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阿卡姆
“我已經有老婆了。”這麽說的感覺真奇怪,奇怪,但是感覺很好。自己有了一個老婆,而且她現在是安全的。
但連翹立刻就打碎了子恒的遐想:“是的,你成親了,但你還不知道與小丹成親意味著什麽,對不對?”她伸手抓住他腰帶環上的斧頭,一邊轉動,一邊打量它。“你什麽時候會放棄這個,重拾起鐵錘?”
子恒盯著鬼子母,將快步勒退了一步,從鬼子母的手裏拖出那把斧頭,隨後,他才意識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和小丹成親意味著什麽?放棄斧頭?她是什麽意思?她都知道些什麽?
“阿卡姆!”
粗重的吼叫聲如同雷鳴般響起,黑水修羅出現了,身形龐大的怪獸在弓箭射程以外的農田中停下腳步。它們如同一塊由黑色甲胄組成的巨型山岩,壓在村子前麵。
足有幾千名黑水修羅聚在一起,扭曲的獸頭和鳥喙,長角和羽冠,肩頭和臂肘上伸出的尖釘,彎曲的鐮劍、長釘戰斧、尖鉤鉤鐮槍和長滿銳刺的三叉戟,擺在人們眼前的是一片醜惡凶器組成的海洋。
在它們身後,黑水將軍騎著漆黑如墨的黑馬來回奔馳,鬼鴞羽一般的黑披風死寂地垂在它們背上,沒有絲毫波動。就好像最人最深處的惡處中走出來的一樣,那種吞噬人心的黑暗。
“阿卡姆!”
“有趣。”連翹喃喃地說。
子恒似乎聽到黑水修羅在喊一個詞。這是黑水修羅第一次喊叫出有意義的詞匯,雖然子恒完全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撫平新婚緞帶,子恒強迫自己平靜地策馬行進至錫城人陣線的中央。
同袍軍在子恒背後展開隊列,微風吹起旗幟,讓紅色的狼頭高高飄揚。平措已經抽出背後的長劍,用雙手緊握住劍柄。
“準備!”子恒喊道,聲音非常穩定,讓他甚至不敢相信。
“阿卡姆!”黑色的潮水猛衝向前,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陣瘋狂的獸吼。小丹是安全的,此外的一切都不需要再掛懷,子恒不讓自己去看兩側陣線中男人們的麵孔。同樣的吼聲從南方傳來,兩側同時發動攻擊,以前它們從不曾這麽做過。小丹是安全的。
“四百步……”長弓被整齊地舉起。吼聲愈來愈響,粗壯的長腿飛快地吞噬著地麵。更近了。“放!”
弓弦切過空氣的聲音完全被黑水修羅的吼叫淹沒,一道由鵝毛組成的白色條帶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形,落入黑甲集群。從投石器上飛出的石塊爆成巨大的火球,帶著火焰的岩石碎片在成堆的怪物中四散崩飛。
黑水修羅不停地倒下,又被其它黑水修羅的靴子和蹄子踩爛,甚至有一些黑水將軍也被射倒了,但黑色的潮水仍然在飛速地向前推動,剛剛露出的缺口和漏洞馬上就得到了彌補,仿佛從未出現過。
不需要再發出放箭的命令了,第二排箭緊跟著第一排被射出,其間的空隙是一個男人扣箭拉弓所能用的最短時間。前一排箭還沒落地時,第二排闊頭箭雨就已經升上了天空,第三排箭又緊隨其後,然後是第四、第五排。投石器的投臂不停地揮出,火焰隨之在黑水修羅群中爆裂。
連翹抽打著坐騎從一架投石器奔向另一架,逐一向填裝好的石塊伸出手。巨大的吼聲已經震耳欲聾,它們喊叫著子恒聽不懂的語言,但子恒聽得出它們對凡人血肉的渴望。男人們蹲伏在木柵欄後麵,舉起了他們的兵刃。
子恒感覺到一陣心寒,他能看見黑水修羅背後的地麵上散亂倒伏著它們已死和將死的同類,但它們的數量根本看不出有什麽減少。快步緊張地騰躍而起,但他在一片吼聲中卻聽不見坐騎的嘶鳴。
斧頭被子恒握在手中,半月形的長刃閃耀著日光,還沒有到中午。我的心永遠是你的,小丹。這一次,他甚至不認為那些木樁能夠……
黑水修羅的速度完全沒有減緩,第一排黑水修羅全部插在了木樁上,野獸的麵孔在痛苦的尖叫中扭曲,更多巨大的身軀從它們背上爬過,讓它們的身體被徹底刺穿。
一些黑水修羅失足落在木樁中間,又成為後來者的墊腳石。最後一排箭直接射向黑色的陣列,隨之而起的就是鉤鐮槍、戟和土製的長杆兵刃了,被磨利的兵刃鋒刃紛紛刺進巨大的黑甲身軀。
弓箭手們仍然將一枝枝利箭從戰友的頭頂上射向怪物,男孩子們也在屋頂上朝這裏放箭。到處都是瘋狂、死亡、凶猛的吼叫和淒慘的呼嚎。緩慢,卻不可阻遏地,錫城人的陣線在十幾個地方開始向裏凹陷,如果它在任何一個地方被攻破……
“後撤!”子恒喊道。一個已經在流血的蠱雕頭黑水修羅擠過了凡人的陣線,尖叫著用它的巨型彎劍到處揮砍,子恒一斧將它的頭顱劈為兩半。快步想要人立起來,發出了一陣子恒聽不見的嘶鳴。
“後撤!”行良向後退去,緊緊抓住被一根手腕粗的鉤鐮槍刺穿的大腿。老永成一邊笨拙地揮舞著一根長長的鉤鐮槍,一邊伸手想把他拖回去。歐陽致睿揮舞著一根戟,掩護著他的兄弟。他大張著嘴,似乎在喊叫,但子恒聽不見他在喊什麽。子恒又提高了聲音:“撤回房屋中間去!”
子恒無法確定是其它人聽到了他的命令並傳達給了身邊的人,還是黑水修羅正將他們逼退,但人們終於緩慢地向後退去,退得非常不情願,一次隻是邁出一步。
巫鹹像揮棒槌一樣揮舞著兩把滿是血汙的大斧,大嘴可怕地扭曲著。在黃巾力士身邊,沈青陽用力地戳刺著手中的鉤鐮槍,他已經弄丟了鐵帽,鮮血正從灰發中流淌下來。楓十四操控著戰馬,不離連翹左右,頭發完全散亂了。
連翹已經失去了她的馬,正站在地上,不停地射出火球,被火球擊中的黑水修羅都像浸透了油脂一樣猛烈地燃燒。還是守不住,錫城人步步後退,擁擠在快步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