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一百章 向來痴 從此醉得更徹底
那知縣定睛一看，頓時駭然變色，失聲驚呼道：「彩雲令。」
下一刻，知縣雙手抱拳，一揖到地，口中高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武松嚇了一大跳，周圍百姓更是目瞪口呆，不明就理，武松急忙伸手虛扶，道：「恩相這是……」
知縣起身，臉上帶著欣然的笑容，道：「好叫武都頭得知，此乃彩雲令，見此令如見陛下，卻不知武都頭從何得來？」
武松如墮夢裡，失神的道：「此乃一位自稱大理段二之人所贈。」
「那就沒錯了，這的確是彩雲令無疑。」知縣聞言立時心中有數，不由感慨，武松好氣運啊！竟得這位大人物青睞。
憑此令，他便是到軍中當個都指揮使都綽綽有餘，卻只在我麾下當個都頭，這是何等的屈才？
大宋與大理朝廷，上至內閣首輔，下至府尹知縣，人人都有一份密卷，裡面記載了各種特殊令牌、令旗、印信的樣式與代表。
而武鬆手中這塊令牌，卻是所有信物中排在最上面的兩塊令牌之一，其中一塊名喚「天龍令」，另一塊就是武鬆手中的「彩雲令」。
這兩塊令牌，卻是趙煦與高鵬友誼的象徵，為兩人交換互贈而來，各有十塊，天龍令乃是高鵬以段譽的名義贈予趙煦，彩雲令則是趙煦贈予高鵬及大理皇室。
這令牌既代表了他們本人，也代表了對方，總結為四個字就是——如朕親臨，任何人見了令牌，如見兩國國君。
武松小心翼翼的問道：「敢問恩相，這彩雲令究竟是何來歷？」
知縣笑問道：「武都頭可知大理別稱？」
「彩雲之南。」武松一口答出。
「正是彩雲之南，這彩雲令，乃是我大宋皇帝陛下，為表與大理永世為盟的友誼，贈予大理皇室，而事實上，這其實是陛下贈予大理鎮南王之物。」
「當然，大理同樣也有一面令牌贈予陛下，名喚天龍令，與這彩雲令同效，見令牌，如見兩國國君。」
「你口中的大理段二，若無意外，當是大理鎮南王無疑。」知縣笑吟吟的道：「手持此令，漫說你只是殺了兩個私通的姦夫**，便是殺了本官全家，只要情理上說得過去，便無人可拿你。」
「所謂法理不外乎人情，此令牌，凌駕於法理之上，便是天下最大的人情，國與國之間的人情。」
武松愣愣的看著知縣，腦海中只剩下一道聲音，「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大理鎮南王，他竟如此看重於我……」
有彩雲令在手，武松自然安然無恙，知縣更是傾力巴結於他，武鬆手持彩雲令，可謂他能抱到的最粗大腿，只要與武松搞好關係，日後還不青雲直上？
哪怕他知道了彩雲令的威能，不再留在陽谷縣，可與他交好，日後若有什麼事，武松不異於一道護身符。
武松知道彩雲令的來歷后，果然辭去了步兵都頭之職，回到家中，好生祭拜了一番武大郎后，便打點行裝，徑投大理而去。
鎮南王對他恩重如山，他武二郎不是知恩不圖報之人，如今大宋與大理親如一家，前往大理效力，卻也與在大宋無甚區別。
況且段王爺與那位蕭大哥皆乃性情中人，能在他們手底下效力，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
卻說高鵬與蕭峰自那日回去后，便不再四下走動，高鵬整天鼓搗他的彩雲之南酒，這是大理國酒，他打算釀出幾種度數不一樣的，用以滿足各種不同人的口味需求。
其他人也各自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唯獨大理日新皇帝段譽，一顆依舊年輕的心，似乎又躁動了起來。
無量山劍湖宮禁地，琅嬛玉洞外，一名青衫磊落的少年緩步走到洞前，靜立了良久，口中終於顫聲叫了出來，「神仙姐姐，我……我想你好苦，八年了，自八年前大理一別，你為何這許久都不來瞧我？」
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如今已四十二歲，人至中年的大理日新皇帝段譽，他早已得高鵬傳授逍遙御風，是以返老還童，回復了少年形貌。
而八年前，也就是高鵬接收西夏那年，李秋水尋地練成逍遙御風，將一身真氣轉化為真元，隨後駕雲來到大理，前往皇宮看望孫女李清露。
結果被有所感應，出門查看的段譽瞧個正著，那是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段譽眼睜睜看著白衣飄飄的李秋水踏著雲霧，從天而降，落在大理皇宮後花園中。
奼紫千紅映襯著那一抹雪白，段譽醉了，比見到王語嫣那一次醉得更徹底，這才是神仙姐姐，真正的神仙姐姐啊！
當時段譽與她對視了良久，打發了前來查看的宿衛禁軍，這才拜了下去，口稱「弟子段譽拜見師父」。
李秋水當時感念段譽對自己「叩首千遍」的痴迷，上前將他扶起，順勢攬入自己懷中，在他耳邊說了聲「謝謝你，好徒兒」，隨即便放開了他。
可她沒想到的是，這一抱，卻讓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她放開了懷中的他，他卻再也放不開心裡的她。
那一次，她在大理皇宮待了半個月，她終於感受到了段譽對她不一樣的感情，那份感情讓她惶恐。
她再不羈放縱，卻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公開挑戰世間倫理綱常，所以她匆匆離去了，這一去，卻讓自己成了段譽的夢，內心最深處的美夢。
若非那幾年，正是大理向外擴張最關鍵的時刻，他需要掌握好朝政，安排好各方事宜，他早就丟下一切，隨她而去。
而如今，高鵬明確告訴他，擴張暫時結束了，打下來的無疆國土，需要治理與發展，至少在十年二十年內，不會再有大規模的戰爭，段譽終於鬆了口氣。
而那顆被他強行壓抑了八年的悸動的心，也再也壓抑不住。
……
「唉……」半晌，洞中才傳出一聲幽幽嘆息。
只這一聲嘆息，已叫段譽心神震動，心中又苦又澀，忍不住又開口喚道：「神仙姐姐……」
喚得一聲，李秋水的聲音飄飄蕩蕩的傳了出來，「譽兒，你切莫再如此喚我，你是我孫女婿，該當喚我一聲祖母才是，即便不從清露那算，你也是我徒兒，我們是師徒，我們是師徒……」
這句話說到這裡，語氣中莫名的有了幾分哀婉，段譽聽得心下一痛，急道：「不，你是神仙姐姐，你早已超脫了凡俗，不再是凡人，凡間的種種，都已與你無關。」
「而我也一樣，我得二弟傳授逍遙御風，同樣已超然世外，我們都不再是凡人，何須理會凡俗中的倫理綱常？」
山洞中又沉默了良久，段譽手心冒汗，多年不曾體會過的緊張感，再次體會到了，然而李秋水下一句話，卻讓他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