應該就是這個通地枝黑果,等我進了煙霞殿,我好好找一找,看煙霞殿還有沒有這種黑果的存在,若沒有,那我們就得去一趟祁門匠國的遺臣之地,向當地人打探了。」
一直坐在主位上不吭聲的聶武敬道:「明天就讓小五去。」
聶西峰眉梢一挑,笑道:「曾祖父,怎麼是我呀?」
聶武敬道:「既是之前血浴九州之地的東西,自然你跟小九去,旁人去我還不放心呢,你若不去,那就讓小九去,你二人商量。」
聶不為很是積極,摸著下巴道:「我去吧,這三槐果的傳言聽上去倒是真的,當地人既知這個傳言,那一定也知道中了此毒后如何解,我去問一問。」
聶西峰覷他一眼,笑了笑,沒說話。
聶北道:「有可能這些東西都被殷玄毀屍滅跡了,九哥去祁門匠國的遺臣之地打探也好,那剩下的沉檀木就要勞五哥去找了。」
聶西峰粗糙的指尖點了點椅把,說道:「沉檀木,這個可不好弄。」
聶北道:「確實,婉妹妹當年收集的東西,全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稀有珍品,沉檀木以沉潭不朽,檀木浮水而出名,此潭在舀舟,得渡江,聽說飄搖不定,時而有,時而無,但好在,當年你們六人帶著太後去過一次,在那裡探過險,這沉檀木也是那時候被婉妹妹帶回來的,想必事隔多年後再去一次,五哥還識得路。」
聶西峰輕撫著下巴,嘆道:「那不是飄搖不定,那是很不定,那島是在海上飄著的,我怎麼知道它飄了這麼多年後飄到哪個地方去了?有可能早已沉到大海里了呢!」
聶北眼皮微掀:「那五哥的意思是,你不找了?」
聶西峰一噎,無語道:「找肯定得找,有可能皇宮裡還有呢。」
聶北道:「這個可能性很低,以殷玄的為人,他定然將這些證據之物早毀了,唯一能留下來的,大概只有息安香了,而息安香也是拓拔明煙制出來的,所以,我會好好會一會這個拓拔明煙,以前沒把她當成個人物,如今,我一定不會放過她。」
聶西峰嘆道:「好吧,為了婉妹妹,刀山火海我也會去闖一闖的。」
事關當年殺害太后的重要罪證東西,聶西峰不會輕視,聶不為也不會輕視,聶家人更不會輕視,知道了這三件兇殺物,又知道他的出處,現如今也出動了聶家最出色的人物去搜尋后,聶武敬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但是,想到聶北剛剛說的話,他又道:「十六,你剛說,還差一個驗毒高手?」
聶北道:「嗯,婉妹妹當年中的那個毒,進入身體后就自動揮發了,不知道是怎麼樣的一種奇毒,當年大殷帝國的所有御醫們都出動了,卻沒有一個人查出來太后是中毒而死,只認為太后是腦風發作而死,所以,那毒到如今還存不存在太后的身體裡面,不好說,如果存在,那就必然得找驗毒高手來驗才行,如果不存在了,那恐怕就得找神醫了。」
聶北頓了頓,又微微一嘆:「若那毒不存在太后的身體里了,就是神醫下凡,怕也驗不出來了。若驗不出,就無法向世人宣布,太后是中毒而死,是被人謀害而死,而不是皇室給出的冠冕堂皇的腦風發作而死,那也就沒辦法揭露殷玄的罪行了。」
聶武敬沉了沉眉心,說道:「這倒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聶家人聽了聶北這樣說,紛紛議論開了。
聶豎有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要找這樣的一位高人,應該不難,就是得頗費些功夫。」
聶千總道:「大哥說的對。」他沖主座上的聶武敬道:「爹,我們派人去各國問詢,一定能找出這樣的一位高人來。」
聶金華道:「大殷帝國地大物博,我不信沒有人能識得出這樣的毒來。」
聶汝成皺著眉頭道:「這三年拓拔明煙受冷毒折磨,怕就是因為研製當年害太后之物而造成的,這三年皇上沒少廣徵高人,也沒見有誰能破了此毒的,不管是三槐果還是沉檀木,那都是世間極稀罕之物,這樣的東西所制出來的毒物,不見得有人能識得出來。」
聶宗道:「四叔所慮沒錯,但就算傾其聶家所有人,傾其聶家所有勢力,也必得找出這樣一位高人來,不然,殷玄就徹底逍遙法外了。」
聶義道:「我贊同大哥的話,不管這個人多難找,也一定得找。」
聶豪、聶正、聶繼也說贊同大哥的話,不管這個人多難找,一定得找,還有小輩們也紛紛開口附和,分分表態,一定得找出這樣一位高人來,查探太后屍身,查出太后體內的毒,嚴懲殷玄。
包括婦眷席位上的媳婦和女兒們,也揚聲要求,不管這人多難找,聶家也要傾其全力去找。
哄哄鬧鬧里,蘇安嫻出聲說:「昨天下午跟晉東王妃聊天,聊到晉東王妃的祖籍,又說到原綏晉北國之地的風光,華氏皇族一門等等。晉東王妃說,華氏除了皇族一門外,還有一個分支,就是葯門。當年華氏征戰天下,一門主武,一門主葯,一個負責在前殺敵,一個負責在後醫人,雖是兩個分支,卻同是一家人,配合十分默契,這才得以建立王權,統合綏地、晉地、北地三個小國,建立了華氏江山。」
「但晉東王妃又說,當年在封帝的時候,華氏兩個分支產生了分歧,還發生了內鬥,最終醫藥世家慘敗遠走,自此華門藥學就在綏晉北地失傳。但華氏葯門並沒有沒落,他們在軒轅王朝落家,如今,華氏葯門傳人在軒轅王朝三太子手下謀事,或者,我們可以請這個人來瞧一瞧,指不定能瞧出個一二呢。」
蘇安嫻說完,主樓里短暫地靜了幾分鐘。
關於華氏葯門的傳說,聶氏稍有威望的人都聽過,聶武敬聽過,聶西峰聽過,聶不為聽過,聶北也聽過,還有聶豎有、聶千總、聶金華、聶汝成,他們也都聽過。
小輩們可能因為聶氏突然隱匿而沒機會聽過這個華氏葯門,但華氏葯門確實存在。
傳言,他們曾讓將士死而返生,有著回春之術,他們的醫術確實響噹噹的,但是從沒聽過華氏葯門還會辨毒。
當然,醫毒素來相輔相成,醫術了得的人,毒術自也不弱。
華氏葯門在軒轅王朝定居后就十分的低調,那些傳說只在原綏晉北國流傳,去了軒轅王朝後他們侍奉了軒轅皇室,目前只忠三太子,到底毒術如何,著實得探探。
聶武敬沉吟了片刻,說道:「華氏皇門跟葯門有以前的恩怨,請晉東王妃幫忙給華氏葯門遞信,怕會弄巧成拙,不然,咱們派個人親自去一趟軒轅王朝,拜見一下華氏葯門的掌門人,再拜見一下軒轅王朝的三太子,你們覺得如何?」
眾人聽后默了默,稍頃,聶北出聲說:「我覺得可行,但是,派誰去呢?」
眾人聽著聶北這樣問,又全體沉默了,確實,派誰去似乎是個難題,這去一趟容易,可想請動華氏葯門如今的掌門人,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白跑一趟,無功而返的事情,聶氏人不會做。
那麼,既去了,就非得請這個人來一趟帝都懷城不可。
聶武敬最德高望重,他覺得,就算是他親自去了,也不一定請得動,更不說下面的小輩們了。
聶武敬道:「既是軒轅王朝的三太子,那便由婉婉出面好了,她如今是大殷帝國的婉貴妃,屬皇上的人,她的份量遠比我們任何人都重,加之她剛封妃,大典也舉行了,雖然皇上沒有宴請其他國家的皇室成員,但信入了三太子之手,他一定會奉上賀禮,大殷帝國是九州最強之國,武力可以碾壓任何其他八國,這麼一封信過去,有可能三太子還會親自來呢,再稍微在信中提一下婉婉命中一箭之事,那麼,三太子定會親自帶著華氏葯門的掌門人過來,到時候,慕名再去拜見,就十分水到渠成了。」
聶北笑道:「曾祖父這個方法極好。」
聶西峰和聶不為也為聶武敬這想法點贊。
底下的所有聶氏之人也紛紛點頭,覺得這個方法極好。
聶武敬道:「既然你們都同意,那白天進宮,十六你就與婉婉說一說這事兒。」
聶北道:「嗯。」
聶武敬又沖聶豎有、聶千總、聶金華、聶汝誠道:「雖然華氏葯門聽上去很厲害,但也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壓在他們身上,我們還得去其他地方尋覓一下識毒高人,你們四個下去后就著手辦這件事情吧。」
四個人點頭應聲,聶武敬便不多說了,揮手讓大傢伙都散了。
今日主樓一聚,就是為了太后一死而議的,如今該議的事情都議完了,該吩咐的也吩咐完了,那也不用再呆著了。
聶西峰去舀舟,尋沉檀木。
聶不為去祁門匠國的遺臣之地,尋三槐果。
聶豎有、聶千總、聶金華、聶汝誠去分派聶氏子弟們到全國各地甚至是其他各國去尋找識毒高人。
這些事情都是在無聲無息中進行的,聶西峰的離去無人知道,聶不為的離去亦無人知道,聶氏一門的出動,更加無人知道。
這一夜,沉寂多年的聶氏之人全部出動,而同一時刻,風光了三年之久的陳氏之人正打算抽離朝堂,步聶家人的歸隱之路。
所謂風水輪流轉,不信都不行。
而另一邊,陳裕也在跟暗月樓的樓主交涉成功之後,看到了風靡在武林上數一數二的暗月樓殺手。
陳裕原以為至少有個三四人,結果,就一人。
陳裕不滿的目光一下子就望向歪倚在凳子上的女人,抿唇道:「元樓主,十萬兩真金百銀給你了,你就只給我一個人?」
元令月抬頭,皮笑肉不笑地道:「陳公子,十萬兩真金白銀也只買得到我暗月樓九字輩的殺手一個,你既來了我暗月樓,不知道我暗月樓的殺手是按什麼排名的嗎?」
陳裕著實不清楚,說道:「沒研究過。」
元令月倒也挺有耐性,好心地解答說:「按數字的輩分,九字輩的殺手,放眼整個江湖,沒有幾人能是對手,殺區區一個聶北,完全不在話下。」
陳裕蹙了蹙眉,看了那個殺手一眼,殺手也看了他一眼,報上名諱,完全不像一個殺手,斯文有禮的倒像一個書生:「在下九井,見過陳公子。」
陳裕蹙著眉頭還了一禮。
雖然心底有些不滿意,但暗月樓能在江湖上蜚聲鵲起,成為可與玉剎閣比肩的存在,這個元樓主又說暗月樓的殺手是按數字的輩分排名的,那這個叫九井的男人,排在九字輩上,實力定然很強。
陳裕是瞧不出這個人的深淺的,聽了元令月這樣的解釋,他也無話可說,拘了一禮,說:「那在下就先回了。」
元令月道:「陳公子請,十日之期為限,超過十日,九井沒有拿下聶北的項上人頭,就按暗月樓的規矩辦事,陳公子不用擔心我會徇私。」
陳裕道:「我自是相信元樓主的信譽的。」
元令月笑道:「當然,暗月樓的存在就是信譽的存在。」
陳裕點點頭,又告了一個禮,走了。
等陳裕離開后,元令月對九井道:「你也去吧,拿了錢就要辦事,利索些。」
九井嗯了一聲,回去換了一身衣服,帶著暗月令,走了。
他前腳走,後腳就有另一個影子跟了上去,那人一身紫衣,形如鬼魅,當月光一照,那張英俊高貴的臉印著星河,宛如神邸。
九井沒有發現他,可元令月發現了他,元令月也想去大殷帝國湊湊熱鬧呢,這個聶北可不是一般人物,而這位陳公子也不是一般人物,大殷帝國的兩大權臣世家內鬥,她怎麼能缺場呢?這麼精彩的戲她一定得去摻和一腳的,她向來都是個不嫌事兒大的主。
這一出來就看到了寒雲公子。
元令月喊住他:「喂,寒雲。」
雲蘇腳步一停,單手負后,俊漠雍容地轉身,那瀟洒飄逸的墨發,迎著泠泠月色而燦若星河的鳳眸,一撇一捺間全是睥睨山河般的氣勢,萬物風華盡斂於眉間,眉梢一挑,便是星隕天地,神鬼皆伏,他淡淡道:「喊我有事?」
元令月雖然自認自己長的美,可每回看到這個寒雲公子,還是忍不住會被帥倒,她愣了一下,從他的氣場里回過神,笑道:「堂堂玉剎閣閣主,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寒雲公子,來到我的暗月樓了,沒說跟我這個樓主打個招呼,卻背地裡偷聽,你好意思么?」
雲蘇淡漠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偷聽了?我就在你們頭頂一邊喝茶一邊聽的,是你們自己沒發現,不能怪我。」
他說著,轉身,繼續往大殷帝國的方向去。
元令月撇撇嘴,心想,真的假的?在我們的頭頂?我怎麼沒察覺出來?都說寒雲公子武功天下第一,萬人莫敵,元令月倒還真沒領教過,她風靡江湖的時候這個寒雲公子早就消失匿跡了,可不知道為何,最近又忽然出現了。
不過,他若真在她的頭頂,她卻分毫未察,那就真的說明他的武功遠在她之上。
元令月哼了一聲,跟上他,問道:「你也要去大殷帝國湊熱鬧?」
雲蘇往某個方向看了一眼,沒應話,他不是去湊熱鬧,他本來就是要去大殷帝國的,只不過半道在暗月樓借了一杯茶水,聽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而已,他答應過宋繁花不去望帝山,卻沒答應過她不去大殷帝國,望帝山是進入大殷帝國的門戶,她既跟段蕭去了那裡,就一定會來大殷帝國逛逛的,他只是想看她一眼而已。
雲蘇不搭話,元令月也不好再問,雖然同是混江湖的,可這個寒雲公子給人的感覺就是讓人不敢造次,再說了,她跟他又熟,套什麼近乎。
元令月從另一邊追上九井,跟在九井後面,去看熱鬧了。
這一夜聶青婉睡的還算安穩,但早上起來有點不大舒服,頭暈了一下,胃裡有點噁心,但因為那感覺很短,一坐起來就全都沒了,她也沒當回事。
殷玄昨晚歇的晚,只是摟著聶青婉淺寐了一會兒,到了寅時二刻他就醒了。
那個時候聶青婉睡的酣甜,雙手搭在他的腰上,整個頭都拱到了他的胸口去。
微熱的呼吸噴在他的心間。
雙腿也毫無意識地纏上了他的。
殷玄看著聶青婉這樣的睡姿,額頭隱隱地抽了一下,以往她都是大敕敕地睡個四仰八叉,如今被他摟習慣了,也知道往他懷裡鑽了。
殷玄份外享受地將聶青婉又往懷裡摟了摟。
他低頭偷親她。
把她親的哼哼唧唧了,兩手胡亂的在空中揮來揮去,完全就是想打人的架勢后才鬆開。
睡的沉,也沒醒,只不過大概覺得這一邊不安全,索性翻了個身。
殷玄看著她纖細的背,笑了笑,沒再鬧她,將她平平整整地放好后從另一邊下床,去昨晚她綉荷包的那個榻前,翻出她繡的那個半成品荷包。
仔細地摸了摸上面的針腳,看出來完全是她本人的針腳手法后,殷玄抿唇,想著她果然已經不打算再隱藏了。
殷玄又將荷包放下去,揚手將龍床四周的帘子放下來,喊隨海進來伺候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