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五章 如果這是戰爭
十六師偵察營基本都快死光了，連武偵連連長都陣亡了。
是什麼讓這些散兵游勇還有勇氣進行單兵作戰？這種獨狼方式，讓人防不慎防。
空突營還剩了四十多人，蛇穴指揮著他們掩護參謀長轉移，以免遭受更大的打擊。等一切再安穩下來的時候，前線的藍軍終於傳來了最好的好消息。
藍軍在峽谷里的防線終於被突破了。
用了整整五天！藍軍和三十里之間，只剩下了他們的最後防線。
四十四團兩個步兵營被打殘，損失坦克六輛，裝甲車四輛，人員陣亡四百七八十人，副營長陣亡，連長陣亡率高達百分之七十。而這場惡戰過後，藍軍所取得的戰果是：總計殲敵一百三十餘人。消滅了紅軍工兵營一部、防化連……大部。
為什麼是大部？
因為跑掉了四個人，兩台車。
眼鏡蛇聽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剎那間，是一塊石頭落地的聲音。
楊越啊楊越，你終於被擊敗了！
演習第六天。
凌晨兩點二十分。
導演部發布戰情通報，扼守峽谷險要地帶的紅軍部隊，全軍覆沒。藍軍開始土木工程作業，清理炸塌的落石，開闢車輛和人員通道。從接觸到紅軍阻擊陣地到他們的第一輛裝甲車通過該地，藍軍在這處險要地段被堵了二十七個小時。
與此同時，導演部判定藍軍後方前進機場被地對地戰術導彈摧毀，藍軍失去空中掩護、紅軍奪回戰場制空權。
這和任何人沒有關係，這是導演部的預案。開仗都第六天了，如果再奪不回制空權，中國空軍就該集體自盡謝罪了。
但藍軍還有大建制存在，所以他們心中，只要通過了康西瓦達坂，他們一大早就能趕到戰場和紅軍展開決戰。那是一片開闊的地帶，再也不會有像峽谷里的那種窩心仗打了。
但是他們失去的不僅僅是制空權。
藍軍集結之後，往康西瓦達坂運動，大約凌晨六點多的時候，打頭陣的步戰車卻看不清路了。
天上好像降了濃霧，灰濛濛的一片。那霧從觀察窗飄了進來，有些難聞。
這地方、這時段怎麼可能會有霧？
頭車打著雙閃停了下來，藍軍指揮員上前一看，白茫茫的一片。
幾個軍官嗅著鼻子一聞，這特么哪裡是霧，分明是煙。這煙雖然和讓他們損失慘重的發煙罐味道不同，但很明顯應該都是出自同一單位之手。
幾人想通了之後，都氣得跳腳。
十六師的防化連，簡直就是屬黃鼠狼的！
他們對著地圖和定位儀一查，這不就是在康西瓦達坂邊緣了嗎？頭車裝甲車緩緩地前進，向前探明霧區範圍，偵察地形，結果往前走了沒多遠，路中間還豎著一塊牌子！
「前方八百個回頭剪刀彎，勿喂言之不預也！」
那是一塊紙板子，上面是用圓珠筆描粗的字體，用鐵杆子插在地上。
幾人湊上去一看，這字真心不錯。他們繞過了警示牌，走到路邊一看，隱隱地能瞧見深不見底的懸崖峭壁，下達坂的公路上，飄著將散未散的濃煙，夜裡山風沒有白天大，很多煙霧積攢在拐彎處，路況斷斷續續，看不真切。
「那……那……」有人指著很遠的幾束跳動的光束，拿著望遠鏡定睛一看，是紅軍的車輛，他們在緩緩地下山，在盤山公路上以十公里的時速龜爬前進，拖后的一輛車屁股後面冒著濃煙。
「狗日的，是發煙車！」
一瞬間，捶桌子的心都有了。
電台里指揮部還在催，搞個雞毛呢？國難當頭，趕時間啊！前面在幹嗎？停下來拉屎撒尿呢嗎？
先鋒連仰天長嘯，你家二大爺的！這特么叫我怎麼下得去山啊！
指揮部一聽還有這情況，坐著直升機就來了，到那地方一看，得！等天亮吧。不然車子在險要路段翻車掉下去了，裝備事小，但人命關天，向上不能交代啊。
這一等，又等了幾個小時，好不容易太陽出來了，風也起來了。大風橫著刮散了達坂上的煙霧，公路轉彎處卻還有淤積。藍軍等不下去了，先鋒連先走。
達坂上各單位的車隊擠在了一起，坦克、裝甲車、部隊一堆一堆，他們剛剛通過峽谷，翻山越嶺的，一睜眼睛，天上卻飛來了兩架戰鬥機。一開始藍軍還沒反應過來，後來有人說了一嘴，這特么好像我們昨天晚上就沒了制空權的啊！
於是所有人都從昏迷之中醒過來了，二話不說，防空吧！
結果高炮團還沒擺開架勢，紅軍就對達坂上展開了炮擊。
那是躲無可躲，藏無可藏。好就好在開戰第一天，紅軍的炮兵大部分都被消滅了，現在對著山頂開炮的，只有自行火炮和火箭炮。否則如果集中十六師所有的炮兵部隊，對這達坂上的藍軍只需要一個小時的急促射炮火覆蓋，藍軍就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導演組裁定，藍軍達坂上兵力損失百分之二十。
他們現在終於意識到，他們最虧的，是失去了時間！
炮擊過後沒兩分鐘，紅軍大量空中打擊力量到了。雖然姍姍來遲，但總算是到了。他們鋪天蓋地地呼嘯而來，然後鋪天蓋地的呼嘯而去。一上午的時間，藍軍光挨炸了，防空力量被摧毀地乾乾淨淨，來不及隱蔽的坦克和裝甲車直接冒煙。
藍軍白天搶渡康西瓦達坂，損失巨大。第六天晚上，紅軍的轟炸總算是停了，但也沒給藍軍剩下什麼。
然後面對休整了二十多個小時的紅軍地面部隊，藍軍的疲憊之師還能有什麼作為？
戰鬥機群打完以後路過紅軍陣地，以低空低速通場，搖擺著鐫刻著八一軍徽的機翼。
陣地上一片歡騰，這六天以來，他們被藍軍的優勢火力從頭打到尾，他們以一打四，被人穿插，被人分割，被人堵在前面，擋在後面。他們失去了百分之八十的編製，有些營連甚至戰鬥到了最後一個人。從營長到列兵，全營陣亡。
但是，他們終於等來了勝利的曙光。在他們的頭頂上，飛著的是自己的空軍，在他們的身後，是西北和西南戰區最精銳的支援部隊。各條戰線已經穩固防線，突擊集群已經整裝待發……
如果這是戰爭……
兩輛發煙車在導調的指引下，直接開進了康西瓦的指揮所里，參謀長親自接見了退下來的防化連戰士。
他們是郭廖、藍兵、張毅飛和羅熙。
「楊越呢？」參謀長問道。
郭廖敬了個禮，「報告參謀長！我們連長和林科長一起，抱著炸藥和藍軍坦克同歸於盡了！在藍軍最後一次進攻之前，他讓我們轉告請參謀長！防化連誓與陣地共存亡！我們是保障兵種，我們為作戰服務！但我們仍然可以成為最堅強的步兵！」
幾個兵的眼裡閃著光，參謀長鄭重地敬禮，「下去吧，好好休息！剩下的，請交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