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382 她給了他一刀
顧時年的那一端,有著凌晨的A城乍起的風聲。
她就站在風裡面,乍暖還寒的天氣,她剛剛生產才不出24個小時。
「……」他接通了電話,手指劇烈發顫地將手機按到自己耳邊來。
「把孩子還給我。」顧時年的聲音像是從地獄里發出的,陰森森的,恐怖得像鬼一樣。
「……你要她?」
「我只要她。」顧時年緩聲說著,兩手沾滿乾涸的血跡,她道,「除了她我什麼都不要,別逼我,慕修辭。」
他沉默了一會,許久才緩和下心底的悲慟,嘶啞道:「你和孩子獨自在外面,會比在我身邊,危險百倍。你回來,我把一切都告訴你,我再不瞞著你了,好嗎?」
看看他瞞著她到現在,都瞞出了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把孩子還給我。」顧時年卻已經什麼都不聽他說,咬牙切齒,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厲鬼,嘶喊著朝他索命!
「……年年。老公很抱歉。」他嗓音嘶啞地說出了這一句。
顧時年聞言恍惚了一下。
她冷聲陰森道:「她現在在哪兒?」
「……車站。」
他們封鎖了車站機場,他看到了她特意留下的那條血褲,他瘋狂撲找了一整晚,想著她最有可能離開的方式就是這裡。
「你等著。」顧時年陰森著說完,掛斷了電話。
她又去多買了一些工具,塞進肥大的褲袋裡,一路打車到了車站。
她明白自己是請君入甕。
她要魚死網破給他看看。
……
凌晨人煙稀疏的車站,顧時年買了一張站台票。
她站在大廳裡面,四處望著,終於,在貴賓休息區的門口看到了慕修辭,他一身貴族的結婚禮服,手裡抱著一個蠕動的嬰兒。
顧時年腳步頓時軟了一下,她看到,小丫頭的手從襁褓里伸出來,若有似無地,在半空里抓著什麼。
一個小時前。
她還在自己懷裡。
她這個母親是有多沒用,多無力,才拼了命都護不住她。
顧時年恍惚回神,一步步朝前走著,因為兩腿之間是痛的,她走路很奇怪,一頭蓬亂的長發,再不是慕修辭記憶中的那個樣子。
慕修辭懷抱著寶寶的臂膀都在微微顫抖,眼睜睜看著她靠近,看著她的雙腿,一雙鞋是浸透了血,不知道的會以為那本身就是一雙紅色的鞋子。
顧時年在他面前站定了。
她小臉冰冷蒼白,嘶啞道:「把孩子還給我。不管以前我們談妥了什麼,我現在要她,我拿一切跟你換。」
慕修辭許久才發得出聲音,道:「你留下來。就還可以時常看得到她。」
一句話,兩個人就談崩了。
車站門口,突然傳來了混亂的聲音,不知道是誰得知了消息趕了過來。
顧時年冷冷盯著那個地方看,突然好像就想明白了,除了蘇心然之外,還能有誰?
這一對新婚夫妻,真的很敬業,剛剛新婚就想要孩子,這不齊刷刷的,跑來車站堵住她,來奪她的孩子了嗎?
距離蘇心然找進來還有幾分鐘。
他們談判的時間只剩下這幾分鐘了。「得到了孩子你為什麼還要我呢?」顧時年早知道談不攏,她猩紅著眼,攥緊自己手裡的刀柄,刀鋒她其實藏在袖口裡面,稍微一動,就割破她自己的胳膊,鮮血熱熱地流淌下來,她往前走,一路走到了慕
修辭跟前,貼的離他很近。
慕修辭一個恍惚。
她抬頭仰視著他,除了臉色蒼白,她一雙眸子清澈見底,黑白分明漂亮得厲害,「我好像已經沒有價值了,如果我拿自殺威脅你,你會我的把孩子還給我嗎?」
他猛地遭受重創!震驚地盯住了她!「你早就一丁點兒也不在乎我了,所以我才不會自殺。」她輕聲說著,卻是突然,一道冷光從她眼底滑過,她抽出了藏在袖口裡的刀,猛然一刀狠狠刺進了臂彎裡面,刀尖,捅進血肉里的那個瞬間,聽見他
皮開肉綻的聲音,刺破血管的聲音……
顧時年生產完這麼久以來,痛歸痛,但扯不到心,但這一刀,刺的是他,卻好像也一直刺到了她心裡一樣。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一動不動地就這麼看著慕修辭,慕修辭臉色一白,卻是連掙扎都沒掙扎,也定定地看著她。
刀鋒,埋入他的血肉一半,捅的就是他抱著孩子的那隻手。
他的手一軟,痛到極致,卻仍舊緊繃著肌肉沒有鬆開孩子!
顧時年冷冷盯著他,一刀刺得更狠,他臉色狠狠一白,臂彎終於一顫鬆開!
她一把將孩子搶了過來,接著抽出刀就比劃上了他的脖子!
「慕少!」
四周突然一聲爆吼,保鏢們被徹底驚駭到,黑壓壓的一片呼啦啦地圍上來,驚恐地看著被顧時年「挾持」了的慕修辭!
他的左臂,此刻湧出一股股的鮮血來,瞬間浸透了衣服流淌到手上,血腥味蔓延開來……
「慕少!你沒事吧!放開慕少!」
「別過來。」顧時年陰森冷冽地說著,「我手現在拿不穩,我割到大動脈就不好了。」
保鏢們還想衝上來。
她手腕一個用力,刀鋒劃破了他的脖子,鮮血一下子涌了出來……
保鏢們紛紛被驚駭到了,嚇得魂飛魄散,直往後退。
「啊——!」
聞訊趕來的蘇心然,看到了車站大廳里的這一幕,嚇得瞬間花容失色,她跑上來,大喊了一聲:「修辭!」接著,蘇心然駭然地盯著顧時年,身體劇烈顫抖著,嘶喊道:「顧時年你做什麼?你膽子竟然這麼大!我警告你這可是殺人,以前你還能安安穩穩地活著,現在你被安上這種罪名,你這一輩子就完了你知道
嗎!放開修辭,我就給你一條生路!」
生路?
顧時年手腕也有些發抖,但她的力道只重不輕。「你的老婆說,只要我放了你,就給我一條生路。」她抬眸看著慕修辭那張蒼白的俊臉,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就這麼放任她劫持,以他的身手,哪怕是受了重傷,她一個剛剛生產過的女人,也根本不可能
是他的對手的。
她笑了,問:「你覺得她說得好笑嗎?」
「你們把自己當上帝嗎?放我一條生路?這麼久了,你們兩個誰,放過我哪怕一絲一毫的生路?」
「就算我顧時年死了,我輪迴的路也不想碰見你們,我嫌看見了臟!」
懷裡的小丫頭,也不知道怎麼了,在慕修辭懷裡的時候安安穩穩咿咿吖吖的,可是在她懷裡,突然就爆發出一聲哭聲了,哇得一聲哭得很大聲,像是不舒服一樣。
顧時年低頭,心疼地看她一眼,啞聲道:「不要哭了,媽媽這就帶你走。」
她抬頭,眼神冷肅,將刀比劃得更深了一些,厲聲呵斥道:「都給我離遠點兒!滾!走遠一點兒不許跟著我!」
慕修辭捂著左臂上汩汩流血的傷口,被她劫持著,一路往後走去。
保鏢和蘇心然他們離得越來越遠。
顧時年挾持著慕修辭,進了站,她想上火車!身上的痛,終於和心裡的痛融為一體了,慕修辭因為失血過多,臉色愈發蒼白,但這卻是這半年多以來,他覺得最最舒服的一刻,他們一家三口,從來沒有離得這麼近過,他心裡有無數道傷,無處發泄,
她給他的這一刀,是給了他一個痛快。
他跟著她往後走著,感覺她的身體緊貼著他,中間一個小小的襁褓,孩子在哇哇哭著。
這是八歲那年母親和大哥去世以後,他過得最最幸福的一天。「年年,不要一個人走。」他淺笑,蒼白的俊臉浮起一抹擔憂來,嘶啞道,「也不要去找林苡薇。林家已經發現了你們,從此會追殺你們道天涯海角,我知道,在我身邊會痛苦,但至少你們都會安全,再給我
多一點時間,我會把你們每個人都安排妥帖。」
這所有的承諾裡面,卻只不包括他自己。
顧時年充耳不聞,她此刻,已經完全再也不相信慕修辭的話了,被生生欺騙過兩次,她的心已經再沒什麼可給他騙。
寒風呼嘯,一輛火車進了站,很快就要開走了。
顧時年看了一眼火車車道,前面拐了一個大彎進隧道里去了。
進站口開始有人躍躍欲試要衝進來,她該走了。
顧時年眼眸中突然湧出一股很濃重很濃重的哀傷,她拿開刀子,突然柔軟的唇瓣貼上他的耳朵,他顫了一下。她柔聲說:「慕修辭,你曾經是我這輩子最愛最愛的人,我拿你當我的上帝,當我的信仰,當我這輩子可以拚命去保護的東西。但是如果,現在時光可以倒流,我寧願在遇到你的那一天就去死。這樣我顧時
年的人生還尚且能得到一絲憐憫,和圓滿。」
「不必像後來一樣。生、不、如、死。」
火車開動了,往南邊的速度越來越快。
顧時年猛地撤走身子,一刀又狠狠刺在了他的腿上,防止他追上,摟著懷裡的寶寶,下了鐵軌,瘋狂地朝火車跑去。
痛意,席捲全身。
進站口一堆人嘩啦啦地衝進來,全部圍在了慕修辭的身邊!
慕修辭將殘留著她餘溫的刀口拔下來,回頭一看,寒風裡,她纖小的身影扒住了火車車廂間的間隙,爬了上去。
危險!他推開所有人,不顧腿上冒血的傷口,一路追上去,他不追她了,再也不追了,他只求她下一刻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