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章 你不是昊天上帝
雷電隨之出現,如同牙白色的細流,向天花板左右兩側延展開去。一隻犼神七煞從一條側廊中走出來,沒有容他走出第二步,六條雷電猛地擊中他,將他炸成了碎片。
其它的電流繼續向外飛竄,伸進了每一條走廊,每一瞬間,那團漩渦裏還會爆出更多的雷電。令公鬼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是怎麽做的。他隻能站在原地,因為充盈在體內的紫霄碧氣而顫抖,這股紫霄碧氣仍然在通過螺旋向他頭頂提供著真氣,也時刻要將他徹底摧毀。
令公鬼能感覺到黑水修羅和犼神七煞的死亡,感覺到雷電擊中他們,燒盡他們的生命。他能殺死任何地方的這些妖物,這個世界的任何地方。他知道。有神威萬裏伏在,他無所不能。而他也知道,這樣的嚐試一定也會殺死他自己。
雷電隨著最後一隻妖魔邪穢的死亡而消失。漩渦向內爆成一股強風。但神威萬裏伏依舊閃耀如同烈日,令公鬼依舊在紫霄碧氣中顫栗。
純熙夫人出現在他麵前,距離他有十幾步遠,雙目直視著他。她的衣衫潔淨如新,藍色雲錦上的每一道皺褶都恰到好處,不過她的幾束頭發終究還是顯出了。一些淩亂。她看起來很疲倦,也非常驚駭。
“你怎麽……?你做了什麽?我沒辦法相信。”令公鬼出現在她背後,緩緩向他們走來。他的手中還拿著劍,臉上染著血漬,外衣破損得相當嚴重。
純熙夫人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令公鬼,但她伸出一隻手,擋住了正要走過來的孔陽,彷佛令公鬼是一個巨大的危險,連孔陽也不能靠近。“你……還好嗎,令公鬼?”
令公鬼將目光從她身上挪開,望向一具黑發姑娘的軀體,她幾乎還是個小女娃,四肢攤開躺在地上,睜大的眼睛正對著天花板,凝結的血塊讓她胸口上的衣服變成了黑色。令公鬼傷心地彎下腰,撥開覆在姑娘臉上的發絲。我的天啊,她還隻是個孩子。我太遲了。為什麽我不早點這樣做?一個孩子啊!
“我會找人照顧她的,令公鬼,”純熙夫人柔聲說道,“現在你沒辦法幫她了。”
令公鬼的手掌在神威萬裏伏的劍柄上劇烈地抖動,讓他幾乎無法握住非劍之劍。“有了它,我能做任何事。”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變得沙啞低沉:“任何事!”
“令公鬼!看著我!”純熙夫人急迫地呼喊。
令公鬼不會聽的。紫霄碧氣就在他的體內。神威萬裏伏噴發著火焰,他就是紫霄碧氣本身。他開始導引真氣,將真氣灌入孩子的身體,尋覓著,嚐試著,摸索著。姑娘蹣跚地站立起來,四肢的動作顯出不自然的僵硬和緊張。
“停下!令公鬼,你不能這麽做,不可以!”
呼吸,她必須呼吸。姑娘的胸口開始一起一伏。心髒,必須跳動。已經變得黏稠黑暗的血液從她前胸的傷口處緩緩滲出。活過來,活過來,立即給我活過來!我不是有意遲誤的。女孩的眼睛凝望著令公鬼,上麵彷佛蓋上了一層薄膜,那是死亡的陰翳。淚水悄悄滾落他的麵頰。“她必須活過來!治好她,純熙夫人。我不知道怎麽做,你可以的,請你治好她!”
“死亡不能被醫治,令公鬼。你不是昊天上帝。”
緊盯著這雙死去的眼睛,令公鬼緩緩地撤去了紫霄碧氣。站立的軀體僵硬地栽倒。這已經是一具屍體了。他猛地向後甩頭,發出悲怒的嗥叫,狂野如同戰場上的黑水修羅。道道火舌帶著他的挫敗與痛苦抽擊著四周的牆壁和天花板。
頹然的,他鬆開了太虛之源,將它推走,那就像推開一座巨大的山岩,推開他自己的生命。力量隨著紫霄碧氣流出他的身體。但汙染仍然存在,無邊的黑暗要將他壓倒在地。他必須用神威萬裏伏撐住身體,才能勉強站立起來。
“其它人呢?”說出這句話讓令公鬼感到異常艱難,他的喉嚨撕裂一般的疼痛。“儀景公主、子恒,還有其它?人呢?我是不是也耽誤了他們?”
“不,不算太遲。”純熙夫人平靜地說。但她依然沒有靠近令公鬼。一邊的孔陽做好了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她和令公鬼之間的準備。“你不能……”
“他們還活著?”令公鬼喊道。
“還活著,相信我。”純熙夫人向他保證。
令公鬼鬆弛而疲倦地點了點頭。他竭力不去看那個小姑娘的身體。三天的等待,他隻是為了享受幾個偷來的香吻。如果他在三天以前就有所行動。但他必須在這三天裏學習知識,一些如果他能歸納在一起,就會對他有很大用處的知識。如果他能的話。至少,他所做的對他的朋友們來說還不算太遲。.
“這些黑水修羅是怎麽進來的?我不認為他們能像宵辰人那樣爬過城池的高牆,至少不會在太陽仍然高懸的時候。太陽還在嗎?”他搖搖頭,趕走了腦子裏的迷霧。“不管發生了什麽事,這些黑水修羅到底是怎麽潛入進來的?”
回答他的是孔陽:“今天下午的時候,八艘裝糧食的大平船停在晉城之壁的碼頭上。很顯然,沒有人曾經懷疑為什麽運糧船會從上遊下來……”他加重了這段話的語氣,其中顯出輕蔑的味道,“……以及它們為什麽會停在城池的碼頭上,為什麽船上的人都將艙口緊緊封閉,直到黃昏。大約兩個時辰之前,來了一隊三十輛的馬車,它們被認為是某個勳貴或其它什麽人從鄉下返回城池的隊伍。當馬車和船上的粗麻被掀開時,跳出來的全部是七煞和黑水修羅。我不知道除此之外,他們還有沒有其它的潛入路徑。”
令公鬼再次點點頭,這個動作讓他差點跪摔在地上。突然間,孔陽以極快的身法閃到令公鬼麵前,抓住他的胳膊,將他拉起來。純熙夫人用手扶住他的臉。一陣寒意湧過他的身體,不是那種全力治療時徹骨的寒冷,但這股寒意迅速將他的疲倦帶出了體外,至少是大部分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