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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一石二鳥

  第一捲風雨飄零


  溫奸相很囂張,囂張得像變了一個人,一點不像平時穩重的模樣,頭皮癢錢謙益心裡感到極其不安惶恐。


  都是混官場混政治的聰明人,都明白囂張需要本錢。


  現在不是跟溫奸相置氣的時候,尤其是在人為刀殂我為魚肉的狀況下。


  錢謙益端起酒杯,收起心中不甘,拿出政治家的基本功,堆砌出虛偽的笑臉,討好說道:


  「長卿兄,牧齋剛才心神不寧,故而失言,多有不敬,還望海涵!牧齋當連飲三杯以示賠罪!」


  說完,自斟自飲連干三杯。


  嗯,喝酒是錢謙益的強項,吃喝玩樂都是,這也是東林黨的風氣。


  「好,牧齋老弟豪情不減,爽快!愚兄陪三杯,恭祝你我在天子的指示下,今後合作愉快。」


  高興吶,看著東林大佬錢謙益服軟裝死,溫體仁是真心高興。


  哪怕他明白錢謙益言不由衷,可那又如何?

  有了天子的支持,錢謙益在他眼裡,不過是個變老的花花公子而已。


  不同於錢謙益開掛的仕途,溫體仁的仕途之路走得比較坎坷。


  他比錢謙益年長,發展卻沒有對方迅速。


  這不是能力問題,而是溫體仁家庭出身沒有錢謙益好,沒有去抱任何黨派的大腿。


  也正因為如此,他大多都在中央各部委輪流打熬,從事一些具體的工作,積累了豐富的政務處理經驗。


  這非常重要!

  正是因為有如此紮實的底子,溫體仁才能在首輔的位置遊刃有餘,讓本尊崇禎皇帝不可或缺。


  而且,溫體仁能在不參加任何黨派的情況,從殘酷的黨爭脫穎而出,以弱小之身坐到首輔位置並且坐穩,這需要何等的權謀?


  還有,他能無中生有自創溫黨且不讓本尊察覺,這又是何等手段?

  在小心翼翼的情況下,保護自己,打擊強大的東林黨屢有建樹,讓他們恨得牙痒痒卻又無可奈何,這又是何等能耐?

  所以說,錢謙益跟他無論是在手段、能力、權謀上,真的不是一個級數。


  監牢里,溫奸相笑容滿面,頻頻勸酒,絲毫沒有因為環境而影響舒暢的心情。


  溫奸相笑得越美,笑得越豪爽,錢謙益心裡就越惶恐越心驚。


  作為花叢老手,他明白,女人豐胸細腰,放蕩風騷,不是掏你腰包,就是放你黑刀!


  作為政治人物,他也明白,男人總是笑容滿面,兩眼放電,不是發病犯賤,就是坑蒙拐騙!

  尤其是在詔獄里,尤其是溫體仁溫奸相,那可是坑人整人的高手啊!

  「長卿兄,不知今日把牧齋請到詔獄,究竟有何事?」


  幾杯過後,這酒錢謙益再也無法安心喝下,終於忍不住直言相問。


  現實是什麼?

  現實是殘酷的。


  在這樣的形勢下,錢謙益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且喝酒敘舊,不急!」


  溫體仁笑眯眯的擺擺手,不慌不忙答道。


  他非常享受折磨錢謙益的過程,尤其是在得到崇禎皇帝許可的前提下。


  一直以來,在後世的史書里,出於某種目的,把溫體仁歸類為奸相,四處迫害正直的忠臣,好像他權勢滔天一樣。


  但其實,他和錢謙益相比,充其量只是弱勢群體。


  在時下的朝廷,東林黨勢力極大,內閣和六部,大都是東林黨人,所以錢謙益基本上算是個沒人敢惹的狠角色。


  哪怕是他現在已經下台,但作為東林黨領袖,一呼百應,朝堂從上到下,都是他的人。


  但是,溫體仁也算是動物界的平頭哥,非常執著,抓住一切機會跟錢謙益拚命死干。


  因為他知道,只要錢謙益沒被搞死,他起複是分分鐘鐘的事情。


  政治鬥爭是殘酷的,久經宦海爭鬥的溫體仁非常明白。


  錢謙益如果得勢了,那麼受害的就一定是他。


  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和東林黨已經開戰,他溫體仁已經沒有了退路。


  不是留名青史,就是遺臭萬年,別無二路。


  原本溫體仁覺得,有生之年恐怕斗不倒東林黨,唯有盡心儘力,但求問心無愧而已。


  何曾想,皇上竟然突然意識到東林黨危害,而且下定決心剷除,這怎能不令他豪情萬丈歡欣雀躍?

  而東林大佬錢謙益,就是他們君臣商議撕開的第一道口子。


  溫奸相如此態勢,頭皮癢錢謙益立馬意識到不妙了。


  這其中應該有崇禎皇帝的意思,否則,溫奸相不敢如此有恃無恐?


  別看他各方面不如溫奸相,可也是政治鬥爭的高手,只不過是既生瑜何生亮的現實版而已。


  他面上小心應承著溫奸相,可內心已經打定注意,不管如何,哪怕是妥協,也一定要活著走出去,這才是關鍵。


  「牧齋老弟,實不相瞞,愚兄想讓你燒了東林書院。」


  酒也喝了,舊也敘了,折磨得也差不多了,溫奸相開始攤牌了。


  「什麼?怎麼可能?」


  錢謙益聞言,饒是有心理準備,整個人驚得跳起來,目瞪口呆盯著溫奸相。


  這奸人好狠毒啊!

  既然想用一石二鳥之計,不僅毀了東林書院也毀了他。


  「怎麼不可能?有何大驚小怪?不過是一座書院而已嘛!」


  溫體仁波瀾不驚,風輕雲淡回道。


  「天下言書院者,首東林!

  東林書院教書育人,教化萬民,何罪之有?」


  錢謙益坐下來,一副痛心疾首說道。


  「何罪之有?」溫體仁吔視了一眼,搖搖頭沉聲說道:「東林講學,傾動朝野。


  大明抱道忤時的士大夫等都仰慕應和,聞風響附,皆以東林為歸。學舍至不能容,一時盛況空前。


  遂成為江南人文薈萃的盛會,亦是議論國事的輿論中心。


  牧齋也曾身為大明禮部右侍郎,熟讀大明律令,難道不明白愚兄之意?」


  大明律,軍民一切利弊、並不許生員建言。


  果有一切軍民利弊之事、許當該有司、在野賢人、有志壯士、質樸農夫、商賈技藝、皆可言之。


  諸人毋得阻當!


  可惟生員不許。


  錢謙益怎麼會不明白,他不過裝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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