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她原來是顧家的大小姐

  上午，陽光很好，不過因為早上下了一場雨，空氣非常清新，一點也沒有夏日的燥熱。


  應茶蔓穿著素淨的裙子，長發綁成了一個高馬尾，去了生母住院的地方。幾乎她剛到醫院，立即有人出來引路。


  她看到院方的態度，還有保鏢的規模，有些相信自己的身世了。


  如果她母親不是來自龐大的家族，也不會主動認下她，以前她雖然看著是慕家的大小姐，但是所有知道她身份的人都明白，她隻是一個掛名的大小姐，根本不是慕家的人。


  現在慕席林入獄，等待審判，她徹底成了一個沒有人可以依靠的孤女，誰會給自己找麻煩？


  “茶蔓，你來了！”


  會這麽叫她的，絕對是陌生人，不過她沒有糾正，而是盡量擠出笑容，彎腰禮貌地問候，“表舅。”


  是顧晟。


  他親自過來接人，帶她上電梯，“你媽媽今天早上五點正好清醒，我和她簡單提了一下，她待會見到你可能有些激動，不管她如何反應，你要相信，她都是愛你的，表舅求你，能不能不要問她為什麽會將你拋棄？”


  應茶蔓愣了一下，現在顧晟是在求她？


  “表舅，您千萬別這麽說，我昨天也隻是一時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些難以接受，並沒有其他的意思，您放心好了，我今天什麽都不會問的。”


  “唉，茶蔓，我知道這樣有些強人所難，不過待會你看到姐姐，能不能盡量滿足她的要求？要是她提的不合理，你覺得難以接受，或者有困難，也麻煩你先口頭答應下來，實話和你說吧，剛才醫生說過，姐姐可能是回光返照。”


  顧晟說完，已經忍不住落淚。


  電梯門“叮”地一聲開了，他有些緊張，雙手搓在一起，本來麥色的麵皮，竟然也有一絲紅，顯得有幾分羞窘無措，“茶蔓，我知道有些強人所難，你已經答應來看姐姐最後一麵，其實我們顧家已經很滿足了……”


  看得出來，他和顧雅感情很好。是真心實意為姐姐著想。


  應茶蔓不是無情的人，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悲傷，咬了咬牙，她在邁出電梯的時候，一口答應：“表舅，我曉得了。”


  “好，好孩子，謝謝你！”


  “您可以叫我茶茶。”不知道為什麽，應茶蔓隻見過顧晟兩次，但是本能的親近，也許，真的有血緣天性。


  等她見到病房裏孱弱的人，徹底明白了血溶於水的含義，也知道為什麽以前看到楊素芳，總是覺得和對方無法親近起來。


  因為說到底，她和楊素玲並沒有什麽關係。


  “姐姐，茶蔓，不對，是茶茶，她來了。”顧晟率先走到了病床前，其他幾個長輩紛紛讓開了。


  病床上的人，手指微微動了一下，蒼白的臉上，迅速滾落一滴眼淚，她的唇動了幾下，卻隻發出一聲輕微的哽咽。緊接著，她的臉頰立即濕了一大片，抽泣忽然變成無聲大哭。


  應茶蔓站在門口，手指放在門把上，鼻頭跟著一酸，眼前頓時模糊不清。


  “真的是茶茶，和小時候一模一樣！她小時候我抱過的，大大的眼睛，唇紅齒白，笑起來兩個梨渦特別可愛。”一個大約六七十歲的老太太看著應茶蔓，哽咽出聲，隨即捂住了嘴，不敢哭的太大聲，擔心引得顧雅傷心。


  顧晟已經折回去，看著站在門口的小丫頭，歎了一口氣，“茶茶，進來吧。”


  應茶蔓這才回神，鬆開了門把手，一步步走進去，她的腳步有些飄忽，但是視線落在病床上的女人身上，瓜子臉，皮膚白皙的近乎透明，一雙眼睛本來就很大，因為太瘦而眼窩深陷。


  她好像看到了多年後的自己。


  像。七八分像。


  “兩個孩子，就茶茶最像小雅。”一個中年男子輕聲說了一句。


  本來隻是感慨而發，卻不知顧雅聽到了另外一個女兒，忽然發出一聲巨大的悲鳴，嗚嗚哭出聲，羸弱的身體也徐徐的顫抖。


  應茶蔓心頭一跳，連忙快走幾步，奔到了病床前。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她伸手擦著女人臉上的淚。


  “姐姐，茶茶來了，不要哭，她來了。”顧晟的聲音也帶著鼻音，顯然也有些動容。


  顧雅聽到這裏，緩緩停了哭泣，淚眼朦朧的開口：“顧晟，你快點幫我擦擦眼淚，我看不清茶茶了……”


  顧晟連忙幫她擦幹眼淚，甚至將她嘴角的淚都擦了下去，她卻不停搖頭，“顧晟，你是不是又騙我？哪裏有茶茶？她沒有回來，剛才都是夢！這麽多年，你總說找找找，可是從來都沒有找到……”


  “姐姐，你快點看看，是茶茶啊！你的大女兒茶茶！”顧晟也急了，他身邊的一個老者按住了他的肩膀，蒼老的麵上多了悲戚之意，“你姐姐估計看不見了。”


  顧晟高大的身體，竟然有些趔趄。


  應茶蔓已經蹲在了地上，見狀握住了顧雅的手，想說什麽，可是喉嚨有些幹澀，她知道，顧雅看不見了。


  “茶茶，快點叫媽媽，你的聲音再變，才過了十幾年，肯定沒有大變化，她能認出來的。”


  不知道是哪個長輩在提醒。


  顧晟也從悲傷中反應過來，立即推推應茶蔓。


  “茶茶，是你嗎？要是你進入媽媽的夢，也要回應一下，我不想再聽到你小時候的聲音了，現在你應該也長大了，哪怕是夢，也讓我聽一下你現在的聲音。”顧雅緊緊攥住應茶蔓的手。


  顧家人都紛紛看過來。無數道視線，盯的應茶蔓頭皮發麻。她的視線卻落在忽然失明的顧雅身上，短暫的沉默過後，她小聲開口，多少有些試探心裏，“媽？媽媽。”


  第一聲有些勉強，第二聲可能突破了心理防線，叫的稍微自然了一些，有些脆生生地。


  顧雅明明看不到，卻高興的摸著她的身體，從手一直摸到了脖子和下巴，最後小心翼翼的描繪她的臉，嘴裏念叨著：“聲音很像，五官更像，茶茶，是我的茶茶。”


  其他人沒出聲，安靜的看著這一幕。不過大部分都在默默流淚。


  顧晟明知道自己可能煞風景，但是想到醫生的話，姐姐可能是回光返照，現在她都失明了，再拖下去，姐姐的心願真的沒有機會說出來，他忍痛打斷了，“姐，你不是有話要交代嗎？”


  “對了，我差點忘記了。”顧雅說完一改悲痛的神色，而是鄭重其事，說話非常有條理，“以後你不要繼續流落在外了，我一大半的資產都過繼給你，我早就簽過字，你和顧晟去法院公證就行。還有啊，茶茶，你妹妹……”


  她說完這些，氣忽然有些不足。


  顧家人都大驚失色，她卻強撐著說完，身體抖的更厲害了，“茶茶，去找……找到你的妹……妹……”


  應茶蔓眼睜睜的看著握住自己的手，從手背上脫落。


  她的胸腔，忽然有一股巨大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