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秘密武器
元祐三十九年,正月初一,杭州城東南。
烈烈北風吹拂著滾滾戰旗,五千身披白袍的顏家“家丁”站立在北風之中,昂首俯視著南麵。
是的,俯視。雖然高度相等,但白袍們都用輕蔑的眼神看著對麵。
說是白袍已經不太準確。顏家軍隊最初披在身上的白袍,經過數次大戰,上麵早就濺上了斑駁血跡。如今血跡早已幹涸,開始發褐,所以白袍上褐白相間,愈加顯得精悍。
而白袍對麵,自然便是倭奴聯軍。此刻的倭奴人數是白袍軍的十六倍,看起來把整個城池下方擠得滿滿當當,無邊無際,根本數不過來。
此刻的張袁野就趴在城上數人頭。
“元儉,這,這麽懸殊?”張袁野知道顏子卿能打,而且很能打,但看到城池下方延綿十幾裏的無邊無際數不清的人頭,還是被嚇著了。
別說張袁野,就是戚元儉這次也心有戚戚。戚元儉和伍雲易站在張袁野兩側,身旁還有一名州軍的中郎將,三人尚且麵色發白,更別說杭州城上的其他文官。
張袁野還能站在城頭問問題,在戚元儉看來已經很不錯。
城下其實已經沒了十萬,隻有八萬人。但對普通人來說,光憑肉眼是絕不可分辨出八萬和十萬區別的——反正看在眼裏,都是黑壓壓一片。
“咱們這三萬人,能守住杭州城麽?”張袁野這樣問,恐怕已經做好顏子卿“戰死”,自己等人背水一戰的準備。
“府台大人請放心,顏侯定能取勝!”如果說這群人裏還有誰有信心,那就是戚元儉。經曆過上次的乍浦一戰,他對顏家白袍軍的彪悍深有體會,若還有一個人相信顏家能贏,也隻能是戚元儉。
“放心吧,就算打不贏,顏子卿也能保住命!”伍雲易開解人的方法很獨特。
對顏子卿,他充滿怨念。二人徒步格鬥,伍雲易一次沒贏過,經常被揍得鼻青臉腫。所以伍雲易覺得,隻要顏子卿想逃,這世上沒人能攔得住他。
“保命,可他們不想是要保命的樣子啊?——”一名眼尖的佐吏指著城下:“你們看,顏家擂鼓進攻了!”
眾人按小吏指的方向看去:代表顏家的白色方陣,竟在鼓點配合下,徐徐朝南麵的褐色大陣壓上去。
“佑之要幹什麽?”張袁野詢問眾人,下屬們一陣呆萌,隻有戚元儉撇撇嘴:“進攻啊,上次在乍浦鎮,也是正麵強攻破敵的!”
“五千——強攻十萬人?!”
倭奴陣中,最核心處是騎在三匹倭國戰馬上的王植三人。
看著對麵五千人組成的軍陣,島津一律和上泉綱終於有點相信,上次王植就是被這隻軍隊。
此時太陽已過中天,對麵的五千步軍肅穆看著這方,沒有半點往日裏漢軍官兵的畏懼和退縮。這群漢軍將士軍容威武、士氣高昂,左手大盾,右手長槍。
隨著顏家方陣激昂迅猛的戰鼓響起,一股看不見的血腥殺氣竟衝天而起。
顏子卿身穿湛藍鎧甲,胯下金翠玉露,白袍飛揚,位於最前方。這一次,顏家的騎兵依舊位於最後麵。對於這樣的安排,王植沒有吃驚,因為上次白袍軍也是這樣布陣。
“進軍——”顏子卿一聲號令,顏家白袍軍緩步朝幾百米外的倭奴聯軍開去。
在整齊的兵甲碰撞聲中,五千白袍邁開整齊步伐,踩著微微濕軟的地麵滾滾向前,在戰鼓引導下,布點如一、混如一體。
最前方,一千刀盾兵分作三列,築起三座冰冷的鋼鐵之牆。牆後是四千手執弓箭的遠程射手,在盾牌掩護下,逐步前移,一隻隻閃著寒光的箭簇,指向前方。
“前進——”倭奴聯軍方陣也同樣傳出一陣爆響。王植用手一指,手下親衛揮動大旗,頓時號角齊鳴,聲威震天。
在嘎吱嘎吱的弓弦緊繃聲中,一張張強弓被拉成滿月狀,弓弩手神情肅穆,雙眼微眯,盯著前方。
“放箭——”兩軍越來越近,當距離在兩百步左右的時候,雙方同時響起將領號令。
一聲令下,兩邊上萬人同時鬆開手指,弓弦嘣響,刺耳的尖嘯聲劃破長空,一隻隻雕翎箭帶著無窮殺機,穿透雙方天空,像雨點般狠狠落下……
隻是一輪箭雨,雙方便有了明顯差距。白袍軍的弓箭一旦落到倭奴們身上,結果非死即傷;而倭奴的弓箭效果則遠沒那麽強大:不少白袍軍戰士身上紮了四五隻弓箭,依舊沉穩的看向前方。
原因沒人知道。但若是剝開白袍軍將士的外層藤甲便能看到,裏麵身著一層厚厚的鐵甲。經過上次乍浦一戰,無數從倭奴手中繳獲的鐵甲被顏子卿“據為己有”。
如今正是最關鍵的時候,顏子卿絕不可能為了所謂的“犯忌”而棄之不用。外麵套層藤甲做裝飾,不管是對張袁野還是杭州百姓來說,算是個交代。
倭奴們手裏的是弓箭,不是弩箭,大多難以穿透鐵甲和藤甲的雙層防護,戰果微乎其微。
“放箭——”第二輪……第三輪……第四輪……
人力有時盡,再強大的戰士也不可能連續放箭。十輪過後,雙方相距已不到百米。白袍軍這邊倒下的戰士百人左右,倭奴那邊則慘烈很多,至少三千人以上失去戰力。
邁過最後幾十米,雙方終於絞殺到一起。白袍軍的刀盾手和倭奴們的先鋒撞擊到一起後,開始激烈搏殺。但白袍軍的後陣、剛才那些弓弩手卻朝兩翼散開,逐步把中軍大陣空缺出來。
“王桑,你看,那些你說的白袍軍,也沒你說的那麽強!”上泉綱指著正在和聯軍鋒矢交戰的白袍們,質問王植。
“王桑,他們為什麽朝兩翼散開,他們在給誰讓路?”島津一律在島上吃了虧,謹慎許多。看到白袍軍的異常,明顯在動腦經思考。
“讓路?”頓時,“讓路”二字如同閃電劃過王植腦海,讓王植靈光一閃。上次,自己的三萬人就是輸在騎兵手裏;這次,顏家的上千騎兵也布置在後麵,既然是讓路……
不好,顏家白袍們在給後邊的騎兵讓路。之所以先接陣再讓路,是為了讓自己等人沒有反應時間。
可顏家為什麽要讓自己等人沒有反應時間?
就在王植暗呼不好的時候,顏家後陣卻傳來冉八聲音:“戰車——出擊!”
是的,戰車。這半個多月時間,顏家在乍浦鎮的地下基地裏就做了一件準備:戰車。
戰車這種東西,無論在哪個時空都是已經被淘汰的戰具。因為沒有騎兵靈活且受地形限製太大,戰車能使用的場合非常受限。在這個世界,自千年前的大秦帝國時代,戰車就已經被掃進曆史塵埃。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戰車就像一戰時候的坦克,在毫無防備且沒有克製兵種的情況下,是無解的。
顏家的戰車是由普通馬車改造而成,堅固性比起正規戰車差了不止一點半點,但實用性卻強了幾分。車輪兩側各加假裝了六片鋒利的刀片;馬車前的戰馬全身皮甲;車廂上有可伸縮鐵刃,在己方能收起,入敵陣能伸長。
近千輛戰車瘋狂奔馳,那種動人心魄的力量……
“轟隆隆——”馬蹄陣陣、車輪滾滾。近千輛戰車朝倭奴陣前碾壓而來,在平坦的地方,步兵麵對戰車,根本沒有任何還手的力量。
王植終於看清開始朝己方加速奔馳的東西:不是戰馬,而是戰車千輛,臉色瞬間變得一片蠟白。
“弓箭手,快,放箭!”如果自己手裏有騎兵,還可能正麵迎上去,可如今的陣勢……可惜王植寄希望於弓箭也不現實,區區幾百米,對戰馬來說就是一個衝鋒的事,王植的命令發出還沒等射出兩輪弓箭,顏家的戰車已經衝到百米以內。
“擋住他們!”“趕緊擋住他們——快!”倭奴首領們大聲嘶吼,但效果很差。倭奴們又不是黃繼光,麵對高速奔來的恐怖巨獸,所有人都希望由別人來阻擋。
但沒有用,戰陣就意味著密集,不管你朝哪裏擠去,左右都是人。對麵的戰車也一樣,上百輛一排,十幾排無空隙的碾壓過來,根本不可能有躲藏的地方。
三五輛,三五十輛戰車並不可怕,可上千輛戰車同時衝鋒,在空間騰挪有限的地方,無疑就是一場災難,所帶來的的毀滅性破壞力量,絕不是僅僅靠血肉之軀所能阻擋。
“轟——”戰車帶著排山倒海的力量衝進人群,戰馬奔騰、泥草飛濺。終於,上千斤的戰馬帶著無比的動能衝進倭奴戰陣,隻聽見無數“劈劈啪啪”的聲音從車輪下傳出,那是倭奴們被碾壓,骨頭斷裂的聲音。
有個別倭奴隻是被撞傷、撞殘,並沒有當場致命,他們的求生欲望支使他們朝遠離戰車車輪的方向爬去,然而沒用,接下來另一輛戰車已經衝到麵前,匍匐在地的他們隻能像一隻番茄一樣迎接戰馬的踐踏和碾壓,瞬間破裂開,成為“番茄醬”。
一排、兩排、三排……戰車上的白袍軍戰士根本不需持著武器對敵,更無需停靠下來作戰,隻需要趕著戰馬朝著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衝過去,衝,再衝——
戰車過後,地上隻留下一灘灘爛肉。倭奴的身體大多被碾壓的粉碎,除部分幸運兒還能保證有完整的首級,大多數都破破爛爛。即便留下首級的那部分,雙眼中也充滿著對死亡的恐懼和來這裏的悔意。
一千輛戰車,就像一股無可阻擋的洪流,白袍軍當麵的倭奴第一個方陣瞬間崩潰。在接觸的刹那,就幾乎叫戰車衝到了腹地,所過之處,無數的倭奴們就像麥田裏的稻草,一片片被割倒。
有的被長槍捅死、有的被車刃絞死,但最多的還是被戰馬和車輪踐踏而死。
就像在犁地,戰車所過之處,還能站在原地的倭奴們百不存一,到處是血淋淋的屍體和被車輪碾碎的泥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