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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不能奪走

  華圖早上帶著謝右寒從金鑾殿離開之後就直接回了華府,回去后就把聶青婉已經醒來的好消息告訴了袁博溪和華州還有王雲峙和謝包丞。


  他四人聽了,皆是喜極而泣呀。


  袁博溪終於不再日夜擔心了,她昨夜一整夜都沒睡,唉聲嘆氣了一夜,攪擾的華圖也沒能睡好。


  華州和謝包丞還有王雲峙以及謝右寒倒沒有說一夜沒睡,但也翻來覆去的擔心,今早在金鑾殿外面聽了隨海說華北嬌醒了,當時謝右寒的心就鬆了,如今華州和謝包丞還有王雲峙也紛紛的落下心來,那顆懸在心上的大石終於能踏實地搬開。


  華州道:「醒了就好。」


  謝包丞道:「郡主是有福氣的,這往後,福澤必長。」


  王雲峙道:「福澤不福澤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能醒就是吉。」


  謝右寒點頭:「雲峙說的對。」


  袁博溪喜極而笑地說:「人既然醒了,那我能進宮看看了吧?她現在是什麼樣,傷勢如何,我全然不知,我還是想去看看她。」


  華圖這次不攔她了,拉住她的手,說:「走,我陪你一起進宮。」


  華州也要去,謝包丞、王雲峙和謝右寒也要去,華圖看看他們,說道:「別急,我跟博溪先去看看情況,明日你們再去看不遲,北嬌初醒,身子可能還虛著,去的人多了,她得花力氣一一應付,對她不好,而且人去多了,皇上不一定讓見,還是我們先去看吧,看完回來就告訴你們詳情。」


  華州雖然很想跟上去,但覺得父王說的也對,只好忍著沒跟。


  謝包丞和王雲峙說了一聲:「好。」


  謝右寒想的是,他已經被皇上封為御林右衛統領了,以後就專門護衛華北嬌,看的時日多著呢,不急這一時,便也不言語。


  華圖讓袁博溪進屋收拾一下,袁博溪進去了,可是剛轉身,管藝如提醒她說:「王妃,昨日接了陳府的貼子,今天要去陳府拜會,這一進宮,怕一時半刻出不來,這拜貼要怎麼辦?」


  管藝如不提醒,袁博溪還真忘記了這件事。


  但是,拜會陳府跟看自己的女兒,當然是後者重要。


  袁博溪想了想,把凃毅喊過來,對他道:「你親自帶著賠禮去一趟,就說今日華府有事,無法如約去陳府拜會,等改天必登門致歉,望他們勿怪,去的時候多備些厚禮。」


  凃毅說了一聲「是」,轉身就下去備禮了。


  袁博溪帶著管藝如和曲夢進屋重新換衣服,收拾妥當后出來,跟著華圖進了宮。


  清早的時候,殷玄幫聶青婉換好衣服,又去吃了飯,去御書房傳了李東樓,之後又回了龍陽宮,今日的大臣都被潛退回家了,殷玄也就沒再多此一舉地喊回來,他現在也沒心情去聽政,他只想陪著聶青婉,哪怕她不理他,他都樂意坐在她身邊,當個木樁。


  殷玄又回到龍陽宮后,冼弼那邊的葯也熬好了,王雲瑤正在喂,聶青婉傷的是左胸口上方的位置,堪堪險險地擦著心口而過,雖然人是醒了,可傷口還得長時間的養著,這葯也得長時間地喝著,顧忌到聶青婉的傷口位置特殊,王雲瑤每次扶她往床頭靠的時候都特別的小心翼翼。


  浣東和浣西在旁邊打下手,時不時地遞下巾帕。


  殷玄一進來,她二人就趕緊先行了個禮。


  王雲瑤因為在喂聶青婉吃藥,就沒能來得及行禮,等喂完手中的這一湯匙,準備起來見禮,殷玄伸手制止她,說道:「碗給朕,你下去吧。」


  王雲瑤把碗遞給他,退身下去。


  殷玄端著碗,往床沿一坐,看了一眼聶青婉,又默默地往前挪了挪,直到他快挨著床頭坐了,這才停住。


  這葯很苦,聶青婉每喝一口都會皺半天眉,浣東和浣西倒是備了甜梅和甜棗,但在一邊放著,沒給她吃。


  殷玄坐下去之後也看到了那些甜的梅子和棗子,他也沒給聶青婉吃。


  殷玄一勺一勺地往聶青婉嘴裡喂著葯,聶青婉喝的很慢,殷玄耐心十足地一點一點地喂著,偶爾,他還會像哄孩子似的哄她幾句。


  一會:「乖,喝了葯傷口就不疼了。」


  一會:「葯很苦嗎,朕嘗嘗看。」


  嘗完他沒反應,再看聶青婉,小臉都快苦成了苦瓜,他就覺得她怎麼這麼嬌氣。


  一會:「等喝完,朕讓隨海端一盤雪梨味的玉米糕來,朕再給你泡一壺桔茶,你吃了玉米糕,再喝了桔茶,就不會覺得苦了。」


  一會:「朕沒覺得苦,要不,朕用嘴喂你?」


  得來聶青婉一個大白眼后,他又笑,沖著她的額頭吻一下。


  可眼睛在笑著,那幽深的眸底卻湧上了濕淚。


  她不知道,那一箭要的不是她的命,而是他的命。


  還好,她醒了。


  殷玄又退開,繼續喂聶青婉吃藥。


  聶青婉看著他,他坐那麼近,她當然看到了他眼瞳里晶瑩的東西,聶青婉忽然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臉,在中箭后,她以為生命即將逝去的那一刻,她就想摸一摸他。


  這個孩子,七歲跟著她,經歷了很多不為人知的痛苦和艱辛,他所走的路跟任何一個孩子都不同,旁的孩子們在父母的懷抱里長大,而他,每一個腳印都走在刀尖上,一個不穩,要麼傷,要麼死。


  她其實知道,她不該這麼對他。


  可她選擇了他,他亦選擇了跟隨她,那他只能走這一條路。


  她其實有些愧對他的。


  若她沒有把他放在那個位置上,他或許不會變成這樣。


  他或許會有另一番人生,或許活的沒有這麼輝煌,或許活的沒有這麼如意,可他總能活出自己的快樂來。


  他可能會找一個心意相通的女孩,相親相愛,偶爾為家庭瑣事爭吵,但晚上又會相擁取暖;他可能會有孩子,他會教他孩子騎馬打獵,牽著夫人的手,帶孩子在夜晚里散步;他或許依然不被殷氏皇族之人待見,可依然能活出自己的天地;他或許結交了另外的朋友,一起暢笑喝酒,切磋武藝,高聲大笑;他或許會長壽,或許會短命,而不管是哪一種情形,他都會活的洒脫而幸福。


  可如今,他不幸福。


  他亦不洒脫。


  是呀,當帝王的人,哪一個能洒脫,又有哪一個敢洒脫的。


  當帝王的人,每天都應該是幸福的,可細究過去,好像哪一天都不幸福。


  聶青婉眸光溫柔地看著這個孩子,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這一刻,她似乎能理解他的痛苦,因為他難得遇上一個這麼愛的女子,卻差點喪命。


  可你不知道,這個你愛的女子,不是華北嬌,是你的母后。


  你也不會知道,你的母后,要回來索你的命。


  小玄兒,或許我當時真的不該選你。


  若真是劫,那我就在這一世,將劫度化,你不要恨母后。


  聶青婉突然伸手摸殷玄的臉,把殷玄嚇了好大一跳,他著實沒想到她會……殷玄激動又緊張地抬起頭,看著她,此刻她眼裡的溫柔跟那一天軍帳里的一模一樣。


  殷玄張了張嘴想說話,可在這樣的眼神下,他愣是不敢張嘴,他不敢打破這麼美好的一幕。


  他將湯勺放下,伸出手,堅定不移地按在了聶青婉的手上。


  他閉上眼睛,感受著這一刻突然而來的幸福,他想,婉婉,你其實什麼都記得,你記得我們的一切,所以,你在心疼我是嗎?

  你還是很關心朕的,你還是愛朕的。


  聶青婉的手被殷玄按住了,她沒動,任由他像捧著心愛的寶貝一樣的捧著。


  長久長久之後,她嘆了一口氣,說道:「好了,我沒事了,你別哭,一個大男人,老是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你還是個皇上,少不得讓天下人嗤笑。」


  殷玄抿唇,低聲說:「嗤笑就嗤笑。」


  聶青婉翻白眼,現在還知道頂嘴了,她伸出另一隻手:「葯碗給我,剩下的葯我能自己喝,你去泡桔茶。」


  殷玄鬆開她的這隻手,卻沒有立馬放開,而是放在唇邊吻了好幾下,這才慢騰騰地將她的手放回去,然後看她一眼,又迅速垂下,默不作聲地將剩下的葯給她喂完。


  喂完,他拿出龍帕,幫她擦了擦嘴角,這才將碗放下,去泡桔茶。


  泡桔茶前他還是讓隨海去端了一盤玉米糕來。


  如此,聶青婉一邊吃玉米糕,一邊喝桔茶,著實舒爽幸福。


  殷玄去翻了一本書,蹬掉龍靴,爬上龍床,靠到她邊上,給她講故事聽。


  故事剛開個頭,講的是一千年前的殷氏先祖們如何在這片土地上紮根繁衍生存,這是一本很古老的書,殷玄前幾天偷偷地一個人跑到藏書閣,找那種小黃本的時候,翻出來的。


  他覺得聶青婉應該沒看過,所以就想給她念念聽聽。


  他正讀到:「黎祖大喝一聲,身子矯健地躍上大樹,又懸空而下,利落地揚起手中的三戟叉,猛的叉下,野豬便被一戟分二,當場斃命,旁邊的……」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門外隨海就揚聲稟報,說華圖跟袁博溪來了。


  殷玄的聲音一頓。


  聶青婉道:「我父王和母妃可能知道我已經醒了,進宮來看我的。」


  殷玄拿書的手沒動,扭頭沖門口說:「讓他們進來。」


  說完,他將書收起來,還做了標記,下次他再繼續從這裡給她講,書放一邊,殷玄起身下床,穿了龍靴,拿起書,對聶青婉說:「朕去隔壁的書房,讓王雲瑤和浣東浣西進來伺候你,你父王和母妃肯定有很多話要跟你說,朕就不陪你了。」


  聶青婉點了點頭。


  殷玄彎腰,沖她的額頭又吻了一下。


  離開的時候,看到了她唇角沾的玉米糕屑,他想也沒想的,低下去,用唇捲走,稍稍滯了一會兒之後,他又函住她的唇,允了幾口,這才鬆開,猛地轉身走了。


  走的那叫個急。


  步子都有些亂了。


  聶青婉掏出帕子,擦嘴。


  等華圖和袁博溪以及管藝如、曲夢還有王雲瑤和浣東浣西進來后,她剛剛擦好,正將帕子往袖兜里塞。


  袁博溪一進來就衝到龍床,看到聶青婉安然地靠在那裡,她簡直高興壞了,她提著裙擺就衝上前,拉住聶青婉的手,左右看了看,笑著說:「好像瞧著氣色挺好。」


  聶青婉反握住她的手,說道:「母妃怎麼來了?」


  袁博溪輕輕斥她:「看你說的什麼話,你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母妃能不來看看你嗎?若不是昨日宮中禁嚴,母妃昨日就來了。」


  華圖在後面接話說:「是呀,你不知道你母妃昨日一整夜都沒睡,擔心你的傷勢,她今日若是不看看你,她今晚還得揪著心,睡不下,吃不下。」


  聶青婉自責地道:「對不起,女兒讓你們擔心了。」


  袁博溪佯裝生氣地說:「什麼對不起對得起的,你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只要你沒事就行。」


  聶青婉道:「我沒事了,母妃不用擔心了。」


  袁博溪見她確實挺好,從髮絲到氣色再到衣服,都很光鮮亮麗,她也就放心了,她問:「傷口在哪裡?嚴重嗎?娘能看看嗎?」


  身後的王雲瑤笑著道:「王妃,傷口已經包紮了,而且要看的話,得解衣服,不方便。」


  袁博溪道:「那就算了,有你照顧北嬌,我也放心。」


  王雲瑤笑道:「從昨天開始,照顧娘娘的人就是皇上,幫娘娘拔箭處理傷口的人也是皇上,葯也是皇上喂的,這份功勞和苦功我可不敢跟皇上搶。」


  袁博溪一愣,眼睛盯著聶青婉,詢問:「當真如此?」


  聶青婉道:「我是因為他才受傷的,他理應這麼照顧我。」


  袁博溪瞪她:「說的什麼話。」


  她左右瞅瞅,見殷玄不在,又伸手,小小地揪了一下聶青婉的臉蛋:「在宮裡,說話最忌諱這麼張狂,之前跟你千叮囑萬叮囑的話我看你完全忘記了,娘再跟你說一說……」


  為了防止袁博溪又開始長篇大論,聶青婉立馬打住她:「母妃,哥哥沒來嗎?」


  袁博溪被這麼一問,改口就道:「原也是要來的,還有謝包丞,謝右寒和王雲峙,他們都想進宮來看看你,但你父王怕來的人太多,打擾你養傷,就沒讓他們來,想著你今日養一天,明日精神好些了,讓他們再來看你,娘也能搭著邊,再來看你呀。」


  聶青婉笑道:「娘真是聰明。」


  袁博溪笑了,見女兒還能打趣,想著這傷是真沒礙了,她這回可真真的放心了。


  實在不願意走,袁博溪就又坐在那裡陪聶青婉。


  華圖看了一眼龍床,沒敢坐,讓王雲瑤搬了一把椅子,他坐在床邊,跟聶青婉聊話。


  王雲瑤去備了一些點心和水果來。


  浣東和浣西去倒茶水。


  屋中沒外人,袁博溪和華圖就什麼都跟聶青婉聊,袁博溪說了昨日去聶府拜訪聶家人的一事,當袁博溪提到蘇安嫻的時候,一直面目含著微笑的聶青婉一頓,她慢慢地抬眼,問袁博溪:「聶六夫人身體看上去好嗎?」


  袁博溪想了想,說:「看上去挺健朗。」


  聶青婉低低地『哦』一聲,垂下眼,不應聲了。


  袁博溪道:「昨日這位聶六夫人出來,著實把母妃嚇了一大跳,她還說母妃是她聶府的貴客,你說奇不奇怪,哦,對了,母妃走的時候聶六夫人還說,等下回你回家探親了,差人去通知她,她想來沾沾你的福氣呢。」


  聶青婉笑道:「聶六夫人當真那樣說?」


  袁博溪點頭:「當真,娘還能騙你。」


  聶青婉道:「那下回女兒再回去,娘就派人去說一聲,女兒也想看看這位傳聞中的聶六夫人呢。」


  袁博溪想到這位聶六夫人是誰的娘親,臉色僵了一下,她悄聲說:「聶六夫人是聶太后的親母。」


  聶青婉故作恍然道:「哦。」


  袁博溪道:「跟她說話,你得想著說,可不能像在我們面前這般,胡亂說。」


  聶青婉笑了笑,心想,我在聶六夫人面前說話,比在你們說話還要胡言亂語,好久沒見了呢,不知道娘親是什麼樣子了,應該沒變吧,身體還健朗,那身體應該還挺好,不知道父親他們還好不好。


  袁博溪既跟聶青婉說了去聶府拜訪一事,自然也說了隨海傳旨到聶府,宣聶北進宮一事。


  聶青婉是昨晚半夜醒的,到今早還沒來得及得知昨天和今天的事情,故而,她並不知道聶北有沒有被封官,被封了什麼官,今日早朝的時候有沒有來,便問華圖:「今日父王看到聶北了嗎?」


  華圖道:「看到了。」


  聶青婉問:「是個什麼樣的人?」


  華圖想了想,說道:「俊朗有型,看上去有點難以親近,但說話客氣有禮,很有教養,一身風度不凡,不愧是被大殷帝國贊為閻判一般的人物,還有他身後跟的那個小廝,也不似平凡人。」


  華圖嘖嘖感嘆:「當真傳言不假,從聶府出來的,哪怕只是一個奴才,都風骨清奇。」


  聶青婉想,勃律么,是勃氏後人,這個古老大陸上最早一個種族的人,他們起初是王,後來子嗣漸凋,再後來,勃姓慢慢被分化,如今還存留下來的,便是少之又少的後人,這一類後人,真正擁有勃氏血脈的很少,基本沒有了,但勃律卻是,風骨當然清奇。


  聶青婉道:「皇上昨日宣了聶北進宮,今日聶北又去了金鑾殿,那必然是封了官,封了什麼官?」


  華圖道:「提刑司,管刑部一切事務,也主管昨日御輦出事和你中箭一事。」說著,笑道,「皇上還說了,讓聶北處理刑部一切未斷的懸案,如此一來,皇后中毒一案,想必也能破了,這樣以來,父王也不用愁了。」


  聶青婉道:「是好事。」


  王雲瑤抬起頭來,看了聶青婉一眼,又默默地將眼皮垂下。


  她著實越來越弄不懂郡主了。


  浣東和浣西也什麼都不說,卻跟王雲瑤一樣,忍不住抬起頭,看了聶青婉一眼。


  旁人不知道皇后中毒一案是怎麼回事,可她三人卻知。


  所以,聶北出來了,若是查到皇后中毒一案是郡主所謂,可要怎麼辦!

  郡主怎麼一點兒都不擔心呢!

  浣東和浣西急呀!


  可急也沒用,主子又不急。


  浣東和浣西抿唇,時不時地給華圖和袁博溪添加些茶水。


  華圖聽聶青婉說是好事,他也跟著點了點頭,笑道:「爹有生之年也能跟在這樣的傳奇人物身邊學習辦案,著實很幸運。」


  聶青婉道:「那爹就好好學習。」


  華圖點頭:「自然。」


  袁博溪道:「我是不管那聶北能不能破什麼懸案,他只要能抓到射你一箭的人,母妃就覺得他確實名不虛傳,他若抓不到傷你的人,那破了懸案又有什麼用。」


  華圖道:「定然能抓到那個兇手,你放心。」


  袁博溪嗔了他一眼:「此事關乎到女兒,你不許懈怠。」


  華圖道:「這還用你提醒嗎?必然的。」


  袁博溪便不說話了。


  聶青婉挑了挑眉,心想,兇手么。


  她眼睛落向遠方,穿過四處喜紅的裝飾,望向了窗戶,窗戶上還貼著大紅色的囍字,囍字貼在兩扇窗戶中間,擋住了外面大片的天光,被擋住的天光在囍字兩邊覆下濃沉的暗影,暗影里,那雙邪氣又泛著冷氣的眼似乎又顯現了出來。


  陳溫斬,你可真的好的很!

  聶青婉收回視線,有點疲憊地對袁博溪說:「母妃,我想休息一會兒。」


  袁博溪一愣,立馬自我拍了一下頭,說道:「你看我,只顧著自己高興與你說話,卻沒想到你還在養傷,得休息。」


  袁博溪站起身,說道:「你休息吧,母妃跟你父王先回去了,明日你父王要來上朝,罷了朝讓他再來看看你,母妃明日也陪你哥哥還有謝包丞和王雲峙他們也來看你。」


  說著,想到什麼,又笑道:「還有謝右寒,他被皇上封為御林左衛統領了,以後會時刻保護著你,明日他也會來上朝,罷了朝,他應該就會來了,明日人多,你今天好好休息,好好養傷,該吃飯時候吃飯,該喝葯的時候喝葯,不要嫌葯苦,苦口才良藥呢,也不許挑食,現在這個時候,吃什麼最能讓傷口恢復就吃什麼……」


  眼見袁博溪要絮叨個沒完沒了,華圖連忙扯住她,一臉無奈地說道:「走吧,這些事情還用你說嗎,女兒是大人了,這些事情她知道,再說了,還有王雲瑤跟浣東浣西在呢,再不濟,皇上也還在呢,總不會讓女兒受罪的。」


  袁博溪嘟嘴:「我不叨叨她幾句,我心裡不踏實。」


  華圖笑,卻是拉著她,向聶青婉告辭,走了。


  等從宮中回到華府,也到了中午,在家吃了飯,管藝如問袁博溪下午要不要去陳府,袁博溪把凃毅傳過來,問他有沒有把話以及賠禮帶到陳府去,凃毅說帶去了,袁博溪就問他:「陳府是什麼態度?」


  凃毅道:「說王妃若有事,下回拜訪也不遲,這點兒小事,王妃不用放在心上。」


  袁博溪聽了點點頭:「陳府是大富大貴之家,府上還出了一個皇后,素質自然是好的,她們既這樣說了,那就改天再去吧,免得來回的言而無信,敗壞自己的信譽。」


  袁博溪揮手讓凃毅下去了。


  袁博溪既這樣說了,管藝如也不再多嘴,昨夜袁博溪一整夜沒睡,華圖也被她影響的沒睡好,中午吃了飯,二人雙雙回了屋補眠。


  上午袁博溪和華圖從龍陽宮離開后殷玄就又去陪著聶青婉了,原本殷玄還想給聶青婉講那些塵封的故事,可聶青婉不聽了,跟他問了一些謝右寒的事情。


  殷玄眉頭微挑,薄唇輕抿了一下,將書往旁邊一擱,伸手攬住她,不扯到她的傷口,卻又將她完完整整的摟在了懷裡。


  他雙手環抱著她,避開她受傷的位置,下巴枕在她的肩頭,低聲說:「朕封他為御林左衛統領,讓他護衛你。」


  聶青婉道:「御林軍有左衛和右衛之分嗎?」


  殷玄道:「以前沒有,現在有了。」


  聶青婉沒問御林軍右統領是誰,以前不管是御林軍還是禁軍,統歸聶家人管,後來陳溫斬擔了禁軍統領后,御林軍統領還是聶不為,但現在不是了,沒分左右之前,御林軍統領好像並沒有人擔著,只有一個副統領,是封昌手下的副從,叫戚虜,想來這個御林軍統領的位置殷玄一直空懸著,是要留給封昌的,那麼,現在分了左和右,那右統領必然也會是封昌,只不過,封昌不在朝,這個位置就懸著了,代職的應該還是戚虜。


  聶青婉原本是想讓謝右寒進到禁軍裡面去,不過,殷玄封他當了御林左衛統領,這也挺好。


  聶青婉沒說什麼,拿開殷玄環抱著她腰的手,說:「我想睡一會兒。」


  殷玄立馬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平,自己脫了衣服,也跟著躺下。


  躺下后睡不著,他一隻手枕在腦後,看著頭頂龍與鳳相戲的鸞圖,一隻手在衾被底下拉住聶青婉的手,低聲說:「婉婉,朕的上一世定然是個十惡不赦的人,做盡了喪盡天良之事,所以這一世,老天爺要讓朕嘗盡人間所有的苦,受盡人間所有的罪,以此來償還上一世欠下的惡債,不管老天爺要從朕身邊奪走什麼,奪走朕的母親,奪走朕的父親,奪走朕的童年,奪走朕的快樂,朕都能讓自己忍下,可是,他不能從朕身邊奪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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