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梁寬的死亡
風呼嘯而過，像是默片里長達數十分鐘的長鏡頭，把這漆黑寂靜的夜渲染的尤為詭異。
尖銳刺耳的警鈴把這寂靜詭異的夜打破，在這空空如也又暗巷交錯的小巷子里，人氣突然比白天還要旺盛。
警，察趕到現場的時候，饒夢語早已腿軟得站都站不起來，她一直在發抖，渾身冷汗涔涔，眼神更是空白無力，無法想象，這樣一個身體單薄得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的女孩兒，在這個不算漫長的夜晚究竟經歷了些什麼.……
在離事發現場的幾米之外，饒夢語恐懼的背過身子，她不敢向那邊望過去，身子一直在發抖。
一個穿著制服的女警手裡拿著個檔案袋，算不上很有耐心的對饒夢語道。
「你不要緊張，仔細跟我們說說，都發生了些什麼？」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饒夢語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唯一有的顏色也是自己最後一眼看到梁寬被砍得血肉模糊的腥紅，它們如洪水一般洶湧在她的腦海，形成一種足以衝垮她所有意志的巨大災難。
她不敢問警察梁寬的情況怎麼樣，她也不敢多說什麼，因為她真的好害怕從警察的口中得知殘忍的事實。
女警轉了轉方向，朝事發現場指了指，說道。
「那你總知道你跟死者什麼關係吧，既然是你報的警，也請你多多配合，很抱歉，我們的時間真的不太多。」
「他……他死了嗎？！」
饒夢語那最後一絲僥倖的心理也被女警殘忍打破，她感到一陣休克的暈眩，身體里所有的血液都變成冰冷的溫度不住的往腦門上涌。
他死了？！
他死了？！
他死了？！
「不……不會的，寬哥塊頭那麼大，他不會死的，你們是騙我的吧，或者.……或者你們再去搶救一下，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救救他吧！！」
饒夢語踉踉蹌蹌的拉住女警的衣角，帶著虔誠的眼神，像是把眼前這個不怎麼耐煩的女警當成了可以隨意改變人生死的上帝，無論要她多卑微，她也願意。
老天，如何讓她接受啊！！
明明還是那樣鮮活的一個生命，他善良的言行舉止，他帶著羞澀的憨厚微笑，他有些讓人心疼的驕傲，好像都還歷歷在目，怎麼可能一眨眼之間就沒有了呢！！
「嘖，你自己不會看啊，砍成那樣子了，不死才怪！！」
女警口氣相當不善的沖饒夢語嚷到，順勢推了一把，將饒夢語推向事發現場的方向。
那裡被警條封鎖了，幾個警察和法醫正在做案發第一現場的勘察。
饒夢語瞥見一圈白色石灰內，那血肉模糊的軀體，她『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不，不！！」
冰涼的空氣里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本來高大的男人卻被銳利的西瓜刀給砍傷得支離破碎，噴洒的鮮血四濺，有的甚至離得現場幾米遠，彷彿一不小心，就會沾染得全身都是！！
「不，不會的，不會是他的，不會的！！」
饒夢語捂著臉，顫抖的不斷後退，她沒有看到男人的臉，卻看到了那被鮮血染紅的，她所熟悉的藍布襯衫。
可是她還是不願意相信，那個美好又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而且是以這樣慘烈的方式消失。
「小姐，請你冷靜一下好嗎？人都已經死了，我們現在需要你的筆錄，請你配合一點好嗎？！」
警察們可沒一個是憐香惜玉的，他們大多脾氣暴躁，況且又是這樣惡性質的兇殺案，火氣自然更加大。
「你仔細看看，這個人是誰，和你是什麼關係！！」
其中一個男人將饒夢語拉了過去，逼著她正視躺在地上僵硬不動的軀體。
法醫順勢將那具軀體上蓋著的白布給拉了下來，饒夢語看到梁寬的臉，睜著老大的眼睛，觸目驚心！！
「啊！！」
女人轉過頭，死死把眼睛蒙住。
梁寬的眼神帶著不甘心，彷彿是在控訴著這個世界對他的不公。
他明明是最無辜的，憑什麼卻枉死在歹徒的屠刀之下！！
「算了，先帶她走吧，讓她冷靜一點再說！」
其中一個男人見饒夢語的狀態實在無法配合他們做進一步調查，只得同意先讓她冷靜一下。
饒夢語最終被同意先回家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到警局做筆錄。
又回到自己那個狹小潮濕的地下出租屋，只是女人再沒有了從前的安定平和，她整個人就像是被抽離了魂魄一般，將自己緊緊裹在被子里，不住的發抖。
冷，好冷。
儘管將自己全身包裹得這樣嚴實，像是一枚粽子一般，可是她還是覺得無邊的寒冷正無孔不入的侵入她的皮膚。
雙目無神的盯著昏黃的電燈，直到看到眼睛發疼，她也沒有要轉開的意思，盤旋在腦海里的，是她所見到的那血腥殘忍的一幕！！
「啊，不要，不要過來，不要！！」
彷彿是突然從那燈光中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饒夢語將腦袋鑽進被子里，像是中邪一般，又發抖，又喃喃自語。
「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燈光中，女人看到了梁寬那不甘願的眼神，冰冷的帶著詛咒一般，就這樣死死的盯住她，帶著死不瞑目的怨恨。
從來不知道，她的存在會給那個無辜的男人帶來這樣慘烈的傷害。
如果可以預知未來，如果她知道上官煜會對她這麼殘忍，她永遠也不會選擇出現在這裡。
她想，她會為自己親自挖開一座墳，將自己的軀體長久的隱匿在那黑暗裡，任自己的身體腐朽發臭，這樣她既可以消失得徹徹底底，也會連累到任何人！！
「上官煜，我恨你，我恨你！！」
空蕩寂靜的屋子裡，女人發出絕望的哀嚎，像是一頭被射中心臟的獸，無助之中又帶著滿滿的怨恨。
她從來沒有這樣恨過一個人，從來沒有！
即使從前上官煜那麼惡劣的對待她，侮辱她，她都當是自己在為父親的過失而贖罪，她沒有恨過他。
可是現在，一命抵一命，扯平了.……
她恨他，徹頭徹尾，沒有愧疚，沒有歉意，全都是恨！！
他們就像是走在天平兩端的宿世孽緣，在其中一個高高在上的同時，另一個只會粉身碎骨於無邊的黑暗之中!!
或許上帝就是這樣，喜歡跟人開各種各樣的玩笑，饒夢語永遠不知道，有一天，她會跟上官煜這個男人漸行漸遠到形同陌路——
煜集團總裁辦公室內。
上官煜的表情雲淡風輕，他品味著手裡那杯年代久遠的高級紅酒，冰冷嘴角帶著意味不明的冷笑。
「我喜歡紅酒，不是因為它的味道醇厚，是因為它顏色耀眼詭異，就像是新鮮血液，讓人有種一飲而盡的衝動。」
男人搖曳著手中的紅酒，在陽光透過的斑駁光線中帶著痴迷的目光觀察著酒的顏色。
不同角度，紅酒呈現不同顏色，但無一例外的，都是如血液一般的紅，若玫瑰一般的艷麗。
松本翔表情嚴肅，他看著上官煜一點一點將那杯紅酒飲盡，他突然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男人喝得不是酒，而是一個人的鮮紅的血液！！
或許，眼前的男人前生就是那嗜血卻又優雅的吸血鬼，有著完美的外貌，卻也有著鋒利的牙齒，被他咬中的少女，註定沒有完美的結局。
「不要用這種表情看著我，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上官煜鼻子里發出一陣冷哼的聲音，帶著淡紫絲線的眼眸像是凝聚了一團迷霧，不斷擴散，有種致命的美感，卻也帶著致命的危險。
松本翔清了清嗓子，沉聲問道：「你真的打算好要這麼做？」
「有何不可？」
上官煜眼眸飛揚出嘲諷，給人一種從未有過的疏離。
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否還是曾經那個跟自己並肩打拚的好兄弟？
松本翔很是懷疑！！
「可是你這樣對饒夢語太不公平了，誰都知道，『桃園』就是她的命啊！！」
男人穩了穩情緒，又極力用平和的語氣勸道：「你這相當於在要她的命，你就不怕她真的用命來跟你抗爭？！」
「沒有辦法，只有這樣，我才能確定她會現身。」
上官煜語氣平靜，攤了攤手，英俊五官上滿是無辜的神情。
是啊，他沒別的意思，他就是想把她逼出來而已。
誰叫她藏得那麼好，以致於他費勁周折，竟然都找不到她！！
「煜，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冷血無情，你是不是非要逼死她你才甘心？！」
松本翔忍不住替饒夢語感到悲哀，遇上了這樣一個冷血無情的男人，真的是人生最大的悲劇。
可惜，命運是上帝安排的，悲劇喜劇也不是自己能夠選擇的。
「你無須激動，是她背叛我在先，我只是適當給她一點小小的懲罰。」
男人冷笑著看著遠處，意味深長道：「懲罰，是讓自己寵物聽話的唯一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