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盡覽眾生相 第六十七章 你就是我選的托
練浩軒陪笑了一炷香的功夫,又掏出了兩個雪花紋銀,才終於是說動了看守紫玉小院的護衛頭子放他進去。
練浩軒想著方才那護院頭子不斷搪塞自己的那句話兀自有些惱火,這會兒進了院子他才不由皺眉用著蘇佑陵對他說的話啐道:“我呸,拿我爹壓我?銀子不夠就銀子不夠嘛,談誠意就談誠意,弄得和談生意似的。”
練浩軒邁步走向二樓紫玉的閨房,正看到有兩個丫鬟在門口裝飾打掃。那兩個丫鬟見到練浩軒俱是一驚正要開口施禮,練浩軒趕忙豎起一根手指頭放在唇間示意噤聲。
他伸出手敲了敲紫玉的房門。
“選出來了?是誰啊?”
紫玉並未開門,隻是一連兩個問題把練浩軒問的一愣,感情這丫頭是迫不及待要嫁出去不成?
見久久無人作答,房內才穿出起身的聲音,一步一步向著門口走來。
紫玉打開了門,就看到那個熟悉的溫雅麵孔站在麵前,一時不敢相信,雙手捂住小嘴。再三確定後兩行清淚終於是順著流了下來。
“公子?”
說著便猛的向前一躍,哪裏還來得及管那尊卑行禮?緊緊抱住眼前的練浩軒,生怕一個不留神他便會離開。
練浩軒知道這幾日紫玉的心中肯定有萬千思緒,他也同樣緊緊環住紫玉的纖細腰肢柔聲道:“咱們先進去說,我也有好久不曾來過紫玉的閨房了。”
那兩個近來照顧紫玉的小丫鬟根本不敢去看這一幕,紛紛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快速下樓。
紫玉緊緊抱著練浩軒不吐一詞,半晌才貼著練浩軒的耳畔輕輕“嗯”了一聲。
……
講武台上,燕亥與童烏貫二人開始攻伐守城。丁供奉講清規矩,沙盤所示為原幽州北固重鎮地形圖,雙方各自演繹大幸與百胡。大幸有寧安、常德、壘垛、金轍四城,其中雙方自己設置的小壘戍堡關隘便以切散的龜殼指代。駐兵數量以黑白小旗代表。城池名也都有小的木板標注放好置於其上。
沙盤之上,丘陵、山脈、流水一應俱全。為了讓眾人有更好的視野觀摩,練醇還差人在台上掛了一張正對眾人的大畫,畫上詳細記載了沙盤的所有。早有下人隨時聽候丁供奉的差遣,移動作為小旗的磁石棋子。
大幸兵力為十萬,騎兵三萬,而百胡有足足十七萬大軍盡可為騎步,一個小旗代表兩千人。蘇佑陵在台下兀自點了點頭,守方占據地勢本就要占優一些,顯然兵力的配置安排也是丁供奉早都想好的,對兩方而言都是盡量公平。十萬與十七萬,蘇佑陵稍稍掂量一下也是覺著差不多。
燕亥先輸一場,自然有些不甘心,便先手選了兵力占優的百胡一方。而童烏貫自然便接手了大幸的十萬大軍。
戰事初始,燕亥先動窩畔河的兩萬兵馬向金轍出擊,又從央綿調一萬兵馬,欲對金轍造成合圍之勢。金轍與寧安互為犄角頂力常德,金轍一失,寧安便可算做孤城,百胡能很容易的切斷寧安與金轍、常德的聯係。
童烏貫不慌不忙,遣六千人馬先行占據了料堂山,這料堂山位於金轍的東南方,意圖也非常明顯。若你央綿出軍堵我金轍,那我大可以先不管你那窩畔河的兩萬大軍,先配合金轍守城的一萬五千人馬前後圍堵吃下你這一萬人。
二人皆麵色慎重,看的出都隻是小打小鬧互相試探。即便有所折損也是一兩個小旗子的相互交換,從中也不難看出二人是真的懂些兵法。
丁供奉兩眼微眯,看著沙盤上的局勢不做言語,倒是台下眾人看著那幅大畫上的情況評頭論足,有些好為人師之輩自然也就跟著不懂裝懂起來。
“童烏貫這手真是昏招,燕亥擺明了要與他在壘垛死耗著,怎麽就不願意派兵解圍?”
“害,要我說,燕亥才是應該先取防守薄弱的寧安,再憑喀訥河斷了金轍的水源,困死金轍駐軍才是。”
“你這是屁話,童烏貫在梨兒丘上的兩萬人馬是看戲的不成?若是燕亥敢對喀訥河起什麽心思,定然會全軍盡墨。”
蘇佑陵聽著一堆人在自己耳邊談論,隻是搖頭輕笑,若兩軍打仗真如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那倒簡單了許多。
童烏貫與燕亥二人在蘇佑陵眼中至多就是個小校,別說十萬大軍,三千都多了。對上任何一個人,蘇佑陵都有信心在一炷香的功夫內便能讓他全軍盡墨,不是占據城池或是守住城池,而是全軍盡墨!
雪珀山莊畢竟是武人的地盤,想尋幾個懂兵法的苗子,難喲!
蘇佑陵暗自好笑,卻也時刻關注著場中局勢。
燕亥一著不慎,竟是讓童烏貫截去了重要的糧道,一萬人馬皆是被困在一處叫做六孛峽的地方。
蘇佑陵依據大畫立即便在腦海中構塑那裏的真實地形。
六孛峽,中間寬敞,兩頭卻極為狹窄,堵到峽口,有一個殺一個,完全不跟你廢話。看來燕亥要麽徹底放棄這一萬人馬,要麽投入更多的兵力從外麵解圍。
以蘇佑陵的心中計較,他會選擇前者,放棄那一萬兵馬,而燕亥卻選擇了後者。
燕亥抽出一半原本正在圍攻金轍北門的三萬人馬,馳援六孛峽,但童烏貫反應卻何其迅速?壘垛駐兵幾乎傾巢而動截住那一萬五千人馬,喀訥河的兵馬竟是同時出動去掏那燕亥的老窩!
蘇佑陵見此竟是嘴角一勾:“這才有點意思。”
燕亥開始發狠,竟是要與童烏貫強行換地,將周邊人馬匯聚壘垛城,絲毫沒有馳援營地的意思。
蘇佑陵搖了搖頭輕笑,衛昌友在一旁疑惑問道:“怎麽?要出結果了?”
蘇佑陵笑道:“矮子裏的高子,自然是要勝過普通的矮子的。”
至此已是無需在看,燕亥六孛峽的人馬全軍盡墨,援軍倒是吃掉了不少童烏貫的堵截人馬,但隻能做到止損。
而真正決定勝負的是童烏貫故意空出的壘垛一城,那裏兩麵環山,易守難攻。隻留下不到六千人馬卻依舊拖住了燕亥很長時間,最後的結果是童烏貫圍住燕亥好不容易占下的壘垛城圍點打援。若按實際來說,不到半月,壘垛的三萬百胡軍必然山窮水盡。
不過按照百胡的尿性,或許會屠城食幸人,不過至多也就在頂一個月。
燕亥的所有部署至此完全潰敗,再無力回天,連老家都是被一窩端了。
丁供奉點了點頭,站出來宣布:“童烏貫勝。”
燕亥麵色鐵青,都不等童烏貫再與他施禮說句承讓便跳下台去,童烏貫春風得意拱手對著眾人:“小小伎倆,今日獻醜一二。”
丁供奉點了點頭向台下問道:“現在童烏貫是守擂者,還有誰願意上台與其比劃一二?”
接連又有四五個年輕人上台與童烏貫比劃,但無一例外都是以失敗告終。
最可惜的一人明明已經占據了金轍、寧安兩城,最終卻被童烏貫連番奇襲擾的方寸大亂,惜敗於童烏貫。
丁供奉再一次向著台下問詢有誰願意上台。
此次眾人卻是鴉雀無聲,畢竟童烏貫的能力有目共睹,誰也不願意再上去當他揚名的墊腳石。丁供奉看著無人再願講武也是搖了搖頭,看來雪珀山莊畢竟是練武之地,兵法之才少有啊。
練醇卻是看著童烏貫哈哈大笑道:“看到沒,我雪珀山莊可不隻有耍些蠻力的粗魯武人,還有經世濟國的棟梁之才啊。”
丁供奉聞言心中無語:“你雪珀山莊最懂兵法的就是這麽個貨色德行,哪來的經世濟國之才……”
蘇佑陵更是心底汗顏道:“且不說童烏貫兵法水平也就那樣,就說這經世濟國不是文官幹的嗎,關你武將屁事……”
但蘇佑陵同樣也是在好奇,不是說好了讓練浩軒找的托呢?難道眼前的童貫烏便是?這麽說來他也忒自信了,還是本就知曉雪珀山莊都是一堆臭魚爛蝦,所以才早早出頭?
質疑歸質疑,反正對於蘇佑陵而言,今日比講武都已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練醇能想到這個,說明了其還是有意向勘隱司乃至朝廷示好,想來不久後勘隱司便能收到書信。可是如今選擇的童烏貫似乎在莊上名不見經傳,貢獻也並不多大,練醇就不怕示好了朝廷,背後卻為莊上食客詬病?
童烏貫站在台上春風自得,想象著馬上能摟著紫玉洞房花燭夜,臉色一片喜氣。
丁供奉再三對著台下問詢,他是除了蘇佑陵外最清楚童烏貫肚子裏有幾分貨的人。說白了,紫玉丫頭也是自己看著長大了,怎麽著也不想讓她嫁給了這個隻會紙上談兵的胖子。但是畢竟練醇先前已經訂好了規矩,他武功境界雖高,也為練醇信任,卻也不好做這等客大欺主的事情來。
丁供奉耐著性子再問了一遍,看還是無人上台,隻得搖了搖頭,不甘心道:“那老夫宣布,本次……”
“等等。”
從遠處傳來一聲叫喊,丁供奉原本目光一亮,但看清來人時又沒好氣的接著宣布。
“本次能娶紫玉姑娘的……”
“我說了……我說了……等……等等。”
那人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到台下開口。
丁供奉隻好無奈歎了口氣,把目光投向練醇,眼神裏滿是詢問的意味。
練醇沒好氣的看著來人問道:“軒兒,你在這胡鬧什麽?難不成你想自己上來?”
來人自然便是練浩軒,他深呼吸了幾口平複心緒才開口道:“當然不是,隻是有一人,明明是統帥千軍的青年才俊,今日不上場,說不過去啊。”
丁供奉聞言兩眼一亮:“何人?可在人群之中?”
蘇佑陵心中此時已經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趕忙腳底抹油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衛昌友見著蘇佑陵邁開步子,剛準備詢問,卻見蘇佑陵跑的比兔子還快,已經是鑽到人群後邊。
但蘇佑陵不動還好,人群皆是駐足看熱鬧,他一動,立馬就顯得分外顯眼。
練浩軒看到蘇佑陵麵色一喜,連忙跑了過去,眾人皆為他讓開一條道,而蘇佑陵還在人群中奮力的向外擠出去。
“該死,之前也沒見著雪珀山莊有這麽多人,讓讓,讓讓。”
然後蘇佑陵就感覺到一隻手扯住了他的後襟,他都想罵娘了。不用看是誰,蘇佑陵回過頭壓住聲音惡狠狠的開口道:“姓練的,你他娘的少給我沒事找事。我不是讓你找個托嗎?”
練浩軒雙眼微眯,笑容甚是燦爛:“你就是我選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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