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日常（2）

  聽到卞玉這麼說，喬瑾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


  她可不覺得那個可惡的傢伙有哪裡好了。


  見狀，卞玉淡淡一笑，道：「阿瑾，你知道姐姐的出身嗎？」


  「夫人的出身？」喬瑾微微一愣，不知道卞玉為什麼問她這個。


  不過，在她想來，楚江名為司空，但實際上卻是一朝大權盡在掌握，能成為楚江的平妻，卞玉應該也是哪個大家族的嫡女。


  畢竟，這個時代還是比較講究門當戶對的。


  就像是蔡琰，不僅蔡邕是名滿天下的名士，就連她本身也是遠近聞名的才女，這樣她才配得上楚江正妻的身份。


  按理來說，卞玉的出身就算比不上蔡琰，也應該差不了太多。


  只是，她想了許久，也沒想起來有哪個卞姓的大族。


  因此，最後喬瑾還是搖了搖頭：「奴婢孤陋寡聞，卻是不知。」


  卞玉笑了笑，眼中浮現一抹緬懷：「不是阿瑾你孤陋寡聞，而是因為姐姐我在遇到夫君的時候，只是一個青樓里的清倌人罷了。」


  卞玉的話讓喬瑾徹底愣住了。


  清倌人？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能成為楚江的平妻，卞玉居然是清倌人出身。


  雖然說，以楚江現在的身份，不管他做出什麼決定，都沒有什麼人敢饒舌，但是他居然肯給清倌人出身的卞玉一個平妻的身份，感慨之餘，喬瑾不禁又有些羨慕。


  「夫人真是好福氣。」


  這句話，喬瑾乃是由心而發。


  清倌人，雖然說是賣藝不賣身，但是又有幾個清倌人到最後真的能擺脫賣身的命運呢？


  絕大多數的清倌人，其實都只是青樓的老闆為了抬高那些姿色上佳的妓女的身價罷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身價抬高到一定程度之後，大多數清倌人的命運無非是被以一個讓老闆滿意的價格賣出，然後從此淪為普通的妓女。


  又或者當遇上連老闆都惹不起的名門貴子，那時候不管你是清倌人還是什麼，都只能乖乖任其玩弄。


  對於清倌人來說，其實能被豪商富紳贖回家做妾室已經算是極好的結局了。


  而卞玉現在卻是楚江的平妻。


  放眼天下，以楚江現在的地位，都沒有幾個女子的身份能比現在的卞玉更高貴。


  卞玉的命不可謂不好。


  喬瑾的話讓卞玉也是升起了幾分感慨。


  她輕聲道：「其實，在遇到夫君的時候，我根本沒有奢望過會有今日，當時我覺得只要能一直跟在夫君身邊，就是莫大的福分了。可是，夫君在要迎娶琰兒妹妹過門的時候卻說要給我一個名分。」


  「你知道我當時的感受嗎？名分啊，對於我這種青樓女子來說，多麼遙不可及的東西。當時我以為夫君是想把我納為妾室，因此我就想，如果夫君能給我一個正妾的名分，我就算死也無憾了。」


  「誰知……」


  說到這裡，卞玉有些凝噎。


  「誰知公子卻給了夫人一個平妻之位是嗎？」喬瑾接過卞玉的話。


  雖然她和卞玉的出身完全不同，但是卻也能理解卞玉的感受。


  同為女子，她很清楚一個名分意味著什麼。


  伸手將微亂的髮絲攏在耳邊，卞玉道：「所以我很知足。我不會奢求夫君給我多少寵愛，我只要能留在夫君身邊幫助他，這輩子就無憾了。」


  說完，卞玉看著喬瑾，道：「我很看好你們姐妹，所以我昨日才會那麼做。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雖然我不能給你們什麼承諾，但是以夫君的性子，只要你們別懷著什麼別的心思，我想夫君不會吝嗇一個正妾的名分。」


  正妾嗎？

  卞玉的話在喬瑾耳邊響起，她心中不禁有些苦澀。


  以她們姐妹的身份，正常情況下，就算是嫁入豪門，也應該是正妻，但是現在她們不僅要共侍一夫，甚至還要為一個正妾的名分而努力，這讓喬瑾心中有些五味陳雜。


  不過喬瑾也不是一個看不清局勢的人。


  她很明白，以她們姐妹現在的情況，楚江留下她們的性命，已經算是大發慈悲了。至於她們想要離開楚江的身邊，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儘管心中苦澀，但是喬瑾還是點了點頭。


  「是，夫人，奴婢會盡心服侍公子的。」


  「如此最好。」


  卞玉滿意的點了點頭。


  女人都是佔有慾很強的，卞玉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她卻忍著心中的酸楚，把喬瑾喬瑜送到了楚江枕邊，自然有她的考慮。


  這其中固然有討楚江歡心的意思在裡面，但是更多的，她還是為了將來考慮。


  三妻四妾，一正妻，兩平妻，四正妾。


  不管楚江以後有多少女人，但是有名分的最多也只能有這七個人。


  眼下，楚府之中，雖然有名分的只有她和蔡琰兩個人，但是卞玉也清楚，不管是秀兒還是那位偽裝成楚江表妹的張家小姐，在楚江心中的地位都不低。


  雖然現在楚府後院還很和諧，但是人都是會變的。


  就算現在蔡琰只是個聰慧但是沒有心機的才女，跟她的關係也是不錯，但是誰能保證，如果將來蔡琰和楚江有了孩子，楚府後院還會這麼和諧嗎？

  先不談秀兒和張寧，她是平妻，她和楚江的孩子是有可能威脅到蔡琰的孩子的地位的。


  真到了那個時候，蔡琰還會像現在這麼待她嗎？

  而如果蔡琰真的要針對她，無論從哪方面來看，她都沒有和蔡琰爭的可能。


  所以她才會主動把喬瑾和喬瑜姐妹送到楚江枕邊。


  如果喬瑾和喬瑜將來能在楚江身邊佔據一個位置的話，那麼肯定會偏向她一些。


  當然，這並不代表她想要和蔡琰爭什麼。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和蔡琰爭什麼。


  蔡琰和楚江青梅竹馬，而且是大家閨秀，天下有名的才女。


  而她，只是一個青樓出身的清倌人罷了。


  能有今日，她已經很知足了。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自保而已。


  如果蔡琰一如現在，她什麼都不會做，只有蔡琰開始針對她的時候，她才會去抗爭。


  之所以現在她就開始做準備，只因為她太怕了。


  她怕失去楚江。


  對於她來說，楚江便是她的一切。


  所以，即使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也會早做準備。


  卞玉心中的想法喬瑾並不知道，而卞玉也沒有告訴她的意思。


  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如果可以，她寧願永遠不會有她和蔡琰走向對立的那一天。


  而如果真有那一天，以她對喬瑾喬瑜的觀察，她相信到了那個時候她們姐妹都不會坐視不理。


  這兩姐妹無論是姐姐還是妹妹都是心地善良之人，今日自己給了她們一些幫助，她們絕對會記住的。


  「好了，粥已經好了，我們給夫君端過去吧。」


  腦海中的思緒只是一閃而過，看著面前火候已經差不多的湯羹，卞玉道。


  聞言，喬瑾點了點頭：「是，夫人，奴婢這邊也差不多了。」


  一邊說著，卞玉把湯羹從爐子上端下來，喬瑾也是將炒好的小菜盛到了碟子里。


  看著喬瑾面前炒好的幾個小菜，卞玉笑道：「看來夫君的口福還真不錯，阿瑾的手藝居然也這麼好。」


  喬瑾靦腆的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只是把幾碟小菜端到了托盤上。


  見狀，卞玉也沒有多說，只是把湯羹也端到了托盤上，然後端著托盤往外面走去，喬瑾端起另外一個托盤緊隨其後。


  不得不說，喬瑾的廚藝的確不錯，幾個清淡的小菜，吃起來都頗為爽口。


  至少對於吃慣了山珍海味的楚江來說，偶爾換換口味，還是不錯的。


  不過，看著坐在一邊，雖然也吃了一些，但是卻顯得十分拘謹的喬瑾和喬瑜，楚江不禁搖頭失笑。


  「無需這般拘謹。」


  他淡淡道：「隨意些便好。」


  但是，儘管楚江這麼說，喬瑾和喬瑜卻還是有些不適應。


  畢竟，不管她們曾經的身份是什麼，現在她們都只是楚江府上的舞姬罷了。


  就算昨晚她們已經變成了楚江的女人，但是她們也還是舞姬。


  而楚江卻讓她們坐上桌吃飯，這對於受到的教育十分傳統的喬瑾和喬瑜來說，無疑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不過，雖然喬瑾也喬瑜很不習慣，但是卞玉卻沒有感覺到什麼。


  作為極早就陪伴在楚江身邊的人，她很清楚楚江對於這些繁文縟節其實並不是怎麼看重，別的不說，單說楚江的貼身侍女秀兒，雖然名義上只是楚江的侍女，但是在府中的地位實際上卻並不比她和蔡琰低什麼。


  有秀兒這個先例在，現在楚江僅僅只是讓喬瑾和喬瑜上桌吃飯，她自然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


  看著喬瑾和喬瑜依然有些拘謹的樣子，楚江也有些無奈。


  在這個時期，說開放也開放，畢竟改嫁什麼的在這個時代都屬於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說不開放，這個時代的階級觀念卻又極為嚴重。


  看著拘謹的坐在一邊，一頓飯幾乎沒有吃下什麼的喬瑾和喬瑜，楚江打趣道：「昨晚在床上你們都沒這麼拘謹，怎麼現在吃一頓飯反而這麼拘謹了？」


  楚江的話讓喬瑾和喬瑜同時變得雙頰緋紅，尤其是性子比較軟的喬瑜，更是幾乎要把小腦袋藏到案底去了——畢竟，昨晚楚江寵愛最多的就是她。


  喬瑾雖然性子柔韌一些，但是被楚江這麼打趣，也是有些羞憤難耐。


  不過，經楚江這麼一鬧，她們身上的拘謹倒是無形之間淡了一些。


  把面前碗里的最後一口粥喝下，又吃了幾口小菜，看著站起來要幫他添粥的喬瑾，楚江微微搖了搖頭。


  他起身走到喬瑾身後，把喬瑾又按到了椅子上，道：「我也算是看出來了，我如果在這裡，你們估計一早上也吃不下去什麼。現在我也吃得差不多了，我不在你們總可以放心吃了吧？」


  聽到楚江這麼說，喬瑾不禁有些惶恐：「公子，奴婢不是這個意……」


  喬瑜也是慌忙抬起頭來，精緻的小臉上滿是慌張。


  然而沒等喬瑾說完，楚江便用手指輕輕的按住了她的嘴唇。


  「我知道，我也沒有怪你們的意思。我只是已經吃好了，你們吃吧，吃完了之後好好休息，說不定我今晚還回來找你們哦！」


  又調笑了喬瑾和喬瑜一句，楚江起身，同時制止了作勢要站起來的卞玉：「你也再吃點，不要送了。」


  說完，楚江便朝著外面走去。


  聞言，知道楚江性子的卞玉也就沒有再堅持。


  看著走出房間的楚江，喬瑾和喬瑜臉上的驚詫卻是怎麼都掩飾不住。


  見狀，卞玉笑道：「好了，別看了，夫君已經走了，先吃飯吧。」


  楚江離開之後，因為這些日子和卞玉相處的久了，所以喬瑾和喬瑜也就沒有再像之前那般拘謹。


  忍不住又往房門外看了一眼，喬瑾好奇的問道：「夫人，公子他一直都是這樣嗎？」


  聽到喬瑾這麼問，一邊的喬瑜也是忍不住支起了耳朵。


  見狀，卞玉微微點了點頭，道：「阿瑾，阿瑜，不管外面怎麼看待夫君，但是在家裡，夫君其實是一個很隨和的人，所以，只要你們心中不要想一些不該想的事情，平時並不需要怎麼懼怕夫君。而且，夫君對於那些繁文縟節其實並不怎麼看重，因此，以後夫君讓你們怎麼做你們照做就是了，無需太過拘謹。如果你們顧忌於自己的身份，太過拘謹的話，夫君反而會不高興的。」


  卞玉的話讓喬瑾和喬瑜心中對於楚江不禁升起了更多的好奇。


  對於她們來說，楚江無疑是一個傳奇的人物。


  明明沒有什麼世家背景，然而年紀輕輕，卻從一無所有走到現在權傾天下的地步，這種傳奇性就算是縱觀古今也沒有幾個可比的。


  現在，楚江待人處事的態度居然也這般獨特，這自然是讓她們更加好奇了。


  這位司空大人，還真不是一般人呢。


  心有靈犀的對視了一眼，喬瑾和喬瑜皆是乖乖的低下了頭，齊聲應道：「是，夫人，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