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亡研究所
趙可樂把摩托騎的飛快,路旁的路燈被拉成了一條條明亮的線條。陳拂在後座上並不好受,任憑秋的氣流從兩頰上滑過,刺骨的涼,身上雖然穿著加厚的灰色連體工作服,但還是頂不住寒冷,不自主的打著顫。他想暖和些,就把雙臂纏到可樂的枯樹杆般的腰上。可樂扭動著身體,拔直了腰企圖掙開他的糾纏,叫道:“你什麽毛病啊,趁機占爺的便宜。”著,車頭一歪進到一片農田裏,兩邊的高粱早就已經砍倒了,成捆的堆在地上。中間一條坑坑窪窪的土路把農田一分為二,路盡頭一座人工開鑿出的半壁山,上麵罩著防止石頭滑落的金屬網子。不知道為什麽這座山今晚在陳拂的眼裏異常的明亮,四周被霧氣籠罩,孤零零的屹立在那裏。仿佛一個巨人巨大的身影。他還是感覺冷,道:“慢點騎,慢點騎,我都要凍僵了。”可這一開口,後輪卷起的土便塞進了嘴裏,他連忙捂住了嘴,一邊笑,一邊另一隻手去扯可樂的頭盔。可樂笑著:“別鬧,別鬧,想爺和你一起報廢了?”
車子上了半壁山前麵的一條柏油戰備路,月亮還沒有升起來,金屬網子卻金光閃閃的。陳拂心裏一種異樣的,無著無落的感覺。不由問:“你,這麽晚了歐陽伯伯叫咱們做什麽去?”
可樂盯著眼前的路,不滿意的:“爺還在睡覺呢,就被他的電話吵醒了,什麽情況緊急,讓我馬上帶著你到所裏去。本來我是想讓王勒來接咱們的,可是他又什麽不要告訴別人,神神秘秘的。”
陳拂:“可能是咱們在山裏出來,五十一隊正在開慶功宴,伯伯才不讓驚動他的。”他想了想又:“伯伯當時的口氣很急,可能是真有什麽重要的事吧。你快點騎,別誤了事。”頓了頓又:“還是慢點騎吧,這氣越來越冷了。”
半壁山的對麵路旁是一片亂葬崗,亂起八糟的埋著無主的孤墳,長滿了枯黃的雜草,有的年久失修,破開了半邊漏出半截棺材,這個不用陳拂,可樂向來忌憚這裏,本能的放慢了速度,但又想快點出離這裏。他心有餘悸,助力的速度一點一點的挪,控製住自己不往路邊看,可陰森恐怖的一個女聲突然墳地裏響了起來:“我的兒,你怎麽就這樣走了,留下娘孤苦苦一個人,以後的日子可怎麽辦啊?”一條光柱從墳塚之中燃了起來,桔紅色的火焰像一朵淒美的大麗花,硬生生把銀灰色的空撕開了一個口子,燃著了一片。可樂嗷一聲,就要把車調頭開回去。陳拂連忙:“沒事的,可能是發喪的。”嘴上雖然這樣,但心裏也不住的打鼓,北方曆來早上發喪,根本就沒有晚上出殯的規矩。可是又不能管這麽多了,還是伯伯的事要緊。他:“可樂你快點開,咱們一下子就過去了。”
可樂知道他比自己膽子大些,有他在畢竟給自己壯了一半的膽,擰著頭皮擰大了油門。
路邊擺著一口薄皮棺材,一位頭發花白編著粗麻花辮的婆婆背對著路在往一堆火裏填著紙錢,身旁擺著一個供桌,中間立著一張黑白照片和幾盤供品。她聽到車聲,猛回過頭來。可樂七魂飛了一半,哪還有空往路邊看。到是陳拂好奇的看了一眼,頓時嚇了一跳。那位婆婆,上嘴唇向上翻,一道刀疤從左額頭劃過眼睛直到了人中,其餘的大大刀傷在臉上不計其數,有些傷是在舊傷上又劃出來的。供桌是北方常見的棗木,可能是年代久遠了,黑中透著油亮的紅色,可黑白照片上的人怎麽怎麽這麽像年輕時的歐陽伯伯?他心中更驚,知道今晚的事肯定不簡單,一麵往下壓著狂跳的心,一麵安撫可樂快點開。
四麵山裏一座大院,裏麵一座灰白色的水泥樓,有的地方斑駁,有的地方水泥脫落漏出了紅色方磚,窗戶是新換的塑鋼窗戶,破舊中又多了幾分時代的氣息。大路通向四麵山唯一的進出口。葫蘆口型山穀前麵橫著道閘,裏麵左側立著一個紅白相間的哨崗。
可樂吱嘎一聲停住了車,二人從車上下來,可樂深深吸了口空氣叫道:“嚇死爺了,嚇死爺了,早就和你過晚上這個地方不能來,鬧鬼。”
陳拂扯著脖子往裏看,崗亭裏空無一人,還亮著燈。他從道閘下麵鑽了進去,不一會道閘抬開了,可樂推車往裏走,陳拂卻魂不守舍的從崗亭裏走了出來,一隻手拿著一條圍巾,另一手拿著一個瓶子。
那條圍巾粉紅色,分明是女孩子的,瓶子是普通的礦泉水瓶,裏麵藍汪汪的半瓶液體,像玻璃水。可樂問道:“五十一隊的人呢?你手裏怎麽還拿著東西?”
陳拂三步並成兩步走到他跟前:“你認識這條圍巾嗎?”
可樂拚了命的搖頭:“爺對女孩子從來沒興趣,也從來沒送過東西給女孩子。拂子你問錯人了吧?”
陳拂指著上麵一個煙洞:“這個你應該認識吧?”
可樂一下子明白了他為什麽前前後後變了一個人,大聲叫道:“這條圍巾是楚玥的,她怎麽在這?這個煙洞還是當時你買了爺故意給燙的。”想了想又搖著頭:“不對,不對,從咱們進山她就不見了,怎麽會在這裏出現呢?”
陳拂:“我認不錯,這條就是我特意為他挑選的,你看上麵的花紋,當時隻有這一條呢。我進崗亭的時候,這瓶東西就包在圍巾裏。”
可樂接過瓶子,對著燈望了望:“奇怪,這是個什麽東西?”
陳拂把瓶子拿回去,和圍巾一起裝進隨身的包裏:“快走,這可能就是伯伯要和我們的事情。”
穀底長著四棵大槐樹,黑色的樹皮縱向開裂,粗壯的枝杆擋在月亮前麵。陳拂這才注意到今是十五,雲層裏擋著半個慘白色的月亮。樹上幾隻寒鴉聽到刹車聲,哇哇叫著往月亮方向飛去。他急忙下了車:“走,咱們進去看看。”
院子的大黑鐵門閃著一條縫,兩邊的崗亭也是一個人沒有。
陳拂問:“奇怪了,五十一隊從來沒有空過崗,今這是怎麽了?”
山穀裏靜悄悄的,可樂早就心裏七上八下的沒有著落了,陳拂雖然聲,但顯的異常的洪亮,他被嚇了一跳,腳下一軟差點沒跪下,抱怨:“咱們早就吃飽了。就不行人家上個廁所,吃個飯什麽了?
陳拂想想也對,爬著門縫往裏看,院子的水泥地上擺滿了長方型的物體,雖然月光很亮,但還是看不清是什麽。研究所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東西。
可樂在後麵不敢太往裏看,但還是瞄到了影子,也感覺到院子裏異常的怪異,心髒砰砰的聲音聽的很真切,都感覺快要跳出胸膛去了。他不住扯陳拂:“陳爺,陳爺咱們還是不要看了,回去吧。”
陳拂雖然也害怕,但心裏惦記著歐陽伯伯,就勸可樂安心不會有事,把門輕輕的推大了些。兩個人躡手躡腳的走進院子,月光把影子拖的長長的。黑色的物體越來越近,他們感覺心髒越跳越快,都快提到嗓子眼了。陳拂想再近些看的清楚點,可樂突然扯住了他,顫抖著聲音:“拂子快回去,爺看清楚了,是傳中的棺箱這裏這裏鬧鬼了。”
陳拂渾身一震看清楚了前麵的東西,這間能同時容納二三十輛車的水泥大院,橫七堅八擺滿了長方型的箱子。箱子上麵塗滿了朱漆,有龍鳳紋路的圖案,與其像箱子,到不如像一口口棺材。
陳拂也舉棋不定,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可要到前麵的辦公樓,就必須從這些箱子裏穿過去。他下的墓葬不少,除了有些微不足道的機關,到沒見過盜墓裏寫的有粽子從棺材裏爬出來。不管箱子裏是什麽,僵屍類首先排除了,但他還是不放心,搶起塊石頭輕輕扔了過去。石頭落在靠牆的兩隻箱子中間,突然其中一隻裏麵咚咚響了起來,就像有什麽人在裏麵敲。兩個人同時脖梗發涼,頭發根都堅了起來。可樂再也不想呆在這裏了,催促著他快點走。這時候聲音停下了,發出了一個人的呻吟聲。可樂再也忍不住了噢一聲叫了出來。陳拂注意到別的箱子都是淩亂擺放,唯一發出聲音這口和其餘四口是並排放著的。他本來就不相信世上有鬼,立刻知道了怎麽回事叫道:“不好,快過去救人。”
可樂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扯進了箱子陣中,繞過幾隻箱子到了五隻箱子前,他見箱子隻是扣了蓋,卻沒有釘釘子,一把就把箱蓋揭開了。裏麵躺著一位穿著防彈衣的男子一動不動,領子上繡著編號51。他認出就是五十一隊的兄弟,急忙讓可樂打電話叫人來,自己慢慢的蹲下去,像過年放鞭炮一樣探出手要去試裏麵的人的鼻息。
可樂撥通了號碼了幾句,掛掉電話問道:“死了沒有?”陳拂手還沒有伸進去,被突然一嚇,手像觸電一樣縮了回來。可樂更是一驚,手機啪一聲掉到了地上。陳拂回過頭指了指嘴唇,讓他別出聲,手伸進了箱子,鼻息脈搏都已經沒了。剛才可能是最後一口氣發出了聲音。他又打開其餘四口箱子,也都是裏麵各躺著一名隊員,都早已經沒有氣息了。他這才站起來問:“電話打的怎麽樣?”
可樂:“給王隊長打電話了,他這就帶人到所裏來。”
陳拂心頭一驚,急忙:“你怎麽能打給他呢?完了,壞事了。快走。”
可樂心裏的如獲重負,撒腿就要往外麵跑。陳拂拽住他:“不是回去,是快去看看伯伯。”
可樂都快哭了:“怎麽還要往裏麵去啊?”
辦公樓的大木門早就沉了,陳拂推開它,發出子吱嘎一聲響,二人沒停下過的心髒又狂跳了起來。一樓是大廳到沒什麽異樣,隻是樓梯下幾扇沒關的窗戶吹進的風,刮的屋頂中央老式的電燈泡搖搖欲墜,兩人大氣都不敢出上了樓梯。
歐陽拙的辦公室在三樓,裏外兩道防盜門,外間還帶有最先進的生物識別係統,如今卻大敞四開著。陳拂和可樂一眼就看到裏麵辦公室的防盜門打開著一條縫,不等可樂話,陳拂已經跑了過去。從門縫裏看進去,屋裏擺放文物的架子倒了一地,到處是瓷器的碎片和滾落的青銅器。歐陽拙的辦公桌掀翻到了一邊,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躺在桌側,胸口一個大洞正突突往外冒著血。旁邊站著一位衣衫襤褸的男人正低頭看著他。
陳拂是歐陽拙選招進研究所的,又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二人表麵是師徒,可私下裏早就情同父子了。歐陽生死不明,陳拂頭一下就炸了,一股熱血湧了上去,三步並作兩步跑進了屋,看到地上橫著一把挖土用的鏟子拿起來橫在了胸前,厲聲叫道:“殺人凶手。”著一步躥上去,迎頭就向男人打去。男人側下身閃過了叫道:“誰是凶手?你怎麽亂冤枉人?”
陳拂不等他完,第二鏟又打向他,誰知踩到了碎瓷片,腳下往前一滑,就要一屁股摔倒在地。他怕男人就勢攻過來,急中生智把包中的礦泉水瓶扔了過去。誰知男人一歪順手把瓶子撈在了手裏,箭步向前,當胸就勢把陳拂踢倒在地,一大腳踩上了他的胸口:“話都沒清楚,上來就打。”拿著瓶子看了幾眼,又看了看他,嘴裏疑疑了幾聲,俯下身兩指一用力捏開了他的嘴,又用牙咬開了瓶蓋,拿著瓶子往他嘴裏灌。
陳拂左右搖頭不讓他灌進去,可樂正好進來,看到男人三十上下年紀,方臉,環眼,大耳,闊口,頭發粘成了一條一柳,像球隊裏的巴西球星,衣服破碎不堪,髒的分不出原本顏色,短粗的雙手手背上都是泥垢。可樂叫道:“老要飯的,你要把陳爺怎麽要,陳爺你挺住,爺這就來救你。”
陳拂頭朝向他躺著,看不到他,聽出是可樂,正要叫他去報警,誰知道讓乞丐得了空,半瓶液體都灌進了他的肚子裏。他就像吞進去了一大塊冰錐,紮的五髒六腹不出的難受,隻一會就感覺手腳都沒有知覺,慢慢的軀幹也凍住了。
可樂眼看著陳拂凍到了一個大冰坨子裏,人都嚇傻了,直到乞丐站起來,他才想起扭頭要找人幫忙,可一大把白粉沒頭沒臉的罩了過來,他咳嗽了兩聲罵道:“石灰,你這個下三濫,不要臉的老要飯的,爺”話沒完,腳下一軟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