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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386 兩年後

  林苡薇手腳虛軟無力,因為極度的恐懼,身體還在顫抖著。


  可是一想到,此刻年年已經逃走了,她的孩子在慕修辭那裡,她的心,一下子就彷彿鎮定下來了。


  護著自己臉的手,拿下來,淡然而絕望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不要怕,林苡薇。


  大不了就是個死。


  年年走了,那就算死,又有什麼了不起?


  林女士走下車,拎著自己的手包,踩著高跟鞋一步步走到這宅子面前,儘管林苡薇高高在上幾十層台階,林女士昂起下巴來的時候,卻彷彿整個世界都踩在了她的腳下。


  她一步,一步,傲嬌自信地往裡走著,就像那一年,她十八歲成人禮的時候一模一樣,從來從來,她都堅信自己,會是林家的下一任掌門人的。


  終於,林女士走進去,往樓上看去,看到了那個自己隔了二十多年沒見過的最親的親人。


  林女士仔細端詳著,在歲月折磨下變得蒼老的林苡薇的臉,儘管輪廓眉眼還是比她美麗,但是,瞧瞧,她此刻穿的都是什麼呀!看看,她腳下踏的都是什麼地方呀!


  林女士不可遏制地笑起來,神情如少女般明媚燦爛,她合攏雙手,揚高了音調輕柔叫道:「苡薇,我親愛的妹妹,好、久、不、見。」


  ……


  燈火通明的豪宅里,蘇心然手握著酒瓶,臉蛋緋紅。她的身上,依舊穿著昨天敬酒宴會上的那條裙子,金燦燦的,像是有美人魚出沒的海面,像陽光灑滿的海水,起伏動人,連她的妝容,都沒曾因為一天一夜的奔波而花掉多少,她依舊是震撼整個世界的世


  紀聯姻的最美新娘。


  可是如今的新娘,守著一個癲狂追妻的慕修辭,一整晚,度過了她驚世駭俗的新婚之夜;


  然後第二天,呆愣愣地繼續守在新房裡,等待著那個拚命搜妻的慕修辭,一整天,度過了她的蜜月期。


  好盛大的婚禮啊。


  好多的新聞和祝福。


  鋪天蓋地的賀詞和大禮之下,有人知道,她的婚禮其實是這個樣子的嗎?

  她總覺得,自己和慕修辭的婚姻好過林女士和父親,那麼當年,林女士結婚的時候,也遭受過如此的奇恥大辱,也被如此涼薄冷漠地對待過嗎!

  「……」蘇心然喝了一天一夜的酒,醉醺醺的,眼神迷離看著前方,抓起酒瓶子來,咕咚咕咚繼續灌下去,紅酒酒液灑落出來,淌在她身上就像血一樣。


  那一刻,她多想顧時年去死啊,她抱著她的孩子,被火車車廂擠壓成肉餅,多好玩的一幕啊哈哈哈哈……


  可是,慕修辭卻追了上去。


  不但追上去,他還拚命地想要保全她們兩個人!


  誰也不知道,那一刻她蘇心然也跳下去了,她害怕被捅了兩刀的慕修辭出意外!但是,明明那一家三口的戲份里,沒有她啊!


  無論她是悲愴還是痛苦,是悲慘還是可憐,他們的愛恨恩怨,都跟她無關!

  Alsa陪著蘇心然熬了,但是實在熬不過去,等一醒來的時候,聞見滿屋子的酒味,就看到蘇心然竟然還在喝。


  一瞬間,Alsa嘴角下拉,難過到顫抖著哭出來了。


  「小姐,喝太多酒對身體不好,把酒瓶給我,別再喝了……」Alsa壓下喉嚨口的酸澀,上前要拿她的酒瓶。蘇心然手緊緊攥著酒瓶,緋紅的眼眸盯著Alsa,嘶啞道:「我的婚禮,我媽媽逃走了,我丈夫逃走了,他們眼裡都有別的東西,比我重要。我好寂寞,Alsa,你沒有本事讓他們過來陪我,連酒,你也不讓陪

  我。」Alsa心痛得像被人撕裂開一般,顫聲安慰:「我聽說年年逃走了,小姐,這對你來說是好消息,你知道嗎?不管她是生是死,以後她就都不回來了,小姐我跟你保證,這絕對是最後一天了,從此慕先生就會

  收心向著你,我跟你保證。」


  蘇心然愣愣的,聽見顧時年脫逃的消息她還是有情緒變動的,顧時年,終於走了,那慕修辭,此刻會變成什麼樣?


  「慕太太,慕太太!」


  一個男人跌跌撞撞跑進來,急紅了眼,說:「慕先生在山下找人暈倒了,他身上兩處刀傷失血過多!現在是送回家,還是送到醫院?」


  蘇心然一愣,然後整個人都激動起來,一把將酒瓶摔碎在地上,嘶吼道:「送什麼回家!送去醫院!快把他送去醫院!」


  「慕修辭,我讓你再找,你再去找她啊!我看你舍不捨得找到自己的命都沒了!到最後她都不理你一下,不在乎你的死活,你睜開眼睛好好看清楚,在意你的人是我,是我蘇心然,也只有我蘇心然啊!」


  一邊吼著下人備車,蘇心然一邊在門口踢著門檻嘶吼,眼淚嘩啦一下從雙眸中流淌下來,撕裂般的聲響,炸起在了豪宅的上空,驚起了凌晨的一片飛鳥,聲聲回蕩。


  ***


  與此同時,這一晚還有一些人在做無用功的忙碌。


  顧牧擎和米桑,從火車站出發,一整夜找遍了所有的地方,汽車站,機場,地鐵,醫院,學校,家。


  米桑腳步不停,顧牧擎也瘋狂地陪著她找。


  兩個人都知道,這是在做無用功,可卻還是沒辦法停下來。


  「我去外地工作之前,你們每個人都知道顧時年留在慕修辭身邊的原因,可是你們卻沒有個一人告訴我,你們讓我誤解了她這麼久,一直到她生產的時候,她都是一個人!」「顧牧擎你知不知道,我是她在這座城市唯一的朋友!現在變成這樣你們滿意了,我還沒有跟她見面,聽她解釋,跟她道歉,我不想這輩子我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顧時年,從此我們倆再也不是朋友』


  !顧牧擎,你現在,叫我怎麼辦……」


  她走了。


  再也聽不到他們說一句話。


  這個世界上另一個角落裡的人,他們的難過悲喜,日升日落,都再與你無關。


  你可知,那是怎樣的一種荒涼與悲痛。


  再不能見。


  ……


  機艙的特殊床位上,伴隨著飛機起飛的巨大氣壓,一具年輕女體的下身又滲出大量的血來,瞬間染紅了紗布。


  「快輸血,快,再不輸血真的危險了!」


  幾個小護士圍著她,將輸血管扎入她的手臂中間,顧時年在這一股巨大的轟隆聲中,模模糊糊地醒了過來。


  她眼前眩暈一片,看到白色的機艙和鮮紅的血袋,她感覺全身都在搖晃像在外太空一般,扭頭,她看到一片漆黑的天空,在晃啊晃,晃得她愈發暈眩起來。


  模模糊糊當中顧時年再次暈過去,蒼白的小臉上,唇瓣血色全無,整個人看起來嬌柔乖巧,不明白這麼乖的一個女孩子怎麼會遇到這麼慘厲的事情。


  顧時年夢見了那一年,她第一次坐飛機是去瑞士。


  巨大的顛簸中她不敢睡,可憐兮兮地過去扒住慕修辭的床沿,夢中的他觸碰到她,笑著將她抱入懷中,抱著她在窄窄的小床上一起睡。


  「慕修辭,我們是不是永遠都不用再分開?」


  「對。我們永遠不分開了。」


  夢太美。


  飛機卻劃開了擋在前面的氣流,瞬間騰起到萬丈高空里去了,漸行漸遠。


  ***


  兩年後。


  北愛爾蘭的一個小雜貨鋪里。


  一個身材嬌小看著乖巧無比的小女人,走進來,本來是要買點東西,可鋪主招待了一個朋友,非要讓她在這裡呆一會幫他看著店鋪。


  納尼?


  小女人呆愣在原地,鬍子大哥咱倆不熟啊。


  「哎……」她伸出手想叫他,奈何兩年過去了英語都還不是很熟練,沒叫住,那個鋪主熱情地去裡面招待他朋友去了。


  接著一對白人情侶就推開了門,找了一圈東西,然後用俄羅斯語問她這些東西多少錢。


  小女人托著腮,在高腳椅上死豬不怕開水燙似的瞅著他們。


  俄羅斯男人蹙眉,拿著東西又用俄語問了一遍:「這個多少錢?」


  小女人想甩給他一口東北大碴子味兒的話:「不好意思哥們兒這不是我的攤兒~~」


  嘆口氣,小女人比劃了個十字。


  「十歐元?」俄羅斯男人皺眉,「太貴了,這太貴了,你漫天要價吧。」


  外國人怎麼這麼煩。


  小女人托著腮懶洋洋地在高腳椅上坐著,看他一眼,又看向別處去了,愛買不買。


  俄羅斯男人抱怨了一下,奈何女友喜歡,他丟下十歐元就走了。


  小女人瞅了瞅那十歐元,往桌上一拍,然後起身,挑了一個她在店門外就看上的風鈴娃娃。


  大捲髮,白裙子,底下一個鈴鐺叮叮噹噹地在響。


  她挑好了,拿那十歐元當自己的勞務費,打算出門。手一碰上門就跟一個人撞上了,那人堅硬的胸膛撞進來,一絲都不知道避讓,小女人摸摸額頭剛要爆粗,抬頭一看見是他,一雙水眸立刻變得畏懼起來,小心翼翼地說:「要走了嗎?我沒亂跑,我就是來買

  個東西。」


  男人眉眼冷厲無比,盯著她看了看,然後手送開門,退出來冷聲道:「給你十分鐘,到車上,要走了。」


  冷血動物。


  顧時年心顫了一下,將那個娃娃放進自己最貼身的地方,打開門,展開自己的那張機票,從這裡出發到目的地要三個多小時,那個英文的目的地的是她少見的認識的一個地方。西班牙。馬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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