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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第九十章

  二十六日的夜來的又快又慢。


  對沈清舟來說!來的很慢!讓她煎熬。


  對沈清月來說!來的太快!讓她忐忑。


  沈清月很後悔上輩子沒有多關心沈清舟!否則多打聽些她出事的細節!這輩子幫她渡劫的把握就更大了。


  天色還是如期地黑了。


  沈家的爺們兒和姑娘們吃過晚膳!一道出了院子,在西角門上了馬車。


  太太們坐一個馬車,幾個沒出閣的姑娘包括沈清妍在內!都坐一個馬車,因今年沈家發生的事委實很多,她們相互之間已經不大說話了。


  沈清月也並不想和她們說話!只緊緊地拉著沈清舟的手!不許她離開自己一步。


  沈清慧雖難得學會了沉默,性子卻還沒變!她睨著沈清月和沈清舟的手!露出一抹譏諷——一家子的姐妹!厚此薄彼!真叫人笑話!


  沈清舟臉皮薄,一下子紅了臉!也不好意思解釋!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她的確和沈清月親厚些,其實她也知道姐妹之間現在就分了親疏不好!可她就是更想親近二姐。


  沈清月捏了捏沈清舟的手,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即伸出手,朝沈清慧伸過去。


  沈清慧骨子裡就怕了沈清月,嚇得往後一縮,腦袋撞到車壁,發出一聲悶響,聽著就叫人腦殼發疼。


  她再傻也漸漸清楚了,沈清月鬥倒了柳氏、把吳氏治得服服帖帖意味什麼,那是她母親趙氏都做不到的事。


  沈清月冷笑一下,收回手,道:「你怕什麼?」


  沈清慧強自坐定了,梗著脖子道:「我沒怕你!就是你突然伸出手,我……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沈清月直直地盯著沈清慧,抬了一下眉毛,就引得沈清慧緊張兮兮的。


  她淡聲道:「我牽你,你又不要。以後再在舟姐兒面前陰陽怪氣的,別怪我當著姊妹們的面,落你的臉面。」


  沈清慧噘著嘴,哼了一聲,沒敢說話,心裡卻在想,沈清月是個怪物。


  根本就不像十四五歲的人。


  沈清妍意外地乖巧,她就靜靜地看著聽著,再不想從前那樣笑裡藏刀,挑撥什麼。


  沈清月樂得清靜。


  沈清舟也鬆了口氣,她嘴角忍不住彎著,她趕緊抿掉嘴邊的笑容,靠沈清月更近了一些。


  沈家的馬車很快就上了最熱鬧繁華的街道。


  今晚的京城,人山人海,摩肩接踵,馬車上了街,根本就走不動了,沈清月一行人,在路上堵了很久沒有動。


  沈清月挑了帘子問車夫:「怎麼回事?」


  車夫側頭答了:「姑娘,前面的馬車輪子掉了,堵著了。」


  沈清月又問:「我們家有人下去看嗎?前面的馬車輪子還沒好嗎?」


  車夫探頭看了一眼,答道:「有人下去了,好像好了,但是吵起來了,不肯走……」


  沈清月挑帘子看去,看見了街道兩旁叫賣的商販,正街上也有販夫走卒,到處都是穿各色衣服的人,有男有女,隱隱約約還有個熟悉的身影。


  她眉心跳了一下,不大確定是不是看錯了……那人好像是張軒德。


  隔著太遠,沈清月沒法看清楚,人來人往的,很快就瞧不見了。


  沈清月放下帘子,心裡卻惦記上了這件事,會不會真的遇上了張軒德?她記得這個時候,他父親升了官兒,他很春風得意。


  馬車很快又重新動了起來,車外人聲嘈雜,張軒德一行人和沈家的馬車朝著同一個方向去了,同行的,還有顧淮的馬車。


  顧淮是受沈正章之邀,才往這邊來。


  張軒德來此,卻不是巧合。


  早在二十六日的燈節之前,張軒德的母親錢氏悄悄地來看過柳氏。


  錢氏和柳氏畢竟是兩姐妹,近來張老爺仰仗著永恩伯府的光,又升了官兒,做了戶部倉場的大使,手裡捏著實權,很有臉面,沈家有個族親,就是在倉場做攢典。


  她又和柳氏是來往了幾十年的正經親戚,要來沈家看姐姐,老夫人也就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錢氏就這樣順順利利地進了沈家的宅子。


  她倒也不是真的有心來看柳氏,而是柳氏派人給她傳了話,請她過來。但凡有利可圖,錢氏跑的兔子還快。


  姐妹兩人見了,柳氏叫王媽媽看著門,廢話不多說,直接說了要緊事:「你兒子還沒定親吧?你想不想說個嫁資豐厚的媳婦?」


  錢氏正是挑挑揀揀沒有個滿意的,連忙問道:「你有什麼主意?」她又一瞧柳氏躺在床上的慘樣,翻了白眼,道:「你都自顧不暇了——你叫我來就是為了這個?」


  柳氏抱著手爐笑,弱聲道:「你只說想不想。」


  錢氏反問柳氏:「你且說,你幫了我,又想讓我幫你什麼?」


  天上掉餡餅的事兒,錢氏不是不信,而是不信柳氏會扔餡餅兒給她!

  柳氏道:「這事你走正經路子肯定行不通,但你要是與我合謀,肯定能成。若娶成了,我要你拿五千兩給我。」


  錢氏先是氣血上涌到腦門,五千兩!她娶婦都沒打算花這麼多銀子,柳氏一張口就是五千兩!可她很快又反應過來了,那就代表那姑娘嫁妝比五千兩還豐厚啊!


  儘管現在嫁女與從前不同,攀比之風興盛,可像沈家這種府邸,也不至於用五千兩嫁一個姑娘。


  錢氏問道:「她嫁妝能有多少?」


  柳氏蒼白的臉掛上精明的笑容,她比了「四」。


  錢氏瞪大了眼,用難以置信地口氣問:「四萬兩……白銀?不是銅錢?」


  柳氏收回手,繼續捂在被子里,道:「是。」


  錢氏很不信,她冷笑道:「她家這麼多錢,你怎麼不說給你的庶子,你庶子和兒媳婦,將來還要孝敬你呢!」


  柳氏淡聲道:「我說的是月姐兒,怎麼說給我庶子?」


  錢氏險些仰倒,她大吃一驚,道:「月姐兒?!她……蔡家窮得要死,她哪裡來的四萬兩嫁妝,你們沈家更拿不出那麼多銀子,你就別哄我了!」


  柳氏覷了錢氏一眼,道:「你別不信,我說有就有,以後我小叔子還要給她添一筆,不會比四萬兩少。」


  錢氏想起了沈家的傳言,道:「哦!你是真貪墨了月姐兒的嫁妝,所以才對她的嫁妝一清二楚是吧?可四萬兩也太多了……蔡家根本拿不出來,是不是你反倒叫她給坑了一把,你的錢全給她拿去了?」


  柳氏沒答,擰著眉道:「四萬兩這數不會錯,你只說要不要?」


  財帛動人心,何況是四萬兩那麼多,錢氏挑挑揀揀找不到好的,娶個有錢的媳婦回去也好,等媳婦死了,張家富裕起來,再給兒子續弦,想娶什麼樣就娶什麼樣的。


  錢氏還是有些為難,她道:「你可別想把我當槍使,你都制伏不了她,你想讓我去制伏,你家三老爺,憑什麼把她嫁給我兒子?」


  柳氏道:「換了別人不行,有我幫你自然可以。」


  錢氏道:「你說說看。」


  「沈清月月姐兒的名聲被吳氏壞了,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流言已經有了,她又是喪母長女,本來就不好說親,她馬上就及笄了,你再添把火,她還能往哪裡嫁?」


  吳氏小產之後,沈清月出身的事就再次傳開,十幾年前,前後經過都可考,沈世興還有沈家下人出面證實,那時便消停了許多,十幾年過去,物是人非,事實被傳變了樣子,完全不知情的人加了些未經證實的猜想,流言也就變了樣,已有些不利於沈清月的話私底下傳開。


  錢氏也不是不要臉,但她更愛錢財,便只問道:「我添把火?如何添火?」


  柳氏答說:「你先說你答不答應,你要是答應,就立個字據,你要是不答應,就罷了。」


  錢氏很心動,也有些遲疑……四萬兩,有柳氏裡應外合,兩個人為了銀子,立下字據做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誰也不怕誰拋下誰,她問道:「怎麼立。」


  柳氏從袖子里掏出兩張現成的契約,上邊寫著,她替錢氏說媒,娶沈家二姑娘,錢氏答應付說媒錢五千兩。


  字據雖這般寫,若將來事情鬧開了,誰不知道這兩人做的什麼勾當,所以雙方也都不怕對方背叛,一個買一個賣,誰的名聲都不好聽!

  錢氏看著字據大聲笑了笑,道:「你倒寫的冠冕堂皇。」


  柳氏立眉問她:「簽不簽?」


  錢氏一咬牙,道:「簽!」


  她和柳氏分別簽了字據,摁下手印。


  柳氏這才道:「月姐兒名聲還不夠壞,她名聲要徹底壞了,你們再來提親,她父親必然捨不得她去做姑子,將計就計就把她嫁給你們家了。二十六的時候,我家姑娘都要出去看燈,我把他們走的路線和去的地方都告訴你……」


  柳氏說的十分詳細,錢氏都不需要自己動腦子了,只要安排好人手,又是魚龍混雜的夜晚,把柄都不容易留下。


  錢氏當下應了,收了契,調侃道:「你好好養病,可別謀劃了銀子,沒命花,白白便宜了我!」


  柳氏不予理會,錢氏就是這麼個潑辣的性子,嘴也毒得很,而且她不是假毒,她嘴上怎麼說的,心裡真就是這麼想的。


  柳氏謀定了這件事,捏著字據靠在床框上,等著銀子進賬。


  二十六日夜,張軒德就是因為此,才和沈家的馬車走了同一條路。


  ——


  京中今年的燈會舉辦在西長安街,靠近太液池的地方,大時雍坊和小時雍坊臨街高一點的酒樓里都可以看到。


  若要湊個近處的熱鬧,還是要去小時雍坊。


  沈家原是打算訂大時雍坊附近的酒樓,供姑娘太太們在樓上觀賞花燈,奈何定不到好位置,方氏便舍了銀子,在小時雍坊望仙樓定了位置。


  沈家馬車,此刻就是往小時雍坊去的。


  望仙樓並非普通酒樓,而是京城裡有些名氣的大酒樓,因燈節的緣故,不少貴人定了位置,三層樓的包間里,早就清了場,布置好了桌椅等。


  沈清月等人到的時候,直接往三樓去,過了三樓中間寬敞的廳,進了個雅間。


  沈家的爺們兒到了雅間,便先坐下要茶喝,來了的三位太太也坐在他們身邊。


  小二的奉了茶和各色的瓜果點心上來,青花瓷圓盤盛著黃亮亮的塘棲福橘,七八個橘子的個頭都差不多,攏在一塊兒,攢得像朵花,鬥彩魚戲蓮紋的小碟子里擺著三個壓得圓溜溜的柿餅,另有這個時節常見的龍眼和豆包、鹽津梅子等。


  幾個姑娘們此時更喜歡窗外的風景,紛紛走到窗邊去眺望。


  沈清舟緊緊地拉著沈清月的手一道去。


  雅間臨街,一開窗,便可縱覽樓底下各色花燈,太液池附近空出來的場地上,又是搭台唱戲,又是擺了各種各樣的燈陣,還有猜燈謎等各種好玩的遊戲,穿著尋常衣裳的普通百姓們,穿游其中,一家三口四口,牽著手,嬉笑玩鬧,十分溫馨。


  沈清慧笑著指街上的十二生肖花燈,她嘰嘰喳喳說個沒停,回頭一望,正好瞧見沈清月的臉,便扭了頭,繼續同沈清妍和沈清舟說話。


  沈清舟很少見到這樣熱鬧的場景,瞧見底下有人舞獅,就叫沈清月也瞧。


  沈清月看著紅色的獅子頭翻來翻去,眼神漸漸放空了……前一世的燈節,他們去的是大時雍坊的酒樓,窄窄的一間屋子,探著腦袋才能看清樓下的盛景,不像今日,連樓底下的花燈都看得清楚。


  而且,前一世她並未看見張軒德。


  沈清月不覺得自己看錯了,張軒德肯定是來了。


  可他們根本不該撞上的。


  沈清月眯了眯眼,前一世張家起初是拒婚,後來又主動提親,那時她不知道緣故,光顧著高興,後來她卻是想清楚了。那時她嫁妝的多寡,在她出嫁之前,只有老夫人、沈世興和柳氏知道的一清二楚,不是柳氏泄了信兒給錢氏,還能是誰?


  錢氏不過是看中了她的嫁妝而已。


  沈清月不覺勾了個冷笑在唇邊,柳氏都這個時候了還惦記她的嫁妝,真是失心瘋了。


  沈清月想通透之後也不覺奇怪,柳氏一貫要強,只怕以為從她身上拿了銀子,便可以和從前一樣了。


  可惜了,聰明人反被聰明誤。


  柳氏現在了不得是被沈世昌冷落一段日子,二人夫妻二十幾載,還在都那麼大了,她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沈世昌那麼在乎顏面的人,斷然不會休棄她。


  再鬧這麼一遭,沈世昌恐怕就不念那點子夫妻情分了。


  沈清月和錢氏做了七年婆媳,她十分了解錢氏,錢氏無利不起早的人,人又潑辣厲害,錢氏早對沈家人有了防備之心,眼下輕易不會信柳氏,兩人肯定有個憑證。


  錢氏是什麼人,她比吳氏還吃不得虧,比吳氏還要捨得下臉面去鬧的人,柳氏也算是與虎謀皮,自作孽。


  沈清月正想的入神,沈清慧在旁道:「我聽說,蘇州來的富商在那邊設了個燈陣,猜對燈謎的人奪了彩頭的人,可取千兩銀子。」


  沈清舟眼睛瞪得圓圓的,道:「這麼多!一千兩銀子!」


  辦燈陣的官員豪紳,一般都會設個彩頭,但一千兩這麼多的還是頭一次出現。


  沈清慧點著頭道:「可不是么,蘇州人比京城裡的人還豪奢呢,一千兩銀子算什麼。」她指了指樓下最大的一個燈陣,道:「瞧瞧,應該是那個,氣派著呢!」


  放眼望去,蘇州豪紳辦的燈陣最為奢華,竹架上掛了一溜的走馬燈,有四面、六面,還有八面的燈籠,燈殼裡的紙輪兒上,剪的是人馬形兒的紙片,點著蠟燭,燃起火焰,裡邊兒的人馬就轉動了起來,精緻精巧,美不勝收。


  燈陣附近還有抹了花了花臉的小郎君,跨在竹骨架糊紙的馬上,十多人一個隊伍,一旁還有敲鑼打鼓的,好不滑稽生動!

  沈清月也看向了那邊,這個燈陣她隱約記了起來,可不是就是讓永恩伯府嫡女謝君嫻名震京師的燈陣的么!

  前世臘月二十六日的燈會過後,永恩伯府謝二姑娘的名聲就傳遍了京師。


  這對沈清月而言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前世她是從張軒德口中聽來了這件事,便是大事。


  張軒德口中很少提及女子的事,謝君嫻是唯一一個他讚賞的女子。


  他讚賞誰,本無妨,沈清月還沒嫉妒到不許張軒德說別人一個好字,只是後來他們成婚之後,她才發現,張軒德書房的暗格里藏了謝君嫻的畫像,以及一些纏滿悱惻的詩詞,滿是他的仰慕與不忍褻瀆之情。


  她乍見之時,簡直不敢想象,張軒德會將一個姑娘供如神女,兩相對比起來,她如他棄之不要的敝履。


  也是那時候開始,沈清月才漸漸寒心,後來又偶然聽說,張軒德本不答應娶她,是為了應別人的一個賭約,才聽錢氏的話,娶了她。


  那般齷齪的賭約,沈清月是不願再去回憶了。


  走馬燈一盞盞地轉著,明亮精巧,看得人眼花繚亂。


  沈清月收回了視線,沈清慧似乎蠢蠢欲動,她轉身往雅間里去,沈家的爺們兒說笑開了,桌上的瓜果點心也被吃了小半。


  沈清慧走到沈正越身邊,央求他去猜燈謎,替她奪個彩頭回來。


  沈正越還沒答應,他皺了臉,道:「我不去,花燈都有十二生肖,十二生肖里有猴兒,我不猜。」


  這是沈正越的忌諱,他今年十七,屬虎,虎猴相衝,但凡和猴兒相關的東西,他都不沾,他說這會影響他的運道。


  沈清慧不依,拉著沈正越的袖子鬧。


  沈正越娶了妻的人,他媳婦五太太在旁邊黑著臉瞧著,冷笑道:「你最本事了,叫你顯本事怎麼不去!」


  沈正越臉色也愈發難看,他和妻子才成婚一年,妻子為什麼說話這麼酸,他心裡清楚的很。


  沈清慧還沒看出端倪,她笑著道:「哥,你瞧嫂子都這麼說了!」


  眾人眼看著這仨人這般了,沈三和沈四連忙拉著沈正越起來,嬉笑著道:「妹妹們都催了,走吧走吧,下去搶彩頭去。」


  沈三和沈四還擠眉弄眼地問沈正繁:「繁哥兒,你去不去!」


  沈正章一把扯開沈三的手,淡聲道:「你們要去就趕緊去,再不去都叫人搶完了,繁哥兒年紀小,不跟你們去湊熱鬧。」


  沈三沈四笑了笑,說沈正章沒勁兒。


  大太太沒做聲,二太太紅了臉。


  沈清月皺著眉頭,沈三沈四倆哪裡是猜燈謎的,分明就是去喝花酒的。這倆爺們兒還沒娶媳婦,柳氏又病了,便沒有人管,還想把繁哥兒帶壞,太不像樣子了。


  沈三沈四和沈正越勾肩搭背地走了。


  沈清慧一臉期盼,指望著沈正越給她拿彩頭回來,她還不知趣地問沈正章:「二哥,家裡你最會讀書,你怎麼不去?」她又問沈清舟:「舟姐兒,你不想你哥給你搶個彩頭、拿一盞花燈回來呀?」


  沈清舟道:「樓下都是花燈,我想要就用我自己個的錢去買。」


  她才不要花哥哥的錢去買。


  二太太抿了個笑,這一對比,她就更喜歡自家的小姑子了,她與丫鬟耳語了幾句,叫丫鬟下樓去買幾盞燈回來給姑娘們玩,大太太瞧出她的意思,也悄悄添了一份錢。


  五太太沒心情看花燈,她起身告了個不舒服,便領著丫鬟走了。


  雅間里一下子清凈了下來,沈清月頓覺舒服多了。


  賞燈就該是這樣,熱鬧是該熱鬧,卻不該是聒噪。


  一屋子人的都坐著看燈,店小二很快過來敲門,問他們有沒有要猜的燈謎,他們可代為跑腿兒。


  沈大給了兩個錢店小二,問他:「今年猜得多的,是哪裡的燈陣?」


  店小二答道:「蘇州的,咱們這兒的客人都猜呢!不瞞公子說,還有好幾位貴人正好要去小的去取燈呢!」


  他把手上的紙一展示,上邊用館閣體寫著字。


  沈清慧問他:「哪裡的貴人?」


  望仙樓也不是什麼私密地方,貴客們之間說不定相互認識,推門出去沒準兒就撞個熟臉,店小二也沒瞞著,就撿了幾個厲害的道:「永恩伯府,還有兩家閣老的公子,也在我們樓里看燈,就和您們對著門兒呢。」


  柳氏祖上就是永恩伯府分出來的,永恩伯府是沈家唯一有些干係的侯爵之家,是實實在在的世家大族,也是沈家一直欲結交而一直不好意思去結交的人家。


  沈家人都看向店小二。


  沈清慧隔門望去,三樓大廳那邊雅間的門緊閉著,她睜著眼問道:「永恩伯府?!你可沒騙人?」


  店小二拱手道:「小的怎麼會騙您呢!」


  沈大就問:「他們猜的哪裡燈謎?」


  店小二道:「都猜的是蘇州的,永恩伯府姑娘也猜呢,一會子揭謎的時候,估摸著老爺們都要去廳里,您也猜兩個,圖個熱鬧。」


  沈大倒真有了興趣,多給了小二幾個錢,叫他去取燈謎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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