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故交
薑強已經和曲嶽達成了心照不宣的協議，曲嶽不再追究薑南生的責任，薑南生也很識相地把所有的責任往趙剛身上推。
強龍難敵地頭蛇，何況趙明偉和趙剛也著實算不上什麽強龍，證據確鑿，受害人又不諒解，趙剛被判刑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趙明偉四處奔波，吃了不少閉門羹，慢慢的也就絕望認命了，畢竟趙剛是殺人未遂，就算是判刑也隻是坐三到十年的牢，索性安慰自己，反正趙剛還年輕，就當他在牢裏磨磨性子，也比成天在外頭惹是生非的好。
而趙剛的共犯周文奇就尷尬了，他從小到大就是資優生，甚至現在還在京城讀研究生，並不經常出來鬼混，隻不過和趙剛從小就認識，見趙剛一口一個哥叫著，卻不過麵子出去和他玩了幾次，沾染了一些惡習，算不上無可救藥，甚至還可以說是前途一片光明，誰能想到竟會遭到無妄之災的連累。
當時薑南生和趙剛共謀的時候，他心裏的想法雖然也齷齪，但到底礙於麵子並沒有攛掇太多，可是薑南生一怒之下把責任都推到趙剛身上，自然也少不了遷怒他這個和趙剛一夥的人。
周銘隻有周文奇一個兒子，自小時便對他寄予了厚望，誰料到他在京城竟然惹上了這樣的事情，不止前途盡毀，還有可能麵臨牢獄之災。
周銘當時就被氣得住院了，老妻在家中也幾乎是哭瞎了眼，可無論如何周文奇都是他們的獨子，拚了這條命他們也要把兒子救出來，所以一出院，周銘就拖著病體為周文奇四處奔波。
此時的周銘一個人坐在包廂裏，心裏忐忑不安，他通過關係求到曲嶽麵前，本也沒抱多大的希望，沒想到曲嶽竟然約他麵談，還約在了京華會這個地方，這裏可是鴻海集團招待重要客人的地方。
他萬萬沒想到，曲嶽非但沒給他吃閉門羹，還在這樣高規格的地方見他，他擦了擦額際的汗，暗暗揣測起曲嶽的用意，莫非他是真的想要染指趙氏集團，這次所謂的謀殺未遂，會不會就是曲嶽設的局，目的就是想要奪取趙氏？
可是他現在已經離開C市了，雖然在省裏做個廳長，可畢竟沒有太大的實權，和趙氏集團也扯不上什麽關係，恐怕他什麽忙都幫不上，可憐他的兒子平白無故遭到了連累……
他心裏的念頭一個接一個，亂作一團，冷汗一滴一滴落下來，明明已經入秋，天氣漸寒，還是汗濕了一背。
“周廳長，讓您久等了，”曲嶽的嘴角噙著一絲淺笑，“剛才去了一趟機場，來得遲了。”
“不敢不敢，我也剛到，”周銘慌慌張張地起身，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曲嶽，沒想到他並不如外界傳聞中的那樣盛氣淩人，竟然還親切地向他解釋了遲到的原因，可是等他仔細看到曲嶽身後跟著的美貌女子時，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周伯伯，好久不見了。”女子朗聲笑著，笑意可親，卻又帶著強烈的距離感。
“趙晗如？”周銘的心劇烈地跳動著，記憶深處那個溫柔靦腆的少女麵容和眼前這個神采飛揚，顧盼自如的女子重合在一塊兒，他隱隱有些明白了曲嶽約他來的目的。
“這麽多年了，難得您還記著我，”趙晗如在他的麵前坐了下來，臉上帶著笑意，眼神卻沉沉如黑洞，周銘閃爍著目光，不敢和她對視。
“這些年來我和小奇都惦記著你，你在國外過得好不好？”雖然心虛，但周銘畢竟也是官場上的老狐狸，立刻調整了心態，擺出了趙晗如十分熟悉的和藹長輩模樣。
“周伯伯費心了。”趙晗如輕輕一笑，順手接過了曲嶽送到她手裏的茶，“還沒有恭喜周伯伯調到了省裏，您還年輕，不久之後恐怕還能更上一層樓。”
周銘看著以清冷高傲聞名的曲嶽靜靜坐在她的身側端茶送水，眼神認真而專注，不由得在心裏暗暗歎了一口氣，趙明宏和宋瑜雖然死得早，但生了個好女兒，曲嶽那樣高傲清冷的人，竟然心甘情願地將她捧在手心裏悉心照料著……
平心而論，趙晗如的確是個十分漂亮的女孩子，當初隻能算個青澀的美人胚子，如今長開之後，帶了一絲成熟女子的嫵媚，比當年更加動人了，難怪曲嶽會對她死心塌地，薑南生那夥人會色欲熏心做下蠢事。
他和趙明宏相識多年，兩家的孩子也算是一塊兒長大的，周文奇當年就對趙晗如有那麽點兒青春萌動的心思，他也是知道的，但他對獨子的期許很高，管束得十分嚴厲，絕對不允許他早戀，對他這點兒小心思隻作不知，後來趙氏夫婦死了，趙晗如出了國，原本以為這件事就不了了之地翻篇了，誰能想到這麽多年以後竟有了這樣的糾葛。
“晗如，周伯伯也不和你客套了，文奇現在這個樣子，我還談什麽前程？我心甘情願拿自己的一切來換他的自由，”周銘抖著聲音真情流露，“你和文奇也認識很多年，他是什麽樣的孩子，你應該也清楚，到京城之後，我對他鞭長莫及，他便跟著趙剛那夥人鬼混，雖然染了不少壞毛病，但是他的本質並不壞，他對你絕對是沒有壞心的……”
“周伯伯，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周文奇對您來說很重要，我爸媽對我來說也同樣重要，如果可以我也願意拿自己的一切換回他們。”趙晗如神色淡淡地打斷他的話，周文奇本質壞不壞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何況那天她遇到的周文奇眼中透著股邪氣，早就不是周銘以為的那個純良的孩子了，所以她根本就懶得繼續聽周銘繼續抒發自己的愛子之情。
周銘啞口無言，抖著雙唇，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我就想知道當初我爸被警方帶走的時候，你到底知不知情？”趙晗如的臉色冷了下來，既然他不願意繼續客套，她也直入主題，連敬語也不用了。
周銘心亂如麻。
“不急，慢慢想，想好了再說。”她仿佛真的不急，輕輕啜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將杯子放回茶桌上。
“嗒”地一聲輕響，卻讓周銘驚跳了一下，他大病初愈，臉色本來就不好，被這麽一下，臉白得更厲害了。
趙晗如的麵色十分凝重了，當年的事情有什麽不能說的？竟把這隻官場老狐狸嚇成這樣？
“我是知道的。”周銘自暴自棄地說，“我雖然和你爸是朋友，但在那件事上無能為力，那時候省裏成立了專案組，我如果幫你爸說話，我也會跟著進去。”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何況是周銘這樣的人，比尋常人要更加敏感，趙明宏出事的時候他躲都來不及，又怎麽會去通風報信。
趙晗如沉默了幾秒，想起當初她的生日會上趙明宏應該是有請周銘一家的，可是他們卻找了個借口推拒了，看來是早就收到風聲了。
竟然到成立專案組的地步，難怪那時候沒有人願意向他們伸出援手，就連他們的葬禮都冷清得那麽淒涼。
“趙氏自己的事情驚動警方已經夠讓人奇怪的了，又不是什麽大案要案，那筆資金的數額也並非特別巨大，怎麽會到成立專案組的地步？”她的十指纖纖，修剪得十分漂亮，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叩著桌麵，曲嶽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她的手，想著之前那旖旎的畫麵，眸中染上了一絲暗色。
無論是趙晗如，還是周銘，此刻的思緒都飛回了數年之前，沒有人注意到他有什麽異常，他尷尬地挪了挪身體，掩飾自己身體的變化，明明已經在一起了，他對她的渴望卻更加強烈了。
“我也不知道，我剛聽到消息的時候也覺得不可思議，聽說挪用資金這件事是你叔叔舉報的，經過查證也的確屬實，我知道你爸和你叔鬥得很凶，可是以你叔叔的能耐照理也沒可能驚動上頭成立什麽專案組。我雖然覺得蹊蹺，可也不敢多打聽，畢竟我和你爸平時走得近，有些不該收的東西，我也收過，我就怕引火燒身，把自己也給搭進去，所以就躲到了一邊……”
周銘既然決定說了，便毫無顧慮，反正趙氏夫婦又不是他殺的，冤有頭，債有主，趙晗如有心報仇，就該找正主兒去，隻求他如實交代了，她能夠大發慈悲放過他的兒子。
“那個專案組的負責人是誰？”
“我沒敢打聽得那麽細，隻知道是省裏成立的，專案組裏不僅有公安的，還有檢察院的，所以我真是怕得恨了，生怕自己被檢察院盯上。”
“就算我爸真的挪用了資金，那也是經濟案件，和檢察院有什麽關係？難道他們想借我爸的案子對一些官員下手？”她一臉疑惑。
周銘白著一張臉，咳嗽了幾聲，“當年我也是這麽覺得，他們十有八九是衝著我來的……”
和趙明宏關係最密切的官員就是他了，隻要攻破了趙明宏，他絕對會被牽連落馬，他在副市長這個位子上做了那麽多年，油水撈了不少，人也得罪了不少，想要拉他下馬的人不知道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