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執念上
祭司、老村長二人聽了他的胡言亂語,嚇得戰戰兢兢,差點跌倒在地。
“紫川住口,不要再惹事生非了!”
“你不能老是如此衝動!”
清麗少婦也勸道:“紫川哥哥,山神是一山之靈,東嶽帝君更是地至尊,怎麽能殺他的子嗣呢?”
方棠看得有些心疼,她走到紫川身前,蹲下身子,柔聲道:“你的心情我們能理解,不過殺戮不能解決問題,隻會招來更殘酷的報複。”
她的發絲打在紫川臉上,癢癢的,他呆了一下,道:“那我的孩子就白死了?”
“紫川……”祭祀大怒,你一個凡人,還需要找神明討回公道嗎?
“當然不是,等你足夠強,能保護村子,能比肩神明,自然能要一個答案。”方棠笑著開解,她認為自己修煉不到半年就能擊敗一位山神,理所當然地以為他也能做到。
“你願意隨我修行嗎?成為一個修士。”綠裙少女的話語似無盡遠處傳來,這一刻,竟有幾分縹緲。
紫川聽了,一時茫然,修士?在他這般農家子弟心目中,當真是和神仙一流的人物,他自己決沒有妄想有朝一日,自己也會有機會修行。隻是,這代價卻不是他所願意付出的。
他咬了咬牙,終究知道多想無益,張口叫了一聲:“師尊。”
紫川的目光堅定,他那明亮的瞳孔有一團光在燃燒,堅定犀利一直燒到他心深處去,比上的星辰還要璀璨。
方棠微笑點頭,道:“好好。”
方棠回過身時,嘴角多了一抹淺笑。師尊,你錯了,世上有執念的人從來不會少,若是用在正途上,怎麽會是魔性呢?
“多謝神明大人仁慈,無根村比結草銜環以報!”祭司、老村長二人放下心來,上前道謝,比之前愈發恭敬了。
方棠擺擺手,不在意道:“起來吧,救你們的不是我,而是你們自己。”
“我們自己?”二人一愣,不明就裏。
“是啊,你們真心待我那一刻起,劫難就自然化解了。我能巧合地闖入這裏,又誤打誤撞幫你們除去為禍的山神,這不是上蒼的安排又是什麽呢?”
方棠其實早就在思考她遇到的這一樁樁怪事,為什麽青眉山魈的法術奈何不了她?為什麽道行高深的山神會讓她一劍斷臂?
是方棠的劍仙之道犀利嗎?
不單是如此,更重要的是,方棠心無畏懼,占據道與理,自然會得到地的庇護。而山魈助紂為虐,山神為禍一方,他們的氣數已盡。
哪怕方棠不下手,他們也不可能逃脫上蒼的製裁,不過是早與晚的區別。
“是,神明大人所言極是。”祭司、老村長二人連連點頭應是,至於聽進去了幾分,隻有他們自己清楚了。
方棠感覺她擊敗山神後,大多數人對她多了很深的敬畏,而不是原來單純的膜拜。
這些人的信仰與敬畏很清晰,有明確的目標,因為親眼見到方棠展現了神跡,這份信仰更加單純。
若修有眼通的修士,能一眼看出,村民們身上的願力如一條條白金色的絲線沒入方棠身上。
然而,方棠卻見不得他們敬畏的樣子,不耐煩的把他們都打發了。
剛才折騰了這麽久,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村民們今日安排的飯菜極其豐盛,似乎為了慶祝,喜悅的氛圍籠罩著整個村莊。
望著滿桌子飯菜方棠差點沒撲上去,可是念在有旁人在,仍是矜持有禮的坐在桌前。直到祭司把眾人都打發下去,這才狼吞虎咽的大吃起來。
祭司等她一邊吃,一邊自己在一旁報告著這幾發生的雞毛蒜皮的事。
方棠暗自歎息,原來當個神明都這麽累,難怪古籍上記載的神靈一個個都高高掛起,不與世俗多接觸。
即便如此,眾生的願力依然夾雜著雜七雜八的願望,除非神明不在乎願力的純淨度,不然麵子工作還是要作的,不能隨意亂來。
如龍族,要司四時變化;如山神,要司地相風水;如雷神,要降妖伏魔;如陰曹,要司諸輪回。
如果這樣就以為萬事大吉了,方棠也會慶幸自己的處境何其美妙,可是平靜的日子沒有過多久,
這個命途多舛的村落,的確存在的靈異事件:村曆--186年--難以言狀的某種奇特的怪物——村落最權威的祭司大人口述,駭人聽聞的親身訪談!你信或不信?
打從去年到現在,在我們村落先後出現了幾起詭秘的事。熟睡進入夢鄉的村民,午夜總會讓夢魔驚醒,還聽到樓梯口有輕飄飄的腳步聲徘徊。那是真正可怕的夢魘,讓人無法安睡。
就這樣,失眠而借助祈禱神明的做法愈演愈烈。迫不得已,不少人再次嚐試離開村落。實在難以置信,傳言這些人的夢境全都一般無二。那就是在窗前有一頭惡心難以描述的恐怖異形,直盯著他們……不過真正詭秘的事,多半是自三月後的一發生的。
我們村落一直雞犬相聞,田間、壟上生活著不少野雞,不懼生人。由於村民們偶爾的投喂,因此每每聚集了大批的禽鳥,成為村莊一景。
但夢魔事件以來,我們意識到飛禽數量與日俱減。非但不曾進入村落,包括周遭的野雞也一隻不剩了。
就連猛獸逡巡都不大敢靠近村落。據也不是畏懼村人,而是單純不怎麽願意進入這片區域。
與此同時,在荒野孤墳則先後被盜墓賊光顧,奇藝的是,墓中沒有短缺任何的陪葬品。反而--
內髒,不翼而飛。
屍體被打開胸膛,取走了所有的內髒,消失在了墓穴裏。若隻是一樁一件,隻是點麻煩,沒準是野狗幹的。倘若陸連發生的話,則演變成一場席卷村落的大恐慌
,所以哪怕祭司極力隱瞞,消息還是不脛而走。
事實上,這早已不是什麽新鮮的事跡了,擺在我這個祭司案前的,還有不少與之密切關聯的事件。
我們村落真的有什麽恐怖的魔鬼棲息嘛,這個猜測,不再是謠言了。三人成虎,村民們更認清了這個現實。
村民的窗戶上,爬滿了奇怪的塗鴉,明顯是夜間留下的。還有自花板爬行的痕跡和牆壁上滾落的汙水。每到夜半,人們就會發覺古怪的動靜,類似的情況屢屢發生,熟睡的人就會由於夢魔而驚醒。
如果這些,至多用惡作劇就可掩飾的話,最後發生的,才讓作為一村信仰的方棠,也感覺深惡痛絕的事。這哪怕在我們村落裏麵,也屬於茶餘飯後的禁忌之談。
死人!
唯一隱藏事件,在屠夫的妻子剛剛誕下麟兒的時候。那麽的孩子,就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了夜裏。
倘若這是真實事件的話,必然載入村誌,但由於我個人的鎮壓,這件事也就沒有搬到台麵上來。
這就隻能是傳聞。
所有詭秘的事在那個冬日前後幾乎徹底結束了,此後不再發生。夢魔困擾的因素也消停了,可以應該是沒有了。村民再次看到了成群結隊的飛禽,遊走在屋簷上。
即便如此,那一年的冬日,在村落之中所發生的事件……如今提起來,依舊讓我感覺不安。
……
山神讓方棠收走後,祭司就成為了她專屬的代言人。
可惜方棠一直把自己定義為吉祥三寶,讓祭司始終愧疚於他的無作為。因此時不時就領著村民來拜會她,美其名為“朝聖”。
這樣的日子過得很是悠閑,不過,這樣的平靜對方棠來太難得了。她還有很多事要去做,不可能久留在一個村莊裏。
趙若竹過,劍仙之道,要踏遍千山萬水,尋來地五氣,日月七精,取首山之銅,才能煉就屬於自己的劍道。
方棠當即決定出去闖闖,這可嚇壞了一眾村民們,哭泣著挽留。實在是盛情難卻,差一點就走不掉了,直到她承諾神明的視線永遠關注著這裏,這些人才放過她。
“師尊,你真的要離開嗎?”紫川有些難舍,他劍法已經練得有模有樣了。
方棠看出他故土難離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道:“等你能獨自走出這片地,我們有再會時。”
話畢,並不留戀,大踏步而去。
“哎,師尊你還沒告訴我,你要到哪去?”紫川在後方著急地大喊。
“我叫方棠!”
空氣中,隻有少女的聲音在起落,回蕩在每一個人的心田。
“方棠……可是師尊還是沒要去哪啊?”紫川一臉迷惑,還以為是方棠忘記告訴他了。
清麗少婦輕笑了一聲,抿嘴道:“你傻啊,真是個榆木腦袋,神明大人既然隻告訴你她的名字,明她有自信此去下皆傳其名。到時候,你隨便找個人,都能問出她在哪。”
“哦,也是啊,師尊這麽有本事,哪裏需要我費心思去找呢?”紫川恍然,心思更加堅定了一分,遲早有一,他要追上師尊的腳步!
且方棠離開無根村後,自北而上,踏過三座高山,渡過五處溪流。
溪流旁,一朵又一朵月蒡花盛開著,清香怡人,在這冬日也不枯萎,煞是好看。
方棠一下子就認了出來,不過有些好奇的是,《寰宇八部》上麵記載的月蒡花紮根之地,必有毒蟲猛獸守護。這裏,卻見不到半個……
方棠看到花朵,心裏總是軟軟的,不時用手戳戳那白色的瓣兒,嘟起嘴巴在花蕊上親幾口。
低下頭去,用鼻子嗅了嗅,隻覺得自己唇齒之間,都是花朵的清香,心情便一陣大好。