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魔海

  無戒很滿意我束手無策的樣子，在他的眼裏，我現在就隻能任他擺布了。


  “於蒙，你難道還要堅持你那所謂的底線麽？我也不妨告訴你，心魔同樣是宇宙的原動力，被心魔吞噬，同樣是永遠無法回頭的。你，有兩個選擇，其一，為什麽會利用其他方法擋住心魔黑絲的攻擊，其二，入我道來。”


  我心裏其實掙紮的還是很厲害的，但我還是堅持了我的底線。


  “無戒，有些東西，是不可能改變的。你給我了兩條路，但都不是我想要的，你想幹什麽，直接來就行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於蒙，既然你如此冥頑不化，那就不要怪我了！”無戒一聲怪叫，那巨蟒一般的黑線，猛然各個張開大嘴，向我撲了過來。


  我一下子陷入到了黑暗當中，這個黑暗的感覺，跟我以往遭遇到的各種形形色色的黑暗都不相同，這個黑暗環境下，一切的信息，全部都消失了，仿佛整個的宇宙，就剩下了我自己。


  甚至，我有一種自己都在蒸發的感覺。


  我的身體，在一個無比廣闊的空間中不斷穿梭，非但周圍沒有任何的光，甚至在我的內視當中，我身體裏的光芒，也在一點點黯淡。


  絕望，此時是我想到的唯一字眼。


  就在我心幾乎如死灰一樣的時候，忽然，一股若隱若現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這微弱的聲音，對於我而言，就像是溺水之人的救命稻草，一下子將我幾乎跌到穀底的信心重新撿拾起來。


  我集中起我所有的注意力，努力捕捉這個仿佛遊絲一樣的聲音。


  漸漸的，我聽出來了，這是梵音，雖然跟我所知道的佛家經典大大不同，但音調，以及那種悠然肅穆中所蘊含的悲天憫人的情懷，絕對是佛家大能吟誦的經典。


  我趕緊努力記憶這音節，並且在心中一遍遍重複。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終於掌握了這長長的經典經咒，我試了幾次，確定能夠完整吟誦，便開始按照佛家修行法門，吟誦這段經文。


  隨著我的不斷吟誦，耳邊忽然傳來了陣陣風聲，一絲光線，也在我的感覺當中迸射出來。


  雖然僅僅是一絲，但對於絕對黑暗中的我來說，這一絲光線，就代表著無盡的光明！

  我忽然心裏一動，一邊吟誦經文，一邊運起先天功，把我的身體再次用北鬥七靈衛武裝起來，用北鬥七靈衛操控身體，向著那絲光明，緩緩前行。


  轟轟轟，一陣陣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我身後的黑暗，竟然像是有形的形體一樣，不斷崩塌。


  我的身體，晃晃悠悠，在崩塌的黑暗中不斷前行，眼前的光明越來越盛，終於，無限的光明出現在我的麵前，我的身體被暖暖的光明包圍，黑暗發出了雷鳴般的爆響聲，整個世界仿佛全部湮滅了，我忽的一下，失去了全部的意識。


  滴答，滴答，又是滴答的水聲把我從沒有意識的狀態中喚醒。


  我一下子清醒過來，心下非常警覺。滴水聲對我來講，簡直就像是狂犬病人的噩夢一樣，難道，我又回到了那個曾經見到無戒的世界當中？


  周圍暖暖的，一點也沒有陰森恐怖的感覺。而且，光線也很足，我睜開了眼睛。


  “於蒙，你終於醒了。”墨靈煙的聲音裏，充滿了關愛的味道。


  曲梅寒，紫然，全都陪在我的身邊。


  我一下子想起了曾經的幻覺，我一邊抱一個，而且後背上還掛著紫然。那是我內心當中最肮髒的想法，看到她們，我甚至覺得看一眼都是犯罪。


  “喂，於蒙，你這是什麽意思？看到我們就低下頭，是不是看著我們不舒服啊？我們有那麽惡心麽？”


  要不是曲梅寒這一嗓子，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們了。


  “哦，不是那個意思，我是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所以才會這樣。”


  曲梅寒還要說話，卻被墨靈煙阻止了：“小梅，你看看，於蒙這一身全是冷汗，估計是做了噩夢，你就別跟他杠了。”


  墨靈煙這麽一說，曲梅寒還真就消停了，我身體正常的時候，曲梅寒會想盡辦法欺負我，但隻要是我有些不適，她立馬就變成了低眉順眼，就跟個小媳婦似的。


  小媳婦啊，真好。


  我忽然心生警覺，我這是怎麽了？難道心裏最齷蹉的東西被翻出來，思想就會發生變化，有點刺激就想齷蹉的事情？

  哥可是受過組織教育的人啊，決不能有這樣腐朽沒落的思想！


  “大哥哥，你看看你，怎麽出了這麽多的汗。”紫然拿起一條手巾，就要給我擦汗。


  看到那嫩白的小手，我心裏一緊，這可是我產生最大罪孽感的人啊。


  我趕緊伸出手，想要拿過毛巾自己擦汗，卻不想一下子抓住了紫然的小手，嚇得我激靈一下，趕緊縮回了手。


  曲梅寒歪著腦袋看著我，皺眉道：“這是咋的了？怎麽會這麽害羞啊？難道睡了一覺，變了個人？這，這簡直就是大變活人啊。”


  我感覺臉上火辣辣的，趕緊岔開了話題：“小梅，怎麽回事？我睡了一覺？”


  “是啊，我和小煙姐帶著紫然還有書靈白虎正玩得高興呢，讓人火急火燎找了回來，說你昏過去了，讓我們趕緊回來。我們回來之後，就看到你被安排到禪房之中。呸，什麽破寺廟，讓我們黃昏就要離開，女性不得在寺廟內過夜。我也沒跟他們爭，就想把你搬出來，誰知道，那幫禿子，竟然說你不能離開寺廟。要不是小煙姐攔著，我差點把這狗皮寺廟給砸了！”


  我暗暗一吐舌頭，我相信，曲梅寒是能夠幹出這事來的。


  “那，那我昏睡了多長時間了？”


  墨靈煙道：“十一天。白天的時候，是我們在你身邊，到了晚間，一位大德高僧會照顧你。”


  “阿彌陀佛，於蒙施主，你醒了？”屋外傳來一聲佛號，我一下子震驚了，因為這個聲音，跟我在最後關頭聽到了梵音聲音是一樣的。


  “快快快，趕緊有請高僧！”


  我的十分熱切的神情，把曲梅寒嚇了一跳，但她還是把房門打開，大概是她對寺廟裏的人有太大的意見，放高僧進來，還給了一個白眼。


  “於蒙施主不必客氣，你身體還很虛弱，還是躺著吧。”那高僧一見我想掙紮起來，趕緊製止了我。


  我這才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位高僧，發現他穿著打著幾十個補丁的灰色僧衣，雖然破舊，但非常幹淨，清瘦無比，如同大街上一個普通的農民工大爺，是屬於那種進入到人群當中就找不到的那種樣貌。


  眼睛，是一個人的心靈的窗戶，這位高僧雙眼竟然也如同眾人一樣，沒有特別的光彩，如果換一身衣服，任誰也不會想到，這是一位大德高僧。


  返璞歸真，或許是我對他的唯一評價。


  “多謝大師出手相救，要不然，晚輩可能永墮沉淪當中了。”


  高僧笑著擺擺手：“於施主嚴重了，人自渡則處處彼岸，無渡則處處苦海。若非於施主心地坦蕩，老衲再怎麽折騰，也是徒勞的。”


  心地坦蕩這幾個字，要在從前，我可能會欣然接受。


  可是，內心的肮髒被翻出來以後，誰要是這麽評價我，就相當於罵人了。不過，這位高僧的話倒不是譏諷，可能他就是這樣認為的。


  “慚愧慚愧，高僧，在下，咳，說出來羞煞人，心地坦蕩，我可萬萬不敢承受。”


  “嗬嗬嗬，心有雜穢，乃萬千世界之必然也，正視之，坦蕩也，受其誘惑，淪為魔道也。於蒙施主不必過謙，當年佛陀尚且破大明孔雀王之背護住金身，於蒙施主能夠魔海回頭，此等心性，我不及也。”


  我想要客氣幾句，卻被高僧說的魔海吸引住了。


  “敢問高僧，我最後所經曆的，就是魔海麽？”


  “不錯，那就是魔海。凡大德大能者，修為日高，心魔就會越盛，因為實力的提升，必然會帶來左右世界的能力。而能力越大，心中所欲就越強，所欲越強，心魔就隨之越強。正所謂巧者勞而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就是這個道理。”


  我有點明白了，忽然想起，我是怎麽進入到那個幻境一樣的世界中的。


  聽到我的這個疑問，高僧歎息道：“我大乘佛教講求的是普渡眾生，所以，心懷就寬於天地，然而，胸懷越大，因此而產生的能力就越高，所以，心魔就越厲害。對此佛陀早有察覺，苦心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可是，善與惡，慈悲與殘忍，相伴相生，皆源於內心，如同世有陰陽一樣，可滅可斷卻無法解決。”


  這個說法，我是理解的。我有這個感受，在一定的條件下，是可以摒棄心中的邪惡想法，甚至感覺到自己已經擺脫了邪惡，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你內心當中的邪惡不存在了。那就像是一顆種子，隻要條件合適，還會萌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