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一章 龐德的分析

  開口的是馬騰那邊的一個面色白凈，頗為俊郎的少年，在一眾西涼大老粗之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然而，若是仔細觀察一下，就會發現少年周圍的人對於少年皆是有著一絲尊敬與崇拜。


  少年不是別人，正是馬騰的長子，年僅十七歲的馬超。


  不過，雖然只有十七歲，但是馬超卻已經是一名貨真價實的罡氣外放境界的高手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馬超才能在馬家軍中佔據一個比較超然的地位，否則的話，就算馬超是馬騰的長子，但是實力不夠的話，在實力為尊的西涼也難以讓人信服。


  但是，作為馬騰軍中唯二的兩名罡氣外放境界之一的絕對高手，馬超最近卻是有點自閉。


  人不輕狂枉少年，馬超作為一個在十六歲的時候就突破到了罡氣外放境界的天才，自然是極為自負的。


  當然，他也有足夠的資格自負。


  所以，去年在徐榮攻打金城郡的時候，因為那些被派去消磨徐榮實力的羌騎幾乎沒有取得任何戰果就被徐榮擊潰圍殺，所以，剛突破罡氣外放，覺得自己天下無敵，意氣風發的馬超，便主動要求率兵去擊破徐榮。


  但是結果之前已經說過了。


  自恃勇力的馬超，差點就死在了徐榮手裡。


  雖然徐榮手底下，或者說整個西涼軍中都沒有什麼罡氣外放境界的猛將，但是徐榮用無敵的軍勢告訴你，在大軍面前，猛將什麼都是虛的。


  最後，馬家軍死傷三千餘精銳才讓馬超勉強脫身。


  而正是因為遭受了這次打擊，馬超才變得及其自閉。


  他突然發現，自己所自傲的武力，原來是這麼的不堪一擊。


  也同樣是因為如此，馬超此時在聽到閻行的建議時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話說，我都領兵試過了，正面剛是剛不過徐榮的，現在你閻行居然還提議要和徐榮剛正面，是什麼意思？

  覺得我馬超不如你閻行？


  我剛不過的人你能剛得過？

  再加上馬超本來就和閻行有舊怨，所以馬超當即就忍不住了。


  然而，聽到馬超開口，閻行只是輕蔑的看了馬超一眼，淡淡道：「手下敗將，豈敢言勇？」


  「你！」頓時，馬超表示我這暴脾氣。


  不過，好在馬超周圍的龐德馬鐵等眾將及時拉住了馬超，否則馬超真有可能現在就衝上去當場跟閻行上演一出全武行。


  要說馬超和閻行的舊怨，也算是韓馬兩家以前打來打去的歷史殘留物了。


  當初馬騰和韓遂為了爭地盤，可沒少掐架。


  作為韓遂心腹大將的閻行，跟馬超自然是少不了交手的。


  而這個仇也就是在他們第一次交手時結下的。


  當時馬超剛突破罡氣外放，正處於自我感覺良好，覺得自己天下無敵的階段。


  然後在戰場上馬超就遇到了閻行。


  閻行雖然論天資比不上十六歲就突破罡氣外放的馬超，但是他年齡大啊！

  所以，當時的閻行已經是一名老牌罡氣外放的高手了。


  但是馬超不知道啊！


  他還以為閻行跟韓遂帳下那些普通將領一樣。


  於是，正處於十分膨脹階段的馬超，就被老謀深算的閻行給陰了。


  有心算無心之下，剛突破罡氣外放的馬超，差點被先隱藏實力，然後突然暴起的閻行給秒了——畢竟，論實力，閻行本來就要比當時的馬超強上一些，再加上馬超在明，閻行在暗，突然襲擊之下，這誰頂得住？

  也就是那一次，兩人算是結下樑子了。


  在那之後，馬超一直想找機會找回場子，但問題是沒過多久，徐榮就來了。


  面對徐榮的壓力，馬騰和韓遂盡釋前嫌，結為異性兄弟，聯手抵抗徐榮。


  因此，馬超自然就沒有了和閻行在戰場上交手的機會。


  雖然馬超覺得自己現在再跟閻行打一場，贏得肯定是自己。


  只是，雖然沒有找回場子的機會了，但是馬超卻始終忘不了這件事。


  故而，只要是和閻行有關的事情，馬超都會非常敏感，閻行也同樣如此。


  說實話，閻行是有些嫉妒馬超了。


  憑什麼我苦練多年，好不容易才突破罡氣外放，結果你馬超十六歲就罡氣外放了？

  說白了，這就是資質平平的人對於天才的怨念。


  一個巴掌拍不響，但是兩人都看不慣彼此，所以才有了當前這一幕。


  而看到龐德幾人拉住馬超，韓遂也是開口道：「好了，彥明，少說兩句。」


  另一邊，馬騰也是訓斥道：「孟起，別胡鬧！」


  韓遂和馬騰同時開口，閻行對著韓遂一拱手，不再多說。


  馬超則是冷哼一聲，掙開龐德幾人的手，拂袖而去。


  見狀，馬騰苦笑一聲，對著韓遂道：「文約兄，小兒脾氣暴躁了些，還望文約兄海涵。」


  韓遂無奈的點了點頭。


  不過，事已至此，今天這次議談卻是又談不下去了。


  眾人散去，韓遂覺得自己頭髮又白了幾根。


  雖然說唇亡齒寒，但是韓遂明白，真正著急的還是自己。


  畢竟，徐榮就算是要打隴西郡，也要等先把金城郡打下來再說。


  說句不好聽的，就算馬騰要死，也會死在他韓遂的後面。


  所以，馬騰肯定是沒有他著急的。


  今日閻行之所以那麼說，其實也是他暗中授意的，目的就是為了逼馬騰表態，只是沒想到被馬超攪黃了。


  問題是，徐榮馬上就要打到金城了啊！


  馬騰拖得起，他拖不起啊！

  沉默良久，韓遂看著還沒有離開的閻行，決然道：「彥明，傳令下去，把能放棄的地方都放棄掉，集中所有能調用的兵力，我們死守金城。」


  閻行抱拳應道：「是，岳丈。」
……

  金城，馬騰軍大營。


  帶著眾將回到大帳中，馬騰坐到主位上，其餘眾將也是各自入座。


  看了一眼左手下方的空位，馬騰問道：「孟起呢？」


  聞言，帳中龐德起身回答道：「啟稟主公，少將軍因為今日閻行那廝的話，有些氣不過，帶著小姐出城圍獵，放鬆心情去了。」


  聽到龐德這麼說，馬騰微微一怔，接著搖頭無奈笑道：「我還以為今日孟起是突然開竅了，所以故意這般，沒想到卻是誤打誤撞啊！」


  「父親何出此言？」聽到馬騰這麼說，一頭霧水的馬鐵忍不住問道。


  看到自己兒子提問，馬騰解釋道：「今日那閻彥明的一番話，看似是慷慨激昂，要與徐榮決一死戰，但是眾所周知，正面作戰，我們並非徐榮那廝的對手，想要勝之，只能與之慢慢周旋。為何那閻彥明明知如此還要這麼說？」


  「為何？」馬鐵很是配合的追問道。


  馬騰輕輕撫須，頗為自得道：「還能是為何？肯定是韓遂那老狐狸忍不住了，所以故意讓那閻彥明這麼說，目的就是為了逼為父表態。只是恐怕韓遂那老狐狸都沒想到，居然讓孟起吾兒給攪了此事。」


  頓時，馬鐵一臉恍然之色。


  不過，就在這時，馬鐵身邊的馬岱卻是忍不住道：「可是，伯父，我覺得韓遂那老狐狸雖然狡詐，但是之前一番話也不無道理。金城隴西二郡，唇亡齒寒，如果徐榮打下了金城，我們隴西恐怕也難守。」


  不屑的冷哼一聲，馬騰道：「現在徐榮打的是金城，那老狐狸當然會這麼說。只是伯瞻，你要明白，那老狐狸這麼說只是不想自己的實力損失過大，想要讓我們多出力幫他守金城罷了。畢竟，雖然現在我們兩家聯手，但是如果徐榮退了，那麼他和我們還是對手。這老狐狸在金城經營這麼些年，哪是這麼容易被攻下的？退一步說，金城被這老狐狸經營的固若金湯，就算是徐榮能打下金城，想必也會損失不小，又豈有餘力再進攻隴西？因此，看在盟友的份上，讓我們從旁協助可以，但是韓遂那老狐狸想讓我們出主力，他自己保存實力，那是絕無可能。」


  馬岱點了點頭：「侄兒明白了。」


  一旁的龐德聽著幾人的對話，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主公，某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說。」


  「令明有什麼建議，儘管說。」馬騰和顏悅色道。


  畢竟，在馬超突破之前，龐德可是他麾下唯一一名罡氣外放境界的猛將，就算馬超突破了，龐德將來也能作為馬超的左膀右臂，因此，對於龐德，馬騰自然是態度極好。


  聞言，龐德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某就直言了。主公，以某之見，徐榮此來，恐怕是抱著徹底佔領金城隴西兩郡的目的來的。」


  龐德一開口，馬騰就忍不住微微皺眉：「令明，徐光耀雖然很強，但是韓馬兩家在金城、隴西兩郡經營多年，又豈是那麼容易敗的？」


  龐德搖了搖頭，繼續道：「主公，單憑徐榮現在率領的五萬人馬，攻下金城、隴西兩郡或許有些困難，但是，如果徐榮這五萬人只是先鋒呢？」


  「這.……」龐德的這個假設一下子讓馬騰呆住了。


  只是先鋒？


  話說，徐榮這五萬人，他們正面就已經打不過了，只能依託他們在這兩郡多年的經營與徐榮周旋。可是，如果徐榮只是先鋒……

  趕緊把這個可怕的念頭甩開，馬騰看著龐德，問道：「令明，你為何會這麼說？」


  苦笑一聲，龐德道：「主公，某隻是在想，徐光耀為何會突然進攻我們罷了。要知道，當初董卓佔據西涼的時候，與我們兩家都是這麼多年相安無事。因為對於當時心在朝廷的董卓來說，攻打我們兩家完全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但是，為什麼現在董卓死了，徐光耀反而要進攻我們兩家呢？換句話說，是誰讓他來進攻我們兩家的呢？」


  馬騰沒有說話。


  因為他被龐德的話嚇到了。


  他還沒朝這個方面想過。


  因為在他看來，在西涼這麼亂的地方，彼此征戰實在是太正常了。


  因此，徐榮打過來，他也就沒有多想。


  現在聽龐德這麼一說，他突然想到，徐榮跟他們可不一樣啊！


  他們是佔據一方的軍閥，但是徐榮可不是。


  徐榮是不可能擅自做主來攻打他們的。


  徐榮既然出兵，一定是有人授意的。


  那麼，是誰授意的呢？

  一想到那個可能，馬騰頓時冷汗都出來了。


  看著馬騰的表情，龐德繼續道：「想必主公也想到了。董卓死後，西涼軍的勢力盡數落到了當朝楚司空手中。在這種敏感的時刻，西涼軍眾將首要的任務肯定是先取得這位司空的信任，因此，徐榮擅自動兵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馬騰感覺自己嘴裡有點發苦。


  「所以，令明你的意思是，徐榮這次出兵，是那位司空大人的意思？」


  龐德點了點頭：「兩者都有吧。徐榮想要藉此向那位司空大人邀功，取得他的信任，而那位司空大人，也想藉此徹底平定後方。畢竟，以這位司空大人現在的實力，卻遲遲沒有什麼動作，實在是不正常。眼下看來，這位司空大人恐怕是想先安定內部再說了。」


  馬騰苦澀的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徐榮可能真的只是先鋒了。」


  龐德道：「先鋒之說或許有些誇張，但是，如果徐榮到最後攻不下金城隴西兩郡，那位司空肯定會派人支援徐榮。所以，主公，縱然我們能擋下這次徐榮的進攻，但是如果徐榮的兵力變多了呢？我們還能擋住嗎？要知道，西涼軍的步卒可遠遠不止徐榮麾下這五萬。甚至於，就算是我們擋下了徐榮麾下步卒的進攻，但是西涼軍還有西涼鐵騎。甚至於，就算是整支董仲穎留下的西涼軍，也只不過是那位司空手中的部分力量罷了，那位司空手中還有并州軍，還有大漢御林軍。因此，如果那位司空真的想要金城，隴西兩郡，無論如何，我們都是守不住的。」


  「令明，你有什麼話，直說吧。」


  深吸一口氣，馬騰道。


  點了點頭，龐德道：「主公，恕某之言，當朝司空，以有一統天下之勢，與之對抗絕非明智之舉。不如，我們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