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四類接觸
我顧不上孫軍無腦闖入了,一下子從床上蹦了起來。
“你說什麽?咱們還得到大王莊?怎麽回事?”我有點氣急敗壞了,使喚人也不能這樣使喚啊,剛吃了一嘴土回來,還沒把屁股坐熱了,就又安排外勤任務,這是欺負人啊。
“大王莊那邊,因為要趕工期,所以老太太同意搬走之後,馬上就過去人拆房。你還記得那顆大槐樹吧?施工人員在準備推倒這棵樹的時候出了很多的事。”
孫軍的描述,有點讓人匪夷所思。
據說,開始的時候施工人員把大槐樹根基附近的土向下挖了不少,準備用重型拖拉機給拉倒。
施工人員給大槐樹套上鋼索,一切都按照正常操作規程操作。
誰知道,意外發生了。
重型拖拉機拖拽鋼索不久,鋼索突然間就斷了,斷開的鋼索帶著巨大的慣性飛回來,居然把套鋼索的施工人員的臉給砸了。
幸虧這名施工人員躲得遠,僅僅是臉上起了一道寸餘寬的檁子。不然,整個腦袋估計都得砸碎。
那名施工人員還不算悲催的,最倒黴的事開重型拖拉機的人,當時拖拉機飛一般衝出去,正好硌上了一塊大石頭,巨大的重型拖拉機,竟然飛向空中,轉體一百八十度重重摔在地上,駕駛員被卡在駕駛室,叫來了消防隊,才給解救出來。
駕駛員重度昏迷,已經送到從鄉鎮醫院轉到了縣醫院又往省醫院轉。
出了事故,安全監管人員當然要找問題,可查看了鋼索,沒有問題,施工方使用的鋼索是符合標準的,也在使用年限內。而且,施工人員也沒有違章操作。
查了半天,因為拆遷工程時間很緊,監管員就下了結論,這次事故,屬於意外,讓施工方召開一次安全生產會議,著重強調安全生產,然後開工。
施工方不敢大意,按照要求特別強調了安全生產之後,把國家規定的所有安全設備都配備齊了,然後使用大型推土機,試試能不能把大槐樹推倒。
結果意外再次發生,推土機推到了大槐樹,僅僅是讓大槐樹的樹身動了一下,推土機竟然一個側翻,橫著倒在地麵上。
施工方組織的施工人員,有很多是附近的村民,見到這種情況,紛紛說這棵大槐樹可能是成精了,不想動地方,誰要是敢動,就會惹禍上身。
這話一傳,馬上就有近一半的人作鳥獸散,任施工方怎麽勸說,就是不來這裏幹活了。
聽到這裏,我忽然想起了王誌剛。他可是給我捎來了老太太臨終的遺言,要動大槐樹,最好是有我在場,難道,就是因為這個?
這裏麵透著的詭異,讓我感覺心裏有點發毛。
《述異誌》上可是說了,有些事情,是講究因果的。
甭管怎麽說,老太太是我勸說才同意拆房的,拆房就要動樹,動樹出來的麻煩,追根溯源,我是撇不開幹係的。
難道要我去跟大槐樹了解因果?那可是動了人家的固定居所啊,這個仇可不小,豈能是一句兩句話能夠說清楚的?
“於蒙,這件事情咱哥倆是別想置身事外了。王誌剛說過的話,可是在大王莊,乃至曬字鎮都傳開了。雖然相關領導已經辟謠,但是,誰都覺得,沒你過去不行。領導找我談話的時候,還專門說個名詞,叫做心理安慰。咱們去,就是給普通人民群眾一個心理安慰,不是搞封建迷信。”
這事兒還真的推脫不了了,我想了一下,將《述異誌》揣在懷裏,要孫軍跟我一起,再次返回大王莊。
這一次過去,待遇就更好了。所裏調了輛車送我們下鄉,要知道,那個時候隻有科級幹部出去才能有這待遇。
時間很緊,到了曬字鎮,鎮裏專門讓王誌剛跟我一起去大王莊現場去看看。
看到了大槐樹,我竟然有點莫名的淒涼感覺。原本在老太太家的院子裏,有人有屋在左右,像是個有家的人一樣。現在,人已經走了,除了一些殘留的瓦礫,房子也已經不見了蹤影,大槐樹顯得異常孤獨。
在大槐樹根部旁開三米的距離上,圍繞它開挖了一道一米寬一米見深的溝,這是為了動搖大槐樹的根基,好把它推倒。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大槐樹顯得有些萎靡,枝葉都耷拉下來了。
在環形的溝中間,有一個兩米的填土,這應該是後來為推土機進去後填的土。
我順著填土區域走到了大槐樹的根下,輕輕拍了拍大槐樹。
一陣顫栗,從我的手上傳來。
我如同摸到了燒紅的烙鐵一樣把手縮回來,身體不自覺退了一步。
這哪裏是摸到了一棵樹,那感覺,分明就是摸到了一個人一樣!
“為什麽,為什麽……”
一個刻板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誰,誰在說話?”盡管此時是下午三點,太陽還非常給力,氣溫很高,但我卻是感覺到了一股來自骨子深處的寒意。
“於蒙,於蒙,你怎麽了?”孫軍一個箭步衝了過來,抓住了我的胳膊,使勁搖晃我。
“剛才是誰說話?你聽到了沒有?”我被孫軍搖晃了幾下,才感覺好多了,不過,因為緊張,我自己都能感覺到我的身體在顫抖。
“說話?說啥話?於蒙,你沒事吧?我和王幹事都在大眼瞪小眼看著你,誰也沒說話啊。你聽到什麽了?難不成是見了鬼了?”
我定定神,喘息幾口,然後說道:“沒什麽,大概是累了,出現了一點錯覺。”
孫軍轉頭說道:“王幹事,於蒙這兩天沒休息好,咱們再怎麽趕進度,也得顧及一下同誌的身體吧?這樣,先讓於蒙回去休息一下,這裏的事情,等明天再解決,怎麽樣?”
王誌剛看看我,大概是看我狀態不是很好,便點頭同意了:“行,我看於領導的神色也不太好,雖說任務緊,但也不能不管領導的身體吧?回去我會跟我的領導說,於領導帶病堅持工作,身體出現嚴重不適,兩位領導,我可不是咒你們,我不這麽說,沒法交差啊。”
孫軍替我做主了,說了聲行,就半攙扶著我,乘車回到了鎮駐地。
我身體確實是感覺很不好,從內到外,始終有種冒涼氣的感覺。據孫軍說,我的臉色很差勁,煞白煞白的,就好像是得了大病一樣。
鎮領導聽了王誌剛的匯報,專程來看我,看到我的樣子,也是吃驚不小,要把我送到鎮醫院掛鹽水。
我婉言謝絕了,說沒事,可能是被風吹了一下,有點感冒,休息一下就好了。
鎮領導見我堅持,便勸我注意身體,等休息好了之後再工作。
等人走了,我躺在床上,要了幾條棉被蓋在身上,但怎麽也無法改變我身體發冷的感覺。
孫軍來回幾趟,給我拿了紅糖薑水,還有可口的飯菜,我多少吃了些,但沒什麽用,依然是感覺冷。
臨近傍晚的時候,我迷迷糊糊睡著了。
忽然,一聲尖銳的響聲在我耳邊響起,我一骨碌坐了起來。
很奇怪的感覺,我身上已經沒有寒冷的感覺了,但看看四周,死氣沉沉的,房屋內的擺設還是那些擺設,但對我而言,卻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東西。
一時間,我有些迷茫,腦子裏不斷思索,這到底是怎麽了。
忽然,一團青色的影子,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這團影子,非常模糊,從外形上看,根本就分辨不出它像什麽。但是,我卻是對這團影子有種熟悉的感覺。
沒錯,就是大王莊老太太家那顆大槐樹給我留下的印象。顏色什麽的,都在其次,關鍵是,那種感覺。
“大仙……”
我分明聽到了大仙兩個字,頓時,我就懵圈了。我可是根紅苗正的組織培養的人,大仙對於我來說,是一個幾乎侮辱的詞。
“你是大槐樹?”我試著問了一句。
“對,就是我。我已經預感到大限已到,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因而告訴老太太,會有一位大仙來解決問題的,請她不必強求。”
我頓時明白了,難怪老太太在我見她的時候,會說一句你終於來了,原來是這個家夥鼓搗的。在《述異誌》裏,曾明確記載,類似於這樣的成精的異類,有著獨特的跟天地溝通的渠道,對於可能發生在自身的重大事件上,有近乎未卜先知的能力。
老太太曾托王誌剛帶話,如果要動大槐樹,最好是我在場。也許,在這樣詭異的環境下見到槐樹精,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可不是什麽大仙,我知道,你找我一定是有事情的,說吧,你想怎麽樣?”
“大仙,您大概也能看到我的真身,我就是槐樹精靈,通過再生的方法,在老太太家生根發芽。老太太一家,庇佑了我,我也給老太太一家不少幫助。總不能因為老太太一家搬走了,就沒有我的容身之所吧?”
這話可是說在理上了,我斟酌一番說道:“嗯,你也算是老太太家裏的土著住戶了,是應該有另外的容身之所,不過,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