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 為我而設的陷阱
“你不想聽聽流言嗎,小鐵匠?”退魔師說,“這個地方最近舉行了很多婚禮,在前四天裏舉行的婚禮,就有前半年那麽多。而發生的謀殺案則與前一年的一樣多。今天有一個小姑娘從高塔的窗台上掉落下來。足足摔了三百尺,才落在石板地麵上。而她從地上爬起來,立刻向她的娘跑去,渾身沒有一點傷。占西女主自從上個冬天之前,就在這裏‘作客’,今天她發表聲明,她會屈服於大君們的意願。而昨天她還在說,隻要晉城的一個地方諸侯向占西城裏踏進一隻腳,她寧可將占西城和占西大船團一把火燒光。他們沒有對她用刑,而她的意誌像鐵一樣剛強。現在你告訴我,你會不會認為這是令公鬼做的。鐵匠,晉城從上到下都已經像一鍋沸水般翻騰起來了。”
“不需要告訴他這些事,”純熙夫人說,“子恒,你是不是夢見令公鬼了?就在昨晚。”
“是的。”子恒承認,“他在秦望石髓大廳裏,手裏拿著那把劍。”他感覺到小丹在他身邊動了動。
“但我一直在為這件事而擔心,所以會有這樣的夢也不奇怪。昨晚,我作了一晚的噩夢。”
“一個高個子的漢子?”小丹說,“有著紅頭發和黑眼睛?拿著一件亮得刺眼的東西?在一個到處都是紅色石柱的地方?小鐵匠,告訴我,你的夢不是這樣的。”
“要知道,”純熙夫人說,“今天,我在一百個人嘴裏聽說了這個夢。他們也全都說到了噩夢。關老顯然沒有費力去屏障他自己的夢。”她突然笑了,那笑聲如同一陣低沉冰冷的鍾聲諧鳴。“人們說,他是太乙雷聲應化天尊。他們說他要到來。他們隻是在角落裏害怕地相互耳語著,但他們說的就是這件事。”
“那關老呢?”子恒問。
純熙夫人的回答如同從冰霜中抽出的鋼刃,“我今晚會對付他。”她的聲音裏沒有絲毫的恐懼。
“我們在今晚對付他。”孔陽對她說。
“是的,我的護法。我們會對付他。”
“那我們做什麽?坐在這裏幹等?我已經等夠了,那就像是在群山裏虛度一生,純熙夫人。”
“你和巫鹹,還有小丹,要去嘉榮城,”純熙夫人對他說,“在那裏等這一切結束。那裏對你來說是最安全的地方。”
“黃巾力士在哪裏?”孔陽說,“我希望你們三個盡快上路,趕往北方。”
“我覺得,他在樓上,”子恒說,“在他的房間裏,或者在飯廳裏。飯廳裏的窗戶可以透進燈光。他一直在他的日記本上做記錄。我覺得,他可以在他的書裏用大段篇幅描述我們逃跑的過程。”他很驚訝自己聲音中的苦澀。你在幹嘛,蠢貨,難道你想麵對黑水將軍?不。我已經厭倦了逃跑。曾幾何時,我不知道什麽是逃跑,隻知道是戰鬥,那種感覺要好得多。即使我知道我會死去,那種感覺也會好得多。
“我會去找到他的。”小丹說,“我承認,我很高興能從這場戰爭中逃開。我對此並不感到羞愧。男人總是在應該逃跑的時候還堅持戰鬥,隻有傻瓜才會在應該逃跑的時候堅持戰鬥。這種話,我不需要說兩遍。”她搶在眾人前麵走進了客棧,她的開衩窄裙隨著她邁動的雙腿發出唏簌的聲音。
子恒走進客棧,在大廳裏向四周望了一圈,便跟著小丹向後麵的樓梯走去。酒桌邊的客人比他預料的還要少。有些酒客隻是一個人坐著,睜著呆滯的眼睛發楞。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人們都帶著恐懼的神色,用弱不可聞的耳語相互交談著。子恒的耳朵聽見三次“應化天尊”這個字。
當他走到樓梯頂端時,他聽見另一個低微的聲音,純熙夫人的那個私人飯廳裏有什麽東西掉落在地上。他沿著走廊向前望去,“小丹?”沒有回答。他感覺到頸後的毛發驀然豎起,急忙向前跑去。“小丹?”
他推開房門:“小丹!”
姑娘躺在桌邊的地板上。子恒正要衝進房間,純熙夫人嚴厲的聲音阻止了他。
“站住,傻瓜!想活就站住!”純熙夫人沿走廊緩緩地走過來,一邊向兩旁傾側著頭,彷佛是想聽到什麽聲音,或者是想看到什麽東西。孔陽跟在她身後,手放在劍柄上。但從孔陽的眼神來看,他似乎已經知道,蠻力在此時沒有任何作用。純熙夫人與子恒並肩站在門口,停住了腳步。“後退,子恒,後退!”
子恒痛苦地凝望著小丹,凝望著小丹。女孩躺在那裏,了無生息。最後,子恒強迫自己從門口退開,站在還能看見她的地方。她看上去像是死了。子恒看不到她胸口的起伏。他想要嚎啕大哭。緊皺眉頭,他用一隻手握住另一隻手—那隻他用來推開房門的手。他把那隻手的手指掰開,再握緊,胳膊上傳來一陣刺痛,似乎他扭到了手肘的關節。“你能不能做些什麽,純熙夫人?如果你不能,我就要到她身邊去。”
“站著別動,否則你將哪也去不了。”純熙夫人鎮靜地說,“她的右手邊上是什麽?好像她摔倒的時候,那東西從她手裏掉出來了。我看不清楚。”
子恒瞪了她一眼,然後望向屋裏。“一隻通天犀角,看上去像是一隻解毒的通天犀角。這是為什麽,告訴我出了什麽事?告訴我!”
“一隻刺,”純熙夫人說,“一隻通天犀角。安靜,子恒。我一定要想一想。我感覺到,它觸發了什麽。我能感覺到設置在它上麵的真氣編織的痕跡。純陰之氣,純粹的純陰之氣,沒有別的。純粹的純陰之氣真氣幾乎不會被使用!為什麽這隻通天犀角會讓我覺得到純陰之氣?”
“你感覺到它是一個機關的觸發點,純熙夫人?那這個機關是什麽?一個陷阱?”
“是的,一個陷阱,”純熙夫人說,憤怒在她冰冷的平靜中製造出細小的裂縫,“一個為我而設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