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選秀風波

  最近,幾乎整個北陽的人都知道,他們年輕的帝君新得了一隻寵物,寵得那是一個無法無天。


  隨時隨地都抱著,同吃同睡不說,甚至連上朝都抱著不離身。


  當然,這位帝君曾經是太子的時候就有養寵物的癖好,特別是喜歡雪白可愛的寵物,這也並非多稀奇的事。


  可若是他喜歡寵物卻對女人不屑一顧,那便成了許多人無法理解的事了。


  以前他只是太子,很多人也就睜隻眼閉著眼,可現在他已經登基為帝,後宮卻始終空虛。


  就算澤帝不立后妃,可至少也有個夕月,有個兒子能繼任大統。


  可這恆帝身邊卻連一個女人都沒有,兒子就更是看不到影,他們怎麼能放心,如何還能再坐視不管?

  每日早朝之時,燕恆坐在龍椅之上,九夭就趴在他的腿上。


  其實他帶著一隻獸兒上朝是讓許多人不滿的,畢竟他們對著燕恆行禮跪拜的時候,似乎也在對著一隻寵物行禮跪拜。


  只是沒人敢說什麼,就算不滿也只能忍著,何況比起這種小事,他們更願意少說幾句讓聖上高興一些,最好是一高興就答應選秀。


  所有人都想著,澤帝鳳皇在的時候不能做的事,如今換了個皇帝,總能做了吧。


  而很顯然,這幾日他們這位新帝的心情的確是越來越好,整日里如沐春風的,讓人幾乎都要忘記之前他在朝堂上斬殺十幾位大臣時的狠戾。


  以至於這一日早朝之時,終於有人大著膽子上了摺子,希望恆帝能廣選秀女,以實後宮,早日為皇家開枝散葉。


  燕恆一手順著腿上獸兒的毛髮,隨意看了眼呈上來的奏摺,面色淡然看不出絲毫波瀾,只揚了揚唇便提了筆。


  殿中眾人詫異的看著帝王的舉動,雖看不出情緒,不過不言不語當朝批示卻是少見,也讓人更是拿不清帝王心思。


  九夭站在燕恆腿上,兩隻爪子扒著御案,也伸出半個小腦袋朝奏摺上看去。


  它其實一點都不在意緊張,沒有人比它更清楚燕恆絕對不會答應。


  很快燕恆便放下了筆,垂眸看它一眼,也沒說什麼,便直接拿起已經批閱的奏摺扔了下去。


  遞摺子的是禮部尚書李安遠,正是垂眸忐忑之間便聽聞「啪」的一聲響,那摺子已經被扔在了自己身前。


  他驚了一跳,下意識抬眸朝龍座上看去,卻見之前還神色溫和的帝王周身氣勢瞬時變冷。


  身體朝後靠在椅背之上,落在他身上的眸光如同寒刃,卻依然一言不發。


  禮部尚書被帝王這突來的怒意嚇得心跳加速,眼神幾閃,額間起了一層薄汗,戰戰兢兢的彎腰將那摺子拾了起來。


  抖著手翻開一看,燕恆只批了一個字,「駁!」


  禮部尚書的眸光窒了一瞬,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其中的不容抗拒卻極為明顯。


  喉頭一滾,他不由得抬眸朝龍座上看去。


  年輕的帝王一身玄黑龍袍,袍子上綉著鎏金龍紋,九爪如勾,猙獰噬人。


  他姿態隨意的靠在龍椅之上神情平靜的睨著他,那隻從不離身的獸兒跳到了他的肩頭,也正看著他。


  一人一獸在這一刻看來無比和諧,就連眼神都如出一轍,帶點嘲諷帶點怒意。


  禮部尚書額上的汗越來越多,這一刻他終於想起上一次這年輕帝王血洗朝堂之事,那日他亦是站在這堂上,膽戰心驚如履薄冰。


  那時候他亦是慶幸過,還好他只是旁觀,還好他和東海之人從無牽連,對夕煜衷心不二。


  卻萬萬沒想到,這麼快自己就站在了這中間承受帝王的怒意,且還是他自找的。


  他不禁目光一轉朝左右一看,希望那些同自己一般想法的大臣也出來說幾句話,卻見其他人都低著頭,一副不知此事事不關己的樣子,根本就連看也不看他。


  他臉色幾變,暗罵這些老匹夫沒有骨氣沒有義氣,上折之前說的天花亂墜,待到了這時便讓他一人承受帝王的怒火。


  難怪這上摺子的事都推給了他,說什麼他禮部是最適合做這個的,原來是給他下了這麼一個圈套。


  可這時候不管他怎麼後悔也沒用,將目光重新落回前方,也不敢直視燕恆,只捏緊手中的奏摺,硬著頭皮支吾道:「聖上,這……這選秀之事……關乎皇室興衰……這……」


  「看來禮部最近很閑?」


  懶得聽他這這那那的,燕恆直接打斷了他,語氣無波,不辨喜怒。


  禮部尚書閉了閉眼,深吸口氣跪拜在地,「在其位謀其職,替聖上甄選秀女是禮部的職責所在,臣……」


  「職責?」


  燕恆冷笑一聲,眼底亦泛出兩分冷光,怒意已是浮上了面容。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李愛卿拿著朝廷的俸祿,卻連朕所憂何處都不知,還敢妄言在其位謀其職?」


  禮部尚書背脊一顫,冷汗盡濕。還不曾回話,燕恆卻驟然起身,拿起御案之上幾封奏摺就扔了過去,字字含怒,「崇州之亂方平,百廢待興。東海之戰未休,天下不定。百姓此時都伸長了脖子瞧著朕,想

  看看朕能做出什麼大事來?你卻讓朕此時大開選秀充盈後宮,怎麼,是想讓朕初初登基便成為天下人口中只知芙蓉帳暖的昏君?」


  朝中的人都知道聖上對東海之事有多看重,登基當日便問神祭天意圖攻下東海,如今竟這般說,這話可謂是極重了。


  禮部尚書聞言瞬時伏得更低,冷汗涔涔,只能叩頭道:「臣不敢,聖上恕罪。」


  燕恆重新坐下,將九夭從肩頭拎了下來抱進懷裡,不顧它的不滿揉著它的小爪子,聞言只是唇角一勾,「朕瞧著你們倒是沒有什麼不敢!」目光微抬,從朝中那些頭越埋越低的大臣身上掠過,「怎麼,是瞧著朕年紀尚輕,覺得朕根基不穩,便以為你們可以在朕面前倚老賣老隨意操持朕的親事?就連朕的父皇同

  母皇亦不會多管之事,你們倒是覺得,自己可以越過兩位太上皇了?」


  這話很明顯已經不是在同禮部尚書一人言了,其他人皆連忙跪地,連聲道:「臣等惶恐,臣等不敢。」


  「不敢最好!」燕恆的聲音像是裹著臘九寒天的風,從朝堂中刮過,颳得眾人身體發寒心中生畏,「朕的親事朕自己心中有數,絕不容他人多言多語,選秀一事從此以後休要再提,否則…


  …」說到這裡,燕恆忽然停下,就在所有人等著他說出這否則到底是什麼的時候,他忽然又抱著九夭站起身,悠悠的抬步邁下台階,一步步的,和著眾人的心跳聲走到了禮部


  尚書的面前。


  禮部尚書低伏在地,看著停在了眼前的那雙玄黑紋龍靴,耳邊嗡嗡作響只覺得自己小命怕是休矣。


  他只能不斷的求饒道:「聖上恕罪……」


  燕恆看著他,並未馬上開口。


  殿中眾人都屏住了呼吸有些不忍再看,就怕這聖上一個不高興就割了人的腦袋。


  九夭趴在燕恆懷中,忍不住撓了撓他的手,他不會當真想要殺了這禮部尚書吧?燕恆垂眸看它一眼,勾唇,這才重新看向禮部尚書,「禮部尚書既然如此空閑,那朕倒是可以替你找些事做。如今崇州方定,禮部尚書不妨去崇州待上三年,待崇州百姓生

  活安穩之後,再行回京。」


  所有人都是一愣,讓禮部尚書去崇州,這是降職?


  可不知為何,眾人總覺得這其中又有些不對,一時都猜不透聖上這到底是何意?


  唯有刑部尚書庄濤同燕恆的幾個心腹心知,這看似降職,可若是這李安遠在崇州能做出一番政績,三年之後怕是要升職的。


  這李安遠雖有些文人的迂腐,又耿直了幾分,卻終究是一片衷心。


  聖上到底是知人善任,知道什麼人可以用,不會因一時的情緒而枉顧朝臣性命。


  也知道不能逞一時之快將這朝中老臣盡數除去,否則這朝堂必會不穩。


  老臣有老臣的用處,在許多時候他們也比新人更有經驗,更有脈絡,並非是那些年輕人能夠比擬的。


  他們心頭大松,其他人面上的表情也不可謂不精彩。


  所以聖上對這選秀之事依然還是抗拒,只是他們卻始終不知道,若是再有此舉,聖上會如何做?

  燕恆也懶得再同他們多言,聰明人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以後該如何做。


  可若是以後還有那不開眼的,他可不會再管那人是不是忠心耿直。


  目光再次環視四周,他冷聲道了兩字,「退朝。」


  說完,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便已經抱著九夭大步朝外而去。


  待他要邁出大殿之時,身後才響起了一片「恭送聖上,聖上萬歲」的聲音。


  九夭聽著那此起彼伏的「萬歲」之聲,再抬眸看燕恆時眸光便深了幾分。


  不知從何時起,它的阿恆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阿恆。


  現在的阿恆,多了帝王之氣,周身的氣勢越來越迫人。


  它以他為榮,卻也更加煩惱。它一日不能變回人形,便一日不能同他並肩而立,像今日這般的事,恐怕還會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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