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足如霜
事實跟我的預料一樣，那些鬼撕咬完了莊士強，就一個個離開了。我不知道這些鬼去往何處，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對付它們，我要付出慘烈的代價，還不如相安無事的好。
“軍兒啊，扶我過去，搜搜莊士強的身。”我不敢讓孫軍自己過去，萬一孫軍遭遇到什麽不測，我心裏是無法原諒自己的。
孫軍扶著我，到了莊士強的身邊，我翻了翻他的身上，令牌和那本書，都沒在他的身上。
這就奇怪了，東西不在莊士強的身上，莫非是在墨靈煙那裏？
“蒙啊，咋的？東西不在啊？那咱們離他遠點吧，我看著有些瘮人。”
別說是孫軍了，就是我，對莊士強的遺骸都有些頭皮發麻。太恐怖了，他的身體扭曲到了極致，就像是中了沙林毒氣一樣，臉部浮現出了無比痛苦的神情，尤其是他那一雙陰陽眼，大有死不瞑目的意思，幾乎瞪出來了。
我相信，正常人都會對莊士強的恐怖死狀回避三舍的。
盡管莊士強是因為被鬼魂反噬，不得善終，就算是死後，也要承受萬般痛苦。但我還是壯著膽子把他的眼皮給抹了下來。
死不瞑目是人類最悲哀的生命終結形式，那就意味著在人世間有放不下的牽掛，或者是有難以紓解的仇怨。這樣的結果，就是做人死的不舒坦，做鬼也沒有一個很好的開端。
像莊士強這樣的極端暴死的情況，最好就是能夠給他超度一番，化解一下他的戾氣，這樣，才能夠進入到輪回當中。戾氣很重的鬼魂，鬼差見著都發怵，所以，莊士強成鬼之後，不是被鬼差強行傷害帶走，就是流落荒郊野外，成為孤魂野鬼，總之是很慘的。
超度的方法，我倒是知道。不過，那需要很強的修為才行。尤其是超度莊士強這樣暴死的戾鬼，我真的好心去超度他，隻能是一種隨機的結果——還不知道誰超度誰呢。
我不敢讓孫軍插手，稍稍活動了一下身體，感覺還行，就讓孫軍站遠點，去翻看吉普車，看看車上有沒有我的東西。
翻遍了吉普車，也沒有找到我想要找的東西，現在，隻剩下唯一的一個線索，那就是墨靈煙了。
我側頭看了看，墨靈煙的房間，還有微弱的燈光在那裏閃爍。
“蒙啊，你真的要去找墨小姐？”孫軍見我要往墨靈煙的房間走，趕緊問了一句。
其實，別說是孫軍了，就是我，心中也是十分忐忑的。
我和孫軍，畢竟都是普通老百姓的孩子，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守法，不能做一些違法的事情。
雖然我算是比較叛逆，但父母的教誨，卻是根深蒂固的，要說打架鬥毆，噴個嘴炮，那都不算什麽。真的出人命，或者是深更半夜找女孩子的事情，從內心深處是不敢的，這種不敢，是父母從小培養的一種敬畏之心，那是原則底線，萬萬不能突破的。
之前也出過人命，但跟我沒有直接的關係，哪怕是莊士強，跟我有莫大的關係，也是被逼無奈的。
現在，主動去找墨靈煙，雖然是想要找回自己失竊的東西，但性質上，跟出人命的事情可是截然不同的。
去找，就一定要找出真相，要麽，就不找。
而找出真相，則不是說兩句就可能做到的。孫軍擔心的是這個，我，也有點擔心。
別的不說，要是墨靈煙不管你說什麽，就是不承認，你該怎麽辦？動強？
一時間，我也猶豫了，邁開的腳步落地後，就再也沒有往前踏出一步。
“嗬嗬嗬，於蒙，你很想過來對吧？那就過來啊，你害怕什麽啊？”
聽到了墨靈煙的聲音，我不覺大驚失色。
我和孫軍距離墨靈煙的簡易房間，能有二十多米的距離，如果不是特別大的嗓音，根本就不會這麽清晰傳到我的耳朵裏。
可墨靈煙的聲音，語氣十分低柔，就像是在人耳邊說情話那種呢喃聲。隔著這麽遠，而且還有房屋的阻隔，這聲音就像是在我耳邊發出的一樣。
溫婉動聽，但給我的感覺，卻是詭異無比。
書靈的聲音馬上浮現出來：“我擦，高手，真正的高手啊。這個小妮子，使用的是腹語傳音術，不管用多低的音調發聲，都能夠清晰傳到腹語傳音術覆蓋的範圍。按照距離來算，這小妮子道術已經相當了得了。”
我沒臉再問書靈為什麽不早點發現，因為書靈之前的批評沒錯，我是專門看墨靈煙一些特定的部位，沒有注意到整體。再問還是會說我色眼看不出道行，自取其辱啊。
“嗬嗬，於蒙，你還猶豫什麽？你的無字天書，還有通靈令牌都在我這裏，你難道不想拿回麽？”
無字天書？我微微懵了一下，才想到，墨靈煙指的大概就是《述異誌》，在她的眼裏，《述異誌》可不是普通的白紙，而是一本天書級別的書籍。
我沒有輕舉妄動，眼睛盯著那座簡易房屋，想了一下說道：“墨小姐，你要是想要這兩樣東西，明說就可以了，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啊？”
“嘿嘿，看樣子你是怕了。不過，你不覺得有些晚了麽？我讓老莊偷你的兩樣東西，就是準備放你一條生路，但是，沒想到老莊居然折在了你的手裏。咳，你應該知道一句話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進來。”
我眉毛一楊：“哦？看來墨小姐做賊已經不滿足了，現在準備殺人了。”
“殺人？你的生命就是生命，難道老莊的生命就不是生命了？他死於你手，這怎麽說？我隻不過是向討回公道而已。”
我正想說話，書靈急切說道：“不好，這小妮子正在施展一些法術，趕緊撤！”
書靈的警告，我哪敢掉以輕心？我趕緊拽住了孫軍的手，抹頭就跑。
“哈哈哈，你可真夠機靈的，不過，有些遲了。”
墨靈煙的話音剛落，我就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地麵上忽然冒出了無數的青草，在青草當中，一條條手臂粗細的蟒蛇探出頭來，將我和孫軍團團圍住。
“僅方！破！”
這是《述異誌》中記載的古民間玄術密咒，古人生活的世界，除了少數的幾個超大城市，其餘的人類聚居的地方，都會有荒山野嶺。
在這種環境下生活，難免會碰上毒蟲猛獸。
因此，在玄學的基礎上，玄術密咒被開發出來。
玄術密咒的特點就是簡單實用，能夠利用特定的咒語擺脫眼前的困境。比如，僅方，就是卻蛇蟲的咒語。念“儀康”二字玄術咒語，則可卻虎狼，念“林兵”可卻百邪。
咒語簡單實用，但也有其弱點，那就是隻能解一時之困，並不能完全擺脫身處之憂。
念了咒語，我身前的蟒蛇紛紛避讓，孫軍那邊可就倒黴了，蟒蛇奈何不了我，卻是能夠圍住孫軍的。
我再念一邊咒語，把孫軍拽了出來，跑了沒幾步，就見前麵忽然地麵劇烈翕動，一排排齊腰高的荊棘，密密麻麻攔住了我和孫軍。
咻的一聲，一道人影如煙一般閃過，我眼前一花，墨靈煙竟然如淩波仙子一般，站在了荊棘叢的上麵。
不過，墨靈煙的形象，可是跟淩波仙子相差甚遠。
這倒不是說墨靈煙的長相差，而是她的打扮，有點讓人驚悚的味道。
墨靈煙頭發披散，活脫脫像黃日華版的梅超風一樣，讓人一看就從心底裏泛出寒意。
一張臉，蒼白無比，讓嬌媚的五官一下子變得陰冷無比。墨靈煙的額頭，點了一塊菱形的紅斑，一張嘴，就好像剛喝過血一樣紅豔欲滴。
墨靈煙的身上，穿著一件道袍，手裏斜向下拿著一把桃木劍，唯一讓人看著順眼的，就是她一雙光潔的小腳丫，如踏霜一般給人一種視覺上的衝擊。
“你跟墨靈塵是什麽關係？”現在，我可以毫不猶豫說出我的懷疑了，因為墨靈煙身上的道袍，跟墨靈塵穿過的衣物，是同一質地的料子。這種麵料，可不是大街上能夠隨便買到的，而是特別定製的。
墨靈煙嗜血一般的雙唇往上一咧，這是一個笑容，但在我看來，是那麽的讓人心裏發毛。
“那是我的師兄，嗬嗬，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裏碰上道門高手，我師兄苦修二十多年的道法，竟然被閣下掌心雷給打得幾乎喪命。這筆賬，本來要留著以後算，既然今晚你執意要追究到底，那麽，新賬老賬就一起算吧。”
“慢著，墨靈煙，我看你也是正統道門中人，咱們有什麽恩怨，自可在道術上解決。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麽要給鬼子賣命！難道咱們華夏的道統，竟然都墮落到這種地步了麽？”
墨靈煙聞言一怔：“什麽？什麽叫給鬼子賣命？我是跟島國人合力研發開發超自然現象，這根賣不賣命有什麽關係？於蒙，你不要再找什麽借口了，殺人償命這句話，你該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