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燎火
得知楚寧慘死的消息，西宮傷心欲絕，一連吐了好幾口黑血。
“阿姆~阿姆，你不要這樣。母後若知道你如此傷心，於心何忍，您千萬要保重身體。”七生道。
“你……”西宮搖了搖頭，欲言又止。
這宮裏頭的事兒又有哪一件能瞞得住西宮呢，周元殿傳來消息，楚寧的貼身侍女今夏指認眼前的這個玉兒並非楚寧之女，是假冒的公主。
當年，那今夏是西宮親自為楚寧挑選的婢女，自便跟在楚寧身邊。
西宮是看著她們長大的，豈能不知今夏的品性
今夏既然願冒死日夜兼程的從北摩送密函到東辰來，必是忠心耿耿，豈會背叛楚寧？
更不可能，也沒有理由會認錯她的女兒。
隻是，若眼前的這孩子不是玉兒……想必寧兒的親生女兒定然是凶多吉少了！
當初她逼楚齊答應用三座城池做聘禮，迎娶北摩國玉兒公主，就是想護她一命。
三座城池的聘禮對北摩國意義重大，若玉兒活著，他絕不會冒險用別的孩子頂替她，除非她死了！
“咳咳咳……”西宮心如刀絞，咳嗽不止，錦帕上血跡斑斑。
七生見西宮如此反應，心頭一緊，什麽都不用，跟了西宮這麽長時間，她知道西宮定然什麽都猜到了。
“對不起，對不起！”七生痛哭流涕。
一開始她是抱著圖謀和目的接近西宮的，但如今卻隻剩下愧疚和自責。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七生竟在不知不覺中假戲真做，將西宮當做了自己的祖母。
她明明最清楚自己是假的……但是卻忍不住去幻想，幻想假如她有家人，假如她有祖母，定然是如西宮這般疼愛她的。
“你……你啊~你讓我如何是好，你告訴我，我該拿你如何是好？”
西宮看著玉兒，亦是淚流滿麵，這些日子她又何嚐未對這個孩子傾其所有，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如今卻也都分不清了。
她已是將死之人，可這孩子卻還是青嫩苗。
今夏的指認，她知曉是怎麽回事兒，想必楚齊也定然是知曉的。
隻是楚齊念及玉兒是她的心頭肉，才想繼續將這戲演下去。
“阿姆，嗚嗚嗚……無論何時您都是我的阿姆……對不起，對不起。無論您信不信，我是真的把您當做我的阿姆。雖然我知道這是錯的，我錯了，我不該騙你，但我不想讓你傷心，我真的不想傷害你……”七生哽咽難語，泣不成聲。
西宮看著眼前這個哭成淚人的孩子，終是心中難忍。
怎麽就能找到這麽像的孩子呢，打從第一眼看到玉兒她便心生歡喜，和她長得像，和楚寧也長得像，好若……她們本該就是親人。
她伸手擦了擦玉兒的淚水道：“阿姆的身體，阿姆自己知道。我護不了你多久了，你走吧！”
“阿姆……嗚嗚嗚……對不起，對不起！”七生低著頭，眼淚鼻涕一大把，下意識的搖頭。
西宮溫柔的捧起玉兒粉嫩的臉，布滿血絲的眼睛凝視著她：“真像啊！……像寧兒！”
她記得寧兒出嫁的時候，也是像她這般哭的眼淚鼻涕都出來了，拽著她的衣服苦苦哀求，她不嫁，她不願意離開東辰，她不要離開她，求她不要拋棄她。
可當時為了救楚齊，她卻不得不狠心揮掉她的手，厲聲對她：“你安享了十六年的富貴榮華，如今也該到了你履行公主職責的時候了。”
“生於帝王之家，你幸也，你命也！”
那是她對寧兒的最後的一句話，卻沒想到一語成讖。
她親手將自己的女兒推向了萬劫不複，讓她受盡羞辱，下場悲涼。
“這皇宮太涼薄，夫妻反目，骨肉相殘，葬送了多少人，你不該屬於這裏。”西宮喃喃，眼神空洞。
臨別時，西宮輕輕親吻玉兒的額頭，凝視著她道：“你記得阿姆的話，走了，就再也別回頭。”
七生跪在地上向西宮重重磕了個頭，淚水滑落，摔在地上，濺起水花，毅然決然的轉身離去。
見玉兒離去，西宮緩緩道：“劉嬤嬤，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再過三個月，我跟在太後身邊就已經有9年了。”劉嬤嬤平靜的道。
“那群老姐妹們，也跟了我二十多年了吧，太久了~也該到了和這裏告別的時候了。”西宮望著玉兒離開的門廊道。
“公主殿的公主們都沒了，都走了，一個個都走了……”西宮輕輕歎息。
“公主殿不吉利，留著它在這兒塵世徒增悲涼，倒不如也隨我一起去吧！”西宮眼眸死寂，氣息遊離。
“太後放心，我們幾個老姐妹知道要怎麽做了！”劉嬤嬤深吸了一口氣，摸了摸眼角。
年紀大了，眼睛不大好了。
七生、映桃、冬香、藥女，跟著幾個老嬤嬤從公主殿後山出逃，鑽入一個山洞，沿著暗道一路走了一個多時辰才走出來。
“我們隻能護送公主到這裏了，從這個山洞出去便出了皇宮，外麵拴著四匹快馬，盤纏、食物也都已經備妥當了，前路漫漫，公主保重！”嬤嬤道。
“謝謝兩位嬤嬤！”七生道。
“公主切記，離開了，就莫要再回頭！”另一個嬤嬤囑咐道。
出了山洞，果真看到四匹快馬，四個女孩兒立即上了馬，一路向郊外狂奔。
原來這裏已經遠離了皇宮，卻因地勢高聳，依舊可看到威嚴的建築群。
夜已深了，深院高牆裏，四下靜謐，透著壓抑的威嚴。
也不知怎麽了，突然悲嚎聲四起，火光衝。
走水了~走水了~
奴婢、太監、護衛，皆亂成一團。
咚~咚~咚~
如雷般的鍾鳴聲此起彼伏，在寒夜傳蕩，回生不絕於耳。
七生騎快馬在夜幕中奔走，想起阿姆對她的話：走了，就再也別回頭！
沉重的鍾聲在飄雪中的震動，灌進她的耳朵裏……
“太後薨逝了！”藥女喃喃，在東辰隻有國喪才會敲這麽多下。
七生心頭一緊，反射性的回頭去看……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原來她們所在的這座山是皇城附近的至高點，遠遠望去，山下火光衝，整個公主殿被熊熊烈火包裹，將寒冷孤寂的冬夜燎的通紅，好若將這凡塵世間的一切悲歡離合，喜怒哀樂，全全燃成灰燼。
七生隻覺得那火焰燎的她眼睛刺疼，水霧四起。
耳邊不斷回蕩著阿姆臨行前的話：“走了，就再也別回頭！”
她決絕的轉身，雙腿狠狠踹了馬肚子，風馳電掣，所有淚水都飄進了風雪裏。想和更多誌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e_i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