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大賽開始
雲州花魁大賽,光是參賽者便有二十五名之多,自然不能像杭州那般分三輪,輪番上陣。
多年傳承自然有其約定俗成方法:第一輪輪番演出自選拿手曲目,成績前十六者進入第二輪。第二輪開始由總督出題,根據第一輪排名成績頭尾兩兩配對,淘汰一半剩八人;後麵依次類推決出花魁。
但和府裏的有幾點不同:一是第三輪結束後的四人便有資格參加神京大賽,所以第四輪開始隻為榮譽而戰;二是投花人名額每州四個,雲中城五個,合計一百零一人;三是第二輪開始歌伶們是兩兩對決,第四輪開始又同場競技,但至少要獲六成花朵才算獲勝,這也是為選出當之無愧的花中之魁。
“鐺!——”一聲驚鑼,全場肅靜,萬眾矚目的雲州花魁大賽正式開始。
第一輪是自選曲目,但尤其關鍵。自選曲目隻有一個要求:必須是自己首唱。什麽意思?顏子卿的《春江花月夜》乃蘇小小首唱,蘇小小就能憑此曲演繹,別人不能再唱;一百零八首《雨霖鈴》乃睢陽書院學子首唱,那今日花魁們便都不能唱。
於是,平日裏能得到一些鳴州詩詞的歌伶們便具有絕大優勢:一首人盡皆知的好詞和一首名不經傳的詞曲,引起的共鳴是絕不相同的。
鑼聲剛落,抓鬮排第一的金華府“花芳”蘭菱姑娘悄然上台,吟唱其去年得到的一首好詞《女冠子》:
“蕙花香也。雪晴池館如畫。春風飛到,寶釵樓上,……。問繁華誰解,再向天公借。剔殘紅灺。……笑綠鬟鄰女,倚窗猶唱,夕陽西下。……”
“佑之呢?還沒回來?” 宋師承和顏子卿關係較近,詢問著四斤。杭州府的房間內,除交州八人和豆豆,隻有四名前來投票的杭州士紳和戚元儉、伍雲易。
盧堂三人已經連夜打馬南下。上午被朱子清接見,朱子清極熱情,基本算是要錢給錢、要人給人。就一個要求:三天內到任。
此刻的朱子清已經受不起任何刺激,雲州任何風吹草動都能引起其激烈反應。看其堅定態度,即便很渴望,麻貴三人愣是沒敢提出“留一宿,明日再走”的請求。
三天到駐地,麻貴稍好點,李子茂和盧堂百分百要跑死幾匹馬才行。
“少爺遇到點急事,趕不回來,宋少爺和幾位將軍多多包涵!”顏四斤哪敢告訴幾人,顏子卿是因為“泡妞”才回不來。隻能不清不楚、含含糊糊的應付著。
“佑之要不要緊?需不需要支援?”宋師承了解顏子卿。不到逼不得已,不會丟下自己等人。至於說是為了女人放自己鴿子,宋師承第一個不信:自己妹妹那麽漂亮顏子卿都不動心,怎麽可能。
“支援?不用了,宋少爺!”四斤麵色古怪:這種事,怎麽支援!?
二樓最中間大廳,朱子清愁眉不展坐在主位。兩側還有幾名師爺、清客模樣人氏,看朱子清興致不高,俱不作聲,和整棟樓的歡快氣氛格格不入。
對朱子清來說,哪裏還有心情出席這種場合,若不是為了向外人展示自己的“心如止水”、“波瀾不驚”,今晚的大賽,早叫他人代替。
五名北軍中郎將已經報道,馬上到任,可朱子清更加焦慮。陛下之所以至今還沒動自己,並不是出於信任,而是在等:五名北軍最強中郎將朕都給了你,若是還肅清不了東南,嗬嗬!
這個結果,想起來就叫人不寒而栗。
對於五人到底能不能打勝仗——朱子清根本不報希望。雲州兵是什麽德性,他再清楚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要保住自己的性命甚至官帽,該怎麽辦?
“總督大人,第二輪比賽,您看出什麽題目好?”大賽負責人,一位民間士紳跑到朱子清麵前,低頭詢問。
“你看著出吧!”朱子清還在想腦海中的事,隨口一句話差點叫人暈在當場。這種事也是能隨便的?全雲州百姓都在看,就跟後世奧斯卡頒獎典禮一樣:看著頒?
“東翁,此題還得您來出!!!”一名師爺趕緊過來。朱子清這段時間遇到的麻煩,師爺們都清楚,可惜幫不上忙。雅事,朱子清要這樣隨意,明日便會貽笑大方,士林名聲還要不要?
士林名聲?朱子清知道師爺心意,不過實在提不起興趣。腦袋都快沒了,誰他麽還顧得上名聲:“元宵詞,不限曲目,未曾傳唱過的即可!接下來都這樣,別再來煩我!”
不是首唱,是未曾傳唱——意思便是必須新作的!這要求說高不高、說低不低。組織者再不敢停留,趕緊逃離。留下,朱子清要發什麽邪火,落到自己頭上找誰哭去?
與之相反,朱子清隔壁的氣氛就“相當熱烈”。
顏子卿占了最好的位置,不管不顧坐在中央。蕭如秀側坐一旁,忙乎著料理桌上的水果,放到顏子卿麵前盤子裏。其實蕭如秀是在使壞:明知道顏子卿晚上吃了不少米飯,可偏偏神差鬼使惡作劇般把水果不停朝顏子卿麵前遞。有時候,處於某種狀態下的男女,就是如此不講道理。
雖是冬季,南方的水果還是不少的:蘋果、棗、柑橘、草莓、梨、柚子、石榴、馬蹄。其實這種場合下,水果都是擺設。這麽緊張的比賽,誰會朝這些常見瓜果看上一眼?可偏偏這對男女注意力全都不在舞台上:
一個剝、一個吃;一個削成塊、一個放進嘴,配合得天衣無縫。不管蕭如秀削出多少水果,顏子卿都第一時間吃完,像個無底洞一樣,深不見底。
其他四位員外坐在兩邊,默默相對、無語凝噎:是多沒見過水果的人,才能在這種場合、這種氣氛吃的如此坦然、如此理直氣壯、如此肆無忌憚?吃個水果能吃得讓人敢怒不敢言,也沒誰了。
若不是顏子卿表現出來的氣勢太驚人、太“惹不起”,四人恐怕早就有人站出來了。生意人麽,大多以和為貴,不到逼不得已,實在不願得罪誰。
眼看這對男女光顧著吃,不理他人。衛沅青又沒上場,四人開始自動沒話找話……
“這個唱的不好,遠不如沅青姑娘!”“這個曲子太差,有點吃虧!”“這個還不如剛才呢!”“蝶戀花還能這樣唱,也算標新立異了,不錯不錯!給朵花!”“這個……”
“哎,徐公子,今晚您準備了幾首元宵詩詞?”胖胖的劉員外剛如廁回來,趕緊湊到徐文青麵前,向他通告著“有心人士”打探出來的好消息——朱子清的題目已經傳了出去,整棟樓好多包間都在開始醞釀,或回憶、或新創,開始為第二輪做準備。
“一首,怎麽了?”徐文青好奇問道。
“恐怕不夠!今晚題目就上元詞,不限曲目。沅青姑娘若想進第四輪還得兩首!”劉員外把題目一泄,徐文青頓時認真起來。徐文青對風花雪月詩詞涉獵不多,日常的積累也多以抒情、寫實為主。
“雲州花魁就別考慮了!聽說杭州顏侯爺到了此處,如今就坐在杭州府包房裏,同來的還有一大群人,你看,蘇小小上場了,《春江花月夜》——”說話的是張員外,好像還是個“顏迷”。
“還有九江府那邊也來了不少人;揚州府四大才子全來了,上次就是他們以多欺少,聯手對付徐公子的。”三年前花魁大賽,揚州府唐博虎、祝希哲、文征仲、徐昌國四名才子聯手,力壓徐文青幫揚州花魁奪冠,被揚州人引為佳話——雲中城百姓自然是不爽的。
“不如人就是不如人!做不出力壓群雄的詩詞,就是輸!”徐文青沒讚同鄭員外的開脫,輸就是輸、贏就是贏,顯得灑脫大氣。
“杭州怎麽了?顏子卿又怎麽了?”濮員外插了進來。此人家中經營糧食生意並投入其中,對近來糧食價格極其關心,顏子卿近幾月的動作,明顯叫其不滿。
“他顏子卿也是人,難道就不吃不喝高人一等!”提到顏子卿二字,蕭如秀終於停止和水果較勁,抬起頭捉狹的看看顏子卿,還故意眨眨眼。
濮員外看忙活半天的男女終於停了下來,還看著自己,豎起耳朵,不由得更加得意。世家嘛,相互間的齷齪比商人多得多。小時候你搶我一塊糖、我給你一巴掌就能結一輩子仇。看這位“蕭公子”的樣子,明顯對顏子卿充滿興趣。
“我看呀,他顏子卿就是沽名釣譽!好好的詩詞,憑什麽說是西席們做的?那就是做賊心虛,若真有本事就站出來,整日裏縮在後麵算什麽事——這位蕭兄弟,你說呢?”
“濮兄,留口,小心禍從口出!”鄭員外比較厚道,開始勸阻。劉張二人麵色古怪:就算真這樣想你也別說出來!你這樣在大庭廣眾下奪口而出,教我們怎麽接?
“打打殺殺還湊活,他詩詞確實不行。往日裏說自己不會作詩,都是真的!”蕭佑之此話一出,其他幾人都興致勃發:莫非這位蕭族公子,知道什麽內幕,能爆出猛料!?
“幾位!背著他人談論是非,乃小人所為!”徐文青一眼瞪過來,劉張濮等人趕緊把好奇收起來。
“他顏侯再不行,至少救助無數交、雲流民百姓,百萬人因此得活。若再要搬弄是非,莫謂言之不預!”徐文青此話一出,相當於徹底把話掐死。誰要再說下去,難保今日話題不傳出,濮員外悻悻閉嘴,其他幾人麵色各異。
“我說的是真的!”顏子卿看著蕭如秀的眼睛。
“我們繼續吃水果吧!”……
“好像不是我們,一直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