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內訌
“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和他們硬拚多不劃算，如果晗如真要有個三長兩短的，就算事後再追究他們的責任也無濟於事了。”程子言歎氣，難怪唐老喜歡趙晗如，這祖孫二人骨子裏還真有點像。
“有你在她還會出事？”唐老看了他一眼。
程子言幹笑兩聲，“我和震洋準備過去，到時候動靜要是鬧大了，您可別怪我。”
“你不就是想要我的保證嗎？放心吧，這件事我不會怪你。”唐老抬起頭來，臉上還帶著罕有的笑意，“晗如是個好孩子，我相信她，她做事絕對不會毛毛躁躁，你向她學著點兒。”
程子言一愕，雖然他是唐老的外孫，但一向很受他的看重，趙晗如隻是小了他好幾歲的妹妹，雖然在金融市場上的天賦很高，可他並不覺得她身上有什麽地方值得他學習的。
“不服氣了是吧？”唐老的心情似乎很好，“我知道你很好，但是你從小到大都沒有受過什麽大挫折，所以在很多時候你不需要忍辱負重地籌謀，可是她不一樣，十年前她跌落穀底，靠著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爬了出來，最後站到了我的麵前，你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如果你是她，能做得到嗎？”
程子言微微皺眉，這個問題他根本沒有考慮過，也許他會如她一樣優秀，也有可能他會從此一蹶不振。
“對一個小女孩來說這一切太不容易了。”唐老輕歎一聲，滿滿的都是憐惜，“你覺得像她這樣的人會是那種衝動易怒，有膽無謀的人嗎？”
晗如從來不是一個衝動的人……
曲嶽的話在程子言的耳邊響起，他這才冷靜下來，開始細想關於她的一切，雖然接觸不多，但是西山酒吧的事情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那時候的她冷靜謹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這樣的人的確不大可能一時頭腦發熱跑到C市去。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可是我不喜歡她用這樣的方式來倒逼我們，她不相信我們也就算了，還拿自己的安全來做賭注，到頭來還不是傷了您的心。”程子言有些不忿，“陳橋倒了，A省不知道要牽扯多少人進去，這麽倉促動手，也太不顧全大局了。”
程子言雖然是站在趙晗如一邊的，也讚成將陳橋拱下台，可是這一切都需要精心地布置和規劃，這樣貿然動手將會打亂一係列的平衡和默契，到時候他們又要為收拾殘局而為難。
“她就是怕我們顧全大局，所以才會用這樣的法子來倒逼我立刻做一個決斷。”唐老笑了起來，“不愧是我的孫女，這樣破釜沉舟的氣魄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在此之前，他的確在反複斟酌該怎麽動陳橋，是隻動他一個人，還是將A省和陳橋相關的勢力連根拔起，又或者是直接把陳橋身後的人拉下台……
這件事非同小可，雖然他下定決心複仇，可是他的顧慮太多，行動力絕對沒有趙晗如來得堅決，現在她直接幫他做了決斷，他非但沒有生氣，反倒越發激賞。
程子言歎氣，“她從小被父母嬌寵著，後來又在國外這麽多年，對國內的政治生態一點都不了解，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倒逼會給您帶來多大的麻煩……”
“麻煩？我不覺得麻煩，是你覺得麻煩吧？”唐老笑道。
“我沒有……”程子言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唐老雖然在笑，可是帶給他的壓迫感卻不小，他覺得有些委屈，唐老喜歡趙晗如，自然覺得她做什麽都對，以往一直對他強調要求的顧大局，在她身上都不作數了。
“你別不服氣，”唐老搖搖頭，“她雖然是個女孩子，但是她身上這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兒卻讓我很欣賞，眼下的局勢看似平靜，實際上暗潮洶湧，連我都未必能把每個人看清楚，她這麽一攪和，反倒更好了，我也想看看陳橋真正的主子到底是誰。”
程子言若有所悟，既然看不清楚局勢，那不妨把水攪得更渾一點，讓大家都看不清好了。
“你和震洋盡快去C市吧，動靜鬧得再大都有我兜著，但是有一點你得記住，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晗如受傷，她是我的孫女，你的妹妹，誰要是剛傷她，誰就是和我過不去，和整個唐家過不去。”唐老的聲音帶上了幾分肅殺之氣。
其實唐老並不是一個特別護短的人，作為一個精明的政治家，很多時候他都是幫理不幫親，唐家人向來不敢仗著他的威勢胡來，所以這還是程子言第一次聽到他放出這樣的話來，不由得大吃一驚。
十指有長短，他知道唐老偏心趙晗如，卻沒有想到會護她到這個地步。
“覺得心裏不平衡？”唐老是何等精明的人，他的念頭在腦中剛打了個轉，就被他一眼看了出來，“我虧欠她的祖母、父親還有她太多了，我的確想要彌補，可是你看她現在這個樣子，哪裏還需要我彌補？”
唐老的話中有著濃濃的愧疚，但更多的是自豪，“她恐怕是你們幾個中，最不需要我操心的孩子了，沒有我這個爺爺，她的人生也沒有什麽缺憾，而我如果沒有這個孫女，我才會真的覺得遺憾。我什麽都無法帶給她，就連給她父親討回公道，都得她拿著自己的安危來逼迫才能痛下決心，如果你和她易地而處，會不會覺得不公平？但是我敢肯定，她不會覺得不公平，她遠比我們豁達。”
“外公，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您這樣恐怕會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上，我知道她和曲嶽都不是重權貪欲的人，但是別人卻不會這麽認為。”程子言同樣很欣賞這個小表妹，看得出她雖然威名在外，骨子裏卻是個很清高的人，不會耐煩和名利場上的人打交道，這一點倒是和曲嶽十分相似。
但很多事他們不爭，別人也以為他們會爭，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唐老越是看重她，就越容易招人妒忌。
“他們要是連處理這些事的能力都沒有，也不會走到今天了，再說了，不是還有你嗎？”唐老重新戴上了眼鏡，“我可是把兩柄出鞘的寶劍交給你了，你得好好地用。”
程子言微微一怔，臉上的無奈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努力壓抑的狂喜。
“趙晗如現在是鴻海的董事了，身份地位都比當年的李婧還要高，和她作對，恐怕我們沒有勝算。”鄭敬臉色紅潤，就算他此刻緊皺著眉頭，還是能看得出他這幾年的日子過得不錯。
“你怕了？”和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趙明偉，十年前儀表堂堂的他如今華發叢生，臉上溝壑縱橫，還帶著濃濃的戾氣，“你別忘了現在我們已經在一條船上了，你就算想要下船都來不及了。”
他的威脅讓鄭敬嘿嘿冷笑，“那可未必，和她作對的是你，不是我，這麽多年來，我可從來沒有和她正麵衝突過。”
鄭敬現在還真有些怵趙晗如，他是看著她如何讓趙剛和趙雪如倒黴的，她明明遠在美國，卻依舊能夠操控他們的命運，而且她做事完全不像趙明宏那麽仁厚，甚至比宋瑜當年還要狠辣，這樣的女人他招惹不起，隻能躲著了。
趙明偉就那麽一對子女，現在兩個全毀了，他會發瘋很正常，但他卻不同，鄭效陽的公司越辦越好，也算是個青年才俊，他又漸漸洗白，他們家這些年在C市過得十分舒心，這樣的好日子他還沒過夠呢。
何況趙晗如當時隻是拒絕了鄭效陽，對他們說了幾句不陰不陽的話，卻從來沒有對他使過絆子，應該沒有發現他當年做的事，他可沒必要跟著趙明偉發瘋。
“你真以為你當年挪用趙氏的公款給你那個小姨子的事情沒人知道？後來為了滅口，又讓人在看守所裏害死趙明宏的事情沒人知道？”趙明偉也笑了，“連我都知道的事情她會不知道？哦，你和你那個小姨子還有一個私生子呢，說不定她連這個都查出來了……”
“你閉嘴！”鄭敬暴怒，伸手就給了趙明偉一拳。
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的趙明偉被打倒在地，反倒笑得更加瘋狂了，他擦去嘴角的血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既然已經做了，那就做到底好了。鄭敬，我真看不起你這副假惺惺的模樣，你明明就是個混混出身的渣滓，裝什麽社會精英啊？真以為把西裝往身上一套，就是個儒商了？”
“是，我是混混出身，”鄭敬冷笑著將趙明偉從地上拎了起來，“虧你還記得這一點，所以你別想威脅我，我隨時可以送你去見你大哥。”
“也對，你殺了我，就算是給趙晗如納了投名狀，可是你覺得她會接嗎？”趙明偉已然走到了絕境，倒是絲毫不懼，“十年了，你都沒對我下手，偏偏在她功成名就回來的時候，你殺了我，你覺得她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