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一章 血洗紅河
“南邊,是嗎?”天寶道人精神一振,我們要去看看。南穀子,讓三百人過河。紫塵子作先鋒。剩下的人跟在匠民之後過河,確認他們沒有人會逃跑。”
“我們要血洗紅河,”星哲子插話進來。他的驢臉扭曲成一團,唾液的泡沫出現在他的嘴角。“我們要鞭打他們,剝他們的皮,奪去他們的三魂七魄!這是我對他的承諾!他應該現在就來找我!他應該這樣!”
天寶道人向南穀子和紫塵子點點頭,示意他們去執行自己的命令。一條瘋狗,他心想,上尊把我和一個瘋子綁在一起。但至少,我會想辦法找到躲在這些錫城人中的子恒。無論付出什麽代價,我都要為我的父親報仇!
在一座小山頂的柱廊露台上,蘇易冷女大君望向南麂海港,這個寬闊的海港就像一隻向大海傾斜的巨碗。女大君被修剃過的頭頂隻在正中央留下了一道寬闊的頭發,一直垂到她的背後。她的手輕輕地放在平滑的石攔杆上,欄杆的顏色像她的百褶長袍一樣潔白。空氣中回響著一種輕微的節奏,那是因為她正無意識地用一寸長的指甲敲擊著欄杆,兩隻手上的姆指指甲都被漆成了藍色。
一陣微風從葬月之海吹來,在它的清冷中挾帶著一股鹹味。兩名年輕女子跪在女大君身後的牆邊,手持著白色羽扇,時刻準備代替可能消失的海風。另外兩名女子和四名年輕男子也跪在她身後,等待著她的召喚。這八個人全都赤裸著雙足和雙臂,隻穿著一件袍子,保持著優雅的身姿,因為女大君喜歡看到這種樣子。在這個時候,蘇易冷並沒有真正看到這些奴仆,就像沒有人會注意家具一樣。
她眼中能看見的是站在柱廊兩端的六名死士。他們手中持握著黑穗火龍槍和黑鳶盾,身體如同冷硬的雕像。他們代表著她的勝利和她的危險。死士隻聽命於女皇和她所寵愛的人。有必要的話,他們會以同樣的熱情殺死別人或是殺死自己。他們的銘言是:“擊鼓其鏜,踴躍赴死。”
蘇易冷的指甲敲擊在石欄杆上。她自己這一路走來何嚐不是如履薄冰,和他們一樣九死一生。
討海人的船隻占滿了防波堤後的內港。即使是那些船中最寬大的,和它們的長度相比,也顯得過於狹窄了一些。因為纜索都被割斷,它們的船桅和船桁全部以各種奇怪的角度歪斜著。船隻的甲板上空無一人,船夥兒們都已經上岸,處於監管之中。
這些島上所有擁有航海技能的人,也都已經受到監管。二十幾艘巨大的寬首霄辰船停泊在外港,封死了出港的路線。一艘霄辰船的多桁方形帆鼓滿了海風,它正在押送一群小漁舟回到這座島的港口。如果這些舢板分散行駛,它們之中會有一些逃出去,但這艘霄辰船上有一名大食隸,蘇易冷已經向漁夫們展示過她的力量,所以他們沒人會有逃走的念頭。燒焦、破碎的討海人船殼還躺在港口附近的一片泥灘上。
還要多久時間,她才能控製住別處的討海人,還有那些可憎的陸民。隻是依靠在這些島上搜集到的情報,蘇易冷對此並沒有答案。會是很長一段時間,她對自己說,一定是很長的一段時間。
在興安大君招致潰敗之後,她努力集結重整了大部分霄辰王朝的先遣軍,這幾乎是一個奇跡。從冷泉鎮逃出的船隻沒有被她收編的,屈指可數,沒有人質疑她指揮河洛人—古遺民的權力。如果她的奇跡還在,這片大陸上應該沒有人會懷疑她在這裏,正在等待時機,取得這片女皇命令她們奪回的土地,等待著實現蟾宮複—回歸之日。她的探子已經在為她搜尋道路。她不需要回到月邸大殿,為一個並非出於她的錯誤而向女皇請罪。
不得不向女皇請罪的想法讓她的全身一陣寒顫。這樣的請罪一定會充滿了羞辱,而且經常是痛苦的。但讓她顫抖的是,她將無法在痛苦之下尋得一死。她將被迫活下去,彷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而每一個人,無論是平民還是王之血脈,都知道她遭到了眨黜。一名俊悄的年輕男仆在她的身邊站起來,撐開一件淡綠色光彩耀人的鳥羽長袍。蘇易冷伸出手臂,等待男仆將長袍套在她身上。而這名男仆並不比蘇易冷織金錦軟鞋旁的灰塵更引起她的注意。
為了避免這種羞辱的情況發生,她必須取回他們在一千年前失去的東西。為了做到這一點,她必須去對付一個漢子,她放出外麵的探子告訴她,那個漢子被別人稱為太乙雷聲應化天尊。她想,如果我不能找到辦法對付他,我所要擔憂的將遠不隻是女皇的不快。
如輕風一般轉過身,她走進了露台後麵的長形房間,這個房間的外牆上全都是門和可以讓輕風吹入的高窗戶。白色的木牆像綢緞一般平滑閃亮,這讓蘇易冷感到很是愉快。她移走了這間屋子裏原來的主人—南麂島的雕題管理者—的家具,換上了幾扇高大的屏風。
這些屏風上大多繪製著鳥雀和花朵,隻有兩扇與眾不同。其中一扇畫著一隻巨大的麅鴞,它幾乎像一匹馬一樣大。另外一扇上畫著一隻黑色的鸞鳥,鳥頭頂的羽毛向上直立,彷佛一頂白色的冠冕,翼尖呈雪白色的雙翼完全展開,足有七尺長。這樣的屏風被認為是粗俗的,但蘇易冷喜歡動物。沒辦法帶著她的動物園渡過葬月之海,她就在屏風上畫出她最喜愛的兩隻寵物。她從沒有讓別的事情妨礙過她對他們的寵愛。
三名女子一直在房間裏等待她,其中兩個跪著,一個直接趴伏在由亮色和暗色的拋光木板交錯鑲拚而成的地板上。跪倒的女子穿著深藍色的大食隸的衣裙,胸口和裙擺側麵的大紅底色上繡著牙白色的雷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