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彌天大罪
“北鎮撫司辦案,閑雜人等一概回避!”隨著一聲大喝,十幾名身穿飛魚服、腰挎繡春刀,身披血紅錦袍的血衣衛出現在顏家車隊麵前,剛才還熙熙攘攘的街道,方圓百米瞬間空出大片空地。
人們像遇到瘟疫一般,躲在百米之外,用可憐的目光遙遙看著顏子卿等人。
“有人告你協助狄戎女間諜逃脫,有私通狄戎嫌疑,跟我們走一趟吧,顏侯爺!”來人三十餘歲,身穿血衣衛千戶袍服。此人左眼眼角下垂,有道明顯傷疤,看起來醜陋、猙獰。
“你放屁!嗷嗚!——”狼嚎和棘奴等人漢語都不太好,隻能用嚎叫和動作來表示內心不滿。狼嚎、棘奴拔出腰間彎刀,和眾親衛們緊緊圍住馬車,就等顏子卿命令。
血衣衛千戶見眾人拔出刀來,不但沒有害怕,反而發出幾聲冷笑。指揮著十幾名血衣衛圍攏在馬車四周,一臉冷漠的盯著馬車上的顏子卿。
“私通戎狄!?”顏子卿掀開馬車門簾,抬腿下車。“笑話,本侯私通戎狄?”
掃了眼四周,顏子卿排開眾人走到血衣衛麵前:“剛才是你們策劃的吧?怎麽,誰想對付本侯?”
“侯爺什麽意思?下官聽不懂!”千戶低垂著雙眼,用渾濁的眼球瞄著顏子卿。
顏子卿穿著打扮很簡單,幾乎沒有太多修飾,唯有腰上吊著兩塊血紅色玉石,讓千戶看了眼中瞬間綻放出無盡的貪婪光芒。
“怎麽,敢做不敢認!”顏子卿說話聲音散漫,但心裏卻在快速盤算。
到京師十幾天,自己應該沒得罪什麽人。能支使血衣衛的,也不是普通人能得罪。
難道是他——顏子卿心底泛起一張朦朧的臉龐,臉看不清,因為顏子卿也沒見過,但臉龐下一身明黃色龍袍卻異常醒目。除了當今皇帝,顏子卿實在想不出誰還能出動血衣衛來對付自己。
“顏侯爺,跟我們走一趟吧!”千戶說話間,朝顏子卿走近一步。
“滾開!”狼嚎一聲大喝,嚇得此人又馬上退了回去!
“怎麽,你們敢拒捕!”千戶身旁的小旗們見上司受窘,紛紛拔出繡春刀。繡春刀做工精美,花紋秀麗,刀身狹長,看起來很漂亮。唯一用肉眼看不出來的是刀刃,不知鋒不鋒利。
“侯爺,您可想好了!到底跟不跟我們走!”千戶冷笑著嘲笑顏子卿。
辦案十幾年,比侯爺爵位高、官職大的人海了去了。有的見麵就被嚇得半死,有的稍微能硬氣些。但不管是誰,最終都沒人能逃過血衣衛的手心。
像顏子卿這樣的他不是沒見過,最終都——
“好,我跟你們走!”不出所料,對麵屈服了。
千戶冷笑著一招手,馬上就有小旗打算上前來給顏子卿上刑具。
“滾開,雜碎!”隨著“噗!”一聲,出乎所有人預料,顏子卿在最不可能出手的時候猛一巴掌扇過去。拿著刑具的小旗被猛猛抽打在臉上,十足十的一巴掌連半點準備都沒有就被扇翻在地。
“螻蟻樣的東西,也敢來羞辱我!”顏子卿製止身後狼嚎等人過激反應,抬頭用下巴對著千戶。指了指被扇倒在地的小旗,朝千戶嘲笑道:“就你們這種身份的賤人,也敢近我身?”
除了狼嚎,全街道的人都被驚到了,包括顏子卿對麵的千戶。
“你,你,你——好!”千戶自從進入血衣衛後,哪遇到過這種人,一時間被震懾的說話打結。
“你什麽你,走吧!”顏子卿不屑的看他一眼,轉身安排狼嚎等人:“派人通知張玉。回府做好準備,一天之後沒出來,來接我!”
一時間,顏子卿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若是吳加亮等人在此還能多個出主意的人,如今隻有自己一個,被人算計後顏子卿也難以找出快速、準確應對方案。
至於說怎麽“接”,那是顏子卿做的最壞打算!
可惜晉王李文通不在,否則顏子卿不會這麽被動。
“就這麽樣,走吧!”千戶惡狠狠盯著顏子卿。製止住手下小旗們的報複動作,冷著臉領頭朝血衣衛駐地走去。
表麵上是血衣衛吃了虧、在妥協,但他心中暗暗發狠:管你什麽侯爺,進了我血衣衛詔獄,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走過車水馬龍,穿過街道民居,顏子卿在眾血衣衛“陪伴”下,走到一個青灰色的大門前。和整個神京大氣磅礴的氣勢不同,此處顯得鬼氣陣陣,讓人一看就不寒而栗。
“走吧,顏侯爺,這就是我們血衣衛衙門!”一名百戶看走到自己門口,頓時囂張起來,大手一揮,朝顏子卿肩膀推來。
“啪!”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百戶直接被抽翻在地。顏子卿收回打人的巴掌,輕蔑周圍血衣衛們一勾嘴:“就你這等下人,本侯是你能觸碰的?”
到了血衣衛門口還這麽囂張,這次顏子卿真的把眾血衣衛給刺激到了。
幾名兵丁拿著鎖鏈就準備朝顏子卿衝上去。剩下的十餘人拔出腰刀,把顏子卿緊緊圍在中心。周圍不遠處貼著牆角走的百姓發現此處異樣,全都朝這邊觀望,很快周圍就聚集一群人。
“住手!”血衣千戶差點氣瘋。到了血衣衛門口,誰不是嚇得渾身哆嗦?本事再大的人也是心有戚戚,天下間怎的還有這等蠻橫霸道的人!
但在大門口發作,明顯是極其愚蠢的做法。
血衣千戶怒喝眾手下,朝顏子卿使勁點頭並伸出大拇指。責令小旗們打開大門,把眾人接進去。
血衣衛大本營,又叫北鎮撫司衙門,還叫詔獄。
全天下都知道那是個神厭鬼棄的地方,除了他們自己。
詔獄其實沒有普通人想的那麽大,隻不過是一套青石建造、“田”字形,兩層帶有地下室的“筒子樓”。因常年不見陽光,室內陰暗潮濕,所有顯得陰森恐怖。
顏子卿如今所在的審訊大堂,四周牆壁血跡斑斑,桌椅板凳腐朽不堪,一股餿臭發黴的味道直鑽鼻孔,透過鼻子竄進腦門,屏住呼吸都沒用。
這就是名震天下、能止小兒夜啼的血衣衛詔獄。顏子卿用好奇的眼神掃射著周圍一切,看到的景觀讓其大失所望。
“顏侯爺,對這裏還滿意麽?”一陣不陰不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逮捕”自己的千戶,自打進了詔獄後就明顯變了個人。變得更加陰陽怪氣,更加不可揣度——用顏子卿的話來說就是“變態”。
“你們窮瘋了?不能把這好好修一修。窗戶都不會開一個,好通風。”顏子卿的邏輯讓後麵跟著走進屋子的十幾人全都噎在當場。
進詔獄,是有鎮定的。可像顏子卿這樣吹毛求疵、雞蛋裏挑骨頭的,眾人根本沒見過。
“就會嘴硬,有你哭著叫爹爹的時候”房間裏,兩名光著上身、肌肉鼓鼓的彪形大漢看著若無其事的顏子卿,忍不住冷笑連連。
另一個舔了舔舌頭,朝顏子卿張開臭烘烘的大嘴:“小子真俊呐!瞧這一身細皮嫩肉!嘖嘖——”這句話說得淫蕩無比,聽到的一眾人寒毛直豎。
隻有顏子卿嚴肅冷漠,沒有任何改變。
緊跟進來的血衣千戶一示意,“咚!”一聲巨響,進出大門被轟然關閉。
“嘿嘿嘿!”一群身穿血紅色號衣的血衣衛圍了上來。
“頭,這是今天的新鮮貨?”一個尖嘴猴腮、山羊胡子的牢頭朝血衣千戶問道。
“很俊額,看起來一攢就能滴出水來!”有人的已經開始汙言碎語。按照他們往日的思維,此時的人犯早就該渾身戰栗,恐懼的無以複加。
然而沒有。顏子卿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表演,唯一的動作隻是活動了一下脖子。
“小子,很能裝麽!這次爺爺看你還怎麽橫!”剛才在外麵被顏子卿扇了巴掌的血衣衛原形畢露,一副咬牙切齒表情逼向顏子卿。雙手按動關節,發出“劈劈啪啪”聲響,配合著周圍放肆的笑聲,在這空曠的石室內,聽起來特別清脆。
“你確定要對本侯動手?”顏子卿邊審視四周,邊靠向一側牆壁。
“‘侯爺’,他還在自稱侯爺!——哈哈”“哈哈哈哈哈——”眾人放肆圍觀,嘲笑。
“小子,你聽沒聽過一句話:‘一入詔獄深似海,從此生死不由人’哈哈哈——”一名血衣牢頭用手裏的鐵鉗,敲打著身旁正在燃燒的火爐,爐子上放著好幾塊烙鐵,大老遠就熱浪逼人。
“我隻聽說過‘休說蒼天不由人,我命由我不由天’,你聽說過嗎?”顏子卿靠向牆壁的動作,在眾人看來是躲閃、是懼怕、是心虛的表現。
“顏侯爺,這個時候就不用再裝了吧”,血衣千戶推開眾人:“還沒做自我介紹,鄙人姓牛!家中排行老二,兄弟們都叫我牛二”
牛千戶用貪婪的目光,再看了眼顏子卿腰上掛的兩塊紅玉,眼珠子轉的飛快。
“你們下去,我先和顏侯爺單獨談談!”牛千戶朝眾人一示意,眾人露出一個“了解”眼神,相繼離開這個屋子。
不一會,隔壁就傳來陣陣慘叫聲。毫無疑問,這群身穿號衣的血衣衛閑來無事,在等待牛二的時間裏,正拿隔壁的人犯折磨、取樂。
“顏侯爺,你坐!”牛二裝出一副和藹可親樣,當先坐到一張桌子旁邊。
“太髒,一幫下賤人呆的地方,憑什麽讓本侯坐?”顏子卿雙手後背,居高臨下盯著牛二。
“下賤人?”牛二也不是省油的燈,被顏子卿三番五次的話氣的夠嗆。猛然站起,但突然想起什麽,一臉猙獰馬上又收起來。
“顏侯爺,對您來說,我們確實是下賤之人!”牛二這話說得自然的很,顯然不是第一次這樣說。“可如今你的命就攢在我們這群下賤人手中,你難道不知道?”
“你確定我在你手裏?”顏子卿笑著反問。
牛二聽不懂顏子卿話中含義:“你現在難道不就在我們被鎮撫司!你難道不知道如今處境?”牛二認為麵前這侯爺是嚇糊塗了。
“好了, 顏侯爺,我也不和你繼續磨嘴皮子,您既然已經到了這裏,那就趕緊交代吧!”牛二按往日裏問詢人犯口吻,用一貫語調,朝顏子卿問話。
“交代什麽?”
“還敢狡辯!”牛二聲調猛然提高。“還不趕緊交代你如何私通狄戎,犯下這株連九族的彌天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