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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第一百八十章

  周夫人不讓葉鶯跟著周學謙一起去真定這件事!方氏還是很能理解的。


  方氏跟沈清月和二太太說:「你們周家姑姑要是和跟葉鶯跟一起去真定!學謙肯定和現在一樣!恐怕安不下心思好好做官。若是她跟葉鶯兩個走了!學謙專心做官!還有博出頭的可能。不如放了手!隨學謙自己折騰去!或好或壞,她這個做母親的,也算是幫到頭了。」


  葉鶯不管怎麼說!做兒媳婦不算合格,周家不能休她,周夫人只好想法子讓兒子暫時擺脫她!而且又不和離!葉家也沒有話說,頂多有人指責周夫人這個做婆母的苛刻狹隘而已!但這些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了。


  沈清月有些詫異!當初周學謙可是絕食以死相逼!日漸消瘦,周夫人可都沒鬆動半分!周夫人嘴硬心冷的樣子!她到現在還記得。沒想到周夫人竟然是想開了。


  她道:「長久分居不是辦法!周表哥內宅不能沒有人操持,身邊也不可能沒有人陪著。」


  二太太道:「周姑姑臨走前!肯定會給表弟留伺候的人。」


  所以周夫人的意思也很明顯了,讓周學謙帶著人過去,甚至於她可能還會讓周學謙養外室,反正天高皇帝遠,葉家人又不知道。


  這種法子對於周學謙來說,竟然也算一條生路。


  她們三人說到此處便打住了,接下來的話,著實不好說,要說可憐,做兒子、做母親、做妻子的,都可憐……


  沈清月坐了一會子,便去了沈世興院子里,跟他交代了顧淮的事。


  其實沈世興在戶部照磨所,也早有耳聞,他當然是不支持顧淮這麼做的,所以臉色也不大好看。


  沈清月道:「我來同您說,只是想告訴您一聲,讓您心裡有個底。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懷先怎麼做,我都支持,他將來去哪裡,我就跟到哪裡。」


  沈世興當然沒法指責,他也不打算指責,反正真定是他自己不想去的,剩下來的聽天由命了,他便道:「隨你們去了,你嫁妝豐厚,顧家家底不薄,待你們也還不錯,你這輩子不愁富貴,我就安心了,至於你弟弟妹妹,你們照顧不了,爹自己在照磨所好好上進就是。」


  沈清月說完了事,去看了弟弟妹妹們,才離開,可巧她又碰到二太太從同心堂出去,兩人便挽著手一起走。


  二太太道:「母親說沈家不借人給周家。」


  沈清月皺著眉道:「葉鶯身邊的媽媽和四個大丫頭都不是好糊弄的人,周家還有的鬧。」


  二太太搖著頭道:「可不是么……」


  兩人走了一段路,二太太又跟沈清月道:「跟你說個奇怪事。」


  「什麼事?」


  二太太又是覺得好笑,又是惋惜地道:「五弟開始勤勉了,聽說在衙門裡搶著幹活兒,也不跟你蔡家的姨父他們一起出去找樂子,回家了就看書,說是要好好讀書,等開新科了,考舉人。他這樣子持續了有些時候,不像是一時興起。」


  沈清月沉默一會子才道:「可惜五嫂都跟他和離了。」


  若沈正越早早勤奮起來,五太太也不會因為嫁得不如自家姐妹,而怒其不爭,倍感失望。


  二太太道:「所以我跟四嬸說可惜了,但四嬸說,離得好,就是離了,五弟才發奮圖強,若不離,五嫂還是會壓了五弟的官運。」


  沈清月當然不認同趙氏的話,但有一點趙氏沒說錯,五太太不跟沈正越和離,他怕是還不會醒悟,人總是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後悔,不過奇怪的是,沈正越也是個嘴硬的人,怎麼就轉性兒了?她可是記得,和離的那天,沈正越朝五太太扔下的狠話,他說:你可以去嫁高官厚祿的如意郎君了。


  難道是為了做出一番事業,讓五嫂後悔?

  沈清月有點摸不透沈正越的想法。


  倒是二太太好奇道:「你說五弟以後要真是出息了,還會不會跟弟妹複合?」


  沈清月搖搖頭,道:「說不好。」


  她對沈正越的脾性不是十分了解,他到底是絕情還是有情,她也不知道,而且這也跟她沒有關係。


  沈清月出了二門,順便去前院康哥兒住的地方看了一眼,老先生正在給他上課,她也就遠遠地看一眼,沒有去打攪,在風裡站里一會兒,才離開。


  沈正康看見了沈清月的背影,老先生拿戒尺在他桌子前敲了敲,他連忙回過神,解釋說:「我姐姐來看我了。」


  老先生對沈家之事不甚了解,但狀元郎娶了沈正康的姐姐,這件事他還是知道的,他便問了一句:「可是顧夫人?」


  沈正康自豪地點了點頭,老先生臉上難得有笑意,捋著鬍子說:「你姐夫很不錯,將來我若教不了你,你大可跟你姐夫做學問。做學問是第二,你要跟他學如何立言立身,如何做人。」


  顧淮做的事,在讀書人眼裡是非常值得推崇的,尤其這種屢試不第,以教書為生的老秀才。


  沈正康這個年紀,自然以老師說的為準,心裡越發崇拜顧淮,對沈清月也多了一層親密。


  幾日後,沈世文也出事了,他辦事出了差錯,今年恐怕也會外放,翰林院只進不出的地方,他都熬到這個份上,在皇帝面前待過不短的日子,再外放出去,著實可惜,而且他向來不擅長經營人脈,再還不知道回來又是個什麼樣子了。


  沈家四房,竟只有一個沈世興還能在京城立住腳,真是風水輪流轉。


  沈老夫人急壞了,狠狠地罵了沈世文,當著沈世昌和沈世興他們的面,絲毫不留情面。


  沈世文倒也沒頂嘴。


  沈清月聽到消息后,便去了一趟沈家見方氏,沒想到方氏沒有半點愁容,還拉著她的手,道:「就知道你要來。」


  方氏拉著沈清月坐,揮退了丫鬟們,問她:「為著你二伯父的事來的?」


  沈清月點頭,直接就問了:「二伯父也算是個謹慎人,怎麼會辦事出了差錯?」


  方氏淡笑道:「你二伯父故意的。」


  沈清月愣了,故意的?

  方氏壓低聲音道:「朝廷里的事,你也知道的,翰林院里現在也鬧呢,你二伯父不想參與黨爭,實在無法獨善其身,索性退了算了,而且這些年來,沈家日漸壯大,你二伯父也多了很多為難的事。」


  沈清月聽了這話倒是不意外,這像是沈世文的性子,但是大好前途說舍就舍,委實勇氣可嘉。


  方氏又輕聲道:「還有你妹妹的親事。」


  沈清月問道:「舟姐兒親事怎麼了?」


  離不要臉的趙家上門找茬已經有四個月之久,沈清舟的親事還沒定下。


  方氏道:「自從趙家鬧過之後,我這心裡就不踏實,害怕把你妹妹嫁出去,生怕她遇人不淑,挑挑揀揀,也沒有看上眼的。你二伯父有個老友在揚州府,對方是個閑散居士,性子與你二伯父甚是合得來,他們書信往來多年,這份情誼也難得,所以想做親。」


  前一世,沈清舟就嫁去了揚州。


  沈清月道:「人家家裡正好有適齡的郎君?」


  方氏點頭道:「比舟姐兒小几個月,是個憨實溫厚的人。正好他們也能遲一年再成親,我與你二伯父還能再留一留舟姐兒。我不求舟姐兒有你這樣的好運氣,但求她平平安安,一生順遂就夠了。」


  沈清月笑了一下,兜兜轉轉,沈清舟的婚事還和從前一樣,不過這一世舟姐兒的腿沒有跛,肯定會更幸福的。


  她知道了前因後果之後,便放心地回家了,二房做這樣的選擇,雖然在旁人眼裡看來,著實傻氣,但她卻覺得這樣很好,細水長流的平凡日子,才是最難求的。


  沈清月到家之後,顧淮也回來了,他眼睛里還是有很多血絲。


  沈清月心疼地道:「我叫廚房熬了湯,晚上喝湯。」


  顧淮又不挑剔,拉著沈清月坐在他懷裡,握著她的手,抱住她,閉眼休息。


  沈清月本想問他,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他在外面就夠累了,她現在不想煩他。


  顧淮休息了一會兒,竟然睡著了,但睡著了,還將沈清月抱得緊緊的。


  沈清月靠在顧淮懷裡,看著他又黑又密的睫毛,高挺的鼻子,顏色不深不淺的唇,嘴角彎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偏私他的緣故,這張臉,她覺得不僅僅是好看,而是令人傾慕。


  顧淮也就打個盹兒,很快就醒了,一睜眼就看見沈清月凝視著他,他揚唇笑了一下,才鬆開她,道:「怎麼不叫醒我,坐難受了沒有?」


  沈清月坐到一邊去,腿還真有點麻了,她卻說:「我沒事。」


  顧淮嗓子發乾,喝茶潤了潤喉嚨,才擱下茶杯道:「趙家的案子審定了,趙建安父親必死無疑,趙建安母子只能流放。」


  沈清月徹底清凈了。


  「趙建安還活著,趙大人就不會說出永恩伯府貪污的事了。」


  否則趙建安流放途中被動些手腳,死在路上也未可知。


  顧淮「嗯」了一聲,道:「永恩伯府命好,前天韃靼進犯,居庸關險些失守。」


  沈清月驚出一聲冷汗,居庸關失守,京城就危險了,很容易引起恐慌,這個時候,天子肯定不會再動武將。


  她想起了上一世,她跟張軒德成親的第六年,韃靼也趁著內閣大臣積極變法的時候,攻進了城,但那一次規模很小,韃靼只是夜襲,搶奪完了就走了,也沒有什麼餘波,反而是後來流寇進京,在天子腳下殺進住在東長安街上的朝廷大員家中一事,轟動舉國。


  沈清月才擔心此事,顧淮便不大放心地道:「還有密報說有流寇匪徒往京里來,也不知道會不會混進京城,這些日你不要出門。」


  沈清月面色嚴肅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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