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偶遇
二十出頭,孩子七歲?她究竟是幾歲生的孩子?
趙晗如看了看小男孩兒,又看了看這個年輕姑娘,努力控製著自己,以免自己的驚訝太過失禮。
餘生卻看透了她的震驚,爽朗地笑了笑,“我十八歲的時候就生了餘憶,懷他的時候我出了一場車禍,失去了之前的所有記憶,所以給他取了這麽一個名字。”
趙晗如沒有想到餘生這麽坦蕩,對自己的私生活也毫不避諱,“餘小姐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樣。”
“你一定覺得我是個沉默寡言,還有很多怪癖的孤僻老太太吧?”餘生忍俊不禁,“我之前也以為你是一個尖酸刻薄,眼高於頂,傲慢得不可一世的中年婦女。”
趙晗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餘小姐一直很低調,外界難免會有些誤會。”
她可不一樣,經常接受各種專訪,照理說不應該對她產生誤解。
“彼此彼此,無論是低調,還是高調,在媒體上出現的都不是真實的人,所以我一直都挺抗拒媒體的,結果越是抗拒,他們就越把我妖魔化。”
餘生其實是個大方爽朗的女孩子,就算是趙晗如戒心這麽重的人,也和她聊得非常投緣。
“我覺得我們倆挺像的,都是在十幾歲的時候突然遭受了變故,”餘生感慨道,“幸好老天爺對我們還算不賴。”
“是啊,這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她笑了笑,“但是這一切對我的性格還是產生了負麵的影響,我沒有辦法像小時候那麽單純了,過去很喜歡的東西,現在再也生不起興趣了。就像是什麽粉紅色啊,蕾絲啊,泡泡啊,現在看看隻覺得煩,生命中很多美好的東西好像都隨著那場變故永遠死掉了。這樣想想,我是不是應該羨慕你失去了記憶,有些事忘掉了,比日日夜夜都記在心裏要更好。”
“也許吧,有的時候我會遺憾失去了記憶,可是更多的是慶幸,好像潛意識裏覺得過去的記憶其實並不愉快,甚至充滿了痛苦和不堪,不開心的事情還是永永遠遠地忘掉為好。”餘生笑了起來,“就連我的名字都是車禍後取的,既然已經忘記了過去的名字,那就不要再記得好了,努力過好餘生就好了。”
“你就直接說你覺得我那素未謀麵的老爸是個負心漢好了。”一直在一旁沒有半分存在感的餘憶,放下書本淡淡地說。
趙晗如這才意識到邊上還坐了個孩子,不由得有些尷尬,當著一個未成年人大談感情經曆,實在不大妥當。
餘生卻沒有半點不適,“他可能連負心漢都不是,說不定是我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喝醉酒找了個人胡來,才懷上你的,其實你爸和我就是兩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我勸你不要對他抱有太大幻想。”
“哼。”餘憶顯然不認同餘生的話,卻沒有繼續和她爭辯,隻是不屑地冷嗤一聲,轉過頭繼續看他的書。
“這孩子總愛幻想他父母的羅曼史,可惜我連他爸長得什麽樣都不知道,他注定要失望了。”餘生攤攤手,“不過也得感謝那個男人,給了我這麽可愛的孩子。”
“餘憶真的很棒,曲嶽見過他之後,也對他讚不絕口,說生孩子就要生他這麽聰明懂事的孩子才好,我們今後的孩子沒有餘憶聰明的話,他一定會很失望的。”趙晗如一直都很喜歡小孩子,看到穩重懂事的餘憶,心裏也十分羨慕。
“曲叔叔也很不錯。”麵對讚美,穩重冷靜的餘憶點點頭,對曲嶽表示肯定。
趙晗如啞然,忍住笑意一本正經地向他道謝,“謝謝你的誇獎。”
“我誇的是他,你謝我做什麽?”餘憶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不過他給我看過你之前寫的論文,雖然筆力還是有些幼稚,但在十年前你的觀點算是很新穎的了,你最後沒學曆史,真是可惜了。”
在主流的價值觀裏,普遍認為那場變故成就了趙晗如,身家百億才讓人羨慕,至於曆史學家什麽的,不過是個籍籍無名的窮書生而已。
會說她更適合做曆史學家的人,統共算起來也不過隻有兩個,一個是曲嶽,一個是餘憶,被這麽一個小家夥肯定,她一臉哭笑不得。
“這個孩子……”餘生無奈地看著兒子,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人小鬼大。”趙晗如和餘生對視一眼,都不約而同地笑出聲來。
兩個女人談了很久,從彼此的人生經曆一直談到性格喜好,作為設計師,隻有對趙晗如有一個全麵的了解,才能設計出最適合她,也最讓她滿意的婚紗。
“我接下你這個單子之後,其實也對你的性格和喜好做了一些了解。”餘生掏出一個筆記本,上麵貼滿了有關趙晗如的新聞報道。
“你看這些報道,清一色地說你強勢冷血,精明無情,所以我之前給你設計的婚紗也是往這個方向走的。”餘生一邊說,一邊在之前的設計稿上打了一個大叉,眼前這個女孩子明明就嬌嬌軟軟的,少女心十足,那些酷勁十足的婚紗一點都不適合她。
餘生和趙晗如很快就成了朋友,因為聊得來,餘生便帶著兒子在他們的家裏住了下來。
餘憶不是一個纏人的孩子,很招人疼,還不用他自己開口,趙晗如就主動提出帶他逛故宮。
餘生對曆史和文物並沒有什麽太大的興趣,懶得進門去聽那些冗長的介紹,索性就在外頭的廣場上等他們。
她看著來來往往才車輛,有一種濃濃的陌生感,京城對她而言算是一個陌生的城市。
她的外祖母說過,她十七歲之前一直都在國內生活,她的母親很早就去世了,父親和他的妻子容不下她,就把她送出了國,當作沒有她這個人的存在,所以在國內已經沒有任何她惦念的人存在了。
她捂了捂胸口,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悶悶的,這些年一想到回國,她就有這種難受的感覺,所以她一直都很排斥回來,如果不是兒子想要回來看故宮裏的文物,她絕不會接這個單子。
想到兒子,她的臉上又泛起了笑意,這些年幸好有餘憶的陪伴,帶給她數不清的快樂,要不然失憶的日子可真不好過。
為了兒子,她願意做任何事。
趙晗如的律師任淮君剛剛忙完一樁案子,手裏正好沒有急事,便決定散步回家,好好享受難得的“京城藍”。
可當他從坐在路邊長凳上的餘生麵前經過的時候,突然猛地抬頭,不可思議地看著長凳上的女子。
“餘小愛?”這個名字下意識地從他的嘴裏蹦了出來。
餘生震驚地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中年男人,她很確定自己並不認識他,可是他卻看著自己失口喊出了母親的名字。
“不可能,”他連忙搖搖頭,餘小愛是他的同學,和他年紀相仿,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這副二十出頭的樣子,“你是她的女兒?也不可能……”
他知道餘小愛紅顏薄命,生下一個女兒後就死了,後來那個女孩子在國外出了車禍也死了,怎麽會冒出一個和餘小愛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子來?
“任律師,你有什麽事嗎?”謝允眼尖地看到他,陰沉著臉走上前來,戒備地擋在餘生身前。
“咦?你們認識?”任淮君驚訝地看著兩人,趙晗如的這個小助理,一直都對自己很有敵意,會主動上前說話,就說明這個長得和餘小愛一樣的女孩子是趙晗如的朋友,“晗如呢?”
“BOSS在故宮裏,任律師如果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謝允不耐煩地趕人。
“我是趙晗如的律師任淮君,這位小姐長得和我的一個同學很像,還沒有請教尊姓大名。”任淮君也不理會謝允的話,彬彬有禮地朝餘生問道,剛才她聽到餘小愛的名字時一臉震驚的表情沒有逃過他的眼睛,說明她們肯定是認識的。
“餘小愛是我的媽媽,我叫餘生。”餘生光明磊落地說,既然是趙晗如的律師,那就不是壞人,何況他還是媽媽的同學呢。
其實餘生對母親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那些關於母親的零碎事情還是從外祖母那裏聽來的,隻隱約知道母親是被父親始亂終棄了,還傻乎乎地做過一段時間的小三,為此和外祖母決裂了,結果這段感情還是沒有結果,因為傷心過度母親生下她後就去世了。
那時候一向堅強的外祖母還流著淚說她和母親都是命苦的女人,在選擇男人上毫無眼光,可是她從來不覺得自己命苦,她和母親不一樣,她覺得孩子是上天給她最好的禮物,甚至因為這個孩子,她對那個男人都生不出半點怨恨了,如果沒有那個男人,怎麽會有餘憶這麽可愛的孩子?
任淮君一臉震驚地看著她,“餘小愛的女兒不是在法國車禍去世了嗎?”
“我是在法國出了車禍,但是並沒有死啊。”她莫名其妙地看著任淮君,很快反應過來,應該是父親一家想要和自己斷得徹底,才對外宣稱說自己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