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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夏采鶯的前生今世

  “荒謬!”


  蔣梓仁的房中傳來他帶著粗重氣喘的低喝。


  “老三那裏是怎麽安排的!我給了他那麽多信息,讓他一定要把老七這婚事攪黃,怎麽讓他倆提前遇上不說,關係還處的如此融洽?”


  兩個侍從一麵給他順氣,一麵安慰他。


  “王爺,您別激動,還是先歇歇吧,再說那隻是個女子的畫像,說不定是七皇子在哪結下的露水情緣,不見得是夏采鶯。”


  “那就是夏采鶯!”


  蔣梓仁將手中的喝空的藥碗向剛才說話的侍衛,胸前起伏不定,怒目相對。


  “王爺,我看這是湊巧,那畫上的女子少說也過了二八年華了,連穿戴都是已婚婦人的款式,可夏家小姐還是個十二歲的娃娃,怎麽也長不成那模樣。”


  蔣梓仁閉上眼睛,仔細回憶了畫上的人像,發現還真是那麽回事,平了平心氣,繼續吩咐。


  “繼續找借口拖住老七,別讓他離開清覺寺,另外跟老三身邊的人聯係上,讓他快點把夏采鶯從燕郡王府裏弄走。”


  兩人領命退下,蔣梓仁獨自麵對空蕩蕩的房間,突然懷念起夏采鶯,上輩子的夏采鶯。


  如果有她在身邊,一定會一邊羅裏吧嗦的數落自己不愛惜身體,一邊細心的照顧自己吃藥吧。


  上輩子遇到她的時候,她剛二十二歲,比畫中的年紀年長少許,眉目間的神情卻已有了看盡滄桑的冷硬,不複少女的純真。


  她十六歲時嫁給了七皇子蔣遂寧,兩人相敬如賓,有一個三歲的兒子,卻沒有愛情,一如所有的高門大戶間乏味的婚姻。


  那時的自己雄心勃勃,帶著殘破的病軀,跨越從河關郡龍台縣到燕郡榕城的山山水水,走過自己這輩子最長的旅程,在權利動蕩的瑞國中,敲開原本偏安一隅置身事外的燕郡王府大門,想讓這位無心皇位的皇弟加入自己的陣營。


  那一世兩人幼時並沒有多少情分,蔣遂寧的相處方式就是客氣、應付,後來幹脆把招待自己的事情全部推給夏采鶯,避而不見。


  夏采鶯是個聰明,果敢,頗有手腕又內心柔軟的女人,她那種發自本能憐惜弱小的情結,就這麽恰好的遇上了自娘胎裏就帶了胎毒的蔣梓仁。


  就這麽恰好的在你來我往的相處中,夏采鶯對蔣梓仁悄然打開心扉,付出真情,為之瘋魔,為之付出一切。


  夏采鶯曾為他偷盜出燕郡王的燕郡兵符,行軍布陣圖,告訴他,蔣遂寧有個不為外人所知的私兵訓練營,但是不知具體地點,甚至連賴以傍身的銀錢都全部交給了蔣梓仁,供他圈養私兵。


  一個當家主母的穿戴一年換不了幾樣是會遭人嘲笑的。


  為此,她沒少受蔣遂寧後院那些姬妾們的嘲弄,可她依舊我行我素。


  然後,蔣遂寧的離奇身世被曝光出來,毫無懸念的成為太子,斷了其他皇子的念想。


  當時,萬念俱灰的蔣梓仁就是躺在清覺寺的這張床上,拒絕接受任何治療,等待死亡的臨近。


  就在那個時候,看到本該出現在蔣遂寧受封大典上的夏采鶯哭的撕心裂肺的站在他麵前。


  蔣梓仁清楚的聽到,她沙啞著聲音問自己,是不是一定要做皇帝,不做不行。


  蔣梓仁的病痛已經侵蝕到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是喘著粗氣重重的點頭。


  “那好,我成全你。”


  夏采鶯帶著哭腫的雙眼離開了,臨走前告訴他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再後來,他就突然重生在自己嬰兒的時期。


  在成長的過程中,蔣梓仁不斷的問自己:愛不愛夏采鶯,夏采鶯究竟在自己上輩子的生命中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


  竟然找不到答案。


  夏采鶯是個很麻煩的女人,飲食上挑剔,說話時嬌氣,獨處時總愛說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惹人心煩。


  雖然曾經給自己帶來了很多好處,但是惹來的麻煩同樣不小,而且商戶女的身份太低,說出去丟麵子。


  尤其是她最後說的秘密,如果是真的,可能會在他的奪位過程中增加不可預料的麻煩。


  權衡利弊之下,蔣梓仁決定,這個女人如果和蔣遂寧繼續攪在一起,蔣遂寧必然還會是上一世的結果,隻有把她交給皇後絕不容許受封太子的老三,自己的贏麵才會增加。


  畢竟,蔣梓仁清楚自己想要什麽,是一場純粹徹底互利互惠的政治聯姻,而不是風花雪月的愛情。


  再說是夏采鶯一廂情願的愛著自己,自己隻是逢場作戲。


  退一萬步講,就算最後的博弈結果讓夏采鶯的秘密真的給她帶來驚天利益,那麽自己還是有把握將她掌控在手心的。


  畢竟,她那麽深愛自己的不是嗎?


  蔣梓仁想著想著就得意起來,蔣遂寧,你上輩子當上皇帝又怎樣,還不是被我送綠帽子?


  當年床榻之間抵死纏綿之時,夏采鶯曾期期艾艾的嬌聲祈求過不要叫她夏采鶯。


  要叫什麽來著?

  蔣梓仁閉目思索了好一陣,終於把那個名字自記憶的廢墟中挖掘出來。


  “祝漣漪。”


  榕城西園中的纖雲拆開密信,看完後交給劉憲,兩人麵麵相覷一臉狐疑,轉頭望向在演武台上苦練軟鞭鞭法的夏傾月。


  “傾月,你最近和主子有聯係嗎?”


  纖雲最先忍不住了。


  “怎麽聯係?打電話還是心電感應?”


  夏傾月被這問題逗樂了,一抹額上的汗水,露出可愛的笑容。


  “當我沒問。”


  纖雲和劉憲聽不懂,也不打算繼續追問,他倆愁著呢,榕城和龍台縣之間相距千裏,山路重重,信使資源格外寶貴。


  這種情況下,主子會毫無原因的專門寫一封長信單純為了罵人泄憤嗎?一定別有深意。


  用平時的密語解不開,劉憲又挑了幾個字頭,還是讀不順。


  “有兩封信,先看另一封吧,說不定有線索。”


  纖雲把這封信折起來,貼身存放。


  第二封信的指令清晰明確,要嚴格監控夏采鶯的日常活動及書信,在蔣遂寧回來前,不能讓她有任何逃跑的機會。


  “三皇子自己是個人才,可惜識人不清。”


  纖雲回想起夏采鶯的行為,有感而發,劉憲深以為然。


  “他們都太急功近利了,沒有七殿下的遠見,七殿下做的都是當時在外人看來很失敗,但是適合長久發展的事情。”


  纖雲讚同,這種例子太多了,比如東園西園,比如錢隆大集。


  還有,兩人極有默契的把目光轉向夏傾月,又默默收了回來,彼此交換了一個你知我知的眼神。


  “劉哥。聽說東園西園的學員每月都有月錢拿?”


  不知道自己又在無聲中被鄙視了一回的夏傾月收好軟鞭,腆著笑臉,狗腿的奔向劉憲。


  “有,東園的學員每月半錢銀子,西園的學員每月一錢銀子,到月底會發。”


  “那麽少?”


  夏傾月嘟著嘴,難怪她在西園的醬料生意做不起來,這時代普通人的工資是每月二兩到三兩銀子,十錢銀子才等於一兩銀子,他們每月這點月錢隻夠在像樣的餐館裏買兩盤菜。


  “想賺錢?做主子的貼身丫鬟每月的月錢是五兩銀子哦!”


  纖雲壞心眼的擠擠眼,新的大床已訂好,就差安裝了。而且,新床的尺寸和房間大小一樣,保證主子睡的舒服。


  噫,就是不想靠近那個變態才想逃跑,才需要錢啊。


  夏傾月咬咬嘴唇沒吭氣。


  “你想買什麽?”


  劉憲好奇的問了句。


  “我想,我想……蔣遂寧快回來了,我要給他買個禮物!”


  夏傾月眼神飄忽了一下,靈機一動就想到了這個絕妙的借口,簡直要為自己的機智點讚。


  “七殿下要什麽沒有,用你買?”


  劉憲白眼一翻,嗤之以鼻。


  纖雲卻鎖著眉頭認真思考起來。


  “你想買什麽東西送給主子?”


  “嗯,是驚喜,不能告訴你。”


  夏傾月的眼睛如遊泳般的飄來飄去,任誰都看的出她心裏有鬼。


  “那你需要多少銀子?”


  劉憲奇怪的看了纖雲一眼,纖雲給他個你不懂的眼神。


  夏傾月轉轉眼珠子,衡量該說多少銀子合適,這纖雲顯然是要幫自己,說少了,路上不夠用,說多了,又可能引人懷疑,遂,咬咬牙。


  “三十兩銀子。”


  “那好,從明天起你不用上課,先跟著我,我讓你在主子回來前,賺夠這三十兩銀子。”


  纖雲小蠻腰一擰,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得色。


  夏傾月也舒了一口氣,居然是給機會讓自己賺錢,不是直接給,這樣逃跑時的負疚感會少很多啊!


  “那明天見!”


  夏傾月高興的蹦躂著走了。


  劉憲看她走遠了才開口。


  “我不信你看不出她在說謊。”


  “說謊怕什麽?”纖雲笑的賊賊的,“讓它變成現實不就行了嗎?”


  纖雲的腦中勾勒出一個故事的雛形:


  出身貧寒的夏傾月愛上了高貴英俊的七殿下,為了心愛的七殿下,勤勞的做了各種辛苦的工作,隻為買一件稍微過得去的禮物,讓七殿下記住自己。


  真是催人淚下的愛情故事啊!


  纖雲用袖子擦拭笑出來的眼淚。


  夏傾月,這坑是你自己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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