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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404 慕修辭的溫柔

  顧時年一片眩暈,在劇痛之下,往後看,推開了她的人,是祁焰。


  距離祁焰很遠處有個身影,跌跌撞撞地朝她跑過來,她的心頭突然一陣酸楚,已然失望到了透頂的地步。


  前面的玻璃碎了一大片,顧時年兩手都放在那玻璃之上,祁焰厲聲喊她起來,她就用雙手撐起,把血淋淋的小手遞給他,兩個人,穿過了大門朝著前面停靠著的車跑過去。


  電光火石之間,任憑慕修辭再下令中止,也已經來不及,兩個人攜手上了車,鑽進去,車很快開走了。


  祁焰的人也守護著那輛車,很快全身而退。


  滿地,就只剩下一些零星的鮮血,一些被打得碎裂的裝飾和玻璃。


  小思年並沒有被這巨大的聲響嚇到,她被一個保鏢抱著,坐在他腿上,保鏢背對著那場槍戰護住了小思年,小思年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就好像聽了一場炮仗那麼簡單。


  慕修辭跌跌撞撞地追到門外,卻只看到了,顧時年頭也不回,滿手是血地跑離他視線的樣子!

  又誤解了。


  她以為他要做的事,不過還是強留下女兒,再強留下她,跟兩年前沒什麼區別,他的任何話,她都沒曾相信,沒曾真正地去聽,每一次名為保護的舉動,帶給她的,卻是一次比一次更深的傷害。


  低頭,他抿著慘白的薄唇看向自己的左手,為了阻止那一顆失控射向她的子彈,他失控地伸手去擋。


  子彈擦過皮肉。


  上面,已經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


  麓園內,董瑞成摘下了眼睛,親自下手用熱水洗乾淨了手帕,親自過來給慕修辭包紮。


  這一條胳膊,當真負傷無數,那年被刺過一刀之後許久都不好,現在,整隻手不被清理出來都難看出那是一隻手的樣子。


  董瑞成將獻血擦去,一遍一遍,卻抵不過血流的速度,他只好心一狠先將傷口纏住止血,只是再揭開的時候就很痛苦了,撕下紗布的時候必然會帶下一層血肉來。


  慕修辭卻唇色慘白地靠在沙發上,任憑他處理傷口,一絲絲反應都沒有。


  董瑞成不禁心疼到嘆氣起來。


  「慕先生,有些話,其實你可以跟年年解釋了,你始終不說,年年她永遠都不會理解。下一次,只會傷你更重。」


  說到這裡,慕修辭才稍微有些了反應。蠟黃的臉色,遮掩不住臉上的俊氣,他擰眉,稍微坐起了一點,眉宇之間像是在強行壓制著極大的痛楚,唇上的血色又褪了腿,嗓音嘶啞到了極致:「解釋了……又能怎樣呢?我們的計劃能讓我跟蘇心然離

  婚,重新娶她嗎?」


  董瑞成的眉心蹙緊成一團,被他狠狠噎了一句。


  「慕先生,也有些急躁了……這幾天您活動頻繁,林家那邊已經引起了注意,我怕一切快要瞞不住林女士了,到時候慕家和林家一起反起來的話,我怕您自顧不暇。」


  說來說去,說到底,還是在責備,他不應該因為顧時年,亂了心神。


  可這件事里,她已經被扯進來了。


  和兩年前一樣,沒有任何的人保護她,只有他自己,而那個祁焰,還不知道是什麼目的,等得到他想要的以後,年年又會怎麼樣。


  這樣的日子,過得,好孤獨。


  慕修辭一句話都不想再說,一直到傷口包紮完,他活動了一下胳膊,便起身想離開。


  董瑞成詫異了一下,道:「少爺,外面可是在下雨。」


  「沒關係。」


  「傷口可是剛包紮好,怎麼能淋雨?慕先生,慕先生!」


  董瑞成追出去,卻見那一抹身影,已經走了出去,走進漫天的春雨中。


  ……


  一路用受傷的手開著車,到了一處酒店的樓下。


  陰雨天,所有的行人都神色匆匆,連街上的車子都是。


  慕修辭看著手機里,手下的人發來的那個地址,再看一眼酒店的名字,沒錯了。


  一路追隨著祁焰他們的車過去,終於找到她所在地址,就是這個酒店。


  不知道她住在哪一層。


  下雨天關窗子的時候,會不會有可能,看到他一眼。


  ……


  酒店房間。


  女特工走到了顧時年的門前,噹噹當敲了三聲,沒人應聲。她蹙眉,又敲了三聲。


  「你在嗎?在就說話。吃飯了,祁少叫你過去。」


  裡面依舊沒有聲音。


  女特工心浮氣躁的,抱著肩冷冷盯著那裡,然後偏過頭,對身邊的服務生道:「那就放這裡吧,她起來想吃就吃,不想吃就餓死算了。」


  這一次,她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誰也不見,什麼話也不說。


  如果是闖禍了,計劃失敗,拿祁少是一定要問責她的,這一次,祁焰卻也並沒有理會她,就這麼放縱她而去。


  外面下雨了。


  實在是雨有些大,風都將雨絲從窗戶上吹到床上,顧時年慢慢起身,眼眸里死灰般的光芒覆滅下去,她僵硬著坐起來,去將窗子關上。


  只見昏昏沉沉的天色下,酒店下面一個人都沒有,只看到了一輛車,在那裡靜默著,大開著車燈,就像是這一抹黑灰天氣底色下的一抹柔和的光,在守護著這個孤獨的城市一樣。


  顧時年定定看了一會那一抹柔光,然後將窗子關上了。


  此去經年,什麼都沒有改變。


  那一個吻,就好像是自己做的一場夢一樣,夢醒了,辛德瑞拉將裙擺鞋子都收拾好,飛奔上南瓜馬車奪命而逃。


  顧時年轉過身,獃獃看著自己手上的血,和那些刺在血肉里的小玻璃,一絲劇烈的心痛,又襲上心頭來。


  在愛爾蘭的兩年,她曾以為自己只有在想起女兒的時候心才會痛,卻沒想到此刻,那股熟悉的心痛又襲來,她的心臟,好像又會跳了一樣。


  一下一下,越來越痛。


  滿腦子都是漫天槍聲里,慕修辭抱著女兒冷冷看著自己的那個畫面。


  連恨都快恨不動了呢。


  顧時年嘲笑了自己一下,仰起頭,突然發現臉上濕濕的,她一摸,滿是滾燙的淚水。


  突然,有人敲門。


  顧時年仔細聽了聽,不像是女特工的聲音,又一下敲門聲,溫溫柔柔的女聲傳來,「您好,客房服務。」


  顧時年去開門。


  門外的女服務生一愣,然後下意識朝顧時年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了血,她笑了起來,柔柔說:「找到你了。」


  走進去,將自己手中的托盤放下,然後上前捲起顧時年手上的袖子,問:「清理了沒?好像沒有,你去坐下,我先用鑷子把玻璃挑出來。」


  顧時年愣愣的,看她進去洗手消毒去了。


  「我不用,我想自己靜一靜,去告訴祁少。」


  她的嗓音沙啞得像個魄羅,跌坐在床上冷漠地說了一聲。


  女服務生走出來,用小毛巾擦擦手,一笑,說:「我不認識祁少。」


  她坐下來,將顧時年的手露出來,先拿醫用濕巾擦拭,然後拿起鑷子在酒精棉里擦拭一下,道:「我要開始清理了哦,有點痛,但應該能接受,忍一下下。」


  不是祁焰叫過來的,那是誰?


  「你們酒店還管這種服務嗎?」顧時年呆愣愣的問道,看著女服務生低頭給她吹傷口的樣子,不知怎麼的心頭一暖,纖長卷翹的睫毛垂下,沙啞著小聲道,「姐姐你好溫柔。」


  女服務生抿唇一笑,頭也不抬地繼續清理傷口,前前後後兩隻手,清理了十分鐘,然後放下顧時年酸痛的手來,整理了一會紗布和棉花。


  再次用濕巾擦拭,擦完之後,上了不怎麼痛的外傷葯,給她一圈圈的裹上。


  「這兩天你做事應該就不方便了,你看我的工號,1901,你打電話可以隨時找我,我什麼都能做哦,包括洗澡。」


  女服務生輕柔笑著,將她的手放下來,然後問:「你現在要睡覺嗎?我幫你脫衣服脫鞋,你醒了就打電話,一個手指按免提,我就上來。」


  顧時年看著自己包紮得很好的手,搖搖頭:「去幫我謝謝祁焰,剩下的我自己可以了。」


  又是祁焰。


  女服務生滿臉疑惑,一笑:「我真不認識他。」


  「你不介意我把你的房號,告訴那位讓我幫你包紮傷口的先生吧?」女服務生掏出手機,輕聲問道。


  「誰?」


  顧時年疑惑。


  「一位先生,讓我挨個敲門過去給客人包紮手傷,我跑了十個樓層,才找到這裡來,花了一個多小時,」她一笑,「終於找到你了。」


  將房號給那位先生髮過去,女服務生幫她收拾了一下東西,然後走到門口道:「那我走啦?」


  顧時年警惕起來,小臉微冷,站起來道:「是哪個先生?有沒有說姓什麼?是不是姓慕?」


  「那倒沒有說,但是先生給的小費很豐厚,小姐你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顧時年頓了頓。


  心緒煩亂,她盡量穩下來,「他在哪兒?」


  女服務生一愣,說:「在酒店對面一輛車裡,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您可以去找他的,不過要小心手傷哦。」


  真是慕修辭。


  顧時年心緒起伏地關了門,這下,跑到窗口去,卻看到剛剛的那輛亮著燈的車,已經不見了。


  那這個,是屬於,魔鬼的施捨嗎?顧時年看著自己手上的紗布,冷漠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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