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沒有家了
盛西見狀，立刻衝到她面前，雙臂一張擋開：「太爺，我知情不報，我也有罪。」
祝太爺動作一僵，拐杖換個方向垂下。
祝陽反應過來后，抬手往他背上用力的推一把：「你滾開！」
「好，一個個都反我，你等會我再收拾！」祝太爺咬牙切齒的朝盛西道，怒火在心，更多的是痛心，讓他無法理智的明辨是非。明知道盛西管不到祝陽，可，當下又哪管的了那麼多。
「關他屁事！」祝陽從地上站起，怕她爺當真青紅不分把氣撒在盛西身上，嗆道。
「終於說話了？」祝太爺被她的態度激的火氣又蹭蹭蹭的直往心頭涌，涌到頭昏眼花，他舉起拐杖直指祝陽，痛心的罵：「有書你不讀，整天跟一群混混在一起，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乾的事，你知道別人怎麼說你的嗎！」
祝陽雙手緊握成拳，唇抿的緊緊繃成一條線。
「初中開始就打架逃課早戀無惡不作，你說你被學校退了多少回學，哪一回不是我親自跑到學校跟校長求情才收留你？你倒好，從不懂得珍惜！我一個活了大半輩子的老人，天天飛來飛去就為你，祝陽，你心底記得嗎！」祝太爺說起往事，越發恨鐵不成鋼。後來那片地要徵收，輪到校長求他，他頂著萬難把這事延後了，從此才不擔心祝陽被退。
先前多擔心啊，那學校是本地校風最好的，如果她被退學了，轉去別的校風不好的學校，他寧願她不讀！省的在學校結識一群壞人，壞的變本加厲！
可不讀，還那麼年輕就不讀書，將來能有什麼出息。他都大半邊身進入棺材的人了，她和父母的關係又不好，兩撥人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態度，如果他哪天死了，那她怎麼辦才好！
她怎麼就不懂，怎麼就不懂！
「你以為自己很有性格很酷是吧，等你出了社會，發現自己一無事處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你現在所做的一切有多愚蠢！你為什麼就不能學學別人，做個正常點的女孩，別讓我擔心，行不行！」祝太爺的拐杖在地上敲的梆梆作響。
祝陽的隱忍終於爆發：「正常？」
她爺讓她做個正常的女孩，那意思是，她在她爺眼裡，一直是不正常的存在咯？
呵，呵呵……
祝陽渾身一軟，後退兩步，難以接受這樣事實。
原來她爺，也和其他人一樣，覺得她不正常，是個異類。
連她最愛的爺都這麼說。
這字眼，真他媽傷人。
祝陽很快站穩，把自己所謂矯情全深深的壓在心底，看向她爺時，表情恢復成無謂的模樣，除了眼眶較濕潤外：「我不正常？是，我不正常，我給您丟臉了，那真是對不起啊祝雄楊！」
祝太爺雙眼猛的一壓，提聲：「你喊我什麼？！」
祝陽不怯他，昂起頭，如他所願重複一遍：「祝雄揚啊！」
啪！
隨即一巴掌落到她的臉上！
祝太爺渾身顫抖的收起右手，給氣的：「真是被慣壞了！喊我全名？你一個乳臭未乾的臭丫頭有什麼資格呼我全名！你還把不把我放進眼裡了啊！」
祝陽捂著臉，同樣氣的身體起伏，睜大著眼不讓一滴水流下。
「小小年紀就不知道尊敬長輩，每回你媽給你打電話，你就……「
祝陽瞳孔一縮：「我沒有媽！」
「你再說一遍！你怎麼就沒有媽了！你媽她好好的還沒有死！你沒有媽，那你哪來的？！」祝太爺吼：「都怪你媽太忙，一直忙著打理公司，疏於對你的管教，才導致你現在……」
祝太爺聲音止住。
因為他見祝陽竟把從不離手的手錶摘下。
老人眼底劃過一抹濃郁的後悔。
他不該提這茬的，明知道她最最最在意別人提這個，他不該提的。
祝陽舉起自己的左手，將腕上的傷痕露出人前，不多不少，剛好三條。就像三條蛇一樣伏在她的腕間，傷口猙獰。她眼眶紅成一片，死死壓著哭腔：「我已經還給她了！你不救我的話，我早就還給她了！！是不是不夠？你要是覺得我跟她還有關係，那我就再還一次！！！」
祝陽說完，倏的轉身，撈起搭在沙發上的背包，快速的跑出別墅。
「你回來，你給我回……哎哎哎！」祝太爺想追，但還沒邁出步，手捂著心臟，痛的呻叫。
「太爺！」盛西忙從這震驚中回過神，向前一步將祝太爺穩穩扶住，往沙髮帶去。
祝太爺卻將他推開，催促道：「你去追她，我沒事，快去！」
「嗯。」盛西應了聲，後跟著離開房子。
祝陽跑的很快，視線範圍內已經沒有她的蹤影。
他先跑去車庫，但庫門緊閉，他再順著大路跑去大門那邊，同樣沒有人。
惦記屋子裡的祝太爺，盛西決定先折返，同時給阿端打去電話，交待他如果見到祝陽，請務必跟他聯繫。
回到338，祝太爺的情況很不好，坐在沙發上氣不順，身體起伏的像一座小山包。見盛西是一個人回來的，老人的後悔之色涌到面上：「明知道她和她父母不妥，我為什麼要提，哎，為什麼！」
是後悔，是自責。
「太爺，您消消氣，她就是一時氣火攻心，她不會亂來的。」盛西只能安慰，雖然這話他連自己也不大相信。可他知道，祝陽要真不想讓人找著，沒人可以找到她。
「她會！」祝太爺沉聲，側頭看了一眼盛西，嘆息：「反正你已經看到了，告訴你也無妨。她初一那會，一年之內割了三次脈，要不是回回有人發現然後告訴我，早就不在了！那年我來回的機票說句誇張的有一尺厚也不為過！一有空了就往這邊跑，陪在她身邊，給她做飯。」
盛西抬手給老人順氣，同時感覺心涼。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一個人絕望的尋死三次？
「本來她很聽話的，也很愛笑，不是像現在假笑，是那種特別天真無邪的笑。她從小就長的很漂亮，走到哪都引人矚目，我光是牽她往街上一溜達，都能收到好幾張童星公司的卡片。她父母也愛她，講句膚淺的，只要我一天活著，就沒有人敢對她不敬。」
「父母也愛她？那為什麼之後阿陽都不提他們了？」盛西疑問。
「哎，不知道，我也猜不透她在想什麼。」祝太爺坐久了，感覺氣緩緩的順下來，他從口袋裡將手機拿出，劃了好久，終於調出一張照片，是張一家三口的照片，祝陽和她父母。
照片里的她還小，估計是上五門年級左右，真如祝太爺所說，打小是個美人胚，笑的燦爛，眉眼彎彎。有了以前的笑容作對比，再看她現在的笑，確實覺得很假。
是皮笑肉不笑那種。
「她把以前的東西都燒掉了，這張是我好不容易保留下來的，你看，多乖。」祝太爺望著照片，用大拇指不斷的摩挲祝陽的臉，眼底全是慈愛。
盛西看的出來，祝太爺是真的很愛很愛很愛祝陽。
「對了，這是我孫女，祝羨書，羨慕的羨，書本的書，這是我孫女婿，入贅的，不是祝陽的親父，不是我說閑話，這人沒本事，還懶，給介紹了好幾份工都不了了之，一直是我孫女供養著。」說起家事，祝太爺的話就止不住，大概是覺得身邊的小夥子讓人特別安心，情不自禁就多嘴了。
「阿陽的生父呢？」
「死了幾年了，之後羨書逮著這男人再嫁。」
盛西手搭在祝太爺肩上，是無聲的安慰。
「沒事，過去那麼久，我已經接受了。我起先也想過，會不會是父親去世，這母親又再嫁，所以祝陽接受不了出現叛逆。可你說，都過去那麼多年，五六年了，祝陽對他們還像對仇人似的，我真的摸不清了。」想到祝陽剛才奪門而出，祝太爺感覺心底沉沉悶悶。
另一端，祝陽一路狂奔，跑到大馬路上攔的士，邊攔邊抽空給標註為十二的人主動撥去電話，電話響了兩次才被接聽。
她沒有寒暄，直入主題：「你現在給我買機票，我去找你。」
大概是她的哭腔太明顯了，電話那頭的人幾秒后才出聲：「誰欺負你了？」
「不想說，你給我買機票，我現在去機場！」話畢，有一輛的士停下，祝陽上車，報了機場方位後車子開動。祝陽想到一點，又開口：「對了，如果我爺給你打電話，你別接，知道嗎？」
「這很為難。」
「你接也行，但你絕對不能說我去找你，不然我以後都不理你了！」
「好，聽你的。機票買好了，三小時後起飛，我在機場等你。」
電話那端的聲音讓她安心。
想起剛才和她爺的爭吵，她爺竟然說她不正常，那個地方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祝陽鼻頭一酸，哭腔更明顯：「我沒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