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盡覽眾生相 第二十章 失玉
蘇佑陵與徐筱二人帶著跛狗同行半月,隻當是踏青。若非年關將至,可能還要再拖上半月才能到喻州地界。
徐筱依舊是一身黑色勁裝,而蘇佑陵還是那套粗布衣,背上還係著自己的包裹。
到除夕夜前幾天,兩人才來到蘇州封殷郡一處名為平崗縣的地方,大幸的地方行政自上而下大致可以分為州郡縣,一些特殊的邊遠地區設都護府。
蘇佑陵和徐筱在平崗縣隨便找了一家客棧住下,果腹之後便看到集市上有人賣藝。人流裏三層外三層硬是把本就不寬闊的巷道堵的水泄不通。
徐筱對這些江湖上的雜耍賣藝沒什麽興趣,倒是蘇佑陵顯得很興奮,拉著徐筱硬是一起過來擠了進去。
隻見人流中央空出一片地,視線豁然開朗,班子一共五人,四男一女,場中央擺著一個兵器架,上邊放著刀槍劍戟各式武器。武器架邊上還有一個大桌台,角落還摞著一堆大小不一的石板。
一位虯髯大漢使勁敲著銅鑼,然後操著一股子北境口音對周圍看客拱手說道:“父老鄉親們,在下信州武師馮壬寶,身後這幾位都是我的徒弟,初來乍到,獻醜一二,有錢捧個錢場,沒錢捧個人場。”
說罷,那馮壬寶便跳上中間的桌台,兩臂抬起。大漢也不管時值隆冬,隻穿一件獸皮短衫,連袖子都沒有。他稍一用力,一身腱子肉盡顯露出來。
“來”
馮壬寶大喝一聲。
旁邊一位麵容剛毅、高大魁偉的年輕人立即從旁邊的武器架抽出一把長槍對著胡壬堯的鄂下直刺過去。
場中難免有些女子婦人,見此場景都嚇得閉上了眼。
“嗬”
隻見馮壬寶一個紮子蹲下,喉嚨正頂著那杆長槍,那年輕人憋的滿臉通紅,看得出是使出了十二分力氣,但是那杆槍都快崩斷了,也沒能刺進馮壬寶的喉嚨分毫。
“好”
圍觀群眾立即有人喝彩,一人帶頭,馬上整個場地都哄鬧著大聲叫好。
徐筱在蘇佑陵旁邊看的一臉不屑,蘇佑陵悄悄發問道:“你行不?”
徐筱無奈一笑答道:“不行,因為我沒他那麽傻。”
蘇佑陵撇撇嘴自討沒趣,又覺著有東西一直蹭著自己的腳,低頭一看,那跛狗被擠在一堆腳中間模樣淒慘。
蘇佑陵嘿嘿一笑:“哎喲,把你給忘了,來,上來看。”
說著蘇佑陵便伸出雙手把脖狗舉到自己頭上。此時另一位收錢的年輕人正圍著人圈繞到了蘇佑陵麵前。
蘇佑陵笑了笑,也不管徐筱樂不樂意,便把脖狗往她懷裏一塞,手伸進懷中準備掏銀子給錢。隻是他手剛伸入懷中,立即臉色煞白,他裝銀子的小布袋竟是不見了。
周圍人群雜亂,他擠進來的時候便把自己的包裹移到了胸前,盤纏和一些重要的東西之前都另放了一個小布袋和那把匕首一起都被他裝在了懷裏,如今匕首還在,但那個布袋子確是不見了。
何人盜術有這般高明?
盤纏倒是不打緊,大不了自己洗盤子擦桌子坑蒙拐騙總能搞到些碎銀子,哪怕那幾個大銀寶丟了他都能當做是破財免災,但他的韘形佩在布袋之中!
蘇佑陵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緒稍稍平定了下來,對著正站在他麵前端著收錢的缽的年輕人歉意一笑:“抱歉,今日起的急,實在沒帶銀子。”
那要錢的年輕人身形瘦削,臉上有幾粒雀斑,倒也沒什麽情緒,撂下一句沒關係便往前麵繞去。
徐筱瞧著蘇佑陵不對勁,正準備出聲詢問。
蘇佑陵先一步開口:“先別說話。”
徐筱頓時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多說什麽,便轉頭再去看那虯髯大漢表演胸口碎大石。
四周人聲鼎沸,實在吵鬧,蘇佑陵掃視了一遍人群,想尋出些蛛絲馬跡,但周圍看熱鬧的不說多,至少也有百來人。蘇佑陵又不是什麽千裏眼的奇能異士,如何能一眼找出蟊賊?
他現在反而是覺得有些滑稽,什麽蟊賊居然連他的韘形佩都敢偷?別說他的韘形佩一般有點眼力見的當鋪不敢收,一旦若是讓一些人見到那個韘形佩,會發生什麽結果連他自己都難以預料。
蘇佑陵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大不了自己再躲六七年就是了,但那個偷了韘形佩的人,若是被一些人知曉,必死無疑!唯獨這點他敢肯定。
當務之急是先要把那韘形佩找回來,蘇佑陵早就沒心情看那雜耍,一把拉住抱著跛狗的徐筱往外邊走,弄得徐筱莫名其妙。
看是你要看的,現在一聲招呼不打急匆匆趕著要走的也是你?
徐筱正準備去揪他說一句反了你了,但看著蘇佑陵緊鎖眉頭焦急的樣子還是作罷,想來這是第二次自己想揪卻沒下手了。
蘇佑陵當然很焦急,若是那韘形佩哪怕是被人毀屍滅跡了,他都還好想一些,但他是真的怕若是有朝一日那玩意兒流通到世麵被一些知曉韘形佩來曆之人看到,又是無數人要掉腦袋。
六七年,他的變化很大,雖算不上百分之百毫無隱患,但他確定無論再從哪裏追查起,都很難再查到自己。
可是勘隱司的“眼”遍及大幸每一寸土地,為達聖命,更是寧可錯殺三千,也不會放過一個。他們的手段如何,蘇佑陵不是沒吃過虧。他是連一點風險都不願意冒的人,要不然也不會當初在竹林裏早早就給馬六下毒了。但如今他要承擔的並不僅僅是自身的風險。
還有無數人都有可能再度因為他而喪命。
死就死了,好歹別因為我再死了,更別讓我見著啊。
蘇佑陵衝著客棧往回走,一路搜尋無果,便拉著徐筱急匆匆的直接進了他的房間。
弄得徐筱不知所以,又羞又惱,以為是蘇佑陵想幹些什麽苟且之事。乘蘇佑陵開門的空擋抬起一腳朝他屁股狠狠蹬了上去。
蘇佑陵隻覺得屁股像是被頭水牛給頂了一般,華麗麗的摔了個狗啃泥。
“瘋婆子,你幹嘛?”
蘇佑陵趴在地上回過頭一手揉著屁股大聲的問道。
徐筱氣呼呼的說:“你還好意思說我,你自己想幹嘛?”
蘇佑陵回過神來,回想了一下子自己剛才一路上的舉動確實比較容易讓人誤會,但是他此時心急如焚,根本顧不了這麽多。
“我丟了個很重要的東西。”蘇佑陵盡量平複自己的心情,開口說道。
徐筱瞥了他一眼,顯然剛才的誤會很難一下子釋懷:“比你命還重要?”
“沒我命重要,但是關係到很多人的命”蘇佑陵咬牙切齒的說。
見到蘇佑陵如此一本正經,徐筱也知道事情輕重,沒再去糾結那股小家子氣。
蘇佑陵鎖上房門,徐筱看著他一舉一動總感到有些燥熱。鎖上門的蘇佑陵又跑到徐筱身邊貼向她……
“哎喲”
蘇佑陵再一次被一腳踢趴在地上,任他脾氣再好,也是很生氣。
“姑奶奶,你究竟想幹嘛,第二次了。”
“你貼我這麽近做什麽?”徐筱雙手環胸羞惱問道。
“我這不是怕隔牆有耳嗎?不得在你耳邊說嗎?”
徐筱愣了愣,神色略顯歉意。
蘇佑陵拍了拍屁股站直了身子,小心翼翼的往徐筱身前挪了一步,看著徐筱不再有動作,才終於是放下心貼了過來。
蘇佑陵貼近了徐筱如聞麝蘭之馥鬱。之前蘇佑陵是抱過她一次,算是距離最近了,但當時情況特殊,蘇佑陵也沒多想什麽,並未有太多感受。
不知道是因為這次徐筱之前的舉動還是羞惱的模樣讓蘇佑陵覺著可愛。當他貼到她耳邊聞到女子肌膚特有的暗香時竟也是莫名覺得心頭一陣燥熱。蘇佑陵還能仔細感受到徐筱的身體在輕輕發顫,整個身子都緊繃的不自然。
蘇佑陵定了定神,趕忙退後了幾步。
這才看到徐筱連眼睛居然都是閉著的。
“算了,就這麽說吧……”
蘇佑陵攤開雙手無奈說道,徐筱睜開眼見著蘇佑陵在自己麵前舒了一口氣才放鬆了下來。
“你說,我能幫你的盡量幫。”
蘇佑陵搖了搖頭:“你幫不上什麽忙,我掉的東西很重要。抱歉,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是什麽,但是如果不小心被一些人看到了,真的是會出人命的。”
徐筱和蘇佑陵早有約定互相的底細不做深究,兩人隻是暫時結伴,一路上也有個照應。所以對於蘇佑陵的隱瞞並不在意。但相識一段時間以來她從未見過蘇佑陵如此一本正經的跟她說一件事。
她也知曉蘇佑陵的身份一定不簡單,但是那又如何,人活一世誰還沒幾個秘密了?
她也不是什麽大善人,但既然蘇佑陵說了關係到很多人命,那斷然不是小事,而正如蘇佑陵所言,他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能讓兩人如臨大敵。
“總之,此地不宜久留,要不我們明日便走。”
徐筱也不多問,蘇佑陵並非是普通的十五六歲的少年,所以他既然這麽說了,一定有他的道理。
二人又商討了下接下來的行進路程,最終意見達到也達成一致便各自回房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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