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顏沁回府
顏文忠不知怎麼出的皇宮,不知道怎麼回的將軍府。即便是前段時間被冤成通敵判國也沒有這般心煩意亂過。那時的顏文忠己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反倒是安心等死了。而現在,雖是執掌兵權的大將軍,處境卻甚是堪憂。
當今的皇上雖然年輕,可在其登基的一年多來,他規劃制度,招攬人才,改革內政,平息內亂,拓展外交,大戎朝這一年來國力迅速增強,從中可窺見這位年輕的皇上的雄才偉略。可這位天子剛毅戾深,摒棄正統,容納異類也頗讓人擔憂。他能識人,能容人,能用人,也能殺人。顏文忠打心底里相信,如果自己稍有一如這位皇上的意,結果定是必死無疑。而此次護送顏月去芙城更是兇險,就是顏月不給自己招亂,卻也難保那居心叵測之徒,更難料那凌越塵不會出點花樣。
丫頭們很快地上前侍候,有的端茶遞水……顏文忠眉頭卻越鎖越緊,自從顏月被冊封為淑媛娘娘顏文忠總有種不好的預感,總有那種可能要出事的感覺。不久之後碧榕軒出事,顏沁被趕出宮,不久就是顏月被軟禁,再接著顏月被趕入冷宮,最後就到了今天這個局面。
一人換一城!顏文忠此時想來都覺不可思議,想著那些年住在將軍府的弱質少年,那個凌越塵當了國主居然敢做出如此荒謬的事情。思來思去顏文忠都覺想不通,那個少年即便是年幼之時也極有主見,雖然與顏月一向感情較好,但也不致於做出今天這樣的事情吧!難道他居然被愛情燒壞了頭腦?
沒有商量的人,沒有信任的人。顏文忠再次扼腕嘆息。如果自己的心腹張允和李陽現在還活著,這事也有個商量。不知怎地顏文忠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楊之坊,那個現在成了自己女婚的人。因為是皇上賜婚,再加上顏沁身份特殊,所以顏沁與楊之坊當日的婚禮並沒有像平常婚禮一般。而顏沁自嫁給楊之坊之後,可能因為實在抹不開面子,連娘愛自今都沒回。如果那個人願意與自己商量,那還真是一個可用之人!
「來人,速去侍郎府請二小姐與姑爺,就說將軍我從皇宮回府之後,突然暈倒。夫人急了,所以差人去請。」顏文忠召來了府中的陸大管家,細細地交代了一番才放心地讓他離去。
等陸大管家從將軍府再趕到了侍郎府,已是午膳時分。當門房聽到是將軍府來人時瞧向陸大管家的眼神都詫異了,好在侍郎府的的管家很快迎了出來。陸大管家也不知怎麼回事,只能在那下人的帶領下硬著頭皮向廳內走去。剛轉過一長廊,迎面遇到一個丫頭急匆匆地朝這邊跑來,可能因為跑得太急了,竟一頭撞到了陸大管家的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丫頭一邊道著歉,一邊抹著淚,又匆匆忙忙地跑開了。
陸大管家卻在丫頭抬頭道歉的時候看見了那丫頭臉一片通紅,以致於陸大總管的眼在那通紅的臉上停留了片刻,以陸大總管的經驗,非常地清楚這丫頭絕不是什麼臉紅,那是無數個巴掌后,無數個手印疊加后的效果。陸大總管心中不禁猜疑,這丫頭是誰被打了,據陸大總管所知,這侍郎府只有兩個主子,一個小姐,一個姑爺,那打了這丫頭的不是小姐就是姑爺。想到剛才那門戶以及奴才們聽說是將軍府來人看向自己的眼光,陸大總管已十分的肯定一定是自家二小姐打人了。
「這還算是輕的,第一天來的時候,就用那挑蓋頭秤稈把喜娘的打了,那喜娘的手也斷了,鼻子也倒了,牙也掉了幾顆,至今躺在床上不能見人。侍郎大人上前制止,結果被一個打在了左胳膊上,那胳膊至今抬起來都難。這些天里服侍的丫頭小廝沒有不挨打的,剛才那算是輕的。」侍郎府的管家不咸不淡地道,陸管家只聽得臉紅到了耳朵邊,二小姐殘暴的脾氣未出閣時已有些,但沒想到如今會這般的厲害。
「這飯還能吃嗎?你們居然把這喂狗的東西送給主子我!你們一個個都想死嗎?」尖利的聲音傳入耳中,陸大總管的低下了頭,這聲音不用想陸大總管也知道是誰的。想不到一個將軍府的小姐怎麼會變得比那街頭潑婦也不如。
剛踏入那高高的門檻,一地的狼藉已映入眼帘。肉圓子、牛肉、螃蟹、雞肉等,陸總管不由在心中琢磨,如果這些菜是狗吃的,估計很多少都情願當狗。
「夫人,將軍府來人了。」侍郎府總管聲不大不小,那正處於咆哮階段的顏沁卻猛地安靜了下來。不敢置信地看向陸總管,陸總管卻當年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恭恭敬敬地見禮儀稟告訴道:「老奴給二小姐請安,夫人請二小姐和姑父快些回將軍府。」
「為何?」顏沁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將軍暈倒了,從宮裡才撐到家便暈倒了,夫人擔心,所以差了奴才來請小姐和姑爺。」陸大管家按照顏文忠的交代一絲不苟地答道。顏沁急了,當即道:「那,那,快些走,快些,春桃,快給主子收拾衣服。」
「二小姐,夫人交代讓姑爺也回府。」陸大總管再次稟告道。
「讓他回府作什麼?不用了,我們快走吧。」顏沁已然催促了。兩人誰也沒有注意到那侍郎府的總管已不知何時離開了。
「夫人交代,務必請姑爺回府。」陸大總管再次強調著,心中卻不由得懷疑,憑自家小姐在這府中的表現,那侍郎大人會願意到將軍府嗎?陸大總管可是聽聞,這位姑爺可是大戎朝一等一的聰明人。
顏沁愣愣地盯著陸大總管看了半晌,才突然想明白了似的問道:「不是夫人交代你來的吧?是父親讓你來的吧?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快點說,你若不說,今天你家小姐我絕不會請那位姑爺。」
陸大總管想了一會,終還是把事情一一說了出來。顏沁乍一聽說顏月被打入冷宮竟高興地毫不掩飾地笑了出來,再聽到凌越塵以虞城來交換顏月,皇上安排父親顏將軍護送時,又是氣又是恨,只氣得連聲罵著「賤人!賤人!」
罵了片刻,顏沁終是琢磨過來父親的意思,如今的顏月已不再是獨獨是顏沁的罪人,更是連累全家甚至全府的罪人。這個時候父親太需要一個能幫上手的人,而這個人選就落在了自己的夫婿楊之坊的身上。只是自嫁過來,顏沁也只是見了那個所謂的夫婿一面,還把他那胳膊給砸了。不要說夫妻情分了,就連見面情分也沒有,這個時候請他到將軍府,顏沁還真沒有把握。
「你先回去,告訴父親,我與姑爺隨後就到。」顏沁不能讓陸管家在這等著,很快地打發了陸大管家,再回房梳洗打扮了一番,對著鏡中美麗的容貌凝神了少許,這才自信地踏出了這新婚的宅院。
「大人,平時這會都在哪裡?」顏沁問著緊隨其後的春桃,這個丫頭因為甚是有眼色頭,比起宮裡的柳葉、青草毫不遜色,所以在把這侍郎府中的丫頭幾乎打遍了之後,顏沁便只留下了她貼身侍候。
「大人每天用過午膳后都會到書房看書,所以這會的功夫大人應該在書房。」春桃快速度地回道。於是顏沁的腳步便直奔那書房而去。
這是成婚以後顏沁第一次認真地打量自家的相公,胖胖的臉上小小的眼,矮塌的鼻子,肥肥的嘴吧,胖胖的身材不高,還腆著略有些突出的肚子。顏沁的眼中竟控制不住地閃過一絲厭惡,更控制不住地想往後退,這個男人的長相就是給慕容炎提鞋也不配。只是腳步剛一停頓下來的顏月便想起了家中的處境,當即還是忍住了性子,向著自家的相公盈盈拜了下來。
「大人,為妻自嫁給大人,從沒有服侍過大人一天,反倒給府上增添了數不盡的麻煩,請大人責罰。」顏月臉上的表情可稱之謂虔誠,就連那楊之坊也不禁從書中抬起頭來,一邊在心中暗笑眼前的這個女人感情還是個明白人,一邊淡淡地道:「夫人從皇宮來到這小小的侍郎府,心有不甘而怒火攻心導致舉止失常,這些為夫懂得,也不需要責罰,所以夫人還是回去吧。」
「大人大恩大德,為妻必將記在心裡,日後為大人鋪床疊被做牛做馬,顏沁也必將在所不辭。只是現在為妻的父親突發疾病,母親在家甚是憂心,所以為妻懇求大人陪妻回一次將軍府,看一看父親大人。」顏沁說著,眼淚便滴落了下來,這般梨花帶雨的樣子倒是瞧著十分的好看,那楊之坊的目光卻只是略一停留便轉向了遠外,目光落在不遠年那盛開的菊花上,卻又似想起了不知何時的舊事,惘然出神。
「大人,你願意陪為妻回去看看父親嗎?」楊之坊不說話,顏沁心中更加忐忑。
「夫人這是說的哪裡話,岳父大人身體欠安,之坊也甚是擔心。為夫這就隨夫人一起到將軍府去一趟。」楊之坊居然沒有任何的推遲,當即便立起身來。顏月一時之間即是感激,又有些慚愧,想不到這個楊之坊人真得不錯,自己如此對他,他還願意前去看自已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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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將軍府里的顏文忠聽到陸大總管的回話后,臉都綠了。這自家閨女的脾氣也只有自家人才知道,可顏沁鬧得這般出格,還是出乎顏文忠的意料。就在顏文忠以為楊之坊這條路已被自家不爭氣的閨女給堵死了時,陸總管卻來回稟二小姐和姑爺回府了。
一番必須的繁縟禮節之後,顏沁去了自己母親那裡,而將軍府的某一房間內只留下了顏文忠將軍與楊之坊侍郎。顏文忠一臉的無奈與慈祥,慢慢地道:「老夫府中所面臨情況侍郎大人定是心知肚明,此次芙城一行,老夫必是凶多吉少。只是小女不成器,今後還請侍郎多多照顧。你們當日成婚匆忙,又一直沒有回府,老夫為你們備了一份禮,一直沒有給你,今日便請侍郎拿去吧。」
擺在楊之坊面前的是一打的房契,楊之坊認真看去,居然是這大戎城的十家鋪子。這份禮並不小,楊之坊笑了笑,伸手接過了那一打契約。笑了笑道:「小婿謝謝將軍大人,本以為將軍大人身體欠安,此時看到將軍無恙小婿便放心了。」
顏文忠倒沒想到楊之坊態度如此謙和,再加上他毫不見外毫不推辭地便接了那大禮,顏文忠便也掏心窩說了實話:「賢婿看,老夫這事可有轉圜餘地?」
楊之坊依舊那般憨厚地笑著:「任何事情都存在著變數,只是小婿不知淑媛娘娘娘聽到父親身體欠安心情如何,將軍不妨去見一下淑媛娘娘,這身體不好說不定也就變成了好事。小婿府中還有事,就不耽擱了!讓沁兒留下多陪夫人兩天吧。」
楊之坊離開了,顏文忠卻一再地咀嚼著楊之坊的那幾句話,想著想著,不覺心中一亮,竟情不自禁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