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七章 我們去試試
湘兒覺得自己的腸胃在扭曲。一個黑水將軍!她的大腦因震驚而麻木。十首魔王羅波那和黑水將軍都被封印在嶓塚穀,那是昊天上帝在創世之時就設下的封印。但這樣的話並不會讓她好受多少,她太清楚這種說法有多麽不可靠了。
然後,她又想起穎逸說的話。十三隻犼神七煞,十三個玄女派鬼子母。她聽見儀景公主在尖叫,隨後才發覺自己也在尖叫。她們無助地在風之力的束縛中扭動著身體。無法判斷哪種聲音更大,是她們絕望的尖叫,還是穎逸和灼華的笑聲。
頹喪地坐在說書人的房間裏,馬鳴苦著臉,聽著謝鐵嘴的咳嗽聲。如果他他娘的病情讓他連路都不能走,我們又該如何尋找她們?這個想法才剛剛出現在腦海裏,他就為此感到羞慚。謝鐵嘴一直像他一樣,不分晝夜地努力尋找半夏她們,即使當他知道自己快不行的時候,也沒有放棄。馬鳴把全副心思都放在找人上,幾乎沒關心過謝鐵嘴的病情。從連天大雨到持續悶熱的改變,並沒有讓謝鐵嘴的病情有所好轉。
“我們去試試,謝鐵嘴,”馬鳴說,“我聽說離這裏不遠住著一位智婦。這是他們對禁魘婆的稱呼。湘兒不會喜歡這種稱呼的!”
“我不需要……往嘴裏灌……那種難喝的……藥湯,小子。”謝鐵嘴將一個拳頭揚在胡子底下,徒勞地想阻止自己咳嗽,“你先自己去找找看。我隻要……在床上……躺幾個時辰……就能和你一起出去了。”抽筋性的,費力的呼吸讓他的身體幾乎要對折起來。
“那麽,我就隻能在你躺倒的時候一個人去做那些事了?”馬鳴故作輕快地說。“沒有你,我能找到什麽?我們得到的大部分訊息都是你搜集來的。”其實,這麽說並不完全正確,漢子在玩骰子的時候和他們請說書人喝酒的時候一樣無話不說。但麵對一個不停咳嗽的說書人,他們就不太想說話了,他們害怕謝鐵嘴的病會傳染。不過馬鳴並不認為謝鐵嘴的咳嗽會傳染給別人。如果這隻老山羊死了,自己還能和誰下棋?馬鳴生氣地對自己這樣說著。“不管怎樣,你這他娘的咳嗽會讓住在隔壁的我半夜被驚醒的。”
不顧白發老漢的反對,他一把拉起謝鐵嘴。讓他吃驚的是,說書人把身體大部分重量都靠在了他身上。盡管天氣很熱,謝鐵嘴還是堅持披上百衲披風。馬鳴隻是敞懷穿著外衣,中衣的三個鈕扣也都沒扣。
但他並沒有反對謝鐵嘴穿多一些。當他在這個悶熱的下午,半架著謝鐵嘴走出客棧門口時,大廳裏沒有一個人抬頭看他們一眼。
客棧掌櫃曾經告訴過馬鳴,那位智婦住所的大致位置,但當他們走到城門,看著麵前滿眼泥濘的街道時,馬鳴幾乎想轉回去問問還有沒有別的智婦住在附近。在這種規摸的城鎮裏,一定不會隻有一位智婦。但謝鐵嘴的喘息聲讓他下定了決心。皺了皺眉,馬鳴用肩膀撐住謝鐵嘴,走進了泥地裏。
從前進的方向判斷,他們在下船的那一夜,一定曾在那位智婦家門前經過。當他看見那座毗鄰陶藝作坊,窗口掛著草藥的長而窄的房子時,立刻就記起了它。打聽來的消息裏說,要從這座房子的後門進去,但馬鳴已經受夠了腳底的泥巴。
還有臭魚味。馬鳴皺起眉,看著從身邊經過,背著沉重籃子的赤腳漢子。路麵上有馬蹄的痕跡,上麵剛剛覆蓋了不多的腳印和牛車印。應該是一輛馬車,隻是不知道是載貨的,還是載人的。他在晉城從沒見過馬拉的載貨車,貴族和商人們都因為擁有馬匹而感到驕傲,所以不會讓馬匹去幹載貨的活兒。但在晉城城牆之外,他也從沒有見過載人的車。
從腦子裏趕走那些馬蹄和車輪印,他扶著謝鐵嘴走到前門,開始敲門。過了一會兒,他又敲了幾下,然後又等了一會兒,又敲了敲。
正當他打算放棄,帶著不斷咳嗽的謝鐵嘴回客棧裏休息時,聽見屋裏傳來一陣慢呑呑的腳步聲。
屋門被打開一道縫,一個矮胖的灰發婦人向門外窺看,“你們想要什麽?”她的聲音相當疲倦。
馬鳴露出他最美好的笑容。真是心累,和這些毫無希望的人説話,我自己都快病了。“馬三花大媽?我的名字是馬鳴。有好心人告訴我,你可以治好我朋友的咳嗽。我可以付給你一個好價錢。”
馬三花仔細打量了他們一會兒,似乎是在傾聽謝鐵嘴的呼吸,然後歎了口氣,“我覺得,至少我還能對付這個毛病。進來吧!”她任由那扇門開著,也沒管馬鳴他們,隻是自顧自地邁著沉重的步伐向屋後走去。
她的口音和丹景玉座簡直一模一樣,馬鳴聽了不禁打了個哆嗦,但他還是架著謝鐵嘴跟上去。
“我……不需要,”說書人氣喘籲籲地說,“他娘的藥湯,嚐起來就像是……糞!”
“閉嘴,謝鐵嘴。”
矮壯的婦人帶著他們一直走到蔚房,她在一個食櫥裏翻了半天,一邊嘟嚷著,一邊拿出一個小藥碾和幾包草藥。
馬鳴讓謝鐵嘴坐在一張官帽椅裏,從身邊的窗戶望出去。看到院子裏係著三匹好馬,他感到很吃驚,這樣的智婦,能有一匹馬就已經很不錯了。他在晉城隻見過貴族和有錢人騎馬。而這三匹牲口看上去值不小的錢。又是馬,我現在沒心思去在乎什麽他娘的馬!
馬三花大媽泡好了某種帶有強烈惡臭氣味的藥汁,命令謝鐵嘴把它喝下去。謝鐵嘴張口想要拒絕,卻被她把捏住了鼻子。看著謝鐵嘴被她用一隻胳膊夾住腦袋,被迫張開的嘴裏不停地被灌進濃黑的藥汁。雖然說書人百般掙紮,卻始終無濟於事,馬鳴現在覺得,她身上好像並沒有多少肥肉。
當她將杯子拿走的時候,謝鐵嘴立刻開始活力四射地抓著他的嘴巴。“啊!女人……我不知道……你是……要淹死我……還是要用這種味道……苦死我!你應該……去做個他娘的……鐵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