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她想回家

  麻將局一直沒停過。


  盛西運氣稱不上好，但在拿到一堆爛牌的前提下還能確保自己不輸錢，這在祝陽看來是很溜了。原因是他會看牌，有時候她納悶，明明只要打了另一個才有叫糊的可能，但他偏不打，非拆其它的對子。


  她向他表示疑惑，盛西就會低聲跟她說，誰誰誰手裡正需要他這張牌，所以，不能打。


  祝陽恍然，才知道原來他打牌時會看牌。


  既然自己一手爛牌已經組不出好的結果，那就寧願毀了牌，也不讓對方組成功。


  雖說上了賭桌有這樣的心態是正常的，可是……


  祝陽想自己以前和那群兄弟打牌，他們從來只盯著自己的牌面，不會照別人出的牌去揣度別人手裡所拿。在他們眼裡，賭博單純就是賭博，而不是一場博弈。但這一刻，她覺得盛西就是在博弈。


  他冷靜，話少，但卻在暗中一直觀察大局。


  祝陽感覺，自己又多看了一點點真實的他。


  她真天真，怎麼會認為他是那種非常單純的人呢。他生在大家庭，一懂事就進公司幫忙，在商場的浸泡下，就算再單純的本性，也會被詭橘的商場卸掉吧。


  祝陽用手托著臉蛋，盯著麻將桌中間一堆被打出去的牌，本就在這城市感受到一絲陌生，如今還要在他身上窺探到她之前看不見的本質……


  她真是越發想自己成長的小城市呢。


  「來，我今天運氣不好，給你打。」趁著一局牌剛好完，盛西站起，把位置讓給祝陽。


  祝陽抬眸看他一眼，想必是這獃子注意到她在發獃，以為她覺得無聊，所以趕趟似的讓位吧。


  這人心細的倒是讓她覺得可怕。


  祝陽這下沒推脫，干坐著確實容易胡思亂想，她挪到盛西剛才坐的位置上，等摸牌。一分鐘后，新的局重新開始，她摸完后一次性將牌亮起，發覺自己運氣還不錯，挑眉。


  然一局下去，祝陽反而是輸的最多的那一個，因為她不看牌，只顧著組自己的牌，可以用橫衝直撞四個字去形容。到最後掏籌碼的時候，她一臉哀怨的看向盛西，就這一局時間，她已經有自知之明，她根本不是他這群朋友的對手。


  也是坐上這位置才發現，看牌的不僅盛西一人，所有人都在看，他若不看，就只能輸。


  「把位置還給你？」她低聲問。


  再坐下去，抽屜里的籌碼都要見空了。


  盛西正想回答，手機進入電話。


  他看了一眼來電，神情驀然有些嚴肅，握著手機站起，大手在祝陽肩上搭一下。然後目光在看她不見的時候，在其餘三人身上掃了一圈，有一個人注意到，后伸手在桌下分別向旁邊兩人傳遞信息，意思是讓從下局起，別再贏了。


  盛西收到他們投射回來的暗示，才開口：「我先去聽電話，你繼續打。」


  祝陽點頭。


  兩局下來，祝陽沒輸還僥倖贏了一盤，但她不是傻，對方有沒有放水她心知肚明。罷了，技不如人，她要再打下去，另外三個打的也憋屈，她索性讓位，叫寸頭來頂上。


  見盛西那麼久還不回來，她出門打算去找，發現他也沒走遠，就站在走廊處聽電話。


  她走近，他細碎的談話聲便絲絲傳入她耳中。


  「對，哪怕是被上面收回，也不能讓它被賣出去……況且，我要的結果是，讓賣家接受相應的處罰……」


  祝陽停住腳步。


  雖然語焉不詳，但她覺得他所說的是338。


  而盛西也敏銳的察覺到有人來，在祝陽站定后他立即回頭，見是她，他粗粗的交待幾句，便掛了機。


  「觸覺挺敏銳的嘛，根本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獃子。」祝陽半真半假道。


  地攤那麼厚重柔軟，一般人是察覺不到來人才是。


  而且他耳朵還有問題。


  盛西將手機滑回衣兜里，騰出雙手環住她細細的腰身，在她拉向自己，盛西看著她，也沒逃避：「你有心事。」


  他篤定的說。


  剛才自來到天娛之後，他就感受到了。


  祝陽也不是彆扭的人，當即直說：「也不是心事，盛西，」她微仰頭，看進他的眼睛：「我想回家。」


  「好，那我進去和他們說一聲。」說完，他要鬆開她。


  「不是你那裡……」祝陽見他誤會，拉住他的手：「是回去我那座小城市。」


  盛西動作生硬的頓住。


  我想回家。


  不是你那裡，是我那座小城市。


  一個你一個我，界限如此分明。


  盛西心頭有些慌，其實他也料到她來到這邊會有些不習慣，但沒想到那麼快，這才幾天？


  嚴格來說，才一天而已。


  就一天她就想回去了。


  但盛西穩住心頭的慌：「是不是阿端的修車店開業了？什麼時候？我跟你一塊回。」


  「沒有，」祝陽搖頭：「他的店才沒那麼快，我就是想回去玩。你不用陪我，雖然你沒跟我說，但我知道的，你要回公司幫忙了是不是？」


  繼承衣缽是他們的責任。


  盛西忙道：「那個不急，晚點進去也沒事，反正……」


  「盛西，你家人對你很好了，你也要知道分寸。」祝陽阻止他。像魏亨，在初中時就被逮入公司幫忙，事業為主，學業為輔，她之前聽魏亨所說，說他的朋友都是這樣，一懂事了就會被父母抓入公司恨不得其發光發熱。


  但盛西高中還能在學校里好好的過，這份放鬆，她覺得很可貴了。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盛西最擔心這個。


  「嗯，看看吧，」祝陽還真沒想那麼遠的事，人還在這呢，哪會想著回來：「反正我會回來的。」


  盛西垂頭：「一點預設也沒有嗎？一周，一個月，半年……」


  是會回來的，但多久才是最重要。


  他更怕的是，萬一她又在那邊遇到體貼的小弟弟，是不是就不會回來了。


  若那個小弟弟家庭都在那邊，若那個小弟弟家境平凡，過的是朝九晚五的穩定生活，這樣就有更多的時間陪她，這樣一來，小弟弟是比他更適合她。


  與她在一起那麼久，盛西很明白，與她而言，只有陪伴才是最重要的。她甚至不介意對方窮，不管是豪華的別墅或者見不到陽光的地下室，她都住的下去。


  祝陽皺眉，覺得有點煩：「你別想的那麼嚴重啊，我只是回去玩一下，萬一阿端帶我去賽車呢，就久一點咯，要是沒事做，沒準過幾天我就回來了。」


  盛西聽到她這話，眉也跟著皺起：「你又打算去賽車？」


  祝陽咬舌，靠，嘴快給說漏了，但說了就說了，她也不掩飾：「是啊，我喜歡賽車，但你放心，不是比賽，就是和朋友一塊開開。」


  「阿陽……」


  「行了盛西，」祝陽不想聽他這些：「之前我不想你不開心所以忍忍沒什麼的，但既然我們都在一起了，你難道想我忍一輩子？」


  「我……」


  「行了，幫我訂機票，」祝陽不想聽他講道理，說完后見他沒動靜，祝陽又道：「算了，我叫阿端買。」


  看來她回去還要比賽才行，兜里沒點錢傍身，做人怪沒底氣的。


  「阿陽……」盛西還想爭取，不想她回去。


  她回去之後，跟回那群朋友，除了賽車，一定會恢復以前那種日夜顛倒的壞習慣。平常最大消遣一定是混酒吧，他不想她去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


  「阿西！！！」


  恆山的聲音從身後響亮的橫穿進兩人。


  兩人回頭。


  恆山靠近后，沖祝陽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大夏天的，恆山襯衫都濕了，不知道從哪裡跑來。


  「怎麼了？」盛西很少見恆山這麼急，問。


  恆山氣還沒平，伸手進褲后口袋一摸，一個紅本本隨即被拍到盛西胸口處：「給你了，記得還錢。」


  盛西拿起本子，鮮艷封面上房產證三個字讓他狐疑，翻開第一頁，當看見房子地址時，徹底一愣。


  恆山比較性急，見盛西呆住了，伸手抽走他手中的房產證，遞到祝陽面前：「吶，送你的，但不是禮物啊，記得讓阿西還錢。」


  祝陽接過，剛才見盛西竟然呆住時，她也好奇。


  當攤開房產證，看見裡頭的地址……


  338。


  祝陽眼睛倏的瞪的老大，以為自己眼花。


  盛西已經恢復過來：「怎麼回事？」


  房子怎麼會在恆山手上，而且那房產證上的名字是一個姓周的人的，盛西對這人一點印象也沒有。


  「嘿嘿，」恆山笑的一臉得瑟：「哥是不是幹了一件大好事？我跟你說，當時我聽到有人說338要被賣，一聽地址，就覺得老熟了，畢竟是軍大院的房子，那些有錢人肯定想住進去，趁機認識一些有權的人。說到權我一下子就想起來了，這不是你女朋友住的那屋嗎。」


  「不過當時你昏迷，我想著買下來總沒錯吧，我也沒聽你說和她分手啊。」恆山自顧自道：「但變態的，賣房那女人防備心超級重，我說我姓恆她竟然拒賣！老子不服輸，來來回回換了好十幾個人，她看穿一個我就換一個，最後派了我家老傭人去，假裝是迷信的暴發戶。我家老傭人你也見過，就是天天迷信風水有點神經兮兮的那個周伯，我以為也會失敗的，結果那女人竟然信了周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