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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全身流膿溫奸相,被坑的史可法

  第一捲風雨飄零


  楊維垣,天啟年間閹黨里的中堅分子,任雲南道御史,涉及趙南星、左光斗、楊漣等東林黨人的案子。


  在過去,錢大佬作為東林黨骨幹,沒少和楊維垣爭鬥。


  只見寒風中,對方風塵僕僕,僅帶著兩個家奴,與自己反向而行,正趕往京城。


  見對方望過來,錢大佬瞬間放下斗篷,縮回車中。


  楊維垣這貨可不是省油的燈,當年以兇惡狠毒聞名,以自己如今的落魄,還是少招惹為妙。


  更何況,楊維垣原本在閹黨案中被打倒,沒有朝廷徵召無故不得進京,如今看這情況,分明是要得到重用了。


  很快,雙方車馬交錯而過。


  楊維垣回首困惑的搖搖頭,剛剛匆匆一瞥,沒有看清車內究竟是何方神聖?

  不過,對方好像有意避開自己。


  只是,用得著嗎?

  自己已經離京八年,一直屈居淮安府,早已屬於過氣官員,京城中還有幾人能認識?


  沉思中,緩緩轉頭凝望著前方高聳的城牆,楊維垣感慨萬千,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還有機會回京。


  雙眸中微有濕潤,楊維垣的心情酸楚難分,最後,驀然長嘆一聲,揮鞭朝京城方向馳去。


  皇宮內,乾清宮。


  首輔溫奸相正在向崇禎皇帝稟告國事和人事安排。


  「什麼,這樣不好吧?」


  聽完溫奸相的彙報,崇禎皇帝蹙著雙眉,顯得有點猶豫。


  原來,溫奸相這壞得全身流膿的傢伙,想讓已經被致仕的史可法出使漠西蒙古,商量雙方互市建碓場之事。


  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


  先不說這風天雪地快過年了,就憑目前漠西蒙古和大明已經多年未聯繫了,那裡的部落又多,相互間也是亂的很,沒有一個統一的政權。


  萬一哪個部落傻缺,一刀把「民族英雄」咔嚓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畢竟,一直以來,大明和韃子相殺相愛兩百餘年了。


  雖說互市建碓場對漠西蒙古人來說,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可這人心的東西,誰知道他們如何想?


  這老東西,真是讓人無語,成天算計人家。


  「皇上,漠西蒙古地廣人稀,部落眾多,跑一圈估計都要半年左右,再加上此時氣候嚴寒,要是讓老傢伙過去,估計身體吃不消。


  而史可法正值壯年,領著朝廷俸祿卻無所作為,似乎受之有愧。


  因此,不如索性廢物利用一次。


  臣從吏部調看他出仕的簡歷,發現此人也只是適合跑腿的活,其他的嗎,呵呵……」


  溫奸相搖著頭,坦然地說出他的計較和考慮。


  也就是經過半年的時間,這奸人基本摸透了崇禎皇帝的心意,他才敢說這些話。


  「就是不知他還在不在京城?」


  溫奸相說得好像有幾分道理,崇禎皇帝不禁也有幾分意動。


  拉攏漠西蒙古打擊漠南蒙古,還有馬匹的互市,是崇禎皇帝規劃的大戰略,自然越快越好。


  「在,臣打探清楚了,正在京城四處吃請,瀟洒得很吶!

  誰叫人家是東林後起之秀呢?」


  溫奸相明顯做足了功課,崇禎皇帝話音剛落,他立馬不陰不陽的答道。


  「那就試試?」


  崇禎皇帝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可以一試。」


  溫奸相滿臉笑得跟菊花朵朵綻放般,用力點頭。


  「你啊……」


  崇禎皇帝拿手點點,不知如何說他,這老東西,太陰險。


  「高大伴,速速將史愛卿找過來!」


  ————————


  京城裡,史可法赴宴的途中,他不住的左右擺頭,嘴中不停的念叨著。


  「奇怪哉,真是奇怪哉!」


  一兩個月來,他始終搞不明白,皇上怎麼莫名其妙的讓自己致仕?


  要說按皇上的性格,致仕也正常,可讓他致仕還正常領著俸祿,這就不正常了。


  他不過是督察院副右僉都御史,正三品的官員,在那些個總兵、閣臣、督師、甚至說是太子太保面前還是不夠看,怎麼有這麼奇怪的待遇?


  難道自己資歷不夠,刑部尚書位置太高,皇上有意壓一壓?

  還是說自己沒有拿手的政績,皇上不喜?

  對於崇禎皇帝這樣光怪離奇,不按常理出牌的事情,史可法又怎能不心生怪哉?


  然而就在史可法一萬個不明白之時,身後卻是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響起。


  「史大人,且慢行,皇上有請!」


  「啊?是高公公,不知皇上有何事傳喚微臣?」


  見到一臉氣喘吁吁的高時明,史可法急忙行禮訝然問道。


  同時,從袖口中掏出一塊銀錠,悄然遞過去。


  高時明沒有客氣,掂了掂重量,約莫是五十兩紋銀,立即藏入袖中。


  皇爺說過,東林黨人有錢,身後有江南大財閥支持,不必跟這些孫子客氣。


  作為崇禎皇帝的身邊人,高時明知道什麼可以伸手。


  「史大人,具體事情咱家可是不知道。不過,史大人,看皇爺那高興勁,肯定是大喜事啊!」


  皇爺高興不高興高時明是不知道的,可人家史大人出手闊綽,好聽話講兩句會死啊?


  「大喜事,難道?」


  史可法想笑又不方便笑,表情很是怪異,甚至飄飄然跟高時明往皇宮走去。


  「皇上你看,來了!」


  溫奸相見史可法緊隨高時明身後,拍著手興奮的說道。


  「臣史可法拜見皇上!」


  史可法見皇上和溫體仁二人有說有笑,心裡一喜,但表面上卻沒有失了禮數,立馬跪地行禮。


  「陛下,這位是?」


  「起來吧!」


  對這位「民族英雄」,崇禎皇帝上下打量了一番,發現他身材瘦小,文縐縐的,沒有絲毫英武之氣。


  怪不得帶兵不行!

  隨意揮揮手,讓史可法站起來答話。


  畢竟現在的史可法根本算不了什麼,級別太低,往日里見得比較少。


  也沒有單獨召見過,都是大殿的大朝會上見過幾次。


  「憲之啊,機會難得,何不向皇上自報家門?」


  溫體仁眯著眼睛,笑得很慈祥,一副提攜晚輩的模樣,樂呵呵的對史可法說道。


  崇禎皇帝不動聲色的吔視溫奸相一眼,心裡罵道,老狐狸,表面笑嘻嘻,心裡媽賣批。


  甚至,他已經腦補溫奸相如何和群臣打交道的模樣。


  「回溫大學士的話,下官乃是直隸大興人,祖籍河南祥符,崇禎元年進士二榜十九名,幸蒙皇上天恩,授翰林。


  后出任陝西西安府推官,遷戶部主事、員外郎、郎中……至督查院福右僉都御史。」


  雖然雙方交情似乎沒有達到讓溫奸相提攜後輩的交情,但史可法還是畢恭畢敬向崇禎皇帝報了一遍履歷。


  「不錯!」


  崇禎皇帝微微點頭,只是不疼不癢的贊了一句。


  「皇上有所不知,士林之中,憲之號稱再世『文信國公』,文采斐然啊!

  臣早些年曾在直隸府遊歷一番,卻是去過大興,偶聽鄉人說起憲之是出了名的孝子,更是聽聞憲之老母夢入文天祥投懷生下。」


  溫奸相明顯對崇禎皇帝敷衍不滿意,急忙滿臉陶醉讚許猛誇史可法。


  「溫大學士謬讚了,下官此等虛名怎可在皇上面前如此謬讚,慚愧,慚愧。」


  不知史可法是真謙虛還是有自知之明,反正一副不敢當的模樣。


  「哈哈,二位卿家,卻是勿要這般相互謙讓了。


  汝等皆是我大明肱骨,朕的左臂右膀。對了,溫愛卿,你看,憲之出使卻是如何?」


  崇禎皇帝反應過來了,急忙調整內心的偏見,笑呵呵的溫奸相問道。


  「不錯,不錯,剛正不阿,凌厲傲骨,正是我大明上好出使人才之選啊!」


  溫大影帝附和著崇禎皇帝的話,撫掌哈哈大笑,一副非你莫屬的模樣。


  等等,出使,這是怎麼一回事,史可法懵圈了。


  見崇禎皇帝與溫體仁對著自己一番品頭論足,史可法卻是有些渾身不自在起來。


  畢竟被兩個大男人,而且還是位高權重的男人猛誇。


  只要是個男人,不知不覺之中,似乎好像後面的菊花,有點癢了。


  「憲之啊,朕喚你不為他事,卻是有一事想要託付與你!」


  笑罷,崇禎皇帝突然一臉嚴肅的說道。


  「皇上請講!微臣雖萬死不辭。」


  還是嚴肅點好,史可法一臉堅毅,果斷而決絕的說道。


  「朕想讓你即可出使漠西蒙古,與他們商議在甘肅邊境互市,開碓場一事情。」


  「皇上,您……您說什麼?」


  對於崇禎皇帝的話,史可法一時間頓時大腦一片空白,嘴中卻是不住的喃喃。


  「出使漠西蒙古,出使漠西蒙古!」


  史可法的腦海之中,一個揮之不去的聲音不斷的迴響起來,其實他是聽清楚了,心裡是明白的。


  可是,為什麼是自己?


  這個節骨眼上為什麼要去漠西蒙古呢?


  那裡可都是一群不服王化的野蠻之人!那裡可都是大明王朝的世仇!那裡都是敵人!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


  突然間,此刻史可法的腦海中竟出現了一個慈祥的老嫗,一頭的銀髮,滿臉的皺紋,顫巍巍舉著雙手,撐著一根早已打磨得光溜光溜的竹杖,坐在門口。


  「盼兒歸來,盼兒功名利祿,盼兒報效國家,盼兒衣錦還鄉,盼兒榮歸故里!」


  「娘親。」


  史可法猶如在夢中喃喃,不知為何,此情此景又讓史可法想到了一人。


  北海之上,在那茫茫白雪之中,一個皓首老者倚著早已殘破的節杖,默默的仰望,這天,這地,早已將他遺忘在一個無聲的角落。


  十九年,十九年始得歸,這是蘇武的歸宿。


  史可法明白,如今的他自己似乎擺在了和當年的蘇武一樣的境地。


  壯士一起兮不復返。


  史可法他怕了,他怕自己此去,若是也有個十年不歸,甚至更長,自己等得起,可是那稽首盼兒歸的老娘,又還有幾個春秋歲月能夠等的?

  不知不覺,史可法眼角之處竟是留下一行清淚。


  「史愛卿,史愛卿。」


  崇禎皇帝見史可法流馬尿,眉頭緊蹙,非常不滿意。


  他娘的,這就是後世的演說的,世人皆言史可法英勇忠烈,更有詩云:史嶺紅梅花瀝血,蘆溝曉月天飛鶴。


  「難道就這幅慫樣不成?


  不過,這出使漠西蒙古一事雖有兇險,但也不至於一個大老爺們哭鼻子抹眼淚吧」


  崇禎皇帝心裡鄙薄,心裡暗自唾罵MMP。


  此刻,史可法抹了一把眼淚,卻是抽抽噎噎開口了。


  「皇上,臣失態了,皇上知遇之恩,臣本該以死相報,縱是粉身碎骨亦是在所不惜,只不過皇上要臣出使漠西蒙古之事,臣卻怕……」


  言及此處,史可法竟是又開始哽噎了。


  呵呵……呵呵……


  慫人就是慫人,果然如此。


  此刻,崇禎皇帝接連冷笑,狹長的眼睛眯起,就差一句拖出去斬了。


  這樣的貨色,這樣的貨色,果然不愧為他歷史的所作所為。


  揚州十日,偌大的城牆,八十萬居民百姓的性命交給這樣的慫包,豈有幸理?


  「皇上,臣有罪,臣舉薦失當,臣疏忽了。」


  溫奸相顫悠悠的噗通跪下,一臉灰敗的對崇禎皇帝請罪。


  「算了,還是在朝中另尋英勇之人罷了!」


  崇禎皇帝長呼一口氣,勉強壓住胸中的惡氣,不耐煩的揮揮手。


  「皇上可能心有疑惑,憲之這般忠孝之人怎能會心生膽怯?

  臣不好多說,如臣先前所講,憲之家中還有一位年逾古稀之年的老母,皇上,朝廷若是能……」


  正當崇禎皇帝已經放棄的時刻,溫奸相突然又開口建議,只是後面的話,頓住了。


  溫奸相此舉,弄得崇禎皇帝短時間一愣一愣的,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


  MMP,這老東西,一不留神,真會給他騙死,不厚道啊!

  「愛卿心中早有計較,接著說啊,朕可是洗耳恭聽啊!」


  崇禎皇帝臉上似笑非笑,卻盯著溫體仁狠狠的瞪了一眼,內涵分明是,你這老東西。


  皇上眼裡揉不得沙子!

  被這麼一咋呼,溫奸相所有的小心思那是一股腦全沒了,也記起崇禎皇帝過去的性格,急忙快速說道:

  「皇上,臣以為憲之所憂者不過鄉中老母,皇上若是下一道旨意,讓州府好生贍養,以解憲之心結。


  另外此次憲之若出使漠西蒙古,皇上還當派出精銳以維護周全。


  臣想來只要是我大明朝臣,定當會為皇上,為我大明江山,為我黎民百姓,為我……」


  溫奸相口才真是太好了,即刻間,洋洋洒洒幾百句脫口而出,居然都不帶喘氣,真是難為他這把年紀了。


  「甚好,甚好!


  朕立馬下旨,命大名府好生贍養史愛卿老母,另外朕還下一道旨意,叫駱養性選些精壯校尉,隨同前往護衛。


  史愛卿,你看,朕這個安排可還妥當。」


  高明,溫奸相這一手實在高明!

  這不就是捧殺嗎?

  赤裸裸的捧殺!


  一如歷史,洪承疇被俘,不管他有沒有死,大明上下立即開始悼念他。


  可惜,沒有成功。


  還有史可法守揚州,未戰之前,朝野上下也開始悼念他,皆言他忠義無雙,國之干城。


  這次,成功了。


  史大人把軍隊一扔,自己不知道到何處,終於一死成名?

  然後,建奴對他各種吹捧,拔高到無限高度。


  只是,後世真正的英雄在影視都有拍攝,卻唯獨不敢單獨拍他的英雄事迹。


  為什麼?

  這貨沒有一絲亮點,沒有一絲功績,怎麼拍?

  「皇上所言甚是,甚是。」


  看著完全把自己這個當事人置之度外,崇禎皇帝和溫奸相一唱一和,史可法還能說什麼?

  這分明就是挖了一個大坑,再將自己推進去啊!

  史可法恨不能仰天長嘆,面對這兩個人,他又有什麼反抗之力呢?


  不過,崇禎皇帝的話倒讓他吃了顆定心丸,若是再要拒絕什麼的,真連一絲活路都沒有了。


  忠孝不兩全,娘,兒對不住您了!


  「皇上為臣想得如此周全,臣定當不負皇上所託,誓死完成任務!」


  此刻,史可法義正言辭,一臉堅決。


  「史愛卿言重了,言重了。」


  崇禎皇帝一臉和煦,語氣很公式化。


  演技還是有些欠缺。


  「皇上,憲之真乃人傑也,大明幸甚!」


  相比崇禎皇帝情緒化的表演,溫奸相無疑堪稱優秀,足以碾壓他。


  面對這樣的一對君臣,史可法突唯有默然無語淚空流。


  「真是累啊!」


  匆匆打發史可法離開,崇禎皇帝伸伸懶腰,無奈的對溫奸相說道。


  這就是大明的朝臣,這就是東林黨的德行。


  「皇上辛苦了!」


  溫奸相卻是興緻盎然,精神爍爍的答道。


  終於,又坑了一個東林新秀了,爽!

  PS:老鐵們,超級大章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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