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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沈世興被老夫人叫去后!母子二人閉門長談!天色黑了!沈世興才回去。


  沈世興回去后!面色黑沉!負手在院子里走了許久!才回去用晚膳。


  兩個姨娘紛紛去沈世興房裡打探消息!只是沈世興什麼也不肯說,只叫二人回去。


  姨娘傳信給沈清月的時候,便也只籠統地說了兩句。


  沈清妍這個時辰才回!她怕沈世興細問,便沒去稟,期盼著沈世興忘了就好了。


  沈世興心裡惦記著事!果然也忘了問。


  沈清月才吃過晚膳!在院子里消食,沈世興和沈清妍的事分別傳進她耳朵里!她便沒在庭院里走動!洗漱完了回了屋子。


  雁歸軒里正要下鎖!羅媽媽歡歡喜喜地回了!她揮退了丫鬟,眉飛色舞地同沈清月道:「姑娘!掌柜說定下了!後日約下午約您出去一見。」


  沈清月雙目瑩亮!點了點頭,驀然想到顧淮與她的約!也在後日,想來大人和顧淮休沐時間相同,倒是省了她多找一次借口出門的心思。


  羅媽媽挨著沈清月坐,滿面喜色道:「這下可好了,姑娘的婚事可有著落了。待姑娘出了嫁,必定就有好日子過了。」


  沈清月可沒那麼樂觀,她搖搖頭道:「才聽下人說我父親與老夫人吵了一架,也不知道父親能抵抗到什麼時候……」


  羅媽媽斂起笑意,寬慰道:「好事將近,姑娘莫要擔心。」


  沈清月打算先處理好見外祖與顧淮的事,便暫且不說她自己的婚事,又同羅媽媽提了一句:「妍姐兒今兒說是去莊子上看吳氏了,若她是在我走之後立刻就走的,不該回這麼晚,車夫那邊我叫丫鬟明天去問。若有端倪,她下次再出門,您跟著過去。」


  沈清妍到底姓沈,她若真像沈清月猜測的那樣,前世是靠勾搭有婦之夫嫁人,這一世她母族失勢,她單槍匹馬還準備走歪門邪道,但凡鬧出點風聲,沈家姑娘的名聲都要受牽連,沈清舟的婚事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退成,若退得不順利,沈清妍再鬧出點腌臢事,沈清舟便是王公之女也愁嫁!


  沈清月莫名不安,夜裡歇息后,做了個不太好的夢,她夢見了前世的事,夢見了她還在張家的時候……幸好一覺醒來,全是夢而已,只是她身上也沁了一層薄薄的汗。


  早晨,沈清月早起在廊下修剪月季,春葉從前院打聽了消息回來稟道:「姑娘,車夫說五姑娘是在莊子上待了許久才回來。」


  沈清月手裡拿著鋒利的剪刀,一不留神,不小心將整朵月季都剪掉了,她道:「車夫可留神她從莊上院子里出來過沒有?」


  春葉皺眉道:「沒,車夫說他……說他一直待在莊子別院下人歇的地方。」


  沈清月擰著眉頭,道:「她母女倆明顯是要把人支開……」她似乎想起了什麼,擱下剪子道:「可是叫全兒的老東西駕的車!」


  春葉道:「是,您怎麼知道?」


  沈清月冷了臉,她怎麼知道?全兒在沈家當了十年的奴才,酒癮很大,前世就是他送康哥兒出去趕考,害康兒摔傷了手,雖然她知道這是吳氏故意設計,怕康哥兒連續五年考不過俯試遭沈世興責罰,但全兒自己若不喝酒駕馬車,也誤不了事。


  她吩咐道:「再不必去問了,下次她再讓全兒駕車出門,叫羅媽媽領著人跟緊了!」


  ……


  天擦黑,顧淮下了衙門,準備回家換件家常衣裳,就去顧家談他的婚事,結果福臨給他遞上來一張名帖。


  顧淮一看,是永恩伯府的帖子,大紅的帖子,漆金的字,他隨手翻開,掃了一眼,謝家竟然想請他上門做客,其意不言而喻。


  顧淮狠狠地撕碎了帖子,冷冰冰地道:「荒唐!」


  福臨沒接話,他看著裝廢紙的笸籮,也露出了一絲絲厭惡的神色。


  顧淮在書房隔扇旁高腳架子上放置的水盆里仔仔細細地洗了手,洗掉了在永恩伯府帖子上沾來的金粉,道:「趙建安的外室那裡,可辦妥了?」


  福臨應道:「妥了,明兒官府里肯定就鬧開了。」


  昨兒從隆福寺回來,顧淮便叫福臨找了個「偷兒」去趙建安外室家裡走一遭,趙建安倒是疼那外室,給了不少金玉首飾,偷兒偷了東西,落了一巷子,鄰里全都瞧見了,報了官,紛紛議論起趙建安外室的身份。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除非趙建安謹慎到什麼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都沒留在外室手上,還肯狠心撇開這個外室,而這個外室又是個蠢貨,一點不防趙建安拋棄她,否則趙建安別想乾乾淨淨脫身。


  便是脫了身,讀書人沾上這樣的事,也要掉層皮。


  顧淮看了一眼天色,道:「套馬,走吧。」


  福臨應了醫生,替顧淮駕車,去了顧家。


  顧淮進顧家輕車熟路,不是僕人給他領路,而是顧家的僕人跟在他後邊走。


  顧淮到了臨近花園,顧老太爺的院子里,天色已經黑透了,老太爺的院子里點著明亮的燈,高麗紙糊的窗戶透著淡淡的橘色。


  他才進院子,就有人去了上房門口通稟,等他走道門口的時候,丫鬟只不過福一福身子而已,沒多說旁的。


  顧淮進了上房,顧老太爺正在用膳,他抬頭見了顧淮,放下碗筷漱口,擦了嘴角問:「用過晚膳沒有?」


  顧淮作揖道:「吃過了。」


  顧老太爺點一點頭,起身道:「走吧,去書祠堂里說話。」


  顧淮嘴角微抿,跟著去了祠堂里。


  顧老太爺的院子離顧家祠堂很有一段路,一路上,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都沒說話。顧淮偶爾抬頭,便發現老太爺的背有些駝了,他略攥拳頭,直視前方,繼續闊步跟上。


  到了顧家祠堂,從門口走到祠堂裡面,再沒有一人。


  顧老太爺給祖宗和其他逝者的排位上了三炷香,顧淮跟在後邊兒,也磕頭上了三炷香,他的視線落在一個女人的名字上,過了好一會子才挪開,從軟墊上站起來。


  顧老太爺頭髮半白,鬍鬚早就花了,他眼瞼常年浮腫,神色堅毅,看著顧淮的時候,卻很和藹,他緩聲道:「懷先啊……」


  他只叫了顧淮一句,便沒有下面的話了。


  顧淮眼眶微紅,拱手作揖,雙手幾乎到了顧老太爺的腰間,他語氣堅定而態度誠懇,道:「外祖父,我想娶沈家二姑娘。」


  顧老太爺喉結滑動了幾下,沉默良久,方扶起顧淮,道:「……想清楚了?」


  顧淮直視顧老太爺的眼睛,點了一下頭,道:「想清楚了。」


  顧老太爺轉了個身,不再看顧淮,而是望著顧家宗祠里的所有牌位,用嘶啞而滄桑的聲音問道:「她可知道你的事?」


  顧淮搖頭道:「尚且不知。」


  他打算明天就去跟她說。


  顧老太爺「嗯」了一聲,以他對顧淮的了解,其實也猜到顧淮不會貿然同外人交底,便道:「也就是說,她還沒答應嫁給你。」


  顧淮道:「是。但是孫兒……能讓她答應。」


  顧老太爺笑了笑道:「聽說她是很有主意,膽子也很大的姑娘。這樣的姑娘主中饋固然好,你卻未必降服得了她。她未必肯嫁給你。」


  一個敢靠賭贏幾萬兩的姑娘,顧老太爺生平頭一次見。


  顧淮道:「孫兒沒想降服她,只想與她……與她相濡以沫。」


  顧老太爺凝視顧淮,道:「四丫頭是不適合你。你自己拿捏著分寸,未成親之前,不要與人說得多了。色令智昏……不過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顧淮滿眼欣喜,道:「外祖父,您同意了?」


  顧老太爺點了點頭,道:「去吧。若成了,回來告訴你母親一聲。」


  顧淮望著他母親的牌位,輕嘆舒一口氣,隨即淡淡地彎了彎眼尾。


  顧淮回去的時候,早已經飢腸轆轆,夜裡吃飯時喝了些酒,胃裡暖融融的,略休息了會兒,再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才洗漱了睡去。


  次日早上,天不亮顧淮便醒了,小廝按照他平日里的習慣,隨便撿了件七八成新的直裰,他皺了皺眉道:「不好看,換一件……沉穩些的。」


  小廝換了件墨綠色的暗紋直裰,顧淮換上對鏡照了一遍,覺得滿意了才出門。


  顧淮與舒閣老約在了青石齋附近,一間十分偏僻卻寧靜的酒樓里見面,酒樓里亭台樓閣,迴廊曲折,一眼望不到底。


  為掩人耳目,他先進去,在雅間里約莫等了半個時辰,舒閣老才姍姍來遲。


  舒閣老今日做了尋常打扮,穿著五六成新的舊衣裳,袖口都有些泛白,他身邊只跟著兩個其貌不揚的隨從,隨從四肢有力,下盤穩重,腳步輕快不虛浮,一看就是練家子。


  顧淮聽到雅間門口有動靜,早起身相迎。


  舒閣老繞著屏風進來,定定地望著顧淮,他負手而立,面帶莊重的微笑,貴氣逼人,眼神里探究的意味藏地很深,卻莫名使人不敢直視。


  若換了旁人,知曉了舒閣老的身份,早該被閣老的官威嚇得腿軟。


  這是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面,從前只匆匆在街道上,隔著小車窗見過一面而已。


  顧淮連忙垂首作揖,恭敬道:「門下學生,拜見中堂。」


  舒閣老點頭笑了笑,道:「懷先坐。」


  顧淮略微垂著眼皮坐下,此次私會,比他想象中還要肅然,舒閣老不是好說話的人,他若輕易答應婚事,必然不能取信於閣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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