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四方穀問情
陳拂想到了骷髏的挎包,應該有取火的工具。
他穿過柳樹,到了井欄邊,是漢白玉材質,雕滿了花草,中間荷葉上爬著一隻萌頭萌腦的龜。
他大概判斷了一下年代,居然看不出風格,隻感覺像山水畫大師畫的一樣飄逸,近來接觸的事早超出他的常識了,遇到這樣的石刻,他絲毫也沒感覺意外。他的目光注視到兩具骷髏上,都不是正常死亡,一具還張著大嘴,讓人感覺死的十分痛苦。四周陰風刺骨,樹梢嗚嗚的響。
陳拂合緊了衣服,遠遠的看著,我要不要過去,他們不會突然活過來吧?回頭看見女孩篩著糠,嘴唇都凍紫了。救人命勝靠七級浮屠,救都已經救了,不差這一點了。他給自己壯著膽,一步一步挪到了骷髏身邊。
他雖然經常進出古墓,但一到開棺,歐陽好像怕嚇到他,從不讓他在旁邊。怎麽處理死人,他一點不懂,也不知道用不用做法事,拿了死人的東西會不會被怨鬼纏身。
他蹲下去,像剛才一樣,閉上眼,回過頭,抓住背包使勁一拽。背包年代久遠,布料早糟了,哪經的住他這樣一拉,嘩啦一聲,包裏的東西灑了一地。他一看,還真有盒火柴在裏麵。
他很高興的拔了幹草回到樹下,推開火柴盒,希望破滅了一半,隻有半盒,還一多半掉了頭。拿起一根,在黑磷上擦了一下,火光一閃,很快熄滅了,又拿起一根還是劃不著,直到了最後一根,他知道這是最後的希望,不然真得鑽木取火了,就我的水平,怕鑽上一夜也不會著的。
嘴裏各路大神保佑叫了一番。
啪
還真靈驗了,火柴著了。他引燃了幹草,怕一下點不著,分了一半去點,另一半拿在手裏備用。樹枝確實很幹了,他剛把火放到下麵,就劈劈啪啪的燃了起來。火光照到女孩身上,她的臉也慢慢紅潤了。
他想讓火再著旺些,拿著木棍捅了捅,又添了些柴,這才轉身看女孩。她裸露的大腿上閃著一圈暗紅色的光,他以為是火燒到那去了,仔細一看,光是冷的,並且十分奇怪,一會明,一會暗。
壞了,壞了準是那具骷髏化成鬼魂來報仇了。他想離開,又停了下來,不行,救人要救到底,怎麽也不能看著她被惡鬼吃了。
抱起了刀,膽子大了些,走過去一看,她的腿上爬著一隻龜,使勁撕咬著傷口,渾身放著光,怎麽看,怎麽像井欄上刻的那隻。這姑娘也真夠倒黴的,剛被蠍子蟄,又被烏龜咬。
他要救姑娘,就得把烏龜抓下來,但又怕有毒,一刀捅到龜甲上,絲毫沒有傷到烏龜分毫。龜被驚動了,抬起頭,使勁看了他一眼,好像很生氣的樣子。低下頭繼續咬姑娘的肉。
陳拂想抓又不敢,用刀又怕傷了姑娘,隻好用腳去踢,腳還沒碰到,龜似乎吃飽了,從大腿上下來了,大搖大擺的走到陳拂腳下,抬頭盯著他看。陳拂看它通體綠色,龜甲上堅刻了一行字。
陳拂楞了一下,在火光下看的清清楚楚,這不是上古易文嗎?怎麽又出現在龜甲上了?龜不會是楊環養的吧?他用腳踩住了,撿起來給翻了過來。
下龜甲不是他印象裏的方形圖案,卻是類似於月月亮的文路,下這樣奇怪的烏龜,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管怎麽,隻要有上古易文,就應該和整件事情有關係吧。
他把龜收了起來,準備亮了再問楚離,不準能找到治他們丹毒的方法。他蹲在火堆旁,烤了一會火,感覺困了,就隔著女孩一棵樹睡下了。
惠子感覺暖洋洋的,醒了過來,火光裏看到陳拂在另一棵樹下靠著,已經睡著了。下巴上長出了青胡渣。她靜靜的看著,時候就喜歡這個角度看哥哥睡覺的樣子。可這個人並不是哥哥,最終我要帶他回去,或者殺掉的。
殺掉?我就真的忍心殺了他嗎?組織外麵的世界我一無所知,違抗了組織的命令,就意味著我要離開組織,也就等於放棄了我的生活。任務就在這,我還是殺了他吧。
她發現刀沒在手裏,站起來去找,突然感覺大腿涼颼颼的,低頭看到大腿露在外麵,褲子已經被割開了,大腿根有些脹痛。
她臉上湧上了一片紅雲,眼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他怎麽是這樣的人?剛剛我還在考慮要不要殺他,可他居然對我做出了這種事情。
她看著刀在陳拂身邊放著,拖著裸腿過去拿起了刀,舉起來要結果了他。陳拂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夢,嘴角動了動,抱在胸前的胳膊緊了緊。惠子的刀停到他的頭頂,默默的看著他。刀掉到了地上,眼淚還在流著。既然已經這樣了,我隻能委身於他了。又不是很討厭他,更何況還救過我的命。她坐到陳拂身邊,枕進他的懷裏。
“惠子要睡了,晚安。”她慢慢的閉上眼,陳拂的臉漸漸模糊了,變成了哥哥,大柳樹變成了櫻花樹。
哥哥:“惠子長大了是要嫁人的。”
惠子輕輕的:“我不嫁人,我要一直陪著哥哥。”
哥哥:“惠子長大,以後的事情要自己做,不能再依靠哥哥了。”
惠子:“惠子知道,惠子會加油的。”
哥哥撫摸著惠子的頭發,指著上的星星:“那就是咱們的媽媽,她一刻都沒有離開過我們,媽媽會看著惠子勇敢的走下去的。”
哥哥對她笑了笑,唱起了歌:“櫻花啊,櫻花啊,陽春三月晴空下,一望無際是櫻花。如霞似雲花爛漫,芳香飄蕩美如畫。快來呀,快來呀,一同去賞花。”
陳拂睡醒了,閉著眼伸懶腰,卻被惠子擋住了胳膊。他睜開眼,看到惠子睡的正酣,臉上全是甜美的笑容。
陳拂沒想到這麽凶的女孩,睡覺也這麽可愛,忍不住把她的亂發拂了拂,惠子慢慢的睜開了眼,好像不認識他似的盯著看,慢慢的離開她的胸口,對著他甜甜的笑,又貼回去:“記住我,我叫千葉惠子。以後不許離開我,不然我就殺了你。”
“為什麽不能離開你?”陳拂很奇怪。
“你對我做了什麽,難道自己不知道嗎?”
陳拂聽出她是誤會了昨晚的事,輕輕推開了她:“你是被蠍子蟄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劃開了你的褲子。”
惠子對男女的事一點不懂,加上中了毒完全暈了頭,趕緊低下頭看大腿,果然和陳拂的一樣。她羞紅了臉,低下頭再也不敢看陳拂了。
陳拂也不知道什麽好。
這時候聽到楚離叫道:“拂兒你還活著嗎?”
陳拂急忙:“你快把褲帶還給我,不然真會讓伯伯誤會的。”
惠子慌忙解下腰帶,陳拂係好了跑到了池塘邊。抬頭看到楚離攀著鐵釘像猿猴一樣下來了。
他叫道:“楚伯伯我還活著,你還好嗎?”
楚離釘子也不攀了,十幾米的地方撒手跳進了池塘,撲騰幾下上了岸,也顧不上身上濕了,拉過陳拂,仔仔細細看了幾遍,見他沒事,哈哈大笑的拍著他的肩膀,“拂兒你的命還真大啊,受的都是輕傷,好,好,好,活著就好。”
惠子怕見到楚離,況且剛誤會了陳拂,還沒緩過勁來,躲到大樹後麵不敢出來。
“你這個丫頭,給我出來。”楚離早就看到她了。
惠子怯生生走出來,楚離一眼看到了她的大腿。
“這個,這個,你”
陳拂急著要回腰帶就是怕誤會,沒想到還是誤會了,按蓬萊的規矩,還不把我一直從摩星崖下吊死啊?
他急忙要解釋,楚離卻打斷了他,“你是中毒了啊?”
陳拂虛驚一場,趕緊把昨晚的事了。他想到了龜,全不會在我衣服裏憋死?掏出來,果然閉著眼一動不動。
陳離接過去放到手心裏,龜突然睜開了眼,撒腿要跑。
楚離還給了陳拂,笑著:“這畜牲原來怕老夫。”大笑了一會又:“這是歸元龜,丫頭你被那黑背蠍王蟄了,遇到這隻龜,算是撿了條命。”
惠子一直以為是陳拂救了她的命,怎麽又冒出隻龜來?剛才心裏那股別扭勁還沒過去,又多了個救命恩人,心裏反到好受了些,她使勁給了陳拂一個大白眼。
楚離看惠子臉色微黑,已經無大礙了,:“你這丫頭如此狠毒,要不是老夫看你今有傷在身,非打你屁股。”
惠子紅了臉,想到昨晚靠在陳拂身上睡了一夜,臉更紅了,退回到樹後不敢出來了。
楚離衝著她笑了笑,扯上陳拂去到了井欄邊。
楚離抬手就把井欄上的骷髏扔到了穀壁上,砰一聲撞散了架。又拎起地上的一具,立刻散成了一堆,骨頭裏漏出一張獸皮。
他撿起來:“這個就是楊環,那個爬在井欄上的應該是薑瑤的父親,井欄是用來養歸元龜的。她的父親來給老婆找藥,其實是來偷這隻龜,被楊環發現,一刀捅穿了他。”
陳拂問:“既然這個人死了,那為什麽楊環也死了?”
“你看楊環的骨頭發黑,應該是中了很烈性的毒藥,毒應該薑瑤父親下的。”
陳拂蹲下看屍骨,果然是黑的,“既然這樣,那怎麽還殺了薑瑤的父親呢?”
“你太看修道的人了,即使是最烈性的毒藥,他也能憋著最後一口氣把薑瑤的父親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