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廝殺,赤血濺過輕紗4
小茜隻覺一顆心好像被人活生生地提到了高空半懸著一樣十分的難受,周圍的空氣也仿佛架有一道隱形的針眼一般隱隱地紮得她渾身又酸又僵的。
直到她真正見識到那位據說是被達賴五世喇嘛賜予“博碩克圖汗”稱號的準噶爾汗國可汗噶爾丹時,一顆懸起的心才歸位恢複了正常規律。
正值壯年的噶爾丹並沒有她想像中的殘暴,有的隻是麵對兒女的慈愛和善。也許是因為傷勢的緣故,此刻他輕皺起了眉頭,眉心中間露出一道很深的褶皺,眼底閃爍著一股濃濃的溢於言表的疼愛之情,倒是為他冷峻剛毅的線條、魁梧奇偉的體格增添了一絲可親,“茜兒,傷可是好了?”
眼前的父親形象與現代的父親相重疊,小茜沒來由地想起了她在現代中的爸爸,不知道對於她的失蹤他們會有什麽反應,會不會像她掛念他們一樣掛念她。她突然有些後悔那晚和他們爭執要搬出去住,想到這,思念越來越濃,眼眶竟然泛起了層薄霧,訥訥地以由烏蘭梅莎哪裏套來的禮節,回應:“孩兒的傷不礙事,倒是父汗保重身體要緊。”
“過來,讓父汗看看!”
小茜隻得無奈地上前一步,任由他打量。
“嗯,這才像是我噶爾丹的女兒,準噶爾汗國的沅茜公主!是那策不丹不識好歹,父汗定會你找個好夫婿。”她怔怔地望著他,聽著他一陣陣的豪邁笑聲自胸腔裏震動出。
他真的是噶爾丹嗎?什麽策不丹,還有找什麽夫婿?這是小茜自離開翰兒朵後一直縈繞於心的話題。
她想著自己所見到的那位噶爾丹,原來即便是再剛強的人心底也會有一處柔軟的地方,存放著他未曾洞察的身為之物。那她是否該慶幸遇到的便是這樣一個“父親”?可曆史終究是曆史,猛虎也有溫情的時候,便何況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隻是不知道這老虎一旦暴跳如雷時又可曾是她所能承受的。
拜那蒙古大夫所言那位沅茜公主在墜馬時磕傷了後腦,所以精明的噶爾丹並沒有細究她太多,反而關心諸多,還賞賜了一大堆珍貴藥材,還說了些要她好生休養之類的話語,後因軍營裏的事才終止了小茜的初次照麵。
小茜不禁暗念了聲佛號阿彌陀佛,感謝這個腦震蕩,雖然這麽說有詛咒原來的沅茜的嫌疑,可她不得不感激這麽一出插曲。雖然她不知道噶爾丹後來有沒有看出什麽異常,可眼下的她也顧不得那麽多,保存小命是比什麽都要緊的,至於怎麽想都由他去了!
從烏蘭梅莎口中她得知他們現在駐紮的地方人數不是很多,她猜測主力部隊可能在上次的昭莫多之戰中損失慘重,所剩下來的都是些殘餘部眾,所以好戰的噶爾丹無力組織反攻,隻好駐紮科布多地區休養生息,可她最近發現自己好像有點水土不服,尤其不適應漠西蒙古的生活,尤其是他們以肉,乳為主食的生活,還有用餐時竟然不用筷子而是用碗,碗還是木製的那種,她懷念自小使用瓷碗和筷子的日子了。當然,這些事情她隻能偷偷地憋在心裏。
雖因連年的戰爭,漠西的繁榮景象早已不若往昔,可是老百姓的日子還是得過,小茜無意中聽烏蘭梅莎提到說這些日子巴裏坤會很熱鬧,因為會有準噶爾部落的人表演節目,小茜知道現在的自己是個頂著準噶爾汗國沅茜公主的人,那些什麽逃跑一類的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她與其無謂的杞人憂天還不如得過且過了。
轉眼就到了10月,小茜聽到烏蘭梅莎說10月25日是他們準噶爾汗國的四大節日,到時可有熱鬧可看了,她還記得烏蘭梅莎在說這事兒的時候是一副非常向往的樣子,隻後來在隨著日子的逼近,她反而閉口不談了,她想她該是礙於她這個公主,小茜知道烏蘭梅莎是個孤兒,是一雙膝下無子的老夫婦收養了她,後來老夫婦去逝後年方七歲的她更加孤苦無依,後來被準噶爾王妃也就是沅茜的娘好心收留她,不僅人乖巧又十分地忠心,自從王妃因病去逝後一直是她在悉心照顧沅茜,兩人的感情不是姐妹勝似姐妹。小茜在想著都來了這個地方不如去湊那個什麽熱鬧,順便領略當地的風土人情長長見識吧!
出了帳篷,四處可見到一個個大蘑菇般支起的帳蓬,其上還飄蕩著淡淡的炊煙。遊牧民族的日子是簡樸又隨性的,他們四海為家處處皆為家,一方穹廬,便是一方自己的天地,任風雨飄搖或歲月恬靜,隻效忠於自己的民族與信仰,而不像在現代的生活,平凡又短暫的一生就為了房子、車子等像背負著一個沉重包袱般,步履維艱的工作生活。隻有這樣生性豪放的民族才真正懂得生活的意義,貫穿了他們整個生活的放牧、蒙古包、穌油茶、青棵酒、糌粑,便是詮釋著他們人生的全部。
一路走來,皆是搭建時間不久且簡陋的蒙古包,遠遠望去人群沸騰,大家都紛紛穿上具有節日氣氛的服飾,喜慶的場麵削減去了幾分因戰亂帶來的沉寂之氣。
小茜不由得感歎戰爭的無情,一場戰爭往往以背井離鄉開場,又以妻離子散收場,而戰爭的發起實質是出於統治者的一已之私還是利國利民,恐怕也隻有執政黨才會清楚的了吧。她不想再去追究這些毫無幫助性的問題,古往今來,大凡是與戰爭有關的話題皆是師出有名。所以她的究根更加沒有什麽意義了。
這個盛會的地點是在巴裏坤,這個巴裏坤的地勢有點特別,東南高,西北低,其間還許多大小盆地,而此刻熱情的人們早已在一個環山的地處載歌載舞了,非常的熱鬧。
喬裝打扮的小茜和烏蘭梅莎混在人群中,跟著大家一起跳起了充滿民族特色的舞蹈。
“小茜!”烏蘭梅莎衝小茜揚揚手,隨即興高采烈地融入了人群之中翩翩起舞。倆人早已套好了說辭,雖然目前這裏沒戰亂,但也不能招搖過市,隻好喬裝一番了,沅茜雖與小茜有一字之差,可小茜總覺得是在叫別人,所以倆人約好在外的時候叫她小茜,烏蘭梅莎則叫烏蘭或梅莎。
巴裏坤民風淳樸,一派祥和安樂,人群很多非常熱鬧,大家都是玩得十分盡興。
突然間不知自何處發出轟隆的一聲巨響,大家紛紛停下了舞步和歌聲,尋找的聲音來源。
“什麽聲音?”“是山上的石頭要下來了!”有人率先發現。
“大家快跑!好像山神要發怒了!”不知道是誰這麽一喊,大家頓時緩過勁來,當即驚惶失措地四逃而去。
小茜抬眼看去,隻見山上的巨石正在朝著他們的位置不斷滾落,小茜隻覺腦子嗡的一聲響,大叫一聲:“不好了!”
烏蘭梅莎早已嚇得麵如土色,最後被尖叫聲驚醒過來,然後一把扯過小茜便隨著大眾慌不擇路地逃去。
“啊—”一時跑得過快,小茜竟然不小心崴到腳了,腳步略微遲疑,兩人相握的手便在人群熙攘裏掙脫了開來。
“公主—公主—”烏蘭梅莎心中一急,在人群裏盲目叫喊。
聽見身後越來越清晰的隆隆聲音,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小茜這下子可謂是欲哭無淚了,在這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她隻能靠自己了!使出全部的力氣忍著腳踝的疼痛,一拐一拐地前挪去。
她可不想死在這些亂石之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