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母親
春天的食物並不難找，但對於年齡不大，身體薄弱的萊因哈特來說，僅僅走了幾裏路，雙腿就有些發酸。背簍裏已經收集了不少的食物。一個上午的收集，帶來的將會是數天乃至一周的飽腹，所以對於小萊因哈特來說，今天的辛苦完全是值得的。
把最後一棵山薯根放進背簍，小萊因哈特站起身來。看著將滿的背簍，嘴角不由的翹起。或許隻有收獲的時候才會給小男孩帶來歡喜。
遠處山姆帶著四個孩子走過來，看他們的竹簍也是收獲頗豐。“我們回去吧，小萊因哈特，今天的采摘就到此為止。”山姆提著一個明顯比孩子們要大得多大背簍，裏麵也是滿裝食物，看起來他今天也是收獲不小，但聽語氣並不是十分欣喜，“不知道獵人隊有什麽收獲。”小男孩心想。早熟的性格讓年僅十歲的萊因哈特出現了這種念頭。
一路上無話，采摘的喜悅似乎讓四個孩子忘記了對小萊因哈特冷嘲熱諷，畢竟還是孩子，真正影響他們的還是大人對他們長時間的教導。
回到鎮裏，小男孩默默的回到自己的茅屋。推開門，一切和剛早晨剛出去別無二樣，一貧如洗的屋子仿佛在無聲嘲笑著什麽。小男孩搖了搖頭，似乎要把腦袋中的思緒甩開。順手把背簍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打開窗子，溫暖的陽光夾雜著還未變暖的寒風吹入屋子。
萊因哈特坐在椅子上，脫下鞋襪，盡量讓腳放鬆，一上午的勞作幾乎用盡了這個年僅十歲孩子的力氣。
一邊拍打著雙腿，剛才的思緒又凝聚在腦海揮散不去。最後定格在一張在腦海中揮散不去的麵容。
……
這是一個雨夜，夜晚在商道上跑商並不是常有的事，在雨夜裏跑商更是難得一見。一聲嘶吼刺破了雨簾，隻見一輛馬車飛馳而過，濺起的水花打折了路旁的野草。駕車的是一位中年男子，雖然渾身濕透，但蓬碩的體格爆發出極具力量的衝擊感。
“小姐，我一定會帶你回到城堡。”中年男子聲音有些嘶啞，說話氣息時氣息明顯有些紊亂，看來是身受重傷。一聲歎息從車廂中傳出，“歌亞，我知道你已經盡力，從王都逃到這裏三百元素騎士就隻剩下你了，現在你也身受重傷，就算逃回城堡，也沒有力量阻止他們”。說話的是一位女子，視角進入車廂。一位身著白衣，淡金色的長發女子，麵色雖然蒼白，但明顯是個美人，旁邊坐著一個年齡不是很大的小男孩。
“小姐你放心，我哥亞雖然沒有什麽天賦，也經常拖我哥的後腿，但我絕對會拚上性命保護你和小少爺，安全回到城堡。”
車廂內女子歎息道：“你是我弟弟我不希望你出事，當初的事情我早已不再計較了，現在我隻有一個願望就是，可以讓我的孩子可以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不能讓他承擔我們這一代所犯下的錯。”
前方突然有一絲光亮，遠望去是一座燈塔，在燈塔後麵隱隱約約看到是一座城堡的輪廓。
歌亞聲音抬高了幾度，“小姐我們快到了！”突然，有馬蹄聲，在雨夜裏響起，離馬車越來越近。
在雨夜裏，十匹馬飛速的接近馬車，馬上騎乘著的則是一名名身穿銀色盔甲的騎士，銀色的盔甲在雨夜裏泛起點點寒光，長劍在腰間橫跨。但明顯他們是輕裝上陣。王國標準的騎兵是標配長槍和臂盾的，看來他們是為了減輕重量，提速追趕目標而放棄了其他裝備。
為首的一個騎士沉聲道：“目標接近了，接到的命令在重複一下，主人要求要把女子活捉回去，其他人則就地處決！”“是！”，九人齊聲道，仿佛化身銀色的渦流迅速接近馬車。
“看來要麻煩小姐你了，”歌亞無奈道，女子從車廂中鑽出坐到車前接過馬車繩，“你沒必要為我做到這步，你要是一心逃回城堡，還是有機會活下來的。”
“歌頓家的騎士永遠不會忘記祖先的榮耀，我們會謹記，答應下的事情一定會做到，即使丟掉性命。”，歌亞搖搖頭，起身後一股逼人的氣勢在雨夜中突兀的掀起了一波氣流，氣流打散了雨簾，歌亞縱身跳下馬車，連帶著這股氣勢一記銀色臂斬，擊散了追擊的十人的陣型。十人不得不停下來。
馬車在雨夜中快速駛離，歌亞與十名騎士在大雨中對峙。
為首的騎士先發聲道：“歌亞大騎士，得罪了，我們的任務就是必須把你斬殺置此！”一股銀色的鬥氣從這名騎士身上升騰。這股氣勢略比剛才的銀色斬擊遜色幾分。
歌亞重咳了幾聲道：“王國的騎士竟然淪為某人的私軍，難道你們忘記了當年加入騎士教會所立下的宣言嗎？名譽、禮儀、謙卑、堅毅、忠誠、驕傲、虔誠！你們背叛了自己的意誌，精神淪為權利的奴隸，失去了身為騎士矢誌不渝的追求，你們的驕傲和矜持全然不見了！”
為首的騎士不語，其他九名騎士的的氣勢被這番話打散。雙方在雨夜中對峙。
突然為首的騎士發聲：“時過境遷，你是從王都騎士團走出的，應該知道現在整個王國是什麽局勢，我們不過是人手中的屠刀，在這裏的每個人都有為之而戰的理由，我們都是以性命做擔保一定要完成這次任務的，所以廢話不用說了，列隊，衝擊！”
十位騎士整齊的立起手中的長劍，為首的騎士迸發出銀白色的鬥氣，如同在雨夜中一股小小的篝火。一隊騎士向歌亞奔襲而來。
歌亞一聲歎息，雙手攢握成拳，咯吱的響聲仿佛訴說著無聲的誓言。這一刻他麵色淡然，速度極快，縱身閃入側旁的樹林，很明顯受傷後的自己與對麵的騎士首領實力相當，但對麵還有九名騎士雖然實力不強，但卻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想要活命或是戰而勝之必須采取遊鬥。騎兵們立轉攻勢，一改方才無堅不摧的衝鋒氣勢，橫掃八方，在樹林中無物可擋。
歌亞竄入樹林，但明沒有能夠拉小彼此的距離，隻見他右手包裹著鬥氣，輕而易舉的斬斷一棵樹，雙手環抱，砸向追擊者。騎士首領躲過這一擊，然而他後麵的騎士則並沒有反應過來被砸下馬，這時歌亞以迅捷之勢衝向倒地的騎士，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配劍，一道劍光，包含著淡藍色的鬥氣，九朵血花迸濺，九人生死！但一口逆血止不住的噴灑出來。
騎士首領神色劇變，但隨後又鎮定起來，而後大笑，“方才的鬥氣，應該是你最後的力量了吧，防止我們離隊去追擊馬車，哈哈，真是自找死路。原本你留著這口氣，即使是身受重傷，我也不敢和有名的歌亞大騎士兵戎相見，現在你去死吧！”騎士首領，揮砍著包裹銀色鬥氣的長劍。
歌亞神色淡然，隻是把長劍橫握在身前。
……
雨還在下，馬車順利的駛入男爵領地，一路上暢通無阻，直到駛入街道盡頭的最後一座城堡。三個身影舉著傘站立在城堡前。
待馬車停穩，女子帶著孩子從車上走下。“莉婭，先進城堡，我們再討論接下來該怎麽處理這件事情。”男聲從傘下傳出，男子和歌亞有些相似，但有一股陰柔的氣息隱藏在表麵之下。
“不用，王國的強者馬上就會趕到，這次他們可不會再讓我輕易逃離了，歌頓手下的三百元素騎士幾乎全滅，我不想讓事情再這樣無休止的發展下去”，清脆中帶著沙啞的聲音從女子口中傳出。
女子俯身摸著小男孩的臉道：“媽媽以後不能再陪伴你長大了，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能過普通的生活我就心滿意足了。”女子親吻男孩的額頭，淚水在眼眶中久久盤旋。小男孩不語，似乎察覺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麽。
“把小歌察帶下去，我隻想要他平安的度過這一生，不要報仇，我死後你們就示弱，以歌德的勢力，他們也不敢對你沒怎麽樣。”女子對三人說。
三人為首的歌瑞，神色悲涼，“帶歌察下去，好好安頓，沒有命令不準出來。”左側的一人，帶著小男孩離去。小男孩抓住女子的手不放，直到被男子帶走，“媽……媽媽，不……不要走。”小男孩哭泣的說著。這一刻女子再也止不住，眼淚入注的流下，但還是毅然決然的讓小男孩跟著男子離開。
媽媽拚了命也要保護你！
“逃回了歌德城堡也沒有辦法逃離你的命運，你以為歌德可以救你嗎？即使他再天才，也無法與卡茲克家族對抗！”聲音從遠處傳來，一名中年男子身穿黑色盔甲，腰間懸掛著一柄佩劍，沒有戴頭盔，紫色的短發，麵色堅毅，左眼帶著眼罩，從左眼下部到下巴處是一道可怖的疤痕。
女子站起身來，無懼的麵向來者，“我知道今天逃不出你們的魔掌了，但我也不會束手就擒，以歌德的崛起，你們卡茲克家族將來也會頭疼不已。希望你們可以做事留一線，以後還有餘地。”右手緩緩的伸入身後的裙袋裏。
“哈哈哈，在歌德傷我卡茲克顏麵時，他就是個死人了，主人不會放過他的，要不然你以為為什麽他現在還沒有回到這裏？路上的截殺小隊，早就把通往這裏的路圍得水泄不通，明麵上是要追擊你，實際上截殺歌德的人更勝十倍。”
“現在，你還是乖乖跟我走吧！”紫發男子迅速衝向莉婭，右手伸出，仿佛要一擊要擒拿下她。
女子漠然，右手突然拿出一支匕首，猛然刺向自己的胸膛。鮮血很快在白衣上彌漫開來，女子仰麵倒下，血花在胸口綻放。滴答滴答，雨滴垂落在她身上，仿佛在做無聲的禱告。
紫發男子衝到莉婭麵前，右手掐住她的脖子，歌瑞也迅速地來到她身邊，抓住了紫發男子的右臂，“放手，一切都結束了，我就算拚了性命也不會讓你把嫂子的身體帶走！”
紫發男子確認莉婭死亡後，不知用什麽方法抽回了被歌瑞抓住的手臂，退後幾步，麵色陰沉，沉默不語，似乎在思量什麽。
片刻後，紫發男子發聲道，“歌頓別想回來，以後你們再也不允許踏入王都半步，違者殺！”
男子隨即轉頭離去，直到消失在眾人麵前。
離開城堡後，紫發男子車開到右臂的衣服，赫然一個灼傷的手印印在手臂上，狠狠道：“這就是深淵血脈，這一家子都是變態，真是該死，雖然我的實力比他高出一線，但我可不想在這裏出什麽意外，歌頓的女人死了，主人大概會滿意，還是趕緊回去複命吧。”
視線調回城堡前，歌瑞對著莉婭的屍體低聲道：“對不起，我不得不隱忍下去，深淵血脈幾乎把我們一家逼上了絕路，今天我在他麵前展露了力量，就是威懾他暫時不敢對城堡動手，事情絕不會結束，我一定會為你報仇！”他把屍體城堡，馬車也被剩下的一人拉走。雨一直下，仿佛這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地上的血跡，也隨之雨水的衝刷，幾乎消失不見。
這一切都被帶入城堡房間，躲在窗簾後的小男孩看見，他凝視著城堡前的一攤血跡，血色直到被雨水衝刷淡去直至消失，眼睛也沒有流出一滴眼淚。。
這一年他7歲，從此再也流不出眼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