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派頭
曲峰靈笑著點點頭，起身準備告辭，卻被我攔住了。
“曲師傅，你最好是留下來看看。有些事情，還要仰仗你幫忙。”
“小兄弟，以你的手段，我看我也幫不上什麽忙啊。”
孫軍說道：“老師傅，話可不是那麽說的。你也知道我們是單位的人，有些事情，不是說沒那個本事，而是不方便幹，你明白了吧？”
曲峰靈看看我，欲言又止，笑道：“明白，到時候我一定會到場看看的。”
送走了曲峰靈父女倆，孫軍臉色很鄭重說道：“蒙啊，你是怎麽想的？開發商既然自己去處理問題，關咱們什麽事？你看看現在這事兒弄的，光是傳聞，就好幾個版本。你也不是第一天出來混了，這種情況，除非是無法收場了，咱們才出麵，要不然等著別人折騰去。”
我很理解孫軍，更知道別的同事都是這麽幹的。這年頭，幹好了那是應該的，可出了問題，就是你的工作有問題。
在公務單位上班，就得能沉得住氣，分內的事兒，盡量能少幹就少幹，分外的事兒，幹脆就別瞎操那個心。
我心裏有些堵，平常時候一般就跟孫軍發火了。但這一次我沒有，想了一下也很鄭重說道；“軍啊，我可以負責任跟你說，那個劉佑忠帶人幹的事情，恐怕會惹出大麻煩。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先別說咱們要不要負責任，就算是不追究咱倆，咱們能揣著明白裝糊塗麽？”
孫軍嘴巴張了一下，想要解釋，但他知道我的脾氣，隻要是認準了，就不會打退堂鼓，也就沒有說出來。
我拍拍孫軍，讓他早點休息，我則是在腦海中想著曲峰靈說的事情。
開發商劉佑忠到底想要幹什麽？難道是因為覺得曲峰靈辦事太慢，換了一個辦事速度快的？不可能啊，按照曲峰靈的方法，兩天就能解決問題，青石河沿線公路已經耽誤這麽久了，就差這麽兩天？
大概是因為白天睡多了，也可能因為我想著事情，總之，一宿我都是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到了天亮。
孫軍去打飯的時候，我要他告訴司機，今天還要用車，吃完早飯就去山後張家。
我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以至於孫軍看了說我別去了，他和司機過去看看就行了。
說真的，我還真想睡個回籠覺，可想到昨天被煞氣衝身的那一幕，這要是被孫軍攤上了，他可沒應對的本事。
於是，吃了早飯，我強打精神頭，和孫軍一起趕到了無主墳那裏。
非常意外的是，那裏早就圍了一堆人，除了曲峰靈父女倆之外，還有十幾個人。其中幾個人身上濕漉漉的，還沾著草屑，看樣子，像是在野外呆了一宿一樣。
一個如同七個月身孕的大肚子男，引起了我的注意。這家夥一看就是那種一夜暴富暴發戶形象，這體型，你穿個寬鬆點的服裝不好麽？可他偏偏穿著西褲，紮著刺眼的名牌腰帶，那大肚子，把腰帶都有撐斷的嫌疑。
尤為可笑的是，大肚子還穿著個花格襯衫，那體型，把襯衫的扣子崩得眼看著就要斷線，一身的名牌，硬是讓他穿出了土鱉的感覺。
大肚子身邊的兩個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這兩人一身黑西服，跟眼下的時節顯得是那麽不合時宜。
兩個人都是剃著板寸頭，吊梢眉，雙眼中毫不掩飾倨傲的神情，就好像周圍的一切，都是他們的一樣。
大肚子跟這兩人很客氣，時不時點頭哈腰，然後再聲色俱厲指揮其他人幹活。
我把目光轉移到了別的地方，這一看，眉頭不覺皺了起來。
昨天曲峰靈看到的，還僅僅是封鎖住無主墳接收的地脈陽氣，大概是曲峰靈走了以後，又做了布置。原來插桃枝的地方，統統換上了槐樹枝。
這就等於是原來封住陰氣的手段，現在變成了收攏陰氣的辦法。
曲峰靈看到我來了，趕緊走了過來，搖頭歎道：“真搞不明白，劉佑忠到底要幹什麽，你看看，這已經不是增煞了，是聚煞啊。”
我點點頭，曲峰靈的看法跟我想的一樣，這麽做，就是聚煞。這幫家夥，到底想要幹什麽啊！
想到這裏，我走到了大肚子的麵前：“劉總？”
大肚子斜著眼看看我，上下打量一番：“你是？”
孫軍是絕對站在我這一邊的，一看大肚子這麽傲慢，搶在我麵前說道：“登文市土地管理所的，專門負責調解土地糾紛事件的，咋的，你對公務機關的辦事人員執行公務，還有啥意見麽？”
一般來說，隻要亮明公務人員的身份，都能夠讓人不自覺收斂一下。可大肚子卻是依然保持著倨傲的態度：“哦，土地管理所的啊，我，劉佑忠，跟你們林所經常在一起吃飯，你們的幾個所長，我都很熟，還經常跟我說，你們單位就是為我們服務的，嗬嗬……”
劉佑忠很低調的一囂張，孫軍好像是矮了一截一樣。
我輕輕把孫軍推開，哼了一聲道：“沒錯，我們單位的職能，確實是向服務方麵轉向，但這有個前提，那就是在工作範圍內，所有人必須要遵守國家的法律法規才行。別忘了，我們還有領導職能呢。咋的，劉總這意思，好像是專門接受服務，而不想接受領導了？”
劉佑忠的臉頓時變了顏色，不管他有多牛，認識多少上層，但他還是要屈從在權力之下。
我們這些基層的人，雖然沒有權勢，但手裏有權力。一紙公文，沒有我們的簽字是不能生效的。
劉佑忠就算是能走通上層，上層隻能跟下麵打招呼，一般來說，下麵會遵照上麵的意思辦事。
可一旦基層的人毛了，不理會上層的意見，上麵也沒有辦法，公文生效，是必須要專管的基層人員親自簽字才行。
劉佑忠馬上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遞給我：“小兄弟，來來，來一支。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感覺這工程拖得太久了，想早點開工啊。我那麽多的人那麽多的設備可都等著幹活啊，閑一天，我的損失簡直不可估量啊。”
我輕輕一推，臉色也緩和下來，看看劉佑忠身邊的人說道；“這些人是幹什麽的？”
劉佑忠知道，對我這樣油鹽不進的，隻能軟語：“都是負責遷墳的，我知道，咱們國家公務機關，是不講究什麽封建迷信的，但是，我們也得尊重老百姓的一些忌諱不是？您放心，隻要這幾座墳遷走了，剩下的都答應好了，馬上就會清空，我能開工，您也就完成任務了。”
這明顯不是劉佑忠的真實意圖，這家夥在耍滑頭！
不過，劉佑忠的說法還真是無懈可擊，人家是施工方，有權力做不涉及到法律層麵的事情。
我就比較尷尬了，因為我的身份限製了我說一些忌諱的事情。我總不能說，你們這麽幹就是聚煞，會惹出大麻煩的。
要是我真敢這麽說，劉佑忠是不會有麻煩的，相反的，我可是會有大麻煩的。
“這一段是屬於特殊土地權所有地段，按照規定，必須要職能部門處理。劉總，撤走你的人，三天之後，我保證能把這件事情處理好。這沒有商量的餘地，如果你有意見，你不是認識我們的領導麽？你可以去投訴我。”
我一句話就把劉佑忠所有的路子給堵了，哪怕是你劉佑忠真的去找領導，推來推去，三天早過去了。
“你們，都給我住手啊。”我一指那些圍在無主墳旁邊的人說道：“老老實實聽話啊，誰再敢動，我就報警了。”
劉佑忠的人立馬停了下來，那個時候派出所可不是那麽好進的，抓人以後都不必打你，讓你對著牆蹲上幾個鍾頭，就夠你受的了。
“喂喂，小兄弟……”
劉佑忠還想跟我說話，卻被我推在一邊：“那個，曲師傅，帶你的人幹活，你現在是受我的委托辦公，誰敢阻攔，就是阻撓公務。快！”
曲峰靈心領神會一笑，也不說話，對曲梅寒一招手，兩人把插在地麵上的槐樹枝一根根拔起，然後把身上攜帶的桃枝一根根插下。
曲梅寒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嫣然一笑：“嗬嗬，小領導，真有派頭啊。”
不等我回話，曲梅寒衝著扮個小鬼臉，馬上就走開了。
那兩個樣貌凶惡的人一看曲峰靈父女開始行動，有些急了，其中一個叫來了一人，附耳說了兩句，被叫過去的那人馬上到劉佑忠那裏咬耳朵。
劉佑忠正不知所措，聽了那人一番耳語，馬上走過來說道：“小兄弟，咱們別這麽嗆著好不好？知道那兩個人是誰麽？是島國的投資商，人家是來看咱們登文市的投資環境的。這些人都是他們帶來的，人家辦事，就相信自己人，咱別跟外商較勁好不好？”
外商？還真是個麻煩事。當時市裏確實是下了文件了，對於投資商，盡量要滿足他們的要求，以達到招商引資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