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他很能打
五月的杭州已到了一年中最美季節:煙柳畫橋,風簾翠幕,杜鵑猶榮,荷子吐翠。
伴隨著西湖邊近百套雕欄玉砌陸續開始完工,隨著“欲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這樣絕美詩句的廣泛傳播,杭州已成為全江南文人墨客匯聚、風流繁盛之所。
如今的西湖有了兩岸垂柳包裹、萬畝翠荷點綴早已算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奐絕倫暢遊之地,豪華的畫舫飄遊其間,鶯歌笑語繞湖流轉。到此一觀,“雲物俱鮮、滿目繁華、載歌載舞、佳景無時”的感覺便油然而生。
就連像尉遲無我這樣的遮奢大漢,一輩子拿慣刀槍莽撞武夫,到了這的這等風流秀美、惹人流連的地方,也忍不住一時失神。
“無我,你能相信這地方三年前還是一個神棄鬼厭的大泥坑麽?”尉遲無我身邊,一名二十餘歲青年,手拿折扇,正對著西湖指點江山。
此人眼眉淩厲、清高傲然,穿著一身雕花繡袍,腳踩流雲金紋鞋,看上去幹淨利落,英姿勃發。身後還有十餘名從人,一個個彪悍異常,明顯是軍伍出身。
“真的難以置信,少爺!”尉遲無我朝此人一躬身。雖沒叫破身份,但公子哥能得名滿北軍的尉遲無我如此恭敬,除晉王李文通,還能有誰!?
李文通身旁還有一名“公子”打扮的人。肌膚雪白、明目善睞,特別是一雙眼睛靈動非凡,有一種能打動人心的力量。此人身穿文士儒衫,但稍有點眼力的人都能看出,這明顯是女扮男裝的“女公子”。
“三哥,你對那人如此推崇,還沒見麵就替他鼓吹起來?”既是李文通堂妹,自然皇族無疑。
“秀真妹子,能讓為兄我服氣的人不多,他算是一個!等你見到他就知道,我大漢天下是如何物華天寶,竟能生出這等文武雙全、冠絕天下的人物!”
“咯咯!三哥,這可不像你日常裏說的話!”作為當今晉王,李文通因武勳卓著而深受陛下寵愛,和文采風流的福王一樣,是皇位的有力爭奪者。
平日裏李文通心氣甚高,這樣評價一個人,李秀真沒見過。“堂哥,這次我好不容易才求得父王答應隨你下江南看看,南都雲中城你不去,偏偏到這杭州來,就為了與他一見?”
李秀真也是心思靈秀之人。這次晉王李文通奉旨去交州了解戰情、民情,一路風餐露宿、披星戴月。可到了雲州地界,偏偏繞道也有此杭州一行。原因,李秀真猜了個八九分。
這次李文通交州一行,責任重大。
交州糜爛多年,原本因雲州倭亂,朝廷抽不出多餘精力看顧,隻能頭疼醫頭腳疼醫腳,先撿著重要的毛病治。雲州和交州二選一,白癡都知道怎麽選。
如今雲州倭患逐漸平息,朝廷終於有餘力掉頭來對付那群生活在窮山峻嶺中的“蠻夷”。
李文通一行算是朝廷最後一次摸查。到底怎麽決策、如何安排,就需李文通的所見所聞所感。
行程很緊,李文通卻偏偏繞道杭州一行。若說不是專門為了顏子卿,誰都不信。
“他的文采我是知道的!”李秀真雖沒見過顏子卿,但對如今深閨大院中廣為流傳的“顏詞”還是極其欣賞的。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能寫出這等詩句的人,古往今來都沒有幾個;不過三哥,你說他文武雙全,難道他還很能打?”
李家人對文采很推崇,但李文通和李秀真兄妹倆恰恰是兩個例外。王爺裏,李文通喜歡舞刀弄槍也算愛好特別點而已;公主裏,李秀真這愛好就讓很多人頭皮發麻。
作為當今陛下唯一親弟德王掌上明珠,李秀真打出生那一刻便被冊封“環真公主”。小時因一場怪病,將養好幾個月才好,德王後來怕其養不大,故而請來棍棒教頭教授李秀真強身之術,由此一發不可收拾……
李秀真閨房之中裝飾物不是女兒家尋常喜歡物件,全都是棍棒劍戟、斧鉞刀槍;京城同齡人提起李秀真,基本和文人們提起武明月差不多。
對這麽一位小堂妹,李文通是打心底裏疼愛卻又頭疼。李秀打小就和李文通親善,長大後四處“惹禍”,李文通不知替她背了多少黑鍋。
“秀真,我說的文武雙全不是指‘能打’的意思,是指——額,不過他好像真的很能打!”李文通卡住了。這時候他想起了自己請客吃飯那一次……
李文通想到顏子卿一張比女人還女人的臉,和爆發後伍雲易豬頭一樣的臉,“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如果把伍雲易拿出來做參照物,顏子卿毫無疑問真的很能打。
“很能打!”李秀真眼睛頓時一亮。剛才吟念“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的時候,她並沒生出太大“興趣”,如今聽說顏子卿很能打,反倒興趣盎然。
半天沒從李文通嘴裏得到想要信息,李秀真掉頭看向李文通背後的尉遲無我。
“大浴池(尉遲),你跟我說說,他到底怎麽能打?和你比怎麽樣?”李秀真這個無心之問,讓尉遲無我黝黑的臉龐瞬間緋紅。
“這個——這個麽!”尉遲無我支支吾吾,更是讓李秀真好奇。
在李秀真心中,尉遲無我已經算是天下少有猛將。尉遲無我到底多能打,李秀真親眼見過,在京城校武,李秀真十幾名侍從和槍棒教頭,合力也拿不下尉遲一個人,更別說他真正擅長的是生死搏殺。
尉遲無我一張臉能苦出水來。公主的問詢不能不答,但“我打不過他”這句話他實在說不出口。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人說自己不行,大家會覺得你很謙虛,低調、深沉、有內涵,因為窮盡一生誰敢說自己能讀遍天下群書?
武人說自己不行,那就是真不行。別人隻會說你:慫包、軟蛋、繡花枕頭。能不能打得過先不說,嘴上就已經認輸,這樣的貨沒人喜歡。
當著李文通的麵,尉遲無我點頭不是、搖頭更不是。
在晉陽的時候,尉遲無我沒有和顏子卿交過手,但間接比較過。在晉陽,伍雲易這貨三天兩頭就去顏子卿軍營找虐,被打的鼻青臉腫回城後,自然要發泄出來。
伍雲易發泄的對象不可能是普通小兵。能讓伍雲易看上眼的人,全晉陽就那麽幾個,於是乎尉遲無我悲劇了。
每次伍雲易找完揍,就來虐尉遲無我。尉遲每次看到伍雲易鼻青臉腫找自己,就知道那貨被顏子卿教訓了,然後自己就被虐的鼻青臉腫。由此可知:顏子卿大於伍雲易,伍雲易大於自己,顏子卿和自己比……
看自己部下尷尬的不行,李文通當然知道怎麽回事。
“秀真,伍雲易你知道吧?”伍雲易前頭到過京城兩次。第一次是調整職務,到雲州上任前,那次太急,沒有在京城多待。
第二次就是前陣子。雲州戰事忙完,伍雲易調回京城述職。這貨終於有了大把時間揮霍,於是京城排的上名號的武將開始倒黴。不管是站街小兵還是官至五品大將軍,隻要能打的,統統被他挑戰了。
挑戰結果很喜人。伍雲易成功把全京城能打的都虐了一遍,成就了其赫赫凶名。
“雲易!”李秀真說起伍雲易,頓時冒出萬丈精光。像伍雲易這樣的人,對李秀真擁有致命吸引力。伍雲易在京城這段時間,沒少被李秀真“騷擾”。
“雲易不是年輕一代最能打的麽!除了李子茂能和他一爭長短,天下無敵!”說起伍雲易,李秀真瞬間變迷妹,滿眼都是星星。
李文通看著自家妹子也很無奈:“天下無敵說不上,我知道能穩勝他的就有三個!”
“三個——!”李秀真睜大了可愛的眼睛,一動不動盯著李文通。
李文通慢條斯理解說:“一個是伍雲易兄長,伍雲昭在北地單挑一百餘場手下沒有三合之將,縱橫戰場無敵手;另一個是金吾衛大將軍宇文鳴天,宇文將軍是上一屆武科狀元,真正的打遍天下無敵手。這二人該能穩勝伍雲易!”
“宇文將軍我知道,伍雲昭?雲易兄長,想必也是戰神一樣的人物。”李秀真見過宇文鳴天,自然更知道金吾衛大將軍的厲害。
“三哥,你說的第三個人,難道就是——顏!”當李秀真從李文通臉上得到肯定答複的時候,徹底不淡定。
顏家書香世家,千年傳承。詩詞歌賦厲害也就算了,李秀真能接受。顏子卿“武力”上能穩壓伍雲易,這就叫她徹底不淡定了。
“你不知道,在晉陽的時候,伍雲易最喜歡去找子卿挑戰,可一次沒勝過。每次都是被收拾得鼻青臉腫跑回來,不信你問尉遲!”李文通還是拉尉遲無我來證明,完全不管手下愛將感受。
看李秀真盯著自己,尉遲無我硬著頭皮點點頭,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想起伍雲易每次輸了後找自己的場景,心裏全都是淚。
“咿呀,那是真的啊!他真的比雲易還能打,豈不是也比你能打!”李秀真童言無忌,尉遲無我瞟眼身後十幾名手下強忍笑容的表情,再次麻木點頭。
“那我們還看什麽西湖,走直接去顏家!”李秀真說完當即就要動身。
“秀真,你就是這麽風風火火!”李文通拉住李秀真衣襟,“‘西湖十景’名動天下,來都來了還不遊覽一番,豈不可惜!”
說完不顧李秀真反抗,帶手下朝早預定好的遊船走去。“子卿把西湖吹得天花亂墜,這回咱們定要好生看看,這景色是不是比他寫的那些詩句還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