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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沈清月拿著當票基本上就確定是謝君嫻當下的東西!當票上的日期就在她去忠勇侯府之後!沒道理巧成這樣。


  但是顧淮怎麼知道把當票要來?她明明沒跟他細說過的。


  顧淮還懶懶地靠在車壁上!道:「我想你特地問我!應該不是因為喜歡這個鐲子的緣故!肯定事出有因!就替你將當票拿了來。」


  沈清月嘴角彎著!收下當票鐲子顧淮:「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因為喜歡這個鐲子才問?」


  顧淮扭頭瞧著沈清月,曼聲道:「我就是知道。」


  沈清月眉頭微蹙,就這樣沒有緣由?光憑感覺就知道了?

  顧淮不解釋!只道:「這是老三送給四妹妹的,我要來肯定是不好的,若是你真喜歡!我再給你買一隻。」


  沈清月心裡甜絲絲的!很少有人這樣替她考慮,她笑著道:「這樣好水頭的鐲子難找!不折騰你了。我也的確不是因為喜歡才問你的。」


  顧淮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沈清月便將事情告訴了他。


  顧淮睜著眼!沒有眨動!他是沒料到,這東西會是謝君嫻當的。但他也不意外!永恩伯府的人不善經營又闊綽奢侈!二十年下來!填補了軍餉虧空之後,早就入不敷出!聽顧三說今年謝家又賭輸了,肯定要節省度日,謝家姑娘要當一件不常用的東西倒也不奇怪。


  沈清月還道:「那日她本來要將鐲子贈我,我沒有要。料想她是不想和我有同一隻鐲子,扔了可惜,當了倒是實惠。」


  顧淮不理解謝君嫻的這種心思,不過沈清月說的大抵沒錯,反正東西就是謝君嫻當的了。


  他問沈清月:「你拿了當票準備怎麼做?」


  沈清月道:「不著急——你什麼時候會和永恩伯府的人碰個面?」


  顧淮抬眉想了想,道:「……就這兩日吧,我沒回伯府的帖子,落了他們的顏面,永恩伯要來會一會我的。」


  沈清月皺著眉,嘴角微抿。


  顧淮又瞧著她的臉色,試探著問了一句:「你擔心我?」


  沈清月小臉綳著,搖頭道:「不擔心,大庭廣眾之下,他又不能動手打死你。怕只怕暗處防不勝防,以後咱們得小心應付了。」


  顧淮淡笑著,還是擔心嘛。


  他朝沈清月拋去一個安撫的眼神,道:「放心吧,老匹夫明著打不過我。暗處也動不了我,我若有什麼意外,也是要載入史冊的事情,他沒膽子這麼做。」


  沈清月掃了顧淮的胳膊一眼,他的手臂勁瘦結實,若永恩伯這些年過慣了富足日子,真別說,未必打得過顧淮。


  馬車到了顧家門口。


  顧淮先下的馬車,隨後扶著沈清月下去,鄰里僕婦瞧見了,笑著說兩個人的閑話,沈清月裝作沒看見,自顧下車走路。


  二人回了家,進了內院。


  顧宅不大,僅僅有一個主院,夫妻倆又是新婚燕爾,只能一起住,回家之後,顧淮不忙公務,兩人便要待在一處。


  沈清月只好當著顧淮的面,拆了顧家人給的紅包,這些人情賬,她都要一一記下。


  顧淮主動上交紅包,隨後撿了本書靠在旁邊看。


  沈清月叫丫鬟一數銀票,心下驚了,顧家人一共給了他們倆六千兩銀子,明兒回門,沈家人是肯定給不了那麼多的。


  這不是小錢,兩家不能禮尚往來,她不好白占顧淮的便宜,記完了賬,就放下筆,道:「這些銀子入庫房,充作公用。以後可叫前院的人替爺置兩三件鋪面。」


  顧淮修長的手指隨手翻了一頁書,擰了一下眉,道:「這不是長輩給的紅包嗎?為什麼要充公?你留著自己用吧。我名下有三間鋪子,已經管不過來了,等這幾日過了,都要交代給你。」


  沈清月愣然片刻……他今天怕不是喝醉了吧。


  顧淮說完,又叫人喊了福臨進來,將庫房的鑰匙交給沈清月,當著下人們的面,道:「以後前院後院的事,夫人都說了算,前院管不過來的,你再叫福臨或者我去看一看。」


  沈清月垂首看著桌面上庫房的鑰匙,心裡有些泛酸,其實兩個人的財產本該分開的,只有極度信任髮妻的男人,才會放心地把家裡的一切都交給妻子,前一世,她替張家打理了那麼久的家業,張軒德不也還提防著她么,若非她自己留下心眼造了賬冊,後果不堪設想。


  她絞著帕子,心窩子像是在燦爛的陽光下烘烤了一般,暖洋洋的。


  顧淮凝視沈清月,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他怕她不接,便拿起一串鑰匙,拉著她的手,鄭重地放在她的手掌心裡,嗓音低啞地道:「愣什麼,還不收起來。」


  他不敢多碰她的手,放下鑰匙,極快又收回,即便是這樣,他的胸口也有些不平靜了。


  沈清月掌心裡托著冰冰涼涼的鑰匙,嘴邊掛著笑,她握緊了鑰匙,道:「爺安心,我肯定替你管理好家宅。」


  顧淮看書看得心不在焉,他低聲道:「也是你的家。」


  沈清月捏緊了鑰匙,臉頰上笑意久久不退,她仔細地打量著顧淮的眉眼,他的眉毛濃黑如墨劍,眸澤明潤,接著,他就捧著書靠在榻上睡了。


  沈清月起身去拿毛氈,又揮手叫下人們出去,她親自替顧淮蓋上,看著他沉靜的眉眼,嗅著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兒……果然是喝醉了。


  顧淮這一覺睡得有點久,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日薄西山,但他沒覺得著冷,他睜眼一看,身上蓋著兩層毛氈,第一層薄的,第二層厚的……難怪睡著后,越睡越不想醒。


  他一抬頭,就看見沈清月在認真地整理冊子。


  沈清月見顧淮動了,便放下手裡的事,笑問他:「醒了?頭疼么?」


  顧淮的眼珠子紅紅的,面容有些過分冷厲,他坐起來,捏了捏眉心,鎖眉道:「有點兒。」


  每次喝完了酒睡醒之後,腦袋是有些疼的。


  沈清月往外邊吩咐了一聲,很快就有丫鬟送了一盅冰糖雪梨進來,她從托盤裡接過湯,放在桌上,揭開蓋子瞧了湯色,挑動幾下雪梨,再推到顧淮跟前,道:「熱了幾次了,我還擔心熬幹了,幸好沒有。就是梨子化了。」


  顧淮嗓子發乾,接連喝了幾口,潤肺潤喉,舒服極了,等他喝完一整盅湯的時候,眼裡的猩紅也褪下許多,面色柔和了一些。


  他靠在羅漢床上,口腔里還留著雪梨湯的香甜味兒,腿上蓋著沈清月拿來的薄毛氈。


  舒服。


  真舒服。


  通身舒服。


  顧淮自己一個人過日子很粗糙,從未像這樣過,他抬眸瞧著沈清月嫻雅的神態,眼尾不自覺地翹起,他的妻子真好看……他以前怎麼只覺得她的手好看,真是眼瘸了,明明哪兒哪兒都好看。


  沈清月被顧淮看得不自在,端著盅出去,打帘子的時候低頭紅著臉嘀咕,他不會還沒醒酒吧。


  春葉在外面等,她接了用具,問自言自語的沈清月道:「夫人,怎麼了?」


  沈清月一臉笑色,搖頭道:「沒事。晚膳可以開始準備了。」


  她再轉身進屋的時候,顧淮也已經起來了,他正準備出來,兩個人同時打起帘子,撞個正著,手也抓在了一處。


  顧淮隔著帘子抓住她的手,道:「……晚上在房裡吃?」


  沈清月下意識點了點頭,道:「……好。」


  顧淮鬆開手,側身讓沈清月進去,他出去如廁。


  沈清月坐在羅漢床上心跳不止,她好像越看顧淮越順眼,今日他摟她的時候,她竟沒覺得不高興。


  夜裡夫妻兩人靜靜地吃了飯,洗漱睡了。


  顧淮還是和昨夜一樣,平躺著,躺了一會兒就側躺睡覺。


  沈清月想著明日還要回門,也忍住胡思亂想,便睡了。


  其實她是不敢想……他們為什麼成親,她再清楚不過,她狠狠地吃過一次苦頭了,這次只求相敬如賓,便萬事足矣。


  這夜過得很快。


  沈清月睡得足,醒得早,顧淮正好也是這時候醒的。


  夫妻兩個一道洗漱,沈清月漱完口,洗了臉,丫鬟本來要潑了水去重新打一盆,他竟然直接在水裡擰了沈清月的毛巾用。


  春葉只好等顧淮洗漱完了,再端著水盆子出去。


  沈清月瞧著顧淮一臉沒事兒的樣子,根本不將這些瑣事放心裡,新嫁來的一點點陌生和隔閡,消散了許多。


  從今以後,她都是要過這樣的日子了,起居用具要跟丈夫共用,很多時候,夫妻之間不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大清早的,兩個人很快收拾停當,準備去沈家。


  顧淮問沈清月,是想走路過去,還是坐車過去。


  沈清月失笑,道:「那麼一截路,走去算了。」


  顧淮點了一下頭,與她一道出了顧家,四個丫鬟和顧家的家丁拿著東西一道跟去了沈家。


  沈家大門早開了,是沈世昌手下的得力管事等門,諂媚地迎他們倆進去。


  到了後院,鄭媽媽過來親自領他倆往永寧堂去,她的臉上帶著殷切的笑。


  一旁的小丫鬟,也艷羨地看著姑奶奶和新姑爺,她們無處安放的雙手,顯出了她們的激動和興奮,彷彿見了尊貴的稀客。


  沈清月踏進熟悉的沈家,陡然生出一股生疏感,這是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不過離開兩日,今日重回,卻頗有種衣錦還鄉的感覺。


  不知道沈家其他人見了她,會是什麼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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